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见星星的她 正文 Chapter12 不敢公开
多年的兄妹，汤贝贝完全可以从季柏文的面部表情判断他的怒火：他对她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甚至会不会动手揍她。
从小到大，她最怕的人不是她家善善和老汤，而是季柏文，小时候每次她和小伙伴在外面玩晚了，过来逮她的人都是季柏文。然后，只要他一个眼神，她就知道他要从哪个方向朝她进攻……昨晚沈医生给她打了电话，没有具体说她哥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但是她哥在她准备坦诚之前——先知道了她和他偷偷交往的事。
今天，她觉得既然老汤善善都在，季柏文肯定不会拿她怎么样，没想到季柏文出现得那么快……刚刚她几乎本能选择，撒腿就跑，跑了一会回头看了眼，没有看到人了。
正要往前走，前面季柏文朝她走了上来。
“哥……”汤贝贝立马犯怂，叫了一声，杵着不动了。
季柏文哼了一声，瞪了瞪，冷嗤道：“有本事谈恋爱，有本事就别跑！”
汤贝贝靠着墙，双手习惯性往后贴，厚着脸皮开口乞求：“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那好，可以！季柏文指向前面的主楼：“那就过去跟沈时分手。”
分手？汤贝贝挑眉，啊了一声。
季柏文：“不是知道错了么？”
汤贝贝连忙摇头说：“我说错了……是不应该瞒着你，而是要第一时间告诉你。”
季柏文面色凝了凝。
汤贝贝继续察言观色，开口说：“哥……我是真的喜欢沈医生，难道你不觉得我们很般配么？”差点，她说出了被棒打鸳鸯时女主角最常说的那句话——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可是面对残酷的剧情，相爱顶个屁用啊。汤贝贝眨眨眼，企图让季柏文心软。
季柏文咬着话里的般配两字，肝火更是噌地往上冒，压了压火气，问了另一件事：“妈和老汤知道了吗？”
“我本来想第一个告诉你，所以他们都还不知道——”汤贝贝摇头说。
听到这话，季柏文差点抬起手，汤贝贝脖子一缩，因为后面就是墙，也缩不到哪儿去。呜呜了两声。
“你和沈时交往的事，先不要告诉他们。”季柏文突然开口，冷声冷气地要求道。
呃？汤贝贝抬了下眼，实在不明白了，小声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他不想让老汤和善善跟着担心，更不想失去沈时这个朋友。两个人年龄相差那么大，就算沈时很优秀，他也不看好这两人会长久，最多一个月，不，两个星期。
昨天他在季家听到两人交往的这个事，第一反应是可笑，第二反应才结合汤贝贝最近动不动提及找男朋友这事，才觉得可能真是无风不起浪。
一个懒得找女朋友，一个只想找个男朋友，就算沈时真的喜欢上了贝贝，他也不可能让两人交往得这样草率，不当一回事。
好委屈……汤贝贝差点哭了起来，瘪了瘪嘴。
“知道了没？”季柏文跟她强调。
汤贝贝被迫点了下头，猜到她哥为什么不让她告诉善善和老汤，根本就不相信她和沈时是认真的！
“哥，你真的太低估我们了！”汤贝贝硬着脖子说。
火气再次冒了出来，季柏文抬手，汤贝贝又往后一躲，然后朝左边喊了一句：“妈！”
季柏文：……
汤贝贝再次跑了，左边根本没有善善，而是她看到了沈时。
沈时就站在前方的过道，一身白大褂玉树临风，待她跑到他跟前，沈时稳稳扶住她，含笑的声线飘在她头顶：“汤贝贝……你是属兔子的吗？”
不，她不是属兔子，她是属狗的。
季柏文也往这边走来，看到前面手牵手的一对人，好不容易下去的火气又冒了出来。沈时直接护住自己女朋友，迎面看向上前的季柏文；汤贝贝更是往后站了站，躲在了沈时后面。
有人撑腰的感觉，真好啊。
