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见星星的她 正文 Chapter3 镜头里的沈医生
《XX传》是个什么情况，《XX传》是一部由她以“汤三哥”名义独立改编的女性网络小说IP剧。原本《XX传》这样的项目也轮不到她做独立编剧，因为童老板工作室那边毙了好几位编剧，加上制片方那边邀约了两位流量演员急着开机，她才临危受命。一方面她速度快，一方面她思路广。
终于，她以日码万字的速度，用两个月时间，将《XX传》四十集剧本全部赶了出来。都说慢工出细活，没想到制片人对她闭着眼赶出来的剧本最为满意。
闭着眼睛干出来的剧质量能有多好，汤贝贝心里也很清楚。所以说，《XX传》完全是她的黑历史，她作为编剧身份的黑历史，她为了编剧费不尊重作品的黑历史……
汤贝贝重新在沙发坐了下来，默默地看着张安硕打开了网络电视；不远处沈时走来，也在沙发坐了下来，和她刚好隔着一个位子的距离。他手里握着一杯水，轻轻抿了一口，不管是姿态还是神色，都不像是来追剧，而像是看一份专业诊断报告。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汤贝贝完全不解地转了转头，这两位美国医生为什么看起了中国玄幻剧啊！其中一位，还是一副铁杆剧粉的模样。
熟悉的开头曲再次响起，汤贝贝盯着电视屏幕，假装此剧同她完全不熟的样子，张安硕已经盘坐在沙发上方，又介绍了一番：“这个剧是我国内表妹介绍我看的，她非常喜欢这剧的男演员。”
难怪。汤贝贝不得不问一句：“张医生……你表妹几岁？”
“喔，十二岁了。”张安硕回答她。
汤贝贝：……她就知道！
可是，她还是无法理解张安硕为什么也喜欢看这个剧。
的确，这个屋里真爱这个剧的人只有张安硕，沈时今天也是意外坐下来一块看。
“我以为你们医生都爱一些严谨专业的剧，比如一些医疗剧什么的。”汤贝贝笑了笑，干干地聊了起来。
“我们从不看医疗剧。”张医生这样说。
沈时没说话，但也没反驳张安硕的话。
汤贝贝：“推理剧呢？”
“推理剧更没意思，漏洞逻辑和专业错误比医疗剧还多。”
不会吧！汤贝贝突然惊喜了，难道她改编的《XX传》没有什么漏洞错误么？没等她问出来，张安硕说出了他欣赏这剧的原因：“你看《XX传》就有意思多了，剧情放飞无逻辑，主演演技尴尬却好玩，全程只需哈哈哈……嗯，这就是我追这剧最大的原因。”
汤贝贝：……
默默地，她看向沈时，他的看法呢。张安硕刚刚的精妙总结，没想到还让不爱言笑的沈时勾了下唇。虽然，只是不经意地一勾。
勾什么勾！笑什么笑！你们已经伤害了我知不知道！
“话说汤妹……这剧的编剧也姓汤呢。”张安硕指向片头曲出现的编剧名，汤三哥这个名字刚好一闪而过，“不过是个男的。”
“是吗？”汤贝贝呵呵了两声，不再多说一句话。
一个星期后，她脚上的石膏可以拆除了。拆除前两天，她基本可以站起来活动，除了左腿吃重不太方便外没有其他任何不适了。
医院骨科治疗室，沈时用英文同骨科医生交流，然后她的骨科主治医生递给她一份病理报告。汤贝贝默默接过，拿在了怀里。
“我等会还要接待一位预约病人，你可以自己先回公寓，或……你跟我一块上去，在我办公室待会。”治疗室出来，沈时给了她两个选择。
汤贝贝选择了……后者。她还没有看过美国医院医生办公室呢！
如果说美国医院和国内医院有什么不同的话，两者的办公环境风格差别还是很大。沈时办公室在B幢二十二楼朝南一角，大片落地窗，简洁明亮的室内环境令人心旷神怡。她看了眼外面，迎着亮晃晃的冬日暖阳，几乎可以一览整个洛杉矶。
汤贝贝突然想到那晚她不小心听到的对话，温女士问沈医生回国事情，其中有一句是，“你要放弃这里的一切……”
任性，温女士用任性来形容沈医生决定回国这事，显然在温女士眼里在美国当医生比回国要好很多。可是，真的比中国好吗？
算了，这种问题轮不上她这种涉世未深的美少女多想。沈时将她留在办公室就去面诊预约的病人，汤贝贝在他椅上坐了坐，翻看骨科医生给她的全英文病例报告。
