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见星星的她 正文 Chapter13 猝不及防被求婚
多年未见的樊树，面貌似乎一点没变；只有个子像青翠的竹子拔高了一大截。其他仍是瓜子脸，月牙眼，笑起来红唇齿白，热情洋溢。
汤贝贝和樊树来到医院主楼后面的花园，面对面地坐着。
“胶质细胞瘤？”
“嗯。”樊树坦白了他的情况，指了指大脑说，“好像就长这里，发现一段时间了，不过几乎没什么影响。”
除了有时候看人看物有些重影。
“那你怎么一个人过来啊？”汤贝贝又问樊树。
“我妈不是忙嘛！”樊树笑着说。
樊树是一个单亲小孩，从小就只有妈妈带着他，她和他小学同校初中同班，还同桌了一段时间，后来上课讲小话被调离座位。之后初三，樊妈妈带着樊树离开了周庄，她和樊树也就没有再见面了。当时樊树离开两人都没手机，樊树更是连个地址也没有，只记得分开的时候，她在樊树的纪念册留下一句话：“愿你像天上的一颗繁星，永远闪闪发亮；也像地上的一棵树，朝着天，越长越高！”
“贝贝……你别难过啊。”樊树紧张了，连忙轻松强调起来，“沈医生都说我位置长得好，开个刀就好了。像我这样的手术，这里每天都有五六台呢！”
“沈时真这么说吗？”汤贝贝问，鼻子还在发酸。沈时给樊树问诊的时候，她被请出了外面，所以不清楚沈时到底对樊树说了什么。
“对啊，沈医生还说了，发现得特及时。”樊树一直笑呵呵，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小罐木糖醇，“来一颗。”
汤贝贝摊开了手心。
小时候如果说汤贝贝跟周庄的小伙伴谁关系最好，六岁之前她都会不假思索地回答小树，后来有了男生女生的意识，就不好意思说跟小树关系最好。两人也不会随便过家家扮演王子公主，甚至樊树请她吃泡泡糖，都是偷偷塞到她手里。
初中樊树变成一个小少年，两人成为了同班同学，因为关系亲近被人说闲话，闲话是什么？汤贝贝当然知道。她不要因为被人说闲话，就不跟樊树一起玩了。她和樊树还是继续一块放学，他请她吃泡泡糖，她请他吃棒冰。
她和樊树真的只是好朋友，没有任何不该有的行为。
只有一次两人坐在学校外操场的台阶一块听着MP3里的音乐，樊树突然转过脸问她：“贝贝，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那会，她好像有些吓到，涨红着脸：“可以……但是只能亲脸。”
结果小树没有亲下来，火苗刚刚窜起，便被她哥季柏文掐断了，就像一株正要破土而出的小幼苗，还没有来得及抽芽，就夭折了。
樊树回去了，临走前对她说：“我会尽快考虑好。如果打算做手术，我就来东院……刚刚给我看的沈医生，还挺让人放心的。”
“沈时是美国医院回来的医生，你可以对他放心。”汤贝贝说。
然后，她和樊树互加了微信。
汤贝贝回来的路上，在医院的椅子捡到一个浅黄色的prada钱包。谁的？她打开钱包看了看，有卡有现金。钱包最里面，还夹着一张照片……
一张年代很久的老照片，高高的少年旁边站着一个面容安静的小女孩。汤贝贝认出了照片里的少年，自然也认出了少年旁的小女孩。
没有过多打量，她合上钱包，心里莫名有一种不小心窥探到秘密的心虚感……
今天MDT综合办公室只有黄医生在，汤贝贝趁着黄医生给阳台那一盆盆多肉浇水的时候，将季子珊的钱包放在了她办公桌前。
明明是捡了钱包，还要这样偷偷摸摸还给失主，真的有些无奈啊。
汤贝贝离开了办公室。
十几分后，季子珊跟着杨医生回来，在自己桌上看到了丢掉的钱包。不知道为什么，胸口下意识咯噔了一下，她问办公桌前的黄医生：“黄医生，刚刚是谁捡到了我的钱包？”
“啊？”黄医生反应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呢。”想了想，指着门口说，“不过刚刚只有汤汤进来过……”
汤贝贝和季子珊在洗手台碰到。
两人一块对着镜子，汤贝贝朝着镜子扯了下嘴，算是打招呼了。心里，难免有些别扭。如果季子珊真的喜欢沈时的话……
季子珊关上了水龙头，待她转过身，出声问她：“汤贝贝，你是不是看到那张照片了？”
汤贝贝微微侧着身，不知道怎么回答好，撒谎吧季子珊不信，直接说吧又不太合适。
“我……的确看到了。”汤贝贝回答。
季子珊沉默。
汤贝贝抿唇，其实她觉得大家都装作不知道比较好。只是没想到，季子珊真的很要强，尤其有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倔犟。
“没错，我喜欢沈时……很多年了。”季子珊望着她，一股子傲气扑面而来。
唉，汤贝贝心里那个纠结，说得这样明确做什么，要她怎么回应好呢？那个……不好意思，你晚下手了一步，沈时已经是我的男朋友了？汤贝贝站在季子珊面前，心里发紧，嘴上仍淡然地应了一声，回答说：“哦，我知道了。”
季子珊突然很羞愤，瞳仁缩了缩道：“汤贝贝，我不是特意跟你说什么，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汤贝贝眼睛眨了下，静静地等着。
季子珊脑子有些卡壳，便将程莹莹说过的那句话讲了出来：“……原来男人都很肤浅。”
……这下，汤贝贝真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沈时也没有那么好，甚至一样的肤浅。”季子珊笔直地站在她面前，样子骄傲而敏感，羞愤又果决。