“你们这是怎么了？”等着体检单的善善和老汤过来找自家女儿，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柏文站在前面，贝贝躲在了沈医生身后。然而这样的场景，他们并不陌生。
“贝贝！”善善看向女儿，温尔地责备，“你怎么可以拿沈医生当挡箭牌。”
汤贝贝松开了沈时的白大褂，收到沈时的一记注视。
对不起，她可能还没有办法给他名分。汤贝贝直了直身，转过头解释说，“因为我没有告诉我哥……你们来了，他就要打我。所以我就只好躲到沈医生后面了。”
这个差点满分的解释，季柏文摆了摆脸，只能接受。
老汤和善善更是无奈，扯了扯笑，开口说：“小时，让你见笑了。”
“没有。”
“你哥怎么会打你。”老汤开始训她，拿出了父亲大人的威严说，“这里是医院，不是游乐园。”
话音刚落，季柏文哼了哼，真的在汤贝贝头顶敲了一下，对所有人说：“没错，我就是要打她，什么事情都瞒着我！”
这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
汤贝贝眼巴巴地瞅着老汤和善善，季柏文却望向沈时，眼里带着一丝难得的挑衅，继续护啊，护着啊！沈时有些无奈，低了低头，从汤贝贝手里拿过体检单说：“叔叔阿姨，我们走吧。”
名分不是早晚的事么？沈时走在老汤和善善身边，老汤那个感谢：“小时你那么忙，就不用陪我们吧。”
“没事，我有空。”沈时礼貌地回应，“你们难得来一趟，陪你们也是应该的。”
这两句话，同样带着不一样的意思。
“妈……你来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季柏文突然出声问。
善善看向自己儿子：“我和你汤叔都怕你太忙了……”
“忙得连看自己妈时间都没有，忙得我妈过来体检，我也不知道？”季柏文又问了两句。
善善被问得说不出话来。
汤贝贝赶紧替善善解释：“哥，这个体检是我前阵子给他们买的，你放心……咱妈身体好着呢，没有任何问题。”
“那就好。”季柏文站在一边，伸手敲了一下她脑袋，凉凉地挤兑，“还挺孝顺的。”
“哥，如果你再这样敲我，我可能就需要拍个脑CT了。”
“不要瞎说。”善善弯了下唇，“你哥又不会真打你。”
“噢。”汤贝贝悄悄地看了看这对母子，感觉自己功德无量，再次化解了刚刚别扭的气氛。
因为季柏文过来，善善和老汤体检结束，也不用沈时送他们了，临走前沈时站在康复中心的台阶上，目送他们离去。
汤贝贝想回头看一眼男朋友都不敢。
她可真是一个怂贝贝，渣贝贝，有胆子谈恋爱却没胆子给男朋友名分。汤贝贝越想越悲愤，尤其沈时几乎完美配合着她，就算没名分，依旧磊落宽容地站在她旁边，没有任何怨言。
不行……她要跟老汤和善善介绍沈时！汤贝贝倏然停下脚步。旁边，季柏文也停了下来。看看远处，又看了看她。
“又怎么了？”老汤提着一袋子，扭头问她。
“我……系个鞋带。”汤贝贝轻声说，默默地蹲下来系鞋带，然后趁着系鞋带的工夫，回过头看了眼台阶上双手放在白大褂口袋里的沈时。
前方沈时忽地笑了下，看她的眼神似乎在说——算了，他也不指望她了。
老汤和善善回周庄，季柏文送他们到火车站，她又坐上季柏文的车，跟着他回来。
“怎么，要继续送你去医院吗？”季柏文凉凉道。
汤贝贝坐在后座，嘀咕了声：“如果哥你不麻烦的话，谢谢了。”
呵！
“那个你还是送我到学院吧，赵老师找我，关于毕业作品的事。”她又说。
季柏文哼了哼，但也将车往戏剧学院开去。他就不明白了——沈时怎么就看上了一个戏精。难道天才无聊了，觉得戏精比较好玩？这样一想，更气得牙痒痒。
一旦接受了贝贝和沈时交往上这件事，季柏文并不想直接做那个棒打鸳鸯的人。他很了解贝贝，越是不同意，肯定越起劲；他也知道沈时性子，什么事情都藏得很深。
汤贝贝来到戏剧学院找赵老师。
办公室里，赵老师跟她商量了一件事，她的毕业作品他已经看了，觉得很不错，刚好最近有一个国际性艺术微电影评选，也是针对新人导演的，问她有没有兴趣参加……不等赵老师说完，汤贝贝已经确定地点起了头：“谢谢赵老师，我非常有兴趣。”
“最近怎么样啊？”赵老师问她。