沈时回来，汤贝贝还在看手上的报告，旁边放着一部手机。
“研究得如何？”沈时忽然问她。
沈时居然用“研究”这个词，真的看得起她啊。汤贝贝抬头回答：“还好，马马虎虎。”同时，收起了桌上的手机，结果指尖不小心触碰到屏幕，原先停在中英翻译页面的手机自动将她刚刚输入的英文单词朗读出来：“Characteristic，特征的……”
发音那个公式化。
半秒的停顿——
“哈哈。”汤贝贝尬笑两声，再次仰面看向英明神武的沈大医生说，“你们美国的病例报告也太……复杂了。”
“的确。”沈时神色自然地接下她的话，像是有意化解她的尴尬，声音清透而温和，“好多都是专业术语，一些单词看不懂很正常。”
这样的沈哥哥真的太nice了!汤贝贝摸了摸自己的头，实话实说：“其实我的英语是不行。”
“哪里看不懂，我给你翻译一遍。”沈时开口问。这份病理报告他在骨科那边大致看过，就是一份常规治疗报告，也就没留意翻译这事。
嘿嘿。汤贝贝轻笑了两声，既然这样，她就不客气了，立马指了指后面的好几句。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沈时瞧了两眼，点了点头，正要开口翻译——
“除了这几句，其他我都——没看懂。”汤贝贝说。
沈时默了片刻，从头开始翻译。
既然腿伤好了，汤贝贝也不太好意思在沈时这边继续住下去；回公寓的路上，汤贝贝万分感激地道谢这段时间的照顾，然后同沈时提出了她明天搬出公寓的决定。沈时问她：“直接回国吗？”
汤贝贝眨了下眼睛。
“既然住上了，多住几天也没事，你不是还要拍短片吗？”
不得不说，沈医生真能猜透她的心啊。汤贝贝的确没想直接回国，至少她想把洛杉矶玩一圈，拍好短片再回国。汤贝贝跟着沈时，客客气气道：“我就是怕太打扰你和张医生呢。”
所以后面她打算自己独自住几天酒店。
“都已经打扰了，也不差后面这几天。”沈时说。
哈？汤贝贝撇了下头，继续跟上沈时。
沈时停了下来，再次看向脚步欢快无比的某人，不得不出声提醒：“你的腿虽然已经康复，最好不要这样一跳一跳，避免二次创伤。”
汤贝贝：“……”她哪有一跳一跳，她就是突然少了石膏束缚，脚步轻快了一些……而已。
汤贝贝决定速战速决拍好短片回国。可是她要拍什么呢？和她一块过来的伙伴们都不在了，总不能拍个洛杉矶风景片交差吧。
半小时后，汤贝贝有了一个概念——她可以拍一个中国留美医学生日常纪录片啊！
如果张医生愿意，还可以成为她纪录片里的第一主角。额，为什么她没想过邀请跟她关系更近一些的沈时做主角，这还用说么，沈时显然不会答应她的拍摄请求啊。
她何必让他为难，再无情地拒绝自己呢。
接着又用了半小时，汤贝贝写好了留美学生纪录片策划案，并将策划案发给了还在医院的张医生；张安硕很快回复她：“没问题，我给你当主角，另外我再帮你找几位学弟学妹，完成你的访谈。”
Yeah！
沈时目前微信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汤贝贝，一个张安硕。半个小时前，两人各自一前一后地发了一条朋友圈。
汤贝贝：“小宇宙已经燃烧起来了！镜头已经准备好！”
张安硕：“很高兴能成为汤妹纪录片里的男主角，希望汤妹可以将我拍得帅一点。”
同时，张安硕朋友圈下方，季子珊给张安硕点了赞，留言问：“汤妹是谁呀？”
“一个未来的纪录片女导演。”张安硕这样回复。
话说，汤贝贝和季子珊应该不是共同好友吧。
当然不是，虽然汤贝贝和季子珊拥有着同一个哥哥，但是她们不存在任何关系，所以也就没有添加微信的必要。
至于张安硕为什么和季子珊是好友，张安硕现在还记得沈时的推诿：“虽然我在UCLA中心医院工作，但是我没有就读过UCLA大学，也不了解这边申请入学的具体要求……不过我室友在UCLA读医学博士，刚好可以让他给你一些意见。”
事后他问沈时：“沈医生，你虽然没有在加州大学读过书，可是你带过好几个加州大学实习生，好意思说你不了解加州大学留学申请？”
沈时仍是面无愧色：“我确实不太了解。”
