章兆云这话说得敞亮又痛快,顾舜华简直是在心里拍手叫好,之后连忙高声道:“这个孩子就是偷了我们的钱,我们必须搜,搜不出来我们倒赔三十块,怎么,这还不让搜吗?这要是不让搜,可真是没处说理去了,那就是你们心虚,备不住藏了什么东西!”
旁边的大家伙都看呆了!
虽说来这里吃饭的都不是什么穷的,但是三十块,那也确实不少,就这么直接扔出来了,
于是大家就开始起哄了:“让她们搜啊,怕什么,真金不怕火炼,这怎么也得把钱赚到手啊!”
更有人直接说:“大老爷们,咱不怕,搜!”
罗明浩那脸色就不好看了,故意板着脸说:“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孩子小呢,你们这样对孩子,孩子心里能好受吗?你们能别这样欺负孩子吗?你们多大岁数了,和一个孩子过不去?!”
冯书园更是恼了,直接撒泼说:“你们几个女人要不要脸,半大的男孩子,你们就盯着,非得让小子家露出xx来给你们看,你们有脸没脸,看不到小子家的xx你们眼馋是不是?你们男人还喂不饱你们是不是?”
这话简直是不堪入目了。
然而如果说之前顾舜华还不敢确定,那现在基本是确定了,看来这男孩子身上确实有问题。
她冷笑一声,和章兆云交换了一下眼色,显然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顾舜华直接道:“这是怎么个意思,大家伙都看看,我们觉得这孩子偷了我们朋友东西,说想搜搜身上,我们拿出来三十块钱,这诚意足够了吧,结果有人竟然还不让搜了,不但不让搜,还说这种难听的话?可千万别说我们欺负你们家孩子,这是你们大人拿着下流话欺负你们家孩子!”
章兆云挑眉,走上前,直接道:“咱今天把话直接撂这儿了,今天要是不查个水落石出,谁也别想走!咱就等公安局过来,公安局帮咱断案子好了!”
这时候,旁边店铺的也都来看热闹了,就连对面的玉花台,也有好几个过来了。
大家看着这情景,都觉得不对劲,纷纷催着说赶紧搜,不但如此,就连御膳之家里的客人也都嚷着:“必须搜啊,赶紧搜,我们等着看呢!”
——这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了。
就连旁边工商局的同志都开始和稀泥了:“查一查也就没事了,三十块呢,这不是闹着玩的。”
罗明浩没法了,憋得脸通红:“行,查就查。”
不过就算是小孩子,也不能让人家大庭广众就这么脱衣服啊,于是就由两个工商局和一个男客人跟着过去,罗明哈陪着,去旁边的隔间搜身。
那边去搜身了,这边自然说什么的都有,都觉得今天算是开了眼了,还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呢。
当然也有人暗暗地看着苏映红,都觉得这人脑子有病的。
冯书园更是鄙夷地道:“还不知道哪儿来的破鞋呢!”
苏映红听到“破鞋”这两个字,气得脸通红,手都哆嗦,顾舜华忙握住她的手:“别搭理她。”
苏映红深吸了口气:“我一定要,我一定,我……”
她咬着嘴唇,也不知道自己在说啥什么。
顾舜华自然明白她的心思,只是周围都是人,乱糟糟的,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安慰她道:“没事,咱一定能查出来,你丢的钱,咱肯定得找回来!”
苏映红微靠着她,点头。
章兆云到了这个时候,多少也感觉出不对劲了,只是有些事并不敢细想,当然也不好问,不过有了这信息,真是怎么看冯书园怎么别扭了!
她又想起来,这个人好像就是顾振华之前的那个对象,那可是冤家路窄了。
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说话可真是犯贱,早知道刚才上去给她一耳刮子!