汤贝贝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来说：“还好，每天理论转化实际，结合老师你教我的，运用在实际拍摄里，特别得心应手。”
赵老师正端着杯子，差点手没拿稳，茶水洒了出来。
“没想到你真走上了拍摄这条路。”赵老师有些感慨，望着她说，“当时把你招进来，我本以为你后面还是会转到表演系。”
“为什么？”汤贝贝不解，想了想乐了，“难道老师你觉得我更有……表演天赋吗？”
这个嘛！赵老师嗯嗯了两声，说：“加油，汤导，老师看好你噢。”
汤贝贝最喜欢就是被人看好了，因为她肯定——不会辜负他们的期望的！
“谢谢赵老师，以后我获奖了，肯定会在获奖台上感谢一下你。”汤贝贝笑嘻嘻道。
赵老师：“……”
事实上，好多学生对他说了这句话，后来获奖的学生也有，不过到时候真记得他这个老师的，真没有了。“好，老师记住了。”赵老师慈爱道。
从赵老师这里出来，汤贝贝经过学校的艺术馆，在里面坐了一会。还有两个月，她就真的毕业了，不知道是不是有了男朋友的关系，感觉毕业都不忧伤了。
她回了一趟公寓，拿上了善善带过来的护腰带，路上又买了一只酱板鸭。她和季柏文，唯一能证明是亲兄妹的，就是两人口味很像。她喜欢吃的，他都喜欢吃。
晚上7点，汤贝贝来到季柏文的公寓，拎着大包小包过来负荆请罪。不管季柏文怎么看她和沈哥哥，她瞒着他恋爱，肯定是她不对。何况，她还需要好好贿赂他呢。
不知道是不是跟程姐分手的关系，才7点，她哥已经换上了居家服，坐在客厅看起了电视。真是可怜的孤家寡人啊！
汤贝贝提着酱板鸭，特别乖巧地叫了一声哥，然后说：“哥，我来看看你。”
季柏文没有回头，继续看着电视说：“东西放下吧。”
“哥，你吃了吗？”汤贝贝又说。
“还没。”季柏文回她，“等会外卖就来了。”
“吃外卖怎么行呢！”汤贝贝走过来，建议说，“要不我给你煮个泡面？”
季柏文抬起头，一副完全知道她打什么主意的样子，双腿交叠，同意说：“好啊。”
汤贝贝到厨房给季柏文煮泡面，放两个蛋，然后将这份诚意满满的泡面端到了季柏文的面前，就在这时，外卖也到了——某高级餐厅送来的四菜一汤。
汤贝贝接过木盒子装的外卖，再次感受到了阶层的差异，有钱人吃的外卖都跟她不一样。然后，季柏文吃她煮的泡面，她吃他的外卖。她盘坐在茶几前，夹菜，吃得特别香。
季柏文突然放下了筷子，憋了一会，还是问了出来：“贝贝，哥问你——”
汤贝贝拿着筷子抬起头，等着季柏文的问话。
季柏文有些难以启齿，其实这种问题根本不合适他来问，但是善善和老汤都还不知道。
“沈时有没有欺负过你。”终于，季柏文将话问了出来，一脸严肃。
汤贝贝：……
“什么欺负啊。”汤贝贝看着季柏文，自然先想到字脸上的意思。汤贝贝很想拉拢一下亲哥的感情，特意笑了笑说：“沈哥哥偶尔还是会欺负我，不过我现在不担心了，以后只要他敢欺负我，我就跟哥说。”
季柏文：……
没想到她的卖乖求荣没有任何效果，反而让季柏文面色更沉。汤贝贝很快明白自己理解错了，她哥说的欺负可能是——那种欺负。
“没有，没有！”汤贝贝立马摇头，自证清白说，“我们还没有呢……”
哎呀！她哥怎么可以直接这样问她！
因为这个问题，季柏文根本没办法直接问沈时，只要想到那晚他对沈时说的那句“喜欢你就上啊！”季柏文就恨不得捶自己两下。明显，当时沈时就在给他下套！
汤贝贝红着脸离开了季柏文的公寓，收到沈时发来的一条信息。待她驱车回到公寓楼，果然看到停在她公寓对面的一辆黑色SUV；然后，两人分别站在了马路两面。
她打算过去，手机进来一条消息：“你不要动，我过来。”
他都不知道……为了早日给他名分，她刚刚讨好季柏文回来。汤贝贝带沈时来到公寓顶楼的大露台。最上面的大露台是公用，所以夜里9点了，还有晒在这里的床单被套。汤贝贝仔细看了眼，这个床单被套好像是她上个星期晒在这里的……
沈时也认出了晒在这里的床单，说：“有些眼熟。”
汤贝贝并不想认领，指着这款性冷淡的灰白色床单说：“现在流行这样的，是爆款。”