汤贝贝却那个委屈：“……”
她根本没办法反驳，怕不小心又在季子珊胸口刺上一刀。
“所以，你放心……我不会再喜欢沈时了，我会找一个比他更好的男人。”季子珊咬咬牙，一股脑儿，将所有话都说了出来。
年轻女孩一旦处于情绪上，就很容易口不择言，事后又会意识到问题。
对汤贝贝而言，季子珊已经把所有话都说了，甚至姿态高傲地直接退出。一个人演完了整场戏，她还能说什么，总不能鼓掌一番吧。
“嗯。”汤贝贝终于出声，点了头说，“你能这样想，挺好。”
至于沈时，他就当个肤浅的男人吧。汤贝贝转身走了。
老实说，她原本有些生气，只是想到季子珊说话的样子，可能真是太喜欢沈时了。比自己的骄傲还要多，才会表现得这样……破釜沉舟吧。
傍晚沈时送她回来，汤贝贝坐在车里问起樊树的情况，沈时回答她说：“大脑半球神经胶质瘤，瘤体算常见……能手术尽快手术。”
“我会跟小树好好说的。”汤贝贝接话，心又沉了。
沈时继续驾驶。下午季柏文打电话过来，他顺口问了问樊树这个人，季柏文倒是非常具体地跟他介绍了一遍；听到他说了樊树的情况，沉默了一会说：“如果手术把握不高，你让其他医生做吧。”
这倒还不用。
沈时收了收思绪，转过头，望了女友一眼，深幽的眸色透着淡淡的光，至宁至静。
“看来需要做点什么，你今天的心情才会好一些。”他缓缓道。
嗯？做……？
汤贝贝转过头，做什么啊？她也瞅着沈时，蓦地觉得季子珊好像说得没错——他的确是一个肤浅的男人！
“要不，我们去吃点宵夜？”沈时开口说。
汤贝贝抬了抬眼，半晌，换作请求：“烧烤可以吗？”
……
五分钟之后，汤贝贝收起手机，脸上已经挂着笑，开口说：“我觉得叫上我哥比较好，别看他是个总经理，其实特别喜欢吃烧烤。”
沈时点了下头。
汤贝贝跟着点头，说出目的：“沈哥哥，等会我们一定要好好在我哥面前秀一把，让他好好看清楚，我们是真的交往……不然他可能还觉得我们逗他玩呢。”
“嗯，柏文可能真这样想。”沈时附和。
“没错。”汤贝贝握了握手，下决心说，“我们必须要让他看到，我们真的交往了。”
难道交往还有假？沈时心想贝贝突然决心这么大，难道是想到曾经被季柏文拆分的过去？如果是这样，他是庆幸，还是吃醋？
汤贝贝又确定地问了问：“沈哥哥，你觉得怎么样？”
沈时握上方向盘，顿了顿，侧过头肯定说：“我觉得不错啊。”
“哥，在忙吗？”
“有事？”
“出来吃宵夜不？沈时请客……烧烤喔。”
“烧烤？沈时？”
“来不来啊？”
“地址发我。”
汤贝贝选了一家双方距离折中的烧烤店，一家网红烧烤店，名字也很网红，叫做“火烧火燎”。其实，她更喜欢在街边小摊吃烧烤，几个人围着一张小桌，自在又随意。
不过，她总觉得路边小摊跟沈时的气质很不搭。加上最近城管巡场频繁，如果吃到一半，她还要带着沈时撤离，想想这画面就很不对。大二有一次她和季柏文就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吃到一半巡逻的城管过来收摊，结果她都跑了好几米了，季柏文还坐在那里装帅……
坐在“火烧火燎”里，季柏文还没有过来，汤贝贝跟沈时讲起了这件往事，再次回想一番，依旧觉得很好笑，托着脸说：“后来，我哥就不再跟我出去吃烧烤了……也越来越有总经理的架子了。”
后面半句，她跟沈时偷偷抱怨一下。
“烧烤的确要少吃。”沈时说，但也不提烧烤里的丙烯酰胺是2A级致癌物。
“嗯。”男朋友太帅，很多事情都好商量，汤贝贝朝沈时保证说，“以后我只有心情特别不好的时候才吃一次。”
“我们可以找个其他缓解心情的好办法。”沈时说。
汤贝贝又嗯了声，莫名有些面热，索性大大方方地欣赏自己男朋友的颜值。
今天沈时穿着一件深蓝色衬衫，虽然穿法随意，却比他穿白衬衫看起来沉稳，沉稳又干净。尤其拢着袖口，露出修长清隽的小臂手腕，显得利落而有力量。明明这家网红烧烤店空间很大，然沈时坐这里，已经自成一道风景。后桌散发出来的烟气，都被衬托得像是袅袅仙气。就在这时，后桌一个女生突然受不了喊道：“天哪，你们俩又吃猪脑，受不了……”
猪脑……
汤贝贝其实一直很想问沈时一个问题，作为一个外科医生，他开过脑壳，也开过大胸，会吃内脏、猪脑这种食物吗？
“沈哥哥……”汤贝贝半弯着眼睛，“那个，你吃过猪脑吗？”
“吃过。”很快，沈时回答说。
好意外！
“其实，我在国内上初高中也会跟同学出去吃烧烤，赢了篮球赛或什么竞赛结束，也会出去庆祝吃一顿，记得烤猪脑那会还是作为奖励存在的。”
“当然，第一次尝试是被同学逼着的，实在没办法吃了一口。”沈时补充说。
汤贝贝望着沈时，眼睛一闪一亮，不知道为什么听沈时说他的年少往事，感觉十分有趣好玩，又令她好奇不已。
毕竟她更能接受他是吃仙气长大的……
季柏文过来了，原本汤贝贝跟沈时面对面坐着，看到她哥过来，她就把位置让出来给她哥哥，自己则坐到了沈时那边。
季柏文冷着眼，坐了下来。“怎么想到来吃烧烤？”他靠着椅子发问。
汤贝贝坐在沈时旁边，乖乖回话：“特意请你啊。”顿了顿，“我和沈哥哥能交往主要感谢哥你，既然我们在一起了就要请你吃个饭嘛——”
旁边沈时笑了笑，没想到贝贝找了一个如此合适且妥当的理由。
可是，季柏文并不想接受这样的理由，嫌弃地扯话：“谁说我喜欢吃这些东西。”
汤贝贝抬起头；“不喜欢你怎么过来？”
季柏文哼气，看着他们说：“我怕我不过来，你们可能又要深更半夜才消停。”
汤贝贝顿时心虚：“……”
