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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妻薄情 正文 第102章 姐妹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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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小,王咏絮就是?和许意娘比着长大的。

    她曾不服气过,许意娘除了比她好看,哪里比她强了,自己可?是?四岁多就能作诗了呢。但随着年纪增长,对方的周全、机敏、缜密,都让她别扭地明?白,许意娘确实有点本事。

    王咏絮不得不承认,许意娘就是?夫人们最想要的儿?媳妇,能将后宅打理得井井有条,待人接物无可?挑剔。

    但程丹若……又是?不一样的。

    她不够八面?玲珑,谈吐很小家子气,恭维话好像特别难似的,穿衣打扮也平平无奇。然而,另一种?更出色的特质,掩盖了这些不足。

    王咏絮说不好是?什么。

    聪明??谨慎?大气?

    皆似是?而非。

    总之,就是?格格不入,又很难去讨厌,甚至处得久了,还会信任乃至佩服。

    王咏絮不知道,程丹若要她带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她评判后认为?,这句话应该没什么风险——公主有只猫是?谁都知道的事。

    遂答应。

    果不其然,没多久,后殿就来人,说嘉宁郡主请她过去。

    “三娘来坐。”嘉宁郡主招她进?里间,笑盈盈道,“我正要找你呢,可?巧你就过来了,省得我走一趟。”

    王咏絮按规矩行礼请安,方才坐了。

    “昨天回来的时?候,车坏了,多亏王四太太援手?。”嘉宁郡主说,“左右是?要回宫,便捎了点东西给你。”

    宫人捧上包裹。

    王咏絮大为?惊愕。宫禁森严,里头的能捎带出去,外头的绝对捎不进?来,她真没想到能收到母亲的东西。

    “这,不知如何谢郡主才好。”王咏絮反应也快,当着她们的面?解开包袱皮,证明?自己没有夹带什么违禁物品。

    果然,王四太太知道轻重,带了几样新的头面?,一套文房四宝。

    王咏絮微红眼眶:“给郡主添麻烦了。”

    嘉宁郡主笑道:“举手?之劳,三娘别放心上。”而后,佯作不经意地打探,“荣安的病可?好些了?”

    王咏絮听懂她的试探,用官方理由:“应无大碍,郡主只是?吃坏了肚子。”

    嘉宁郡主点点头,倒也不失望。王咏絮是?荣安公主提拔的,没那?么容易改投,于?是?说了些“秋老?虎厉害,饮食要格外注意的废话”。

    等说起这次去了庄子,看见许多农家的牛羊鸡鸭鹅,王咏絮心中一动,佯作无意地说:“宫里也有象房,公主的雪狮就是?那?边送上来的。”

    啜口茶,仿若闲聊,“公主的雪狮,郡主见过么?”

    嘉宁郡主的眼睫微微颤了颤,口气如常:“以前见过一次,最近好像没怎么看就了。”

    王咏絮达成目的,自然不会往下说,点点头,岔开了:“我养过一只鹦哥,是?我五哥送我的……”

    聊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王咏絮就告辞离去。

    嘉宁郡主没有留她。

    老?嬷嬷换了新的茶水来,问:“王娘子怎么忽然提起雪狮?”

    “她是?说给我听的。”嘉宁郡主沉思,“王三娘的性子,嬷嬷你也清楚,有些爱卖弄,我说田园风光,她怎么都该接两句诗文,忽然提起雪狮,必有缘故。”

    老?嬷嬷深以为?然。

    “你去打听打听,雪狮怎么回事。”嘉宁郡主微蹙眉头,喃喃道,“说起来,我确实很久没看见那?只猫了。”——

    日落前,荣安公主得知两个?新消息。

    第一个?消息,是?韩郎确实在?去年来过京城,就借住在?舅舅家。

    第二个?消息,是?皇帝给丰郡王赐婚了,选的淑女不是?别人,就是?许意娘。

    奶嬷嬷中肯道:“这是?许家丫头最好的归宿了。”

    许意娘过去有多风光,退婚后就有多尴尬。

    虽然不是?被退婚,但主动退了谢玄英,嫁不到更好的人家,她受到的奚落和嘲笑就少不了。

    就算她能忍下这点委屈,新选的丈夫看看谢玄英,再看看自己,有几个?能不怀疑妻子心里有前任的?

    难极了!

    唯一的出路就是?嫁给皇家,嫁给宗室。

    谢玄英再好,没有爵位,郡王妃却是?宗亲王妃,谁都要说比嫁入谢家更好。何况丰郡王本人仪表不凡,在?宗室子弟里也算是?出挑的。

    更不要说,他是?过继的热门人选,一旦押对,今后贵不可?言。

    当然,荣安公主不在?意这些。于?她而言,只要不是?嫁给谢玄英,许意娘就不值得半点关注。

    她在?意的是?:“给丰郡王赐了婚,那?……嘉宁是?不是?……”

    说曹操曹操到,下文还没出口,帘外就有宫人回禀:“嘉宁郡主来了。”

    “荣安。”嘉宁郡主明?媚的面?庞出现,笑盈盈道,“我来瞧你了。”

    荣安迅速收起眼底的戾气,乖巧地起身:“嘉宁姐姐。”

    “身子好些没有?”嘉宁郡主坐到床边上,怜惜地抚着她的脸孔,“怎得瘦了这么多?”