顾舜华看旁边自己几个师兄也来了,当即过去,私底下和顺子说了声:“今天我们事情闹起来了,不好收场,你看着赶紧去报告下公安局,就说有人在这里打架斗殴,这都是大家看得着的,刚是真打了,等会可能还得打。”
她一本正经地这么说,顺子一愣,之后明白了“等会可能还得打”的意思,当下忙说好,之后一溜烟跑去派出所了。
反正附近不太远就要一处派出所。
这时候,工商局帮忙检查的几个同志已经出来了,罗明浩是一脸得意,几个同志很无奈:“我们确实没检查到什么。”
冯书园一听,便也嗤笑起来:“各位,瞧见没,瞧见没,什么都没检查出来,刚才是谁呢,在这里不要脸,说我们孩子偷你们东西,这么大人了,也不寒碜得慌!”
周围看热闹的,也都是纳闷了,心想还真没事?那刚才干嘛不让搜?
当然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便嚷着说那三十块钱该归人家老板了。
不少人看着苏映红这边,都觉得好笑,还有人在那里议论纷纷的,说这是找茬的。
当然更有人认出来顾舜华,知道这是玉花台的大师傅,便震惊开了:“这不是看人家生意好,来砸场子的吧!”
这个时候,隔壁店铺的,全都凑过来看热闹的,有认识顾舜华的,也都觉得这事办得不妥当,议论纷纷的。
唯独冯保国他们几个,干脆也站出来了:“你们说什么呢,谁砸场子了,这不是他们自己找事儿吗,我师妹是那种人吗,你哪只眼睛看到她砸人场子了!”
他个头特别大,这么一吼,还挺吓人的,旁边几个多傻眼,心说这就是砸人场子,怎么,还不让说了!
而苏映红几个,看到这结果,也是意外,竟然真得没有?
章兆云顿时皱眉。
顾舜华却看向那孩子,那孩子提防地看着周围,身体后面紧靠着罗明浩,棉猴上的帽子都被压紧了。
顾舜华心里一动,便故意道:“行,我们承认错了,这三十块钱就给你们了,我们这就走!”
她这话一出,周围人全都嘘声,也有几个嘲笑起来:“堂堂大师傅,跑到人家店里来砸场子,找茬没找成,说走就走?”
一时御膳之家的几个服务员,明显虎视眈眈的,说什么的都有,冯保国和孙德旺看到这个,赶紧过来护着顾舜华离开,免得闹出什么事来吃了亏,毕竟是在人家地盘上。
顾舜华却是已经打定了主意,这次苏映红豁出去了,该做的都做了,事情闹到这一步,必须查个清楚,放过这一次,再想揪出来狐貍尾巴可就难了!
她一咬牙,冲过去,直接就扯那孩子的帽子!
她这么一来,大家都傻眼了。
冯书园先喊起来:“喂,你干嘛,你干嘛!”
然而顾舜华才不管那些呢,她相信自己的判断,刚才那孩子的动作,罗明浩的眼神,一切都说明了,那孩子帽子里有东西!
她狠狠地一揪,只听“嗤啦”一声,就在大家的惊呼声中,那帽子里的东西便掉下来,洒了一地。
那是棕灰色的粉末,扑簌簌地落在地上,石板上,桌子上,还有男孩子的棉猴上全都是。
顾舜华盯着那些粉末,她不知道这些粉末是什么,但是她知道,这就是罗明浩的秘密了。
罗明浩藏着这些粉末,是一种秘密的调料,他就是把这些材料加到了汤里面,所以他才不敢让任何人外带,所以他才严格地把控着,所以他才鬼鬼祟祟。
这粉末一定有问题!
顾舜华的突然发难,谁也没想到,大家先是震惊,之后看到那粉末,更是不可思议,一时原本嘲笑打趣的声音没了,大家全都看着那些粉末。
虽然不懂,但多少感觉到一些不对劲。
罗明浩气急了,上前就要揪住顾舜华:“你干嘛,你干嘛!”
冯保国赶紧过来,护着顾舜华:“你们干嘛,你们这是私藏了什么东西?这玩意儿是要放汤里的吧?到底是什么东西,赶紧让工商局的同志查查,我们还得报告公安局呢!”
他说着这话,就有人嚷道:“公安局的来了!”
顺子陪着公安局一起来的,一路小跑,走得飞快。
罗明浩气急败坏:“我们这是八角,是大料,是磨好的八角大料!”