沈时回视了季柏文一眼：“放心，今晚不会。”
汤贝贝是真的想跟季柏文证明她和沈时是认真交往，所以全程跟沈时就像一对热恋的男女朋友那样“互动”。比如她将烤好的肉串不停歇地送到沈时手里，比如撅起油腻腻的小嘴，对沈时说：“沈哥哥……你给我擦一下嘴。”
季柏文：……他就看这两人能秀到多久！
对面，沈时已经拿起纸巾，擦了擦女朋友的嘴角。
烧烤结束，汤贝贝提起舒姐姐恋爱的事，主要想跟她哥打探下舒姐姐男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
“哥，舒姐姐男朋友之前好像在森善工作，人怎么样？”
季柏文走在她旁边，凉凉回答：“森善员工那么多，我不是每个人都认识。”
汤贝贝被堵得无话可说。每每季柏文这个态度，她都觉得非常有距离感，就算她和他是兄妹。“哦……”她轻轻应了声，低下头。
汤贝贝的不良情绪从来是一瞬的事情，待沈时结账出来，又扬起了笑脸，挽上了男朋友的手臂。沈时任由她挽着，身姿颀长地走在她旁边。
另一边，走着季柏文。
烧烤店这条街穿过去就是S市的临江绿化区，春天的夜晚带着幽幽香气，不知名的花香，闻起来清新又宜人，夹着一份寒气的甘冽。
汤贝贝和两位帅哥走了一段消食路，来到一处江岸，凉风拂衣，吹散了各自身上的烧烤味。季柏文和沈时聊起了天，关于上次他牵线合作的制药公司。话题结合这两年国家的一些政策，国内高端制药发展越来越好，竞争也越来越大。
一个站在病患角度，一个站在市场角度。汤贝贝站在两人的中间，对着江岸的夜景，心情越来越温软。
“冷吗？”沈时突然问她。
“嗯。”汤贝贝点了下头，拢了拢垂落的双手。
“冷就记得下次出来多穿点。”季柏文看着前方翻滚的江水，听到这两人的对话，忍不住教训一句。不要以为交了男朋友，他就管不了她了。
结果再次转过头，他旁边这对人已经抱在了一起。贝贝站在前面，沈时站在后面，一前一后，静静地杵着，黏在了一块。
季柏文碍眼地撇开视线……
樊树同意接受手术，并由沈时为他执刀。只是这个手术他不想让自己妈知道，所以关于这个手术同意书，樊树在会议室问沈时：“沈医生，可以我自己签字吗？”
沈时看着樊树，建议说：“我觉得你还是需要通知你妈妈，或其他直系家属。”
樊树苦恼地笑了笑：“那我再想一想吧。”
然而过来签字的人并不是樊树妈妈，而是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他对沈时说：“我是樊树的亲生父亲。”
汤贝贝和樊树私底下聊天，才知道他妈妈这几年身体特别不好，同样住在医院里。这样的情况，樊树肯定不能让他妈知道。所以，他去找了那个男人过来。
“小树，你一定要相信沈医生，他会治好你的。”汤贝贝对樊树安慰说。
“我相信呢。”樊树望向她，“现在开刀就是找熟人医生才放心，不然被多割一刀都不知道。沈医生好像跟你挺熟的……那就跟我也熟呢。”
“胡说什么。”汤贝贝纠正樊树的观念，“都是一些以讹传讹的事情，就算有，也是个例。”
樊树点点头，一副听话的样子。
事实上也是如此，没有一个医生在手术台面对病人时候，不是拼尽全力。
签好手术同意书，樊树提前两天住进了病房。关于手术告知事项，包括后续情况沈时也都对樊树具体讲了一遍。樊树已经能接受就算手术成功，后面还有复发的可能。
“沈医生，能不能不要告诉小贝啊。”樊树请求说，“我怕小贝会难过，为我担心。”
沈时顿了好一会，说：“如果她自己不发现，我不会多说。”
樊树放心了，十分感激：“谢谢……沈哥。”
沈时：……
这几天季柏文因为新药上市问题来了趟东院，然后由沈时带他去东院的试验中心，途中问起樊树情况，就算当年樊树和贝贝被他拆散，樊树总归也是半个周庄人。
以前也是口口声声叫他季哥哥。既然来了，等会还是要去看一趟樊树。
结果就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樟树下，看到贝贝和樊树像两只鹌鹑挨靠着，贝贝伸手碰了碰樊树的脑袋，像是在安慰什么。
“沈时……你看像不像是一对可怜的小鸳鸯。”季柏文问旁边好友。
沈时也看着前面，抿了下唇，没有回话。
季柏文又说：“早知道当年我就不棒打鸳鸯了，这样贝贝也就落不到你这只狼手里。”
“多谢啊。”沈时朝季柏文道谢一声，走在了前面。
谢？他还谢他！季柏文想了想，狠狠地嗤笑一下。
樊树住院后，沈时的确很少见到自己女朋友，中午吃饭都没有见到人影。下午沈时站在洗手台清洗双手，揪住了从走廊路过的女朋友，叫住了人：“去哪儿？”
汤贝贝停在长廊，笑吟吟转过身，欸了声：“沈哥哥，你手术结束了？”
沈时嗯了嗯：“是啊。”
汤贝贝依旧笑着，回答他刚刚的问话，“我刚给樊树考察了他明天排到的手术室，现在去住院部找他……”
沈时一时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汤贝贝被望得直眨眼。
“贝贝……”沈时叫了她名字，上前，两步停在了她面前，微微低下头，再次开口，“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很大方的男朋友？”
呃？
沈时的话，汤贝贝有些懵，呃，他当然大方了！
就算待在美国读书工作那么多年，也没有被美国文化洗礼，每次约会都不跟她玩AA，搞得她都很不好意思，谈个恋爱就像是蹭吃蹭喝……还有上次买车，一起刷掉她那辆的车钱，像是多买一个白菜球似的。更别说洛杉矶两人刚认识，他就将他的卧室让出来给她……还有，她偷拍了他的换衣视频，他也只是关掉自动寻人功能不再追究。