“哦。”沈时应了一声，靠着围栏，朝她伸出手。
汤贝贝走过去。
沈时抱住了她。
“……要吻吗？”沈时问她，声音沉得她想直接张开嘴，飘忽又蛊惑。
高楼夜风习习地吹着两人的衣衫，汤贝贝想到季柏文那声欺负，一时没接话，然后沈时已经吻了下来。她环抱住沈时的腰身，实在不太争气。
就在这时，她左侧胸口抽疼了两下，哎呀了一声。自从谈了恋爱，她好像都娇气了。一点小痛都要喊出来，也不顾忌是哪个部位。
“是这里痛吗？”没想到，沈时更直接，眼睛像是装了X射线，看出她刚刚是哪里作痛。
汤贝贝点了下头，她可能要来姨妈了，每每大姨妈来访，她左边胸部就时不时抽痛一下，肯定是那颗小花生米作祟了。也不知道花生米有没有长大一些……
“要不……我给你看看？”沈时出声问，征求起她意见。声音夹着风，涌入她耳里，声线清凉，听起来没有任何其他想法。
如果她拒绝，反而显得不正经。何况，她和沈时已经是男女朋友了。
“好啊……”汤贝贝低声应下，同意了。
然后，她将脸贴在他胸膛，感受着沈时的手越来越往上。
他看过她的彩超单，现在又来到了花生米的地盘，汤贝贝倒抽了一口凉气。
……
沈时手在她小馒头按压了一会，很快找到了那颗小花生，说：“还好，一厘米左右，没有大起来。”
汤贝贝埋着头，噢了一声。
感受着沈时的手依旧留在她的小馒头上方，甚至移动了一下，汤贝贝仍然埋着脸，不敢看高洁如明月的沈医生，只能低声问一声：“……沈医生，你真的在触诊吗？”
一时之间，沈时没有回答她。汤贝贝更是紧张得快要打颤。
随后，沈时低沉又透着磁性声音掠过她耳边，似乎还压了压鼻腔里的气息，坦诚告诉她说——“前面是，后面不是。”
瞬间，汤贝贝的脸从面颊红到了脖子。
今晚贝贝是一个正经贝，沈医生却不是正经的沈医生。什么前面是，后面不是？难道前面是正正经经的触诊，后面呢？
后面是一个男人对自己女朋友的几乎本能的占有性行为。
汤贝贝微微抬起头，看到沈时紧绷着的下颚线条，一双眸子又黑又沉，眼睑下方是淡淡的阴影，触碰到彼此的视线，汤贝贝低下头，低低吐出两字：“流氓。”
生平第一次，沈时被骂做流氓。
然而，流氓两个字却像一把小刷子挠着他的心，沈时笑了一声，收起了身体里的欲念，替女朋友把胸衣扣回，从后面收回右手。
掌心，残留着一份细腻柔软，美好得他想犯罪。
本以为心动很难，可是真有了喜欢的人，他就像这世上任何一个俗气的男人一样。如果当年的自己知道现在他会变成这样，一定会诧异，甚至嘲笑现在的自己。然而，当年那个恃才傲物，自认聪明过人的沈时，他也陌生了。
汤贝贝继续将脸埋在沈时怀里，哼哼唧唧，就是不说话。
“贝贝，你是不是快要来例假了？”沈时出声询问。
汤贝贝：“……”
有个医生男朋友是一种什么体验，摸一把就知道她大姨妈要来了吗？
“最近注意饮食。”沈时叮嘱说，“不要吃冷食。”
汤贝贝嗯了声，继续抱着男朋友。
沈时笑，商量说：“要不下去吧？”高楼风有些大，怕自家女友这几天抵抗力不太好。
汤贝贝直了直身，沈时已经伸出手，将她的手收拢在他掌心里。两人走过露台晒着的床单被套，汤贝贝继续熟视无睹地路过，然后被提醒：“真的不要了吗？”
汤贝贝：……
沈时替她收好床单被套，两人乘坐电梯下去，结果遇到一位同门师哥；师哥从电梯外进来，看了眼她旁边的沈时，打了一个招呼说：“贝爷，你可终于把顶楼的床单收走了。”
汤贝贝朝师哥扯了下嘴。
师哥拿着手机，又说：“原本我和星爷还打赌呢，赌你什么时候能收下顶楼的床单，一个星期，算我赢了噢。”
汤贝贝又朝师哥呵呵一笑。有没有一点眼力劲，不知道她身边站着沈医生吗？！不要一直扯毁她形象的事好不好！
师哥一笑，朝沈时伸出手：“你好，我叫顾力，贝爷的兄弟。”
“瞎称呼呢。”汤贝贝抬眸对沈时解释说。
“沈时，贝贝的……男朋友。”沈时同样介绍起自己。
“久仰久仰。”顾力嘿嘿地笑着，提了一个邀请说，“楼下赵哥那里烧烤又开业了……贝爷，带你男人一块去呗。”