就这样，张安硕认命地给季子珊当起了留学顾问，心里多少也能猜到沈时为什么将季子珊委托给他，每次微信咨询，季子珊都会找理由问他一些沈时事情。
“我说，季子珊到底跟你是什么关系？”
“朋友的妹妹。”
一个是朋友的妹妹，一个是亲戚家小孩，这是沈医生对季子珊和汤妹两人的各自介绍。但是季子珊话里话外透露出来，沈时可不只是哥哥的朋友。
“我们两家住得很近，从小就认识。”这可是季子珊的原话。
不得不说，世界很小。下次回国，张安硕打算去一趟S市，然后去周庄玩一趟，顺便吃一顿汤妹极力跟他推荐的美膳楼。
晚饭，汤贝贝因为脚伤好了，主动给沈时张安硕和自己盛好了饭，然后坐下继续同张医生讨论纪录片的几个要点。比起她，张医生更是积极地帮她出主意，恨不得写好剧本给她。
从头到尾，沈时吃着自己的饭，没有加入他们的话题。
汤贝贝笑了笑，看了看桌上的番茄炒蛋说：“今天的番茄炒蛋真不错，是沈医生炒的。”
沈时抬了下眼，对上某人特意投来的视线，回了一句：“那就多吃点。”
汤贝贝点头，为了表示自己一点都不客气，又夹了一记番茄炒蛋到自己碗里。
“有么？我觉得我自己炒得更好吃。”张安硕有些不服气，同时问沈时，“时哥，汤妹的纪录片，你要不要也出个镜什么的？”
果不其然，沈时拒绝了：“不了，我不太适合。”
刚刚张安硕问沈时，汤贝贝心里还是抱起了一丝希望，结果还是破灭了。她就知道吧，沈医生对她这种没有深度的纪录片是没任何兴趣的。
既然邀请不到沈医生，汤贝贝和张安硕只好点点头，继续讨论他们的。
沈时继续忍受两人兴致勃勃地讨论，晚饭结束，洗了碗，去了UCLA大学的图书馆。
第二天早上6点半，汤贝贝准时起床，端着摄像机出现在了张安硕床前，特写安硕床头响起的闹钟，接着将镜头拉长，拍下张安硕起床的整个画面。
镜头前张安硕先是伸了下懒腰，然后穿上米色拖鞋，拉开了遮光窗帘。镜头切换，汤贝贝又从俯视角度拍下窗外洛杉矶的清晨样貌。
7：00：洛杉矶还很安静，但是她镜头里的主人翁留美博士张先生已经起床了。
7：10：张安硕举着哑铃，做一些简单的早起运动。
7：20：张先生开始洗漱。
突然，洗手间刷牙的张安硕回过头问：“等会我上厕所，这个应该不用拍吧？”
汤贝贝连忙摇头，不用不用，她只是拍纪录片……又不是拍限制片！
身后，有人走来，汤贝贝看向同样起床的沈时，道了一声早，然后指了指客厅原本作为道具的牛奶吐司说：“我买了牛奶吐司，你先吃点。”
脸上，扬起一个讨好的笑。
沈时折回茶水吧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7点30分，张安硕准备出发去UCLA医院了。她自然也要跟上……
以上就是留美张博士每天工作学习的真实记录，唯一不一样的是，以前张安硕起床包括运动以及出发去医院上班哪有镜头里的精气神。
中午，汤贝贝坐在医院花坛观看上午的拍摄结果，默默叹了一口气，不是很满意拍摄效果。一时之间，她也不明白问题出现在哪儿，明明张医生非常配合，镜头感也很好，简直就像是被学医耽误的实力派演员。反复看了两遍，她终于明白了问题所在：张安硕哪像是纪录片里的主人翁，根本就是偶像剧里的男主角……
第二天，汤贝贝暂时搁浅对张医生的拍摄，采访张医生给她联系的一位刚来加州大学交换生，中文名字唐诚，英文名字Dunn，一位每天学习还要打工的95后男生。
唐诚性格十分开朗，也很配合她，回答问题逻辑清楚有条有理，完全的学霸风格。除了偶尔脸红导致的结巴，其他都非常顺利。
拍摄完毕，汤贝贝多拍了几组照片，打算修好照片后发给唐城，作为他出镜的回报。
“美国打工我最喜欢洗盘子，因为酬劳比较高，一个小时有十刀。我觉得我洗的不是盘子，而是钱……”傍晚汤贝贝回到公寓，盘坐茶几看笔记本电脑里播放出来拍摄视频，看到好笑的地方跟着笑了起来，然后抬头问回来的沈时：“沈哥哥，美国洗盘子真的很赚钱吗？”
沈时一时没回答，看着地上笑逐颜开的人，觉得如果他点头回答说是，她明天可能就心动去洗盘子了。
