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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无双 正文 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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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玖柒章

    原主现身劝避祸文君费心诱探春

    潘莺跑了只鸡遍寻不着,想着答应燕生的,便牵着巧姐儿穿街去赶早市。

    “潘娘子,我这刚宰好的鸭子,脯肉还鼓鼓的,再送你把酸笋,一道炖汤喝,味道绝好的。”十八鲜店的伙计热情吆喝。

    潘莺笑着摆手,脚步不停留地走,说起她家门前就有市集,杀猪卖鱼各种鸡鸭鹅和果蔬一应齐全,何必要舍近求远。

    原来她所居此处就是个人多嘈杂的热闹地儿,物价也是水涨船高不便宜,但过两条街靠近板桥那边,因地僻人稀,相应物价就降下不少。她原还不知,是李婆晓得她手头拮据后,偷偷告诉的,一般不说,街坊邻居买卖也是买卖,传扬出去没法做人。

    她处暂且不表,且说潘衍和燕十三乘轿一路畅行,直至快近贡院才举步维艰,有小贩一手拎盏油灯,一手握卷装线曲折的纸册,在轿间细缝处穿梭,压低嗓音,神神秘秘地:“考题买不买,十两银子,保准金榜题名。”

    燕十三唬了一跳:“真的假的?”十两银子,够农户一年可活,咂舌!

    潘衍闭目养神,稍顷懒洋洋道:“自然是假的,谁信谁是蠢材。”

    燕十三撩帘伸出脑袋,竟见真有举子掏银买了,不晓能不能中,他想。

    总算挪移至贡院门前,两人下轿排队等着点名,这一等足足等到日落衔山,红笼高挂起,才点到潘衍的名进头门,燕十三不得入内,从袖笼里掏出个桃木小符,递给他:“我方才搜寻四周,旁的举子都有祖宗前来庇佑,就你石头缝里蹦出的,还有个怨鬼在旁虎视眈眈,这个定要挂在脖颈上,他就不敢近你身前。”

    潘衍接过谢了,燕十三又说几句吉祥话,方才离去。

    他背起箱笼,提着考篮往里走至搜检处,灯火亮如明昼,两员监门官坐在棚里吃茶,一个是忠显校尉神策卫镇抚李刚,一个是忠显校尉金吾右卫镇抚郭源。

    不由暗自感叹,当年给他提鞋还被他踹几脚的两小吏,如今都成了秩品六品的官儿,而他现却落在他们手里。

    这正是:三十河东三十河西,莫欺当时少年位卑贱。

    “喛你!杵着做甚?”两三守门军齐喊来:“解怀脱鞋,不得久搁!”那李刚郭源二人正坐着无聊,听得呼喝,索性起身过来并肩查看。

    他解开衣襟,露出胸怀及里袴,李刚笑道:“书生年纪不大,本钱倒不小。”郭源亦“吭哧”低笑。

    潘衍冷沉地挺挺腰骨,这两人的眼光总算有些长进。

    整理毕衣裳,携箱笼考篮进二门,恰遇见秦天佑,两人简单寒暄两句,各问了彼此舍号,相邻不远,幸得不近底号如厕处,也不敢多言,各在各舍就座。

    潘衍把鸡鸣炉连同小锅,搁号舍对面挨墙放,每五舍分一员号军,可帮忙做些打水点火的杂活。他把考篮打开,挂好号顶门帘,铺好被褥枕头,在右墙龛里搁好灯烛,桌上摆全笔墨纸砚,再抓一把桂圆肉吃,想想,取出燕十三给的桃木小符,穿根绳子挂在胸前,悠哉坐等题卷。

    他在号房里呆过三日,一直吃冷食点心,这日嘱咐号军升火烧水,他要煮面吃。

    半晌不闻动静,遂起身撩帘见鸡鸣炉内仍一片凉冷,再瞄左邻右舍皆炉火旺燃,熬粥煮面热气氤氲。他沉脸问号军:“可是缺你银钱不成?”

    那号军委屈道:“也是怪哉!旁人风炉一点就着,唯你这个确是难燃!”