这样的男人，男朋友，怎么不大方！甚至已经不是大方，是大气！是海纳百川啊！
“沈哥哥……你是全世界最大方的男朋友。”然后，汤贝贝将所有的肯定用一句话表达出来。声音有意压低，趁着周围没人，悄咪咪地表扬他一句。
沈时并不接受这顶高帽儿，明确说：“那我告诉你，我一点都不大方。”
汤贝贝：……
沈时所说的大方好像跟她刚刚想得有些不一样。难道是吃醋了？她觉得不可能，但不排斥这个可能性——“沈医生，你是……吃醋了吗？”她好奇地问，尾音有些飘。
沈时也不藏着，淡淡反问她：“难道我需要喝掉一瓶醋，我女朋友才能闻到我的醋味么？”
汤贝贝：……
吃醋还能用冷幽默的方式说出来，这令她有一种莫名的歉意，可是樊树是她小时候最好的朋友，明天就要动手术了。她就想多陪陪他……
沈时见汤贝贝垂下头，当然清楚自己女朋友的内心想法，换了话说：“你陪樊树可以，但是要把握好男女关系，别让樊树误会了。”
误会两字，顿时让汤贝贝明白过来，猛地想到一个可能，问了出来：“沈哥哥，是不是我哥对你说了什么？我和樊树只是朋友同学，我们没有……”
一时之间，沈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霸道了。
“我知道。”沈时抿了抿唇，加了一句，“柏文没对我说什么。”
汤贝贝嗯了声。
作为男朋友，沈时提出请求：“等樊树手术之后，你不能像这两天这样陪着，这种陪伴已经超过普通朋友可以做的了。”
汤贝贝默默地点头，明白了。
男女恋爱，要想双方关系长久，一旦出现问题就要快速解决。有时候，也需要有经验的一方带着没经验的另一方。汤贝贝觉得沈时肯定比她有经验。刚刚那一番话说得真厉害，明明态度强硬，表达却很委婉。她跟沈时走过长廊，然后转过身说：“沈哥哥，等樊树手术结束，我有一个礼物送给你。”
“好。”
傍晚，汤贝贝给樊树拍摄手术前采访视频，在他病床前支起摄像机。病**护工正给樊树剃头，他面带着傻笑问她：“我剃了头是不是更帅了？”
“帅，帅成犀利哥呢。”汤贝贝回道。她的声音一块录了进去。
樊树是一个爱笑的男孩，就算明天开脑依旧不影响他爱笑的本性，对着她的镜头，他说起了一件事：“我初中那会就特想剃光头，现在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
汤贝贝接了樊树的话：“因为看了《越狱》么？”
樊树抬起手指说：“贝贝，还是你懂我！”
汤贝贝笑嘻嘻，既然是术前采访视频，就应该她来提问，她问了第一个问题：“手术结束后，第一件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樊树想了想说：“还不知道，但是我想应该感谢老天吧，感谢老天爷爷没有收我。”
胡说什么！汤贝贝反驳说：“手术顺利不感谢你的手术医生护士，居然要感谢老天，迷信。”
樊树忏愧地摸头：“那我就感谢沈医生。”
“嗨，沈医生……”就在这时，樊树抬眼叫了声病房外出现的男人；汤贝贝也回头看了眼沈时，转了转眼珠儿，继续采访樊树：“经过这次手术，有什么以前想做没做，后面想去尝试一下的事呢？”
“有！”樊树咧着嘴，认真地回答她，“我要去参加中国优声。”
“支持你。”汤贝贝立马接话，想起以前樊树就最爱唱歌，每次的十佳歌手都有他。
镜头前，樊树继续弯了弯眼。很快，他剃光了头，朝着她的镜头，比了一个V手势。
最后一个问题。汤贝贝看向樊树：“紧张吗？”
“有点。”樊树如实回答。
“紧张是正常的……”
沈时进来了，过来查看一下情况，顺便嘱咐几句术前注意事项。“不要有什么压力，相信我。”沈时说，语气有一种笃定的保证。
樊树郑重地点了下头。顿了下，他递出手机说：“沈医生，你可以帮我和贝贝拍一张吗？”
汤贝贝忽地转了下头，耳后落下沈时清沉的回答：“好，没问题。”
沈时接过樊树的手机，汤贝贝坐到病床边，樊树将手放在她肩膀上，轻轻地搭着，然后漾出一排白牙地笑着。一道清脆的“咔嚓”声，这张两人合影留在了樊树的手机里。
第二天樊树排在脑外第一手术室，第三位手术；整个手术过程会在隔壁的演播室全方位记录。这是东院两年前开通的手术特别服务，利用视频传送系统实时直播手术过程；不仅可以让家属观看到手术过程，也方便实习生和医生交流手术过程，讲解手术操作的难点。
手术室外的直播屏幕，十六块大屏幕，从各个角度记录着里面手术室的情况。今天，汤贝贝也坐在演播室观看小树做手术，第一个视频里，护士正给沈时撕开无菌手套的袋子。
手术台上，樊树突然朝所有人比了一个yeah，副手胡医生笑了，顿了下，也朝外面比了一个手势。手术外几位观摩的医生也都笑了，对她说：“汤汤，你这位朋友心态很不错呢。”
汤贝贝扯笑，心却揪着，视频里沈时戴着口罩来到手术台。
手术开始了。
所有步骤都有条不紊地进行，就像黄医生对她说的话，虽然再小的手术都存在风险和各种可能性，但是这样的手术东院每天有好几台，大家都有着丰富的经验。
更别说沈时这样一个天赋满级的外科医生。
内科讲经验，外科论天赋，开刀做手术，除了经验，更重要是心理质素和操作技能。
视频画面里，不论沈时还是其他医生护士，都在一丝不苟全神贯注地进入手术过程，汤贝贝原本紧张的心绪逐渐放松下来。因为紧张，她亲眼看樊树的开脑手术，都不觉得画面可怕。或许，还有她对沈时的无比信任……