“不过，我以后应该不会留在美国工作，而是选择回国。”视频里，唐诚回答她的提问，“我选择来美国不是为了追寻所谓的美国梦，用一句烂大街的话来说就是世界那么大，我想出来看一看，看看国外的月亮是不是真比国内圆，体会民主自由国家是不是真的比较自在。一个人只有感受过多元化的文化，才能打破自我认知，不再偏居一隅而自认真理在握……”
显然，今天唐诚的拍摄效果比张安硕的好很多。
下午她还在微信拉了一个三人的群，只为了在群里说晚上她要请客吃饭的事情，既然沈哥哥和张医生都回来了，也就可以出发了。
她已经订好了餐厅和位子。
还未出发，门外公寓有人敲门，沈时上前开门，只见外面站着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国男人，一脸着急神色：“沈医生，我妻子有些肚子痛，不知道情况要不要紧，您能否帮忙上去看看。”
“等我一下。”沈时说，然后回过头看她。
汤贝贝探着脑袋，反应了一下，才知道沈时这话是对她说，连忙点头。
张安硕换了衣服出来，知道沈时被叫走了，基本知道了事由，告诉她说：“楼上的李先生来这里读博很多年了，太太陪读。因为太太身体不太好，两人生活一直挺拮据的。加上他太太没有医疗保险，医院每次看病挂号就要几百美金，所以有什么问题，就找沈时上去帮忙看看再说……当然还有我。”
原来是这样，汤贝贝叹了一口气。
十几分钟，沈时回来，在卫生间洗了手后，对她说：“我到房间换下衣服。”
汤贝贝再次点头。瞧她这鸠占鹊巢占的，回自己房间换衣服还要征求一下她的意见。
外面晚餐回来，已经是夜里9点，张安硕去厨房切带回来的水果，沈时拆了一封国内寄来的EMS文件，汤贝贝从公寓露台三脚架上取下摄像机，回到了卧室。
笔记本放在床边，她坐地板连接摄像头，打算看看傍晚拍摄下来的洛杉矶夕阳效果。
为了寻找最美的夕阳时间点，她在露台放了三脚架，调整摄影方向，将摄像头对准天空自动拍摄。然后，她只要对视频进行剪辑就可以了。
电脑里一帧一帧夕阳画面跳过，汤贝贝快速拉进条幅，突然她手停在了触摸板，动不了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突然出现在她视频里的沈时。
视频里……沈时在换衣服。
汤贝贝想起，她把摄像头放在三脚架的时候忘记关掉找人模式。所以沈时进屋换衣的时候，她的摄像头便自动地……
理性告诉她，她现在应该立马关掉电脑，删除这段沈时换衣视频。
可是，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更控制不住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视频里沈医生背对着她，肩宽长腿，背部线条流畅紧绷，隐隐约约可见臀部轮廓……每一帧画面都紧紧地抓住她的眼球。
“你电脑里是什么！”一道凌厉的声线突然从她耳后传来，汤贝贝猛地回头，只见沈时站在卧室门口，冷冷地看着她。
刚刚她看视频的时候，根本没有将门关掉……
第一次，汤贝贝大脑浮现了强烈的危机感，即使已经快速合上电脑，可是沈时并不算放过她，进来，直接朝她伸手：“把电脑给我。”
她摇头。
“给我。”
她再次摇头，不给……她一定不能把电脑给沈医生，给了就完蛋了，她被他赶出公寓还好，还会连累她哥和沈时的关系。
可是，她真不是故意偷拍他换衣服的。
“我……”汤贝贝无力地为自己解释，“我就是看一个视频。”
“什么视频？”沈时淡淡发问她。
沈时会这样问她，明显是看到了一些她刚刚视频的画面，汤贝贝涨红着脸，大脑完全瓦特了。外面张安硕也过来了，手里拿着一盘切好的水果，不明白地看了看沈时，看了看她。
“我……我刚刚看的是——限制片！”汤贝贝开口了，危机让她大脑恢复一些思考，抬起头说出了答案，“是少儿不宜的限制片。”
对，就是限制片！所以，她不能把电脑给他看。
一时之间，沈时没了声音，也没了态度。
张安硕也没了声音……他的天喔！
