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王远辰很规矩,并没有再欺负刘春春,他仔细帮对方按揉着每一个紧绷的部位,确定已经彻底松弛下来,明早也不会酸痛之后,才停下动作,用被子把人裹了起来。
刘春春早就已经睡着,他趴在床上,侧脸被压得扁扁的,嘴巴也微微张开,像是动画片里被拍飞的滑稽反派角色。
王远辰盯着他看了一会,不受控地就伸出手指,先是按住那柔软的唇瓣蹭了一会,然后就一点一点深入,直到接触到舌尖,才恋恋不舍停了下来。
湿热的包覆感,让他又产生了一些别的想法,他动了动指尖,想要按住对方的舌头,却反而被刘春春一口咬住,虽然并没有什么力道,却也让他颈椎发麻如遭雷击,迅速把手指抽了出来。
刘春春砸吧了一下嘴,并没有醒来,或者说是舍不得醒来,他今天真的很累了。
王远辰掀开被子下床,径直去了洗手间。
他的脸色并不好看,如同窗外风雪漫漫的天气,可是在沉沉阴霾里,偏偏又多了一丝平时没有的面红耳赤,就好像是偷糖时被大人发现的小朋友,还没来得及消化甜蜜的滋味,就已经心跳如擂鼓,慌张而又不知所措。
罪魁祸首刘春春浑然不知,还在梦境里徜徉,并且露出了傻乎乎的微笑,把所有被子都踢到了地上。
王远辰从洗手间里出来,捡起被子随意丢在他露出来的肚皮上,然后就推开阳台门,在肆虐吼叫的北风中,抽了整整大半夜的烟。
……
周一下午,照例要开每周分析会。
“白总。”秘书过来说,“刚刚王先生打来电话,说春春感冒发烧,可能要请三百天假。”
白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多少天?”
秘书回答:“三百天。”
白曦:“……”
“算了,先开会吧。”他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打算在处理完工作后,再来关心这件事。而韩卓打给王远辰的电话,也意外之中被不耐烦地接起来:“我很忙。”
“我想不出来你有什么可忙。”韩卓笑了笑,“我找你有正事。”
“你每次找我的不叫正事,而是坏事。”王远辰烦躁地看了眼听筒,“又怎么了?”
“和施天有关。”韩卓道,“我需要你的帮助。”
“该死。”王远辰骂了句脏话,“几点?”
“晚上七点?我和小白一起过来。”韩卓又问,“春春呢?他今天好像没有上班。”
“OK,七点。”王远辰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匆匆挂断电话后,就又夹了一块酒精棉,帮刘春春擦拭发烫的额头。刚才他已经带着人去小区诊所里打过针,这是医生教的办法,可以降温。
而白曦在开完会后,还惦记着需要请三百天假的刘春春,于是特意打电话过来,询问他究竟出了什么事。
“就普通的感冒。”刘春春扯了扯领口,王远辰也不知道从哪里买来一件高领秋衣,他现在实在有些呼吸困难,“明天就能来上班了。”
“别,嗓子都哑成什么样了。”白曦赶紧劝阻,“晚上想吃什么,我下班给你带过来,王先生在吗?”
“在,不用带饭了。”刘春春往厨房看了一眼,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地说,“他好像在帮我煮粥。”
白曦:“……”
白曦道:“啧。”
“算了算了,白哥你还是带点吃的给我吧。”刘春春改变主意,压低声音道,“我对晚餐基本不抱希望。”
然而白曦已经挂了电话,十分薄情寡义。
刘春春又晕又委屈,为什么生病了都得不到慰问。
厨房里传来清脆的碎裂声,刘春春向后“大”字型直挺挺躺在床上,绝望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
晚上七点,白曦和韩卓准时登门。事实证明他还是很疼刘春春的,虽然嘴上说不管,但依旧拎了鸡汤和水果,还有一大束花。
“谢谢白哥。”刘春春说,“但是我已经吃饱了。”
白曦背着手去厨房审视了一下,虽然台面上看起来有些狼藉,但锅里的粥还算正常,甚至还剁了肉末和蔬菜。
“我去倒茶。”刘春春咳嗽着站起来。
王远辰面无表情,又把他压在了沙发上,并且拽过一条毛毯,把人包成了粽子。
“那你去。”刘春春吸溜了一下鼻子,“白哥喜欢白桃乌龙茶,就是我平常喝的那种。”
王先生站起来,半天端过来三杯威士忌和一杯热水。
刘春春:“……”
算了,有总比没有强。
“施天又怎么了?”王远辰把双腿架上茶几。
“这件事很复杂。”韩卓把资料丢过去,“这是大概的计划,以及你要做的事情。”
王远辰草草扫了一遍,原本玩世不恭的表情瞬间挂满阴云,甚至隐隐有打雷闪电的迹象,他几乎是在咬牙切齿地咆哮,“你让我去接近他?”