她想到一句话：你若信赖相托，我必全力以赴。
整个手术时间并不长，从确定切口位置到开颅，将硬脑膜切开，找到肿瘤并切除，然后关闭颅腔，时间比她想象得短。直到结束，沈时摘掉显微眼镜，抬起头。
他朝她看了过来。
此时此刻，就算他什么都没有说，汤贝贝已经落了心，樊树手术顺利地完成了。
沈时从手术室出来，汤贝贝也从手术直播室出去，沈时站在前面，摘掉了手术口罩，没有等她问什么，便说：“手术顺利，别担心了。”
汤贝贝很想抱一抱沈时，但是，忍住了。
晚上，汤贝贝在术后观察室外看樊树，樊树已经醒了过来；他穿着病号服，缓缓地朝她伸出手，又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汤贝贝举起摄像机拍下了这一幕。
这个星期的周末，沈时休息，汤贝贝也跟着休息；周六，沈时开车来接她。
最近天气逐渐回温，不到中午阳光就十分热烈，像是转而入了夏，明明五月都没到。今早出门，汤贝贝上身套着一件薄薄的白色套衫，搭着小脚裤，白球鞋。套衫由于织法“偷工减料”，外加是轻盈的白色，显得有些透。所以，她保守地多穿了一件白色小吊带。原本她买这件套衫的时候，专柜小姐特意建议她直接单穿，将bra若隐若现透出来，非常性感。
呃，她并不觉得。真正的性感是沈时那种就算从上到下都穿得规范妥当，从不多解一颗纽扣，依旧让人感到禁欲，想窥探其中。
今天沈时带她去他新租的公寓，她带上了电脑，里面有她打算送他的礼物。
为了方便上下班，沈时新租的公寓就在东院附近，靠近临江的公园，周围环境很好，只是对于沈时一个人住要租个三居室，她有些……嫉妒。
而他之所以带她过来，显然还把她当小女佣使唤。
公寓是新装修的，里面配套高端，客厅堆着他从紫金花园搬过来的书，和洛杉矶寄回来的物件，全部没有整理归类。她像个贴心的女朋友，替沈时理了理东西，然后坐在地板上怀疑人生——她怎么越整越乱了。
沈时拿着洗漱用品去了洗手间，她看了看这堆全是英文的文档资料，叫了一声：“沈哥哥。”因为没有得到回应，她站起来，直接走向洗手间，顺手地打开了洗手间的门——
“对不起。”汤贝贝呆呆地站在门口，第一次她看到沈时上厕所，而她像个女流氓，破门而入。视线根本来不及收回去，就继续从上往下……
“贝贝。”沈时制止了她，声音压了压，很无奈。
她赶紧关上门。原来沈时也会嘘嘘……呃，他是人，当然要嘘嘘了，而且他是男人，肯定是站着嘘嘘，跟其他男人一模一样……
汤贝贝默默地走到客厅牛皮软沙发，坐在靠窗的扶手上方，脸色微微发红。同样的场景，让她想到一个鼎鼎有名的大作家，明明娶了心目中的女神，却因为一次无意间打开没有反锁的厕所门，看到女神如厕场景接受不能，难堪得要离婚……
汤贝贝觉得自己倒不会因为看到沈时嘘嘘就要分手，但是，她心里怎么会如此别扭呢，难道交往这段时间里，她还没有将沈时当作男朋友，只是男神吗？
男神怎么能嘘嘘呢！
呜呜。可是不管是女神还是男神，身体的生理结构是一样的啊……汤贝贝为自己感到羞耻。
而她之所以脸红不已，甚至情绪反复波动，不全是她自己行为冒犯导致，而是她看到了不该看的画面，远远比上次洛杉矶看到的脱衣视频更令人冲击。
因为具体到某个特殊部位。
对，没错，她看到了，都看到了！还是一览无遗的那种，现在完全深深留在了她脑里，挥之不去。汤贝贝热着脸庞，反思般地耷拉着脑袋，直到沈时来到她后面，拍了下她肩膀。
她怔怔地回过头，有些无颜面对。可是，沈时并不放过她——
“汤贝贝，我们聊一聊。”沈时对她说，依旧是姿态挺拔，面容冷静从容如常。
啊，还要聊一聊？汤贝贝仰着头，眼巴巴地瞅着自己这位神仙般的男朋友——聊啥啊，她看都看了……
沈时继续注视着她。
汤贝贝触碰了下沈时眼神，抖了抖睫毛。难道，谈一谈第一次撞到男朋友嘘嘘的观后感？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男女朋友交往初始阶段撞见一些尴尬实属在所难免，可是女朋友这个反应，沈时的感觉却很不对。
汤贝贝望着沈时，心虚又羞愧，开口道歉：“对不起，沈哥哥。”刚刚她没有敲门就开门而入，实在太唐突太随意了。如果真要聊观后感，她的观后感肯定也先从检讨开始——以后她肯定得到允许后再进去。
她以为他要追究责任吗？沈时想要的不是道歉。他对她的感情向来很明确，也很清晰地区别着朋友妹妹和心动时候两者的不同。从确定心意到**情意不管他对她的态度，还是他的一言一行，他想自己应该没有任何的遮掩和讳饰，最多在要到男朋友名分这件事上，有些巧立名目。同样，他也能感受到汤贝贝对他的感情可能更多是一种对陌生领域男性的敬仰，对哥哥朋友的尊重，对医生这个职业的好感，甚至就像季柏文对他说的——贝贝就是被你这张脸骗了。
可是，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
所以为什么交往了反而加深了两人的障碍，明明她眼底的心动和喜欢也不假。是他忽略了两人之间的年龄差距，还是她有什么想法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
嗯？
沈时微微抿着唇，目光在女朋友脸上转了转，然后汤贝贝自然更……心虚了。
沈时放缓面色，轻轻问出一句：“贝贝，你觉得我是沈时外，还觉得我是什么？”
沈时从来没有问过这样类似的话，可是他想知道贝贝对他的这个人认识到底是什么。很在意，也很想知道，她心里那个沈时是什么样子的。