汤贝贝眼睛眨啊眨，紧张又忐忑，随即，感觉自己鼻子有**流下来，胡**了一把，低头一看，红色的。
她的天……她居然紧张得流鼻血了。呜呜！这下沈时总会相信了她吧。汤贝贝淌着鼻血，也不知道自己情绪怎么了，哇了一声，委屈地哭出了声。
偷拍男人换衣服和偷看限制片哪个性质更严重？汤贝贝觉得是前者，如果说前者是一个道德人品问题，后者只是一种自我需求，最多展现了一点个人兴趣而已。
当然两者的共同点，她都是一个女流氓。
反正都要变成女流氓，后者解释一下可能还有机会变成艺术鉴赏，前者越挣扎说不准女流氓直接向女变态靠近了。
汤贝贝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硬生生地将偷看沈医生换衣视频变成了她刚刚只是在观看限制片，一口咬定她电脑视频里的男人不是沈时他本人，而是艺术片里的男主角。
就算……看着很像。那也只是纯属巧合而已。
沈时：……他还能说什么。
两分钟后，汤贝贝脑袋后仰地半靠在沙发上方，用一张手帕纸挡住自己的眼睛；大脑回想她哭出声时沈时看她的眼神，好像对她说：怎么还有理了？
汤贝贝吸了吸鼻子，谁让她鼻血来得那么及时呢。
张安硕从厨房取来了冰袋给她冰敷，汤贝贝装作意外地说：“一定是这里气候太干了。”
“对……洛杉矶常年干燥少雨，空气的确比较干。”
汤贝贝知道张安硕笑什么，不再解释。
张安硕并不放过她，以前辈的口吻说：“汤妹，咱们以后少看点那种片喔……伤身。”
汤贝贝偏了下头：“我还年轻，跟你不一样。”
张安硕又是一声笑。
汤贝贝拿下挡眼睛的纸巾，对上笑个不停的张安硕：“难道张医生没看过人体艺术片吗？”
“看过，当然看过。”张安硕说，想了想，“我连福尔马林里的人体都看过，别说活体了。”
汤贝贝：“……”
忍不住，她偷偷找了找沈医生身影，想知道他是不是信了自己。说实话，她自己都快信了自己了呢。
沈时已经离开了客厅，来到露台，将今晚换下的衣服放进洗衣烘干一体机，随后上前，关掉了三脚架上的摄像头，顿了下，又拿起摄像机……
他没觉得汤贝贝是故意偷拍，是自己没注意才入了镜。只是……沈时回想了刚刚无意看到的视频画面，和汤贝贝演技般的鼻血，不由一阵头疼。季柏文说自己妹妹有些闹，还真不是客气话。
不管沈时信不信自己，汤贝贝还是有些心虚，尤其不敢直面沈时，只要视线不小心碰到，立马撇开。张安硕自然察觉到公寓气氛的变化，看来沈时真的吓到汤妹了。不过也奇怪啊，以沈时的性格看到汤妹在看不可描述的东西，应该不会出声制止，反而还会替汤妹把门关上才对啊……
夜里，汤贝贝检查摄像机，发现沈时替她关掉了摄像机的自动找人模式。但是，他并没有直接关掉拍摄。
汤贝贝自己关掉了摄像机。
如果之前她靠演技战胜了羞愧，此时此刻面对沈时留在摄像机里的提醒，真的脸红了。
要命哦。汤贝贝躺在**翻来覆去，难以入眠，随后重新打开了电脑视频，快进到了沈时脱衣这段——删除。
后半夜，汤贝贝在自我反省中入睡，迷迷糊糊中有人对她说：“既然你喜欢看，我就给你看个够……”一阵冒汗，汤贝贝霍然睁开眼，原来是做梦；看了看时间，凌晨不到四点。她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瞧梦里的沈医生将她吓得。
为了戴罪立功，汤贝贝早上煮了粥，做了西式和中式两种早餐，然后整齐地摆放在餐桌，等待沈医生和张医生用餐。
“汤妹，你不用这样吧……”张安硕惊讶道。
汤贝贝从来不是逃避性格，做错了事情就乞求原谅呗，说一句对不起不够，就再说一遍，道歉也不行，还有赔礼卖乖等等各种方式。
做人嘛，最重要是灵活。
“你们先吃，我再去厨房煎两个鸡蛋。”今天下厨，汤贝贝系着张安硕皮质围裙，大号的牛皮围裙，几乎将她整个腰身都裹住。
“那个，昨晚我看的视频……我已经删了。”汤贝贝坐在两人对面，将正事说了出来，她这样解释一下，沈时应该能明白的。
果不其然，沈时低下头，看着像是接受了她变着法子的道歉。
张安硕则是闭上了眼睛，抬手捂住了自己笑成缝的眼睛，笑得脸都颤抖了。原来他的汤妹，还是这样一个实诚孩子。