刘春春缩了缩脖子,有些担心地看向白曦——怎么了?
“没有人比你更合适。”韩卓道,“我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拿到数据。”
王远辰把资料重重丢回茶几,没有再说话,不过内心的抗拒与厌恶倒是很明显地写在了脸上,就好像对面是一大群令人作呕的苍蝇。
“彻底毁灭地下仓库,一直就是我们想做的事,而现在是最好的时机。”韩卓拍拍他的肩膀,“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这件事,当然,我也绝不会勉强你答应,三天够吗?”
趁着他说话的时间,刘春春从桌上小心翼翼摸过文件,只是还没来得及看,就被身边的人劈手夺走。王远辰把文件夹凌空丢进白曦怀里,然后阴郁地说:“我考虑一下。”
韩卓稍微松了口气,虽然两人认识的时间不算久,不过他知道,这句话就代表着至少百分之八十的妥协。他其实有些惊讶对方的爽快,却也没有多问,而是点头道:“谢谢。”
客厅里气氛压抑。刘春春觉得在所有人里,似乎只有自己不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他内心不安忐忑,却又知道这不是一个问话的好时机,所以直到韩卓和白曦告辞离开,他也没有主动开口。倒是白曦很快就发来一段语音短信,大致说明了事情的原委。
刘春春删掉语音,又看了一眼客厅里的人。
王远辰依旧坐在沙发上,手指间夹了一根未点燃的香烟,一语不发。许久之后,他突然狂躁地站起来,如同困兽一般,似乎想要找一件东西来发泄情绪。
刘春春站在卧室门口,犹豫道:“那个……”
王远辰停下脚步,扭头看着他,那是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眼神,冰冷、漠然、桀骜、还有血腥与仇恨,一起翻涌在深渊一般的眼眸里,带来轰鸣雷电与惊涛骇浪。
这或许是刘春春第一次见到真正意义上、暴怒的异能者,他不自觉就后退两步,想着要不要给白曦打电话求助。
“你怎么了?”王远辰问,声音却不像眼神那么冷。
“我……我该吃药了。”刘春春手里端着空水杯,那是他刚才找的道具,可现在却有些端不稳。
王远辰走上前,把杯子从他手里抽走,又到厨房接了一杯水,端回卧室递过来。
“谢谢。”刘春春坐在床边,他内心忐忑而又恐惧,视线也就随之飘忽,并没有足够的胆量,去对上那双猩红的眼眸。
“害怕我?”王远辰又问。
“对不起。”刘春春终于抬起头,“我很想帮你,可是……”可是自己似乎并不能做任何事情,施天、吴子刚、梁佚,这些都是离他太远太远的人,就算他想触碰,中间也相隔了数百光年。
王远辰吩咐:“吃药。”
刘春春乖乖吞下药片。
“你不需要帮我什么。”王远辰用掌心贴上他的额头,试完温度后,却并没有离开,反而顺着抚到脑后,揉了揉那毛茸茸的短发,“不管发生什么,保持安安静静就好。”
刘春春说:“嗯。”
王远辰把人抱到了自己怀里,闭上了眼睛。每次在事情变得很糟糕的时候,他就需要做一些事情来转移注意力,比如说去反杀追捕者、酗酒、砸碎手边所有能接触到的东西,又或者是抱住这个正在发烧的地球人。
刘春春坐在床边,脸埋在他的腰间,这算是个相当别扭而又尴尬的拥抱姿势,可是他并没有挣开——出于同情也好、恐惧也好、安慰也好,此时此刻,他都想尽己所能的,给面前暴躁的奥特曼先生一点温暖和依靠。
……
“我觉得,”白曦坐在车里,斟酌了一下用词,“你有没有觉得,春春和那位王先生,关系好像有越来越亲密的趋势?”
“和我说话的时候,可以不用这么迂回。”韩卓笑了笑,“我明白你的意思。”
“所以呢?”白曦警觉地坐直,“你也看出来了,对不对?”
“只是一点小小的萌芽而已。”韩卓把车停在红灯前,“这是最美好的时期,所以你可以选择不去打扰,让当事人自己慢慢发现。”
“这才是最美好的时期吗?”白曦扯住他的领带,眯着眼睛问,“那我们现在呢?”
“我们和他们不一样。”韩卓揽过他的腰肢,凑过去迅速亲了一下,“别担心宝贝,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最美好的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