汤贝贝坐在沙发，双手放在膝盖上方，显然在思考如何回答。沈时已经丢了一个眼神过去：“我想听你心里的想法，不是修饰过的好话。”
不用修饰，全都是好话。
“就是男神啊，男神仙，男妖精……”汤贝贝把她对沈时几个比拟形象都说了出来，长睫毛一落一落地看着沈时。
沈时同样望着，一时没办法说出话来，顿了下先道谢一句：“谢谢。”
谢谢她将他看得那样高端，出众，与众不同。
只是两人真的很有必要聊一聊，可是聊完真的就有改变？有些事急不来，尤其是男女两人相处，交往是一回事，真正熟悉彼此又是一回事。沈时坐了下来，随意地问起：“男神我理解，但是为什么会有男神仙？”还有男妖精？
两人靠近地坐着，汤贝贝又转过头看着沈时，提起那次洛杉矶夜晚她在露台看到他的情景，她用她剧本性的方式重现那时画面，他独自一人站在露台看着洛杉矶夜景，身姿挺拔清俊，迷人得像男妖精。
沈时扯了扯唇，伸了下手。汤贝贝反应了下，主动环抱住沈时，将头靠在沈时胸膛。
沈时也想到了那晚，看了眼怀里的脑袋，开口问：“那你知道那晚我见到你回来，觉得你像是什么吗？”
啊？那晚她也给他留下什么特别的印象吗？汤贝贝抬眸，将目光紧紧地落在沈时的脸上，顺着他的下颚，从上往下……
“是什么呀？”等不到沈时主动说，她羞涩地问起。
当时他还在想是否回国这个决定，看到她敲门进来，一脸的笑吟吟，提了提带回来的烤鸭。他突然觉得有个人出现，即使她会打扰他的生活，闯入他的孤独领域，占用他并不想分享的时间和思想，也不是什么糟糕的事。
“像什么啊？”沈时越不说她越好奇。
沈时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回答说：“像个送外卖的。”
汤贝贝：……
脸上的表情微微凝固，随后自己给自己添加了一番理解说：“就像送外卖那么温暖，那么可爱，那么亲切吗？”
不是，是那么地——不及时。
不及时，可是又恰到好处地出现，让他必须替她开了门，还要感谢她的到来。
所以，她就是一个送外卖的啊。汤贝贝万万也没想到她在沈时心里居然是个送外卖的，枉她将他当作男神仙对待。
结果呢，一点都不公平……汤贝贝心里难免有些腹诽，也就忘了礼物这事。
其实也不算什么礼物，就是一个沈时的特别剪辑版，类似MV的效果，前两天她在MDT办公室剪辑，不小心将背景音乐放出来，黄医生还以为她在看医疗剧……
因为背景音乐是《心术》。
不知不觉五月快到了，樊树要出院了。
汤贝贝陪樊树来找沈时，一块来到MDT办公室。樊树后面就去A市参加“中国优声”，出院之前过来同沈医生道谢一番。
只是，沈时不在办公室，办公室也没有其他医生。她转过身对樊树说：“那就以后吧。”
樊树跟在后面，点了下头，反正以后机会还很多，顿了下说：“说不准后面我就要过来参加你们的婚礼了。”
汤贝贝：“……”
樊树扬着笑，反复咧了咧嘴，对她说：“我已经知道了，你和沈医生在一起了……沈医生真的很优秀，我以男生眼光来看，也很喜欢他。小贝，我替你高兴！”
汤贝贝轻轻地应了一声，樊树说得她和沈时马上就要结婚了似的。
外面丁医生回来了，樊树离开的时候，嘱咐一句：“去比赛没问题，但是也要注意休息……就不要再进来。”
“嗯！”樊树重重地点着头，一脸保证。
汤贝贝突然伸手，拉住了樊树的手臂，在他手心比划一个简单的符号。这是一个幸运符，小时候每次她和樊树考试都会在手心画一个，季柏文说她和樊树属于典型的学渣心理，可是她觉得不管是心理安慰，还是一种友情的祝福，她想给樊树留个好运。
樊树收拢手心，然后朝她挥了挥手，走了，留给她一个朝气蓬勃的背影。
待樊树离开，汤贝贝一个人坐在沈时的办公桌，擦了擦眼角溢出来的眼泪，注意到丁医生投来的视线，她问丁医生说：“丁医生，樊树这个情况真的会复发吗？”
丁医生坐在办公桌前，过了会回答她：“基本会。”
“那大概多久呢？”
“每个人情况不一样。”丁昇抬了抬眼，说了一个大概情况，“中位数七八年这样。”
汤贝贝默默地撇过脸，其实她自己也查过资料，可是如果樊树不动手术，他的肿瘤压迫视觉神经，很快就会失明。但是现在，他至少还有时间去做想做的事情，去唱歌去比赛……
没有那么大的幸运，但也没有那么大的遗憾。
下午，她到沈时租的公寓休息，躺在客厅牛皮软沙发觉得自己最近心态有些不对。
原本她很喜欢她戏剧学院的公寓，只是这些天她每天来沈时这个大开间的客厅赶作业，享受这一大片落地窗，这明净舒适的环境，都有点嫌弃她住着的小公寓了。
傍晚沈时回来，汤贝贝窝在沙发敲打电脑，双腿交叠随意地搁在扶手，听到沈时回来的声音，连忙将腿放好。等沈时进来，她端坐在沙发，浏览朋友圈。
沈时进来，一边脱下外套，一边随口问她：“在看什么？”
呃，在看什么……汤贝贝低头看了眼手机，她一个高中男同学在朋友圈晒了两本结婚证。
“我有个同学居然在毕业之前结婚了？”她像是分享着好玩的事，抬头说给了沈时听。
“是么。”沈时走了过来。
这段时间沈时很忙，手术很多，沈时沙发坐下后，她贴心地给男朋友喂了一颗圣女果，然后自己拿了一颗，放到了嘴里。
突然，沈时看向她……
谈恋爱是不是动不动就接吻啊。
她和沈时又交换起了双方的“口水”，在她吃下第二个圣女果的时候，沈时吻了上来。慢慢地，她抱住沈时，坐在了他怀里。
这个姿势很大胆，可是真的接吻的时候，丝毫不会觉得别扭或尴尬，因为真的很方便。只是吻着吻着，她敏感地感受到了股间的一处坚硬，正嚣张地挤在中间。
她和沈时……好像在玩火……