    一面?问,一面?看向床边的药碗,亲自端过来:“良药苦口,再不喜欢也要吃。”

    因为?荣安公主拒绝吃养胃丸,太医今日又改了新方子,一点苦味也没有。

    荣安公主既不想吃,也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成算:“姐姐放着,我晚些再吃。”

    “你当我不知道?放着放着,就偷偷倒了。”嘉宁郡主端出姐姐的架子,“我以前也这样,可?生病了就得吃药,小孩子才闹脾气呢,乖。”

    她拿起调羹:“张嘴。”

    荣安公主很想掀翻药碗,但……长幼有序,嘉宁郡主虽然是?郡主,却是?她的嫡亲堂姐。王咏絮每天念一遍《孝经》还是?有用的,她不由想,我泼女官不要紧,泼了堂姐,父皇必会恼恨我,更疼爱嘉宁。

    绝对不行。

    兼之嘉宁郡主一口一个?“小孩子”,更触犯到她内心的反感,她痛恨嘉宁的端庄大气,好像她比自己更像嫡公主……“罢了,我喝就是?。”荣安公主接过来,一饮而尽。

    嘉宁郡主笑了,亲切道:“这才对。”又有意无意地扫向插瓶的画轴,“你素来不爱画,这是?谁人的画作?”

    荣安道:“不是?谁的。”

    “小气。”嘉宁郡主笑道,“我知道是?韩郎送来的,对不对?他待你倒是?上心。”

    话音流露出几分酸意。

    荣安公主没接话。

    “韩郎——是?个?痴情人。”嘉宁郡主微妙地说,“你运气不错。”

    荣安公主似真似假地试探:“姐姐见过他?”

    嘉宁郡主不答,反而说:“我原以为?陛下心仪的是?余郎。”

    荣安公主道:“谁知道呢,反正是?父皇选的。”

    “陛下慈父之心,谁不羡慕。”嘉宁郡主淡淡一笑,好似收拾妥心情,又是?大气从容的样子,“我先恭喜妹妹了。”

    荣安公主道:“姐姐别忙着恭喜我,指不定也有你的份儿?呢。”

    嘉宁郡主脸上浮现出一丝浅笑,仿佛想到了愉悦的事:“借妹妹吉言。”然后倏而记起什么,竭力忍住欢喜,敷衍道,“有韩郎一半的好,我就满足了。”

    荣安公主咬住嘴唇。

    嘉宁郡主观察了一下她的神色,略有些心虚地回避:“不打扰你养病了。”

    “姐姐慢走。”

    人影消失在?门外,荣安公主的脸色便阴沉下来。

    她握紧拳头,几乎能猜出大概:嘉宁郡主早就知道皇帝指婚,看上了仪表堂堂的韩郎,谁想韩郎成了驸马,她只好另觅人选,看中了表哥。

    岂有此理。

    荣安公主死死咬着下唇,心如刀绞。只要想一想表哥和别人琴瑟和鸣,她就觉得快要喘不过气了。

    后殿。

    嘉宁郡主愉悦到回到寝屋,接过老?嬷嬷的凉茶,明?眸善睐:“荣安这丫头,居然害我吃了个?大亏——呵,她就乖乖嫁给那?个?草包吧。”

    老?嬷嬷低声?问:“谢郎那?里……”

    “没戏了。”嘉宁郡主也失恋,但她不是?荣安,既然不成,立即物色下一个?,“幸好我还有备选,咱们可?要多努力了。”

    丰郡王已经与许家联姻,她可?不能输,真找一个?普通人家的仪宾,父王那?里就交代?不过去。

    “谢郎美是?美,不够听话。”嘉宁郡主自言自语,“其实,王家真的不错。”

    然而,丰郡王能够向许家求亲,她一个?女孩,不可?能主动提出来要嫁到王家。

    本来是?一条极为?艰难的路,但今天,嘉宁郡主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荣安。”她思量许久,笑了,“你可?别让我失望。”——

    第五天。

    荣安公主吃饭了,吃药了,不闹腾了。

    太医诊脉说,已经恢复大半,无须再每日清粥,可?以适当吃些肉类了。

    没有饿过,还真不知饭菜美味。

    荣安公主面?对桌上的十二道菜肴,吃得如释重负又咬牙切齿。

    但她忍住恶意,亲切地召见程丹若,乖巧道:“前几日我病得厉害,说了些没道理的胡话,掌药千万别放在?心上。”

    “公主言重。”程丹若恭敬道,“微臣医术不精,若有冒犯公主玉体之处,请公主恕罪。”

    算你知趣。荣安公主心底冷哼一声?,她本想好好整治这女医,可?嘉宁郡主才是?心腹大患,为?了达成目的,她必须做回皇帝的好女儿?。

    胡乱发作救治自己的女官,必会惹来洪尚宫不快,荣安公主不能让她破坏自己的计划。

    遂捏着鼻子忍了:“来人,赏她。”

    程丹若近日虽不在?公主身边伺候,但就住在?撷芳宫,每日替她诊脉,查问公主的睡眠饮食,连秽物都亲自看过。

    不论是?奶嬷嬷,还是?其他宫人,心里都知道她的付出,真心认为?她值得。

    “谢公主赏。”程丹若接过崭新的布匹,蹲身谢恩。

    荣安公主打发她:“我已经大好了,你回去吧。”

    “是?,谨祝公主玉体安康,微臣告退。”程丹若退到殿外,微勾唇角。

    “我送姑姑。”大宫婢亲自送她。

    做戏做全套,程丹若仔细叮嘱:“虽是?大好了,饮食还要注意,你们多费心,多劝劝公主,木已成舟,韩郎也会记得你们的好处。”

    大宫婢见她这般为?她们考虑,不由感动:“姑姑放心,我们都晓得,一定多说韩郎好话。”

    “这可?不对,你们是?公主的人,万不可?偏帮驸马。”她暗示,“公主才是?最要紧的。”

    大宫婢登时?了然,笑意深切:“是?,奴婢明?白。”

    门扉后,奶嬷嬷暗暗点头。

    看来,程掌药心里并无私念,是?真心想医好公主的心病,方有此策,而不是?同韩郎有些瓜葛,有意如此。

    可?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