    潘衍冷哼一声,自接过炭石火折子,把火升了,下一把面条,打只荷包蛋,煮熟捞起,又蒸了熏肠和板鸭,味儿极香勾人馋虫,热饭热汤吃个饱。

    接着继续做卷答题,二月乍暖还寒,已近天黑,掌起灯,可见呼吸轻薄成一缕烟,他把被褥披起,听得咳嗽吐痰声、翻盆盖碗声、打翻砚台低咒声,还有谁在低泣,号军拎着红笼寻音察看,含糊几句,终是安静下来。

    他有些困意,把卷子放油布袋里,正打算歇息,忽觉门帘一动,他问:“是谁?”一个少年不敢入,只探头进来,嗓音怯怯:“你戴桃符我不敢进。只问那盘里熏肠可是阿姐灌的?馋得很,能否给我一块来尝。”

    潘衍定睛打量,竟与他长得一般模样,心下了然,把一盘递到帘前,看他接过狠吞虎咽吃了。

    潘衍开门见山:“号军点不燃炉,可是你所为?”见他不否认,厉声问:“你跟来这里作甚?要搅混我科举不成?”

    那少年道:“我原是怨恨你鸠占鹊巢,但此时倒觉大幸,奉你一句,快快弃考,否则就算高中状元,也无福消受。”

    “此话何意?”他还待再问,却见帘子倏得荡下,欲要追去,猛得惊醒,竟是趴在桌面做了场梦,手边盘里空空。

    凝神沉思半晌,仅凭荒唐一梦便弃考,是断不可能,既来之则安之,遂不再多做旁想。

    这正是: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伏;忧喜聚门兮,吉凶同域。

    到十六日三场终毕,潘衍背起箱笼,抱着考篮儿从号房出,人实在多都慢慢前行,恰遇到秦天佑和陆远。

    秦天佑笑嘻嘻问他考得如何,他淡道马马虎虎,瞧他精气神足,问道:“你定是考得不错?”

    秦天佑大言不惭:“岂止不错,皇榜高中舍我其谁。”此话一出,顿时引得众生侧目。

    潘衍眉眼微敛:“遇事停三分,说话留两分,秦兄忌话太满。”

    秦天佑后手笑道:“我就这性子,有什么说什么,做不得假,来不得虚。”

    便有熟识的举子过来道贺恭喜,潘衍默然避之一边,出了贡院,恰见潘莺牵着巧姐儿,身后随着燕十三,正东张西望四处找寻。

    巧姐儿先看见他,兴奋地招手:“哥哥,哥哥。”

    潘衍把考篮递给燕十三,潘莺则盯着他问:“考得好么?”

    “好得不得了。”他捏捏巧姐儿嫣粉的面颊。

    等放榜之际,光阴仍度,且说一年春好处,不在浓芳,在小艳疏香枝头。

    这日潘莺等几绣娘和龚文君在老夫人房里描花样,有丫鬟来送一纸柬帖,说是户部尚书府罗老夫人相邀出城探春。

    老夫人不想动:“每年探春都耗在来回路上,拥拥堵堵举步维艰,春景看的马虎,自家院里也有草地花柳池塘、紫雁黄莺蝶蜂,何必拼老命凑那个热闹。”

    龚文君笑道:“哪里是单为看那些,主为吸那阳春气,闻那香春味,听那语笑喧阗,图个相聚,聊个和乐。”极力撺掇要去。

    老夫人推脱:“你别缠我,你哥哥答应一起去,我就允去。”

    龚文君嘟起嘴:“他哪里肯答应,那样的大忙人。”

    老夫人倒自在起来:“你不问咋晓得,说不准太阳就打西边出来!”

    龚文君抓住话柄:“既然晓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事,还要我去问,祖母也学会耍心眼了。”

    “没大没小的。”老夫人戳她额头一记,忍不住笑起来。

    绣娘们也抿起嘴儿笑。

    “进院门就听得你们笑声。”龚如清掀起帘自走进来:“什么事这么可乐?”