然而在场的人不是傻子,大家都意识到不对劲了,八角大料你干嘛藏帽子里,这明显有鬼啊!
工商局的人眼睛都直了,大家看着那粉末,面面相觑,一种职业的敏感让他们警觉起来,他们监管市场的,多少听说过一些事,比一般老百姓知道的多。
当下几个人再不敢马虎,几个人一拥而上,赶紧让罗明浩以及众人撤退,迅速地要将那粉末收集起来。
顾舜华等人见此,知道事情妥了,她也不敢打扰工商局同志办事,而是带着大家伙拦住好奇的围观群众,免得妨碍了工商局同事办事。
很快公安局进来了,公安局同志有序地让大家撤离饭店,说是要查一查具体什么问题,饭店的老板老板娘以及服务员等,一个都不许离开,要等检查结果出来才行。
而大家伙都被轰出去了,被轰出去的大家伙想起刚才那灰不溜丢的粉末,已经开始犯疑心病了。
特别是想想自己刚刚喝下的美味汤,更是难受,卡嗓子眼里,不上不下的,有的甚至开始犯呕了。
“公安同志,那粉末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可别是什么不好的玩意儿吧?”
“公安同志,你可得给我做主啊,我可是来他们这里吃了好几天,还介绍朋友也来,这不是坑人吗?”
“公安同志,咱在这里买的宫廷御酒能退吗,那是坑人的吧?”
公安同志抬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说肯定会认真负责,查出来一个结果的,一定不会姑息任何违法犯罪,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大家听了,心里还是犯嘀咕,甚至还有人去抠嗓子眼,恨不得把刚才喝的汤给抠出来。
而就在这种熙熙攘攘中,顾振华气喘吁吁地跑来了,他一来,就看到这边乱糟糟的。
顾舜华忙问:“怎么样了?”
顾振华:“我盯了一路,差点被发现,最后终于看到对方进了西华酒店!”
顾舜华一听,赶紧向公安局报告,说起来刚才那个客人的可疑。
公安局同志其实经验丰富,他们见过这种案例,刚才一过眼,心里已经有数了,这个时候正是严打,许多事肯定是不敢姑息,生怕错过一个坏人,于是赶紧派了个人,由顾振华跟着,过去西华宾馆堵人了。
顾舜华苏映红还有章兆云,也就由冯保国他们护着,先回玉花台了。
公安局的同志说还要找他们录口供,所以一时半会也不好离开,就在玉华台等着。
苏映红和冯书园干了那么一架,虽然说没吃大亏,但到底是脸上有伤,冯保国他们拿来了紫药水,顾舜华和章兆云帮着苏映红清理伤口,服务员又把自己备用的衣服拿出来给苏映红穿。
苏映红被大家围着,红着眼圈说:“我没事,我挺高兴的,只要把他们的秘密给揭穿了,我怎么着都行!”
本来其实大家也觉得苏映红怪怪的,现在看到这个也就明白了:“那个罗明浩的药粉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肯定不是好东西,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
这时候大家难免开始猜,想着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李师傅就开始琢磨了:“这估计就是大烟末子了,我瞧着有点像,但是又不太一样,没准儿人家真是新造出来的,和以前的就不太一样。”
这话一说,大家伙都震惊了:“大烟末子?”
大家可是都知道,以前那会儿旗下人不少都吸大烟,有些人本来家里挺阔气,就是因为吸这个给败了家,最后流落街头什么都没了!
李师傅叹了口气:“你们年轻,没见过啊,我可是见过这玩意儿!”
当下李师傅就说起来,解放前,日本人侵略中国,北平沦陷了后,鸦片烟馆曾经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设立在闹市,中国人随便吸,日本人不允许吸。
那个时候,他就在东城隆福寺街的延寿堂烟馆帮着打过杂,干了一阵就受不了了,跑了。
不过他也见识到了:“那个时候有钱的吸大烟,没钱的就等着吸别人剩下的烟灰,再穷的,就喝罂粟壳的水儿,当然也有罂粟壳磨成面儿,还有攒着烟壳子当药来治病的,咱们刚看到的那末子,虽然看着颜色不太一样,但八九不离十就是那东西了。”
李师傅这一听,大家都后背发凉。
这大烟是1945年抗日胜利后就开始禁了,后来解放了,新中国,那更是绝了,这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在座的大部分那时候还小,不懂事,但是打小儿就知道老人家的一些典故,谁谁家原来穿金戴银,结果家里老爷子吸大烟,把家给败了,金镯子没了,大房子也没了。
大家觉得,这都已经是过去的故事了,没成想,今天开了眼,竟然看到了这罂粟面子!