按照小说或电视剧，基本这样的情况，男主角都会推开女主角，然后去冲冷水澡冷静一番，留下一群暴躁不已的观众或读者，骂爹骂娘。然而，沈时不仅没有推开她，也没有想去冲冷水澡的意思。他继续拢着她的后背，吻着她，还从嘴巴来到了脖子。
真要命噢……汤贝贝微微闭上眼眸，不可控制地更加投入，嘴角差点发出了羞涩的嘤咛声。
她紧张又情动。都快不知道自己是谁，人在哪……就在这时，她耳边响起沈时低缓而充满磁性的商量：“贝贝，等你毕业了，我们也结婚吧。”
她浑然不觉，一道轻轻的“嗯”从她口齿顺溜地逸出来……
“是同意了么？”沈时突然收回，眸光含笑，低着头问她。
同意？同意什么了！
汤贝贝猛地反应刚刚沈时好像说了等她毕业就结婚？！然后她就嗯了一声……
不是啊！她那个嗯，不是答应结婚，只是身体情动时自然反应的嗯，是不由自主情不自禁发出的嗯！不是同意的嗯，是不自主的嗯啊！
汤贝贝憋着脸，慢慢没了气，第一次有了骑虎难下的为难。
猝不及防被求婚……
感觉就像前一秒还坐在摇摇曳曳的小船上，突然一个浪打，她直接从小船上掉了下来。待沈时将她捞上来，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沈时，你是在跟我开玩笑的对吗？”她小声发问。接吻气氛没了，她继续坐在沈时腿上就有些不合适了，她试着下来，不料被沈时稳稳地扶住。
“别动。”这格外压抑的“别动”，有些撩人。
汤贝贝却十分惴惴不安。
“我还以为是你在暗示我要跟你求婚。”沈时说，目光坦率，神色有少许的遗憾。
遗憾他误会了她话里的意思么？不过，她之前说了什么？汤贝贝想了想，难道是她同学毕业就结婚这个事吗？她只是单纯跟他扯话题聊天……
“嘿！”汤贝贝咧了咧嘴。原来一切都是误会，心里不免松了一口气。正要对沈时好好解释，触碰到沈时抬起的眼眸，又有些卡住了。
沈时眼底一闪而过的遗憾，就算有意掩饰，依旧明明白白地落在她心上。
汤贝贝自责了，觉得她又变成了一个渣贝贝。两人都交往那么久了，她不仅还没有给沈时争取到名分，刚刚的反应更像是在玩弄他的感情。
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恋爱都是耍流氓……她不只是渣贝贝，还是一个流氓贝。
“贝贝……”沈时突然念了下她名字，告诉说，“我是认真的。”这个认真，是他对她的恋爱态度。
汤贝贝抬着脸，默了会：“……我也是认真的。”
沈时点了下头，表示他信她，顿了下，将话说得更明确：“以结婚为目的那种。”
“……我也是。”她回话的声音，轻轻的，缓缓的，但口吻还是笃定的那种。
“嗯。”沈时露出了愉快的笑意，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满意。
汤贝贝舔了下唇，笑了笑。
“当然毕业结婚是太快了。”沈时扶着她，拿着她的左手握了握，修长干净的手指微微收拢，将她裹在了掌心里。
她心口又莫名地一紧，转移结婚话题说：“沈哥哥，我有些饿了，我们去吃东西吧。”
“好。”沈时答应。
沈时从来不会让她局促或为难，对于她不想深入谈及的话题，从来都是见好就收，云淡风轻，只让她享受恋爱的甜蜜。大概是看到了她脸上的不自然，准备出门的时候，沈时对她说了一句：“就算我急着想跟你一块住，结婚这事也要征求到你家人的同意才行。”
对，没错呢。汤贝贝站在客厅中间，将手放在了口袋里，将头低了下去。事实上她家人还不知道她和他恋爱了呢。
恋爱是一件浪费时间又觉得时间短暂的事，出门吃个饭再看完一场电影，已经快要夜里12点。电影厅出来，商场的大门已经关了，需要从特别通道出来。这个时间点一块看电影的基本都是情侣，一对又一对地挤在电梯里。手牵手，搂腰，或揽肩。
汤贝贝站电梯最里面，扣上了沈时的手。
地下停车场，她想到沈时还要送她回去，等他再回来都要凌晨1点了，就算沈时明天不用上早班，可是真的太影响休息了。所以，她直接说：“沈哥哥，我晚上就在你的公寓借宿一晚吧。”
沈时转过头，顿了顿：“好啊。”
汤贝贝撇了下头。
……
夜里汤贝贝躺在沈时公寓的客卧房间，陷入了莫名其妙的思绪里，不知道是不是心虚作怪，她总觉得今天沈时好像有些不开心。虽然，看起来跟平时约会也没什么区别。
可是，她总觉得他好像不太……热情，尤其对她提出今晚在他这里借宿一晚的事。居然还把她安排到了客卧！
其实，如果沈时直接邀请她一块睡主卧，她也不会拒绝啊，他和她都亲了抱了……不知道自己胡思乱想些什么，汤贝贝猛地拍了下自己脑袋，她属泰迪的么！
汤贝贝从**坐了起来。
她又想到了沈时跟她提出结婚的事，他好像说了希望她毕业就住过来这样的话……难道沈时是觉得只有结婚才能住在一起吗？
对比了自己的观念，汤贝贝有些羞愧。
她觉得同居是同居，结婚是结婚，两者没有必然的联系。可能她身边很多同学朋友都跟男朋友同居了，但都没有结婚。汤贝贝找了一位夜猫子朋友，敲着手机问：“奇奇，你和你男朋友有扯证的打算吗？”
“贝贝，你干嘛问这个啊？”奇奇回她。
汤贝贝继续输入：“我就是在想，你不是跟你男朋友都同居了吗？”
奇奇丢了一个搞笑的表情过来：“同居就要结婚么？”
汤贝贝正要回复，奇奇又来一句：“傻子才结婚，结婚就被套牢了，现在只恋爱同居才是真正的享受，不需要承受结婚压力，还可以——”
还可以什么？
汤贝贝发了一排问号过去。
“只享受两人世界啊。”奇奇回她。