完全不了解情况的人，笑什么笑。汤贝贝继续小心翼翼地同沈时进行视线交流——她真的是不小心才看到的，原谅她吧。
沈时对上如此真诚无比的眼睛，还能说什么。“吃饭吧，今天不是还要出去拍摄吗？”
欧耶！汤贝贝点头，赶紧低头吃饭。顿了下，最后辩解一句：“其实……我也没看多少。”
“赶紧吃。”
今天汤贝贝又采访了两位留美学生，然后拍摄了加州大学图书馆体育馆食堂餐厅公寓宿舍等等展现留美学生学习和生活日常的地方。
其实，她还想拍个地方，那就是医学实验室。如果还可以拍一拍美国的手术室……就更美妙了。前面的拍摄请求，汤贝贝还能同张医生提一提，后者她自己都觉得没戏。
上午的拍摄结束，汤贝贝去了一趟好莱坞，见识了传说中的星光大道；走在这2500枚五尖水磨石及黄铜的“星星”上面，她想起入学第一堂上老师给他们分享的一位电影评论家说的话：“人们将他们的历史、信仰、态度、欲望和梦想都铭记在他们创造的影像里。”
无疑，这是拍摄的最高追求。
只是她的影像里，还能体现她的信仰和态度，梦想或努力么？
汤贝贝在巨大的好莱坞标志留影，照片里她伸出了一只手，像是握住了好莱坞的巨大标志。这是她来洛杉矶那么久，唯一一张旅游照。
手机震了一下，她收到了沈时发给她的第一条微信——“忙完来医院找我。”
呃，沈哥哥不会要对她秋后算账吧？这是汤贝贝第一个反应。
“带你去医学实验室。”沈时又发来一条。
小人！汤贝贝暗骂自己一句，她真是以小人之心揣君子之腹！只是为什么是沈时找她，不是张安硕？想了想，又骂自己笨，张医生不是早说了么，他比沈医生忙。
“好的！”汤贝贝很快回复，送上一个么么哒动图，然后快速撤回。这样的二次元动态表情图，不太适合发给严肃又严谨的沈医生。
汤贝贝来医院找沈时，没有立马见到他人，就在UCLA中心医院后面的花园咖啡厅坐了一会。边玩单反边等着。
不远处，一个可爱的蓝眼睛美国小男孩冲她笑起来。她也用英文同小男孩交流起来。
不得不说，她的英文和这位美国小男孩交流得就非常流利，因为她和小男孩说的都是最简单句子，或者直接用单词交流。搭配手势表情，完全是无障碍交谈。
沈时过来时，她正给小男孩拍照，小男孩大大的蓝眼睛忽闪忽闪，可爱得要命。
外国小朋友没长开之前，真的很像小天使啊。
“蓝眼睛宝宝真的太可爱了。”去医学实验室，汤贝贝对沈时感慨说，然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如果可以，我想生一个混血宝宝。”嘿嘿嘿。
沈时没附和她。
汤贝贝选择自己和自己聊：“可惜要生混血儿，必须找个老外男朋友。”她比较受不了他们的体味，当然交流也是一个问题。
沈时突然停下脚步。
汤贝贝也跟着停下来……
沈时转头看向她：“遗传上，深颜色眼球相对浅颜色眼球是显性遗传，也就是说，就算你羡慕蓝眼球，选择一个蓝眼睛外籍男人生育，所生的孩子也不会是蓝眼睛。”
猝不及防的一顿科普，汤贝贝默默地点点头；随后，反应了过来，沈时哪是对她科普遗传知识，根本就是换着意思告诉她——死心吧，就算你找蓝眼球做了爱人，你也是生不出蓝眼睛宝宝的。
哼！
汤贝贝以为前面就是实验室，结果没有看到任何写着lab实验室字样，反而看到写着人事科的英文。沈时这是还要带她报到登记一下吗？
的确需要登记，所有短期访问人员进入实验室都需要填写信息登记表。事实上，沈时不太明白，汤贝贝为什么对医学实验室感兴趣。
因为她想让自己的短片看起来很专业啊……被挽起衣袖要求抽血时，汤贝贝简直欲哭无泪，登记就登记呗，他们还要抽走她的血。
“每个实验室都有有毒物质和危险的化学物品，访问人员进入实验室之前都会做个血液检查，确定风疹、结核等传染病检查合格后，才可以领取身份证明，这样做，也是为了保证你的人身安全。”沈时加了一句解释。
汤贝贝：……她突然有些后悔提出参观拍摄实验室请求了。