冯保国都吓傻了:“那,那怎么办?他们这不是违法犯罪吗?”
李师傅:“要真是那个东西,怎么着也得去蹲着了吧?”
顺子突然想到:“我可算是想明白了,就霍师傅那手艺,怎么就闹到把咱们买卖都给挤黄了,咱也不至于比他差多少,敢情因为这个,人家汤里放大烟末子,你说谁能比,那玩意儿吃了上瘾啊!”
大家这才恍然:“坑人啊,这不是坑人吗?”
李师傅:“倒是没那么邪乎,罂粟末子不好整,本身就是违法犯罪的事,去哪儿整那么多,我估摸着就是一锅汤里稍微放一点,让你觉得好喝,多少有点瘾头,但也不至于太大,也没到需要戒的地步。毕竟那东西不便宜,过去那会儿,没人在饭里放这个,大家都穷着呢,谁舍得!”
可即使这样,还是把大家伙吓坏了,主要是关于这大烟末子的故事听多了,大家一听就怕,都觉得那是邪乎东西!
而知道这个,再看顾舜华几个,那感觉就不一样了。
“你们怎么好好地找上他们,是之前就猜到了?”
从今天苏映红的做法看,她是铁了心要搜出来那小男孩身上的东西。
苏映红:“不知道,就是看他古古怪怪的,估计身上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我还以为是偷了东西呢,谁知道是这个!”
顾舜华:“嗯,反正一定盯着,感觉不对劲,这次也是巧了。”
她这么说,大家也就不具体问了。
反正这几个女同志立了大功,一下子把罗明浩干得黑心事给暴露了,但是具体人家怎么回事,不想多说的,追问那个干吗!
现在关键是,罗明浩这下子完了吧?
大家一个个都激动起来:“狗日的罗明浩,你就等着吃牢饭去吧!”
顺子笑着道:“怕不是吃牢饭了,这严重了估计得吃枪子!”
旁边苏映红现在已经平静下来了,听着大家这么说,也是长出了口气。
如果罗明浩真得吃了枪子,她这个恶气算是过去了,以后就能平静过自己的日子,再也不用想了。
这么说了一会儿,外面围观的也都陆续散了,至于御膳之家的人,从老板到服务员,都被带到局子里去了,而公安人员也过来,带着顾舜华苏映红几个过去,说是要录口供。
大家自然义不容辞,也就跟着去了公安局,把事情来龙去脉都给说了,录完口供已经很晚了。
苏映红离家远,爱人又出差了,孩子在奶奶那里照顾着,让她单独回去顾舜华不放心,章兆云见这个,就说今天他们正好打算回去大杂院,天这么晚了,干脆苏映红也跟着过去大杂院住下,明天才回家。
苏映红想想也是,虽然不喜家里人,但这个时候,天晚了,也不好麻烦别人非送自己回家,当下就跟着顾振华章兆云回去大杂院了。
冯保国顺子他们见此,商量着,两个人陪着顾舜华把她送回家。
回到家里后,任竞年已经回来了,她便把这事讲了,任竞年当时脸色就变了:“万一出什么事呢,他既然能干出这种事,走投无路了,不一定怎么着呢,这就是亡命之徒,太危险了。”
顾舜华:“那不是着急嘛,再说挺多人的,又不是我一个。”
任竞年:“以后不能这样,做事还是得三思而后行。”
顾舜华:“行啦行啦知道啦!”