这里的两人世界，只是一个委婉含蓄的表达，汤贝贝当然明白朋友说的是什么事，何况奇奇还给她发了一个在浪里划船的小表情。
汤贝贝默默地放下手机。
不知道是不是看电影的时候喝了一杯奶茶，汤贝贝怎么都睡不着。索性掀开被子起床，轻手轻脚地穿上拖鞋，打开了次卧的门。她看了眼主卧，发现主卧灯亮着，上前两步，就在这时沈时也从里面打开了门——
“沈哥哥……”
沈时穿着男式睡衣站在她面前，同样也没有睡，一时间两边卧室的灯光相互笼着她和他，静静暖暖地交融在了一起。
“你也没睡啊？”汤贝贝把话说完。
沈时开口说：“渴了，倒杯水。”
“喔。”汤贝贝应了声，跟着说，“我也是。”
……
汤贝贝纠结了，真的纠结了，明明结婚这件事沈时只是随口一提；之所以提及还是因为误会了她话里的意思。可是她自己像是钻了牛角尖，怎么都出不来。
她原本觉得结婚很遥远，现在又觉得当一个毕婚族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同时，还可以向沈时证明她的心意，她真的喜欢他，是真的以结婚为目的跟他谈恋爱。
前面，她之所以忐忑犹豫紧张甚至畏缩，只是因为……季柏文。
对，就是她哥！
汤贝贝终于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甩锅理由，一切的忐忑情绪都有了排解的着落点。
她不是渣，她只是怂。
汤贝贝这两天思绪万千，沈时也有些感受出来，猜测是临近毕业但毕业论文还没有完成的缘故。是的，汤贝贝毕业作品完成了，但是她毕业论文还没有写好。每年导演系毕业是最惨的，不仅要上交毕业作品，还要论文答辩。不过毕业论文她前阵子已经基本赶出来了，题目是《电影亚文化景观下的精神救赎》，洋洋洒洒一万多字，挖掘社会人性，装了一回深度。
分析对比这几年的爱情电影，以前的爱情电影男女主角最终都为了结婚，现在结婚都不是男女谈恋爱的主要目的……
夜里，汤贝贝和沈时走在戏剧学院的操场，这个时间学院操场还很热闹，有很多夜跑的人。她穿着气垫球鞋蹬了两下腿，说：“我以前还是短跑小能手呢。”
“是吗？”沈时应了声，双手继续插着口袋，看着这些年轻学生，也想起了自己久违的学生时代说，“我以前田径也还行，不过比起短跑，我更喜欢长跑。”
“沈哥哥……”汤贝贝突然认真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停留在他脸上。夜幕完全降临，操场上的夜灯围成一个圈，可是光线依旧有些幽暗，尤其对比不远处灯火通明的体育馆。
头顶是一轮明月，亮晃晃地挂在天际，照着人心。
还有沈时的眼睛……
夜风轻轻地吹着，汤贝贝声音也是轻轻的，可是每个字都咬得清清楚楚，她问沈时：“沈哥哥，你那天说的毕业就结婚，是真的吗？”
沈时清俊地立在她跟前，开口：“贝贝……”
他终于知道这几天她在琢磨什么了，没想到他随意的一句话让她有了压力。沈时正打算安抚一番，一句令他也应接不暇的话从贝贝的嘴里说出来。
“其实如果不是我哥会拦着，我也想毕业就跟你结婚。”汤贝贝说，一脸的坚定。
沈时：……
蓦地，唇边扯了一个轻轻的笑意。对，都是季柏文。“大概是我表现还不够好，柏文不放心吧。”沈时开口说，流露出一丝苦恼。
“不，不是的。”汤贝贝摇头，她已经够怂了，如果沈时还要这样说，她只会更自责。
“我哥有时候就是管得太多，其实心是好的，他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我们在一起，觉得我们性格年龄不合适……其实是他自己根本不懂爱。”汤贝贝吐槽起季柏文，话就多了。
沈时还能说什么，当然是附和了。
只是……他和她怎么做才让季柏文接受呢？如果他没有猜错，柏文那边还在等着他和贝贝分手呢。
“不过，沈哥哥，我已经想到办法了。”汤贝贝终于说出今晚约沈时散步的主要目的。
这下，沈时真的讶异了，愿闻其详地看着她。
汤贝贝抬眸，终于说出来：
“等我毕业那天，我就搞一个庆祝我毕业的快乐派对，那天我请所有的同学朋友舒姐姐啊还有我哥他们都一块过来，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你直接跟我求婚。”
“然后，我立马答应你。”
沈时：“……”
既然她当着所有人面答应了沈哥哥的求婚，自然就要结婚啊！她哥想要阻止都不可能，毕竟不管现实里求婚场景还是剧本里的，只有女主角不答应的，没有看官阻止的。
到时候她再安排朋友同学起哄，那样的气氛里，她哥还能说什么！他还能做什么！
总之这个办法，汤贝贝自认为非常不错，唯一藏着她一点不良的小心思，就是把所有的锅都甩给了沈时。毕竟要出场求婚的人是他……
汤贝贝小心地抬眸，望着沈时，期待他的回复。当然他如果拒绝，关于毕业就结婚这个事她更不需要自责了。毕竟她连求婚主意都出了，也算是够意思吧。
“贝贝……”沈时真的笑了，笑得和煦，惊喜，像是一抹春风轻轻地从她脸上擦过，顿了下，他将手握在了她的手臂，开口说，“你可真聪明呢。”
聪明她甩锅给他吗？
然后她被沈时揽入了怀里，一声难以自制的笑意再次轻轻飘在她头顶，沈时抱着她说：“好，就按照你说的这样做的。”
汤贝贝：……好像沈时没有发现她的小心思呢？
所以，真的等毕业就结婚了？汤贝贝暗暗地吸了一口气，感觉她和沈时要玩一发大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