    “怎连个通传的人都没有!”老夫人假意呵斥,龚如清摆手:“是我让毋庸通传的。”顺势在榻沿右首一张椅上坐下来,丫鬟急忙斟茶来,老夫人道:“把炖的燕窝粥盛一碗给清儿吃,他上早朝忒辛苦,吃这个补身骨。”

    潘莺听到老夫人唤他“清儿”,觉得实在有趣,弯起嘴角悄溜他一眼,哪想竟与他的目光碰个正着,手一颤忙垂颈,把朵芙蓉花瓣剪歪了,得重新来过。

    龚如清不落痕迹的收回视线,接过丫鬟递来的燕窝,慢条斯理一面吃着,一面问:“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龚文君道:“罗老夫人来邀祖母出城探春,祖母说无可看的,不肯去。”

    龚如清赞同:“是无什么可看,一早就得乘轿马出城,光出城就得等半日,好容易至了园圃,百里无闲地,前后左右皆人潮,没待多久又得早走躲避回城大军,纵是满怀有赏初春野趣的情致,到此余的唯有精疲力竭,不如就在自家园子里看看就好。”

    文君一脸丧气,朝老夫人道:“我讲什么,就晓得哥哥不答应,问也白问呢。”

    老夫人也是小孩心性,人家要去她反觉无趣,这边龚如清真反对,她倒又松动起来:“一年不过就这一次,春光易老也有二三月时,受点累倒也值得。”

    文君连忙道:“祖母可答应了!”

    老夫人笑回:“还是老话,你哥哥去,我便也跟着逛去。”

    文君走近龚如清身边,给他捶肩膀,极力怂恿:“去罢!绣娘她们也很想去。”

    “真的?”他眉梢微挑:“可是在哄我?”

    “哪里有哄你?”文君转头看向潘莺,这个最机灵,遂嚷着声问:“潘娘子,你想不想去?”一面儿丢眼色。

    潘莺自然不想去,有这样的闲空,不如在家里带小妹做绣品挣银子。

    却又不好驳她兴趣儿,只得违心道:“这样的晴天暖日,谁不愿出去郊外走走呢。”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玖捌章

    探春不成祸事起快活林里听大案

    龚如清嘴角的笑意加深:“好!随了你的意!”

    这话说的一语双关,似对潘莺说,又似回答自己的小妹。

    文君高兴得很,龚如清继续吃燕窝粥,又说了会旁的话儿,老夫人信佛,到时辰要照例做功课,皆告辞从房里退出来,文君走前首,潘莺跟在绣娘最后。

    她忽听身后有窸窣脚步声,回首看,竟是龚如清背手走近,连忙往侧边让道,却听他轻轻道:“我晓得你是为文君才那样说!”

    潘莺抿起唇:“老夫人说的好,春光易老不过二三月,一年也就一次,闺阁小姐难得能正大光明出门玩耍,驳了于心不忍。”

    “就这么心善!”龚如清笑了笑,语意温和:“你放心吧,不白出去玩,算工钱的。”

    潘莺脸颊倏得红透:“哪里是为工钱,是我那小妹无人领。”

    “那你就把她也带上,老太太最喜欢孩子,谁要问起,你就说我允了的。”他讲完再不逗留,径自往前走了。

    潘莺晚间回至家里,围桌吃饭时,把这事叙一遍,巧姐儿听得可以和阿姐一起城外探春,油着嘴直嚷:“要去,要去!”

    潘衍蹙起眉宇,沉起嗓音:“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那龚大人是在觊觎你的美色。”

    潘莺瞪了瞪他,真是服了,只要有谁对她好些,这人就疑神疑鬼的。

    潘衍冷哼一声:“你别不信,我是男人,自然最懂男人心。”又看向燕十三:“你说是不是?”

    燕十三点头:“我也觉得是,龚大人想娶你为妻!”

    潘莺不由噗嗤笑出声来,玩笑道:“那敢情好,我做了尚书夫人,你们也能跟着吃香喝辣岂不美哉!”

    潘衍提醒她:“黄粱美梦可以做,但不是当下!那龚如清三九年纪,为何迟迟不曾娶妻纳妾?”