任竞年看她不高兴,只好哄道:“也是怕你万一出事,那人不是什么好东西,铤而走险都有可能。”
顾舜华低哼一声,没理他。
任竞年:“我做好饭了,先吃饭吧,明天过去爸妈那里,看看哥嫂,再商量下这事。”
顾舜华:“好吧……”
不过顾舜华也就是当时气鼓鼓的,过去也就好了,她也知道任竞年是担心她,就是态度有点强硬罢了。
到了第二天,顾舜华过去大杂院,谁知道一进门,就听到吵嚷声。
进去了,这才知道,是乔秀雅和苏映红吵起来了。
之前苏建平结婚,罗明浩来了,苏映红掀了桌子,和罗明浩闹了一个不愉快,苏映红为了这个和乔秀雅生分了,一直闹气。
这次也是没办法,大晚上的,过来大杂院住了,可提起罗明浩的事,苏建平就先恼了,说自己结婚大喜日子,苏映红不给自己面子。
乔秀雅也数落苏映红,苏映红便把罗明浩私藏了不知道什么东西被抓的事说了。
乔秀雅却急了:“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帮着舜华整人啊,你哪能这么缺德!”
苏映红怎么也没想到她妈竟这么说。
其实这几年,她日子过得可以,她父母也尽量弥补,她感觉出来了,所以和父母关系还行。
人呢,最怕的就是存了希望,回头那心狠狠地被摔在地上。
她咬牙瞪着乔秀雅:“那人不是玩意儿,你们还帮他说话?你以为他们是什么东西?”
这么说的时候,撕心裂肺,眼睛都红了。
乔秀雅:“你甭管人家,你管得着吗?就算人家违法犯罪,和你什么关系,关你什么事?那是你哥朋友,你至于非得当这坏人吗?”
这话说得真是戳苏映红的心,这当口,她竟然是没什么恼的了。
她绝望地看了乔秀雅一眼:“你说得对,你说得全都对!”
说着,转身就往外跑。
顾舜华正好到家,见到这情景,赶紧跟上去。
苏映红却是不哭了,很冷静:“姐,什么都别说了,我算是看透了,以后,我什么都不指望,只要咱能把罗明浩送进去,最好是吃了枪子,我就值了,我这辈子没别的想头了!”
顾舜华看她这样,才稍微放心,不过到底是陪着她过去了她家里,正好李桂容出差回来了,正纳闷呢,看到她这样,也是一惊。
顾舜华把事情大概提了,李桂容气得够呛,一时也有些怪苏映红,怎么一点没和他提过这事:“这个王八羔子既然重新回来了,有什么事,好歹一起看看怎么整啊!”
苏映红也没吭声,低着头。
李桂容在那里,便也有些心疼,又有些恼。
顾舜华看这情况,赶紧找个理由走了,人家两口子的事,内部解决吧。
李桂容人品不错,厚道,孩子也有了,也是一个疼媳妇的,他回来,自己也就放心了。
再回去大杂院,乔秀雅竟然还在闹气,甚至对着顾舜华指桑骂槐开了,认为“带坏了我闺女”。
陈翠月自然不是吃素的,说你闺女当初怎么着怎么着,这是多亏了我闺女帮衬着呢,现在有了正儿八经铁饭碗还嫁了女婿有了孩子,怎么着你竟然翻脸不认人了,沾了便宜你都不说个好,有你这样的吗?
最后又骂乔秀雅说你给脸不要脸,你自己闺女都和你反目成仇活该你将来被推到了墙头上!
乔秀雅气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不过周围人也都劝她,说你怎么说话呢,哪能这样,人家舜华怎么对不住你了,你也想想你自个儿家里什么情况!
后来苏大成过来,把乔秀雅训了一通,一家子进屋去了。
***************
那些顾客都被吓到了,一个个打听怎么回事,当时在场的就说起这个事来,说看到什么什么末子,有懂行的一听,作孽啊,那就是大烟壳子磨的吧!
在早那个东西,其实家里也有人藏着,就是治病用的,那可是金贵东西,一般人饭都吃不起,谁会放菜里那个呢,谁想到,竟然还有人这么作孽,竟然放到菜里呢,可真舍得下本儿!