进入实验室，又是一顿卫生检查。自从成为一位临床医生之后，沈时来实验室也少了，不比以前，几乎天天泡在实验室。有时候人的适应能力就是这样强，曾经他以为自己会一辈子待实验室，现在已习惯每天接待病患。查尔斯教授问过他，当临床医生比做研究员最大的不同是什么。他当时的回答是：温度。
做一位肿瘤临床医生比开发癌症新药研究要有温度。
住院医生最累的那年，也有人问他后悔做作出转行的选择吗？大概真的是太累，他都没有时间思考后不后悔这个问题。
汤贝贝换上了实验服，临时上了一课实验室安全知识，上课老师——沈时。从进来到参观，汤贝贝整个人都拘谨了不少，似乎同里面的小白鼠没什么区别。
她端起摄像机，开始拍摄。她没有医学实验室的拍摄经验，问题很多，又不知道从哪儿问，默默举着摄像机拍摄起了一些基础的医疗设备。镜头不经意扫到沈时蓝色实验服，明明很丑的实验服，沈时穿起来却很好看。
如果可以，她真想给沈时拍一个现场MV，汤贝贝边拍边想，忍不住笑了笑；前面指导的沈时突然转过头看她，眉心微蹙，瞧着她和摄像镜头。
汤贝贝本想收回镜头，顿了顿，开口说：“大家转头笑一个，我给你们拍张照。”
两位学生立马转过头，同沉默的沈时一块面对着她的镜头。其中一位还比了一个“V”的手势。“咔嚓！”汤贝贝拍下了这张难得的照片。
汤贝贝没有占用沈时太多时间，实验室拍摄只是她纪录片的一部分，更多是留美医学生的采访。那晚温倩对沈时的问话给了她一个灵感，每次采访结束她都会问他们一个问题，以后是留美工作，还是选择回国。每个人想法不同，答案自然不同，包括选择留美或回国的理由也不相同。她拍的是纪录片，影像之美是其次，重点是真实。
没有刻意渲染，也没观念附加，更没有形式主义，只需要真实地记录，真实地剪辑。
完全拍摄结束，汤贝贝和他们每一位合照留影，回到公寓整理所有拍摄视频和访谈，内心充满了骄傲和兴奋。比起写完《XX传》剧本更骄傲，也比拿到《XX传》剧本费更兴奋。
原来她是一个高情远志又淡泊名利的汤贝贝啊！
汤贝贝躺倒在沈时的大床，呵呵地笑了起来，大脑幻想出一个场景：N年后再次来到洛杉矶她已经变成了一个成熟优雅的女人，她坐在星光璀璨的杜比剧院，等待着奥斯卡最佳纪录片女导演的获奖提名，然后她最爱的电影男明星作为颁奖嘉宾念出了她的名字：“beibei——tang！”
她面带微笑站起，从容不迫地接受全场赞美。从此贝贝?汤这个名字也变成了一颗闪亮的星星，永远地刻在了星光大道上……汤贝贝闭眼捂脸，不敢继续往下想了，怕继续想下去，以“汤贝贝”命名的卫星都要被发射到太空去了。
手机微信里张安硕给她发来一条消息，问她晚上要不要参加一个留学生聚会。汤贝贝下意识问张安硕：“沈医生去吗？”
张安硕：“应该是……不会去的。”
汤贝贝陷入了选择，微信里张安硕朝她提议：“你除了拍摄我们的学习生活日常，也要加点娱乐画面吧？”
对喔。
聚会的事，汤贝贝也在微信里跟沈时提了下。五分钟后，沈时回复了她：“别喝酒，别吃陌生人给你的东西。”
沈时是跟她哥一样，当她七八岁小孩吗？
这次聚会不是汤贝贝所想的酒吧活动，而是张安硕驱车带她到唐人街的中餐馆吃了一顿饭。过来的留学生大概十几个，有男有女，年纪最小19岁，最大已经是45岁的老大哥。
不得不再次感慨，同样是留美医生，张安硕日子比沈时要丰富。
难道沈时是无法融入美国生活，才想回国么？
因为晚上张安硕还要回医院住院部值班，汤贝贝自己在公寓楼下车，独自回到了公寓。打开公寓门，公寓客厅灯亮着，没有看到沈时。
她提着带回来的半只烤鸭，直到在露台看到了靠着围栏的沈时。一个人，独自看着外面的洛杉矶夜色。背影清俊而孤独。
“回来了？”沈时回过头问她。
汤贝贝一时有些怔，点了点头，“对了，沈医生，我给你带了烤鸭。”
“谢谢。”沈时道谢，声线半分清冷，半分温和。
“那你现在要吃吗？还热呢。”她又问。
沈时说：“我也刚吃过，先放着吧。”
汤贝贝嗯了声，把唐人街带回来的烤鸭放在了餐桌上。餐桌干干净净，完全看不出沈时晚饭吃了什么。刚刚她看到的画面，都要怀疑沈时是一只以吸收日月精华为生的男妖精呢……不，是男神仙。
然后，她来到了露台，跟沈时说她要回国的事情。
“短片都拍好了？”沈时问她。