    “为何?”潘莺被他正经模样问的一怔。

    潘衍道:“或许他身有隐疾不能人道,或有龙阳断袖之癖不好女色。”

    “你就不把他往好里想,那样的世宦子弟,门风不坠,家声丰誉,看他身型清梧,言谈有节,是再正常不过。”

    他接着说:“就如你所说,那他岂不更为可怖,寻常高门贵女已不入眼,他难道想尚公主。”又添一句:“反正没你的份,他不过见你美貌起的逗弄之心。”

    “我可没肖想过,都是你在说。”潘莺被打击坏了,起身迳去刷锅起碗,此事不再提。

    转眼已至探春这日,潘莺起个大早,巧姐儿也无须她叫醒,自个爬起来,笨拙地穿衣,乖乖由阿姐帮着洗漱梳头,想到能出城玩,满脸都是笑。

    燕十三打着呵欠出来倒茶吃,巧姐儿拉他衣角:“燕哥哥,一起去。”

    妖孽就知道玩儿!他瞪了瞪眼,自顾回房睡觉。

    潘莺换了身衣裳,想起潘衍评论龚如清的那些话,也不穿红戴绿惹人目,只择件樱白衫,穿条青裙子算数。

    她这厢正要带巧姐儿出门,却听得一阵马蹄萧萧,足靴踏踏,砸门声震天:“可有人在?”不待人去,已有十数校尉凶神恶煞破门冲闯进来,其中一人朝潘莺喝问:“举子潘衍现在何处?”

    潘莺放下巧姐儿,让她去找哥哥,自上前福身见礼:“潘衍是奴家阿弟,不晓各位官爷寻他何事?”

    那人厉道:“潘衍牵扯此次春闱舞弊大案,皇帝震怒,誓要彻查,若有违者;必严罚不贷。”

    她顿时五雷轰顶,惊得后退两步,佯自镇定地辩解:“怎可能呢!他原就是乡试解元,岂会做出自毁前程之举,这其中必有冤屈啊,官爷!”

    那人不耐烦的很:“你与我等说没用!”看到闻讯而来的燕十三,即命上前抓捕。

    “我是潘衍。”一道嗓音淡淡响起,潘莺急回头,见他穿着件竹根青直裰,抱着小妹出来,神情平静与旁时无异。他把巧姐儿递给长姐,看她面色苍白,终叹道:“怪未早听你之言,终起祸端,能做你阿弟是福气,愿来生再续吧!”

    “这是什么话!”潘莺恼了:“你无错又怕什么,官府定能查明真相,还你清白。”

    潘衍扯起嘴角笑了笑,满含讽意。妇人就算历尽事故,仍然天真,这世间不是黑就是黑,白就是白的,他太解其中味。

    在校尉入门那刻,他便理顺了前原后因,不过是朝堂党派相轧,他和秦天佑那个猪友成为别人手中筏子,莫再提仕途前程,入了诏狱,这条命也休矣。

    “你别不信。”潘莺咬紧牙根,硬声道:“你好生给我撑着,拼了命也要把你救出来。”

    这世间还有人愿为他拼命么?!潘衍心底一暖,抬手朝她挥了挥,径自被校尉簇拥着往门外走。

    先前那说话的校尉落在最后,欲迈出槛时,忽听得说:“这位官爷请暂且止步。”

    他顿住回首,见那妇人送上个锦布袋子,接过掂掂份量,估摸有二十两银,倒是出手大方,再看她白衣青裙自带媚俏,掩不住通身的风流气儿,却并不淫邪,遂缓和嗓音低道:“诏狱进去是人,出来是鬼,时不我待,小娘子还是早点想法子去吧!”

    一阵马蹄扬起尘嚣纷踏而走,不久便没了声息,潘莺双腿发软,手撑住墙站好会儿,才深吸口气,朝巧姐儿说:“对不住啊,今不能带你探春了。”

    “阿姐。”巧姐儿泪汪汪搂紧她的脖颈:“我不要探春,我要哥哥。”

    “阿姐这就去想法子。”她把巧姐儿放到燕十三面前:“你陪她会儿,待我回来。”也不及多说些什么,辄身就出了门,街坊邻居皆离远远地悄看,张贵满身鱼腥气走过来,有些担心问:“潘少爷怎和东厂的人在一起?他可是犯事了?”