这时候再想想自己在御膳之家吃的那些饭,大家都咂摸过味儿来了,怪不得吃了后总惦记着,有时候不去吃就难受,原来是大烟壳子啊,原来是被人家下药有瘾啊!
于是公安局还没出结果呢,一群人就冲过去了,说是要举报,说自己被害了,还有的人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有瘾了,跑过去医院哭着要治病。
当然更多的是去御膳之家,把门窗砸了一个稀巴烂,又冲进去把厨房给一通捣鼓,反正该砸的都给砸了,狗娘养的,可不得砸死你,害人的东西!
玉花台众人看着这情景,也是感慨万分,谁想到呢,这罗明浩竟然胆大包天干出这种事,姚经理更是连连摇头:“做人哪,得讲良心哪,还是咱国营饭馆好,还是咱国营饭馆好啊!”
最近玉花台的生意明显好起来了,大家伙也都体会到了这一层,还是国营饭馆好,就算服务员白眼,就算不送什么汤水宫廷玉液酒,但人家那是实在东西,国家不会坑人,只有那些私营的才坑人,于是大家伙吃饭就得去国营饭馆,千万不去什么私营的!
姚经理乐了:“我就说吧,早晚还是得回来,私营饭馆能掀起什么风浪!”
他这么说,大家伙却也只是听听算了。
谁不知道呢,这次多亏了顾舜华,揭穿了对方的阴谋,要不然那罗明浩还在那里耀武扬威呢,至于姚经理,他管个屁,他也就是来国营饭馆干三年,这不人家就高升了!
不过大家伙议论起来,难免同情霍师傅,霍师傅也被逮进去了,还不知道具体怎么着呢,霍师傅的家里人来国营饭馆哭诉了好几次,说是想让玉花台做主。
但你已经停薪留职了,你犯了事也不关饭馆的事啊,饭馆也没法帮你啊。
最后霍师傅他媳妇要死要活的,恰好大家过年分猪肉,分给她一些,算是安慰安慰,但谁稀罕猪肉啊,霍师傅媳妇愁啊,只能到处跑去伸冤。
年根底下,买卖早早停了,玉花台也封灶,大家伙揣着袖子等着看看这一出戏怎么落场。
谁知道年前也没见什么动静,大家也就放假,各自过年去了。
顾舜华做好了这一桩大事,想着罗明浩肯定进去了,心里自然畅快,这个年过得就格外滋润,好吃好喝的,每天琢磨着做什么,再没比这个更舒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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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那天,电力局还下了军令状,坚决不能停电,让大家过一个亮堂年,这敢情好,正好这一年,中央电视台举办了春节联欢晚会,便打开大彩电,坐在暖烘烘的屋子里看春节晚会。
隔壁好几个邻居都跑来看呢。
顾舜华见此,给大家准备了食盒,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热闹地看电视。
晚会节目精彩纷呈,马季姜昆刘晓庆都登台了,还有一个叫李谷一的唱了一首《乡恋》,把大家听得拍手叫好。
春节晚会上的人穿着也时髦,刘晓庆是红色掐腰长袖上衣,下面是黑色及膝裙,洋气时髦,其它几个男主持人中山服和卡其布工装中,也有了西装,整个精神面目都看着焕然一新。
顾舜华觉得西装好,便对任竞年说:“之前在日本给你买的西装,你回头也可以穿上,这个就是好看,现在开始兴这个了!”