“嗯，等回去再剪辑。”汤贝贝回，露着笑容，“等剪辑好，我发给你和张医生看看。”
“嗯。”沈时应了一声，“很期待。”
呵，明明听着一点都不期待。汤贝贝撇了下头。
沈时到底是一个什么人，汤贝贝在沈时公寓住了十来天，感觉对沈时的了解还不到十分之一。他不喜欢聚会，也不喜欢麻烦，少言寡语，做事却严谨靠谱。
呃，还有一位很优秀的女性喜欢他多年。
回来的路上，她问张安硕：“张医生，你知道沈医生为什么不谈女朋友吗？”
张安硕反问她：“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谈女朋友？”随后，说出他的理解，“有些人可能比较喜欢享受孤独吧。”
享受孤独？她觉得张安硕这“享受”两字，用得十分精妙。当然，也很装……
“汤妹，你可别喜欢上沈时啊。”张安硕突然叮嘱她说，“温倩就是一个悲剧例子，活生生从小龙女变成了李莫愁。”
这个形容简直了，她不以为然地回张安硕：“那完了，我已经喜欢上了。”
“……”
“别吃醋啊张医生，我也喜欢你呢。”
“这就对了，不枉硕哥疼你。”
“沈医生，你为什么想回国呀？”汤贝贝问出声。公寓前面是一条街道，位于校区的街道夜里并不喧哗，昏黄的街灯被藏在老树，夜色显得浓郁而幽凉。
“其实，我还没决定好。”沈时回答她。
汤贝贝换了话问：“那你为什么考虑回国？”
沈时嘴角逸出一声呵笑，淡而清晰。他想汤贝贝这样的女孩，大概和谁在一起都能聊起天来吧。他考虑回国的原因很多，理性的表达通常枯燥而无趣，所以他选了一个较感性的方式说给汤贝贝听。前几天他接待了一位肺癌病人，七十岁的老人，他的儿子英文名叫乔治，已经在美国待了二十年，一个英文讲得比中文要流利的中国男人。妻子也是一位留美女人，两人的孩子今年十二岁，由于工作忙夫妻两人都很少回国。那天乔治找他谈话，一脸悲伤的神情：“我父亲一直不喜欢跟我们来美国生活，今年他联系我们，主动提出来美国玩，我很高兴父亲终于想开了，结果才知道他确诊肺癌晚期……那一刻，我真的觉得自己很不孝。”
汤贝贝默默听完沈时的讲述，大概明白了沈时的想法，开口说：“沈哥哥你别担心，叔叔一定会身体健康的。”
沈时撇过头，凉凉的月色里，男人侧脸看起来英隽而温柔。明明刚刚的讲述，他的声音冷静得几乎毫无情绪。汤贝贝也抬了下头，今晚的星星可真多。
“汤贝贝。”沈时叫了声她名字，开口问她，“如果你是我，你会选择留下，还是回国？”
汤贝贝啊了声，然后确定地问：“我吗？”
“嗯。”沈时目光肯定。
汤贝贝回国了。
两天后，国内北京时间下午四点半，汤贝贝推着两个大号行李箱接到了舒姐姐打来的电话，刚接通，转头就看到了站在出口等她的舒姐姐，挂上手机，奔向前方。
舒瑶同样笑着迎了上去，碰面第一句便是：“腿怎么样了？”
汤贝贝抬了抬右脚，展示她的左脚已经完全康复，甚至可以单脚站立。
舒瑶摇摇头，对她说：“幸好不太严重，不然季总都要飞洛杉矶找你了。”
汤贝贝笑了笑。
舒瑶开她哥的车来接她，悍马实在太大，一路舒姐姐开得十分小心，一边开着车，一边还要跟她说：“晚上季总要跟你吃饭，等会我先送你回学校，再带你去吃饭的地方。”
十几个小时飞机，汤贝贝早困成了狗，打了一个哈欠说：“舒姐姐，你现在一口一个季总，我都不太习惯了。”
“这真没办法，谁让我是你哥的下属。”舒瑶笑道。
“你们以前不是同学吗？”汤贝贝坐在副驾驶，看了眼季柏文这辆新车，然后在后座看到一件粉色的羊绒外套。
“但也是同学而已啊。”舒瑶说。
汤贝贝点头，只是以前她还觉得舒姐姐和她哥是一对。以前她哥在周庄上学的时候，舒姐姐可以算是她哥关系最好的一位女同学了。
没错，她妈妈和季叔叔离婚后，她哥先跟着她妈妈回周庄生活，后来她哥回到了S市，就从周庄镇级高中转到S市最好的学校……享受着季家孩子应有的教育资源。
手机忽然震动，汤贝贝从包里拿出手机，接通，故意拉长语调道：“季——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