    她摇摇头,也无心思多话,招了一抬轿子,指名儿往江南会馆去。

    巧姐儿坐在台阶下呜呜地哭,王伯给她橘子糖也摇头不吃,燕十三挨她身边坐了半晌,窥她哭得脸红通通,上气不接下气的。

    也不知怎地,忽然把她抱起往自己腿上一坐,说了句让他日后想起就咬牙的话:“哭什么,不是还有我么!”

    这正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且说京城外有个快活林。

    不过却被红墙高围,内里只供高官贵人春赏,路过百姓唯能见花柳争出粉墙,莺燕斜掠枝头,唯能闻红妆嬉笑,白面行歌,是个难窥其景的神仙处。

    龚老夫人和罗老夫人围坐桌前晒日阳儿聊话,龚文君则和罗家四小姐罗晴嫣,六小姐罗玫,八小姐罗钰一道去打秋千,丫鬟婆子在两边簇簇护着。

    罗钰年纪尚小,只道害怕摆手不敢,龚文君一撇嘴:“你看我的。”她把两只袖笼用手帕扎紧,撩裙摆抬足踩上踏板,两只手紧攥住左右细绳,命丫鬟来推。

    两个丫鬟先还轻轻推送,她一面命她们用力,一面自己抻腰直背挺挺站着,脚下定紧踏板暗中使劲,这秋千便愈荡愈高,如飞向云端,忽而又翩跹回落,再加裳裙被风吹得轻飘飘扬起,倒像天外飞仙一般动人。

    “你这妹子倒挺会打秋千。”户部尚书罗聪凭栏眺望,赞道。他今个也沐休,被龚如清邀来春赏,择了假山当中的一座亭子,一面吃酒观景,一面聊些闲话。

    “没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龚如清不以为然,滑盖吃茶,觑眼看见绣娘们站在秋千边齐仰颈,不见潘莺的身影,或许带她小妹往旁处耍了。

    “活泼泼有甚不好。”罗聪笑着看他:“你也老大不小,尚未婚配。仔细看看我家那两位小姐,若是觉得中意,可遣官媒来提亲。”

    龚如清淡扫过,笑而不语,罗聪晓他没看上,不甘问:“外传你有尚公主的心思,可是真的?”

    “言过其实。”他蹙眉:“皇帝尚还年幼,藩王虎视眈眈,同僚党权倾轧,各怀鬼胎,我每日里为应付朝政而心无旁骛,哪有神思再去想娶亲婚配之事。”

    正说着,忽见近身长随气喘吁吁沿山路奔来,递上一封信笺:“吏部左侍郎林奉元遣人急送。”

    龚如清拆开翻了翻,把信笺给了罗聪,罗聪接过看后大惊:“今日早朝时,常元敬联同一众言官,纷纷弹劾周铎春闱受贿卖题,皇帝震怒,当即查封考院,命东厂校尉羁押周铎及两位考生入诏狱待察。”

    龚如清喜怒不形于色,执壶斟茶,平静道:“周铎为礼部右侍郎兼詹事府少保,处处听命皇上,他表现甚显,常元敬早有剔除之心,此次抓住时机,定是充备而来,必难以翻案,我等旁观即可,务要参与其中就是。”又问:“那两位考生是何背景?”

    罗聪翻至最底才道:“一位是京城粮商秦万豪之子秦天佑。”

    “果不其然。”龚如清颌首:“另位呢?”

    “南京乡试解元,潘衍!”

    龚如清手中茶盏一顿:“潘衍?!”

    罗聪道:“正是,可惜可惜,空有满腹才华,此次恐是纳命无。”

    龚如清侧首问一旁管事:“潘姓绣娘现可在园中?”

    管事回禀:“一早托人告假,因家中有应急事儿无法同随来。”

    原来如此。他放下茶盏,站起身便走,罗聪忙问:“你要去哪里?”

    “回吏部!”说话间,人已远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