任竞年:“好,明年遇到什么合适场合就穿上。”
最近学校正好采购了一台ZD2000的汉字终端机,任竞年花了不少功夫,又找了严崇礼来协助,总算把自己的三十六键位编码方案在这台终端机上实现了,也就是说,现在汉字已经可以通过他的编码方式进入计算机了,他的工作有了几乎是开创性的进展。
不过这种事情,也不是说做好了马上就立竿见影全世界都跑过来追着用,没那么一蹴而就的,这个方案还需要进行细化,比如换挡问题,退位符问题,实际使用中,随便一个小细节没考虑到可能就会被全盘否定。
所以他还是需要时间,一点点地将那些看似细微无足轻重但却可能推翻全局的问题去解决。
这是一种说出来没什么大不了,可能十天半月也没什么大工作量,却很是耗费功夫的工作。
可实际上,任何创造发明,都不是拍脑子有了灵感马上就能出来,都是私底下成千上万次的反复试验,都是日日夜夜对着一个个琐碎问题的逐步攻关。
不过好在那些都是眼看着能解决的,现在就等着明年春天的汉字输入法方案评测了,他需要拿到那几个评测机构的认证,那样才权威,然后就可以向这个世界推广这一套汉字键盘输入方案了。
任竞年道:“不过等这一套键盘各方面都做得完善了,我想再继续做汉卡这一块,做自己的汉卡,这样就不至于受制于人。”
顾舜华:“汉卡?那是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剧情走到这里,是一些伏笔收尾,女主开店,以及男主的事业(总不能吃软饭吃到番外吧男主必须崛起!)。
这里我们有必要先介绍一下□□十年代的中国计算机行业以及世纪末第一知识产权案(如有表述不恰之处,欢迎指正)。
那时候中国面临国外的技术封锁,自己又没底子,国外的计算机只有英文没有中文,所以当时计算机最关键是要“汉化”,这两个字可以概括中国计算机整个八十年代了,这就是那个年代的风口。
联想的第一桶金就是卖联想汉卡;金山公司是WPS和金山汉卡;当时才上大四的雷军创业第一件事就是做汉卡;巨人的史玉柱也加入了这个行列要做汉卡;东南公司也在做东南汉卡;四通公司也在做汉卡(四通下属公司有四通利方,后来改名叫某浪)所以你就知道,那些老牌公司,那些耳熟能详的人物,曾经的第一桶金几乎都来自于此。
群英争霸,所有的人都在做汉卡,一块汉卡成本几百块,卖到几千块,这就是暴利行业。
汉卡的技术包括硬件和程序,硬件技术我们可以简单理解为芯片相关,那程序呢,其实最关键的就是中文输入法以及字库检索程序等,简单粗暴理解就是把中文输入法程序字库直接写进只读存储器,然后把芯片扩展到电脑上,这样电脑就要中文功能了。
当时的汉卡,几乎用的全都是五笔字型输入法。
而五笔字型输入法是前面我所说的王-永-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名字会被口)的专利,那些汉卡自然是没有付专利费的。
所以王码公司(王的公司)在90年代初打官司,第一战就是中科院下属的东南公司,当时东南公司一审败诉,需要赔偿王码公司。
但是东南公司败诉后,提出上诉,各大公司都开始行动了,商讨对策,甚至有了一个厂商们发起的“倒王-永-民俱乐部”(需要提的是这里面没方正,因为王和王选是好朋友,免费授权方正使用)。
因为各种原因,也因为时代限制,最后五笔字型成为了“公知技术”,人人皆可用之。
于是拖了四年之久的二审,王码败诉【败诉的直接理由好像是(注意好像这两个字),那时候还没知识产权保护法,王申请了五笔第三版的专利,但是王在第三版基础上升级成了第四版,第四版是没法专利的,而大家用的是第四版】。
不但如此,东南公司开始反击,反告王码公司名誉权,王码公司败诉,王码公司赔钱给东南公司。
这被称为中国知识产权世纪末第一大案。
需要说的是,五笔字型输入法之所以伟大,这不只是一个输入法的问题,而是改变了中国计算机发展方向。因为如果没有王的发明,那个时候计算机很可能走向“为中文汉字配套特大号专用键盘”的道路,那中国的计算机会怎么发展,就谁也不知道了。历史是由许多偶然组成的必然,也许终究会有一位英雄站出来力挽狂澜,但万一没有呢。
以上是关于八十年代计算机行业的背景介绍,这都是个人的理解,既然是个人理解,那肯定是不专业的,也许有什么错误,欢迎指正,如果大家有兴趣也可以搜索更多时代背景了解,但是尽量不要在文下diss某个名人或者某个公司(恳求,请不要diss)
2003年国家邮政局专门发行纪念邮票“当代毕昇——王-永-民”;
2018年11月,王-永-民入选100名改革开放杰出贡献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