顾力这口吻，好像她养了一个小白脸似的。关于顾力的烧烤邀请，如果是之前单身，汤贝贝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但是现在不行了。刚刚沈时在楼顶嘱咐她要注意饮食呢。
“我就不去了。”汤贝贝出声谢绝，口吻十分礼貌。
顾力那个遗憾。
电梯停在12楼，汤贝贝和沈时出来，一前一后来到1206室，汤贝贝一边输入密码一边说：“顾力是我师兄，因为导演系基本都是男生，我就跟他们称兄道弟了。”
怕沈时误会，特意解释一番。
沈时倒是笑了，对她说：“你的兄弟看起来都很不错。”
“那是自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汤贝贝立马蹬鼻子上脸说，“我也是有选择地交朋友。”
“喔，这样。”
送她回房，沈时很快离开，汤贝贝依依不舍地送沈时出门：“我也要洗洗睡了。”
沈时摸了下她的头。
待沈时离开五分钟，汤贝贝手机里进来一条顾力的消息：“贝爷，你男朋友已经驱车离开了，可以下来吃烧烤了。”
嘿嘿。不愧是同门师兄，看懂了刚刚电梯里她藏在眼神里的暗语。汤贝贝甩了下头，揣着手机出门了。她怎么会因为谈了恋爱就放弃自我呢。做人最重要是开心嘛，恋爱要谈，烧烤也要吃。结果刚一下楼，她就撞上了突然折回来的沈时，简直杀她个措手不及。
“沈医生，你怎么回来了？”
“我钱包落你这里，回来拿下。”沈时站在她面前说。
她怎么觉得沈时好像是故意的呢！
季柏文认定贝贝和沈时不到一个月必然分手，不是没原因的。两人性格南辕北辙，一个烂漫，一个克制；至于其他，就算沈时对贝贝的喜欢是真心真意，作为哥哥，季柏文觉得贝贝对沈时更多的是好奇，崇拜；以及沈时那位老男人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所以，他才要求贝贝先不要跟善善老汤提及，能拖一天是一天，拖到后面两人分了，他再兴师问罪。
如果，汤贝贝知道季柏文是这样想她，她肯定要驳他两句：哥，你错了！以后我和沈时，只有死别，没有生离。
好吧，最近她有些入戏。
汤贝贝开始看白血病的相关资料，她对白血病并不陌生，小时候她看过的好几部电视剧，女主都得了这个病，导致她觉得白血病是一种女主病。事实上，白血病的专业医学术语是造血干细胞恶性克隆性疾病，该恶性疾病多发染色体畸变的人群，更好发于儿童和青少年。
汤贝贝知道血液科那边就有不少儿童患有白血病，父母辗转求医来到了东院。因为她正在查白血病的资料，索性第三期宣传视频，就以白血病为主题。
资料查着查着，汤贝贝还有些难过，因为她看到中华骨髓库的样本还不到两百万份。下午，汤贝贝到血库捐了200cc血，顺便将自己的血液样本登记到了中华骨髓库。
捐血之后，汤贝贝坐在东院图书室继续剪辑白血病的宣传视频，剪着剪着，揉了揉眼睛，趴在桌上睡一会。窗外黄昏将至，余晖一点点从窗台的左边移到了右边，悄然无声；外面有风拂着树叶发出的细微响声，那样轻柔，仿佛下起了小雨。
淅淅沥沥。
汤贝贝做了一个梦，梦到她变成了白血病女主角，沈时变成了血液科男医生，她爱上了他的白大褂，他也爱上了变成女主角的自己，可是最后依旧逃不开命运的安排，她在他怀里即将离世，摸着他的脸说起最后的遗言：“oba,alanghaiyou……”
为什么最后变成了韩语，汤贝贝不知道……做梦嘛，总是这样没有逻辑，可是最后她还是被梦里的画面感动，梦到最后她变成了一颗星星，挂到天际下不来，小心脏顿时痛得一抽一抽……汤贝贝捂着流泪的眼睛醒来，丢脸地看向坐在对面的人：“沈医生……你怎么来了？”
沈时抬着一双沉静的眸子，问：“梦到什么了？”
梦到她变成一颗星星，悬在天空下不来……汤贝贝实在不好意思把刚刚的梦说出来，她侧了下头，外面天都黑了，医院里的路灯盏盏亮着。最前面的主楼急诊部，灯火通明。
汤贝贝跟沈时去吃晚饭，一路上交流着白血病女主和男医生的故事大纲。沈时对她说：“你这个构思还是要具体看女主角得的是什么白血病。”
她抬了下脸：“嗯？”
沈时继续说：“如果是M3，急性早幼粒细胞白血病，这种白血病以前算是非常凶险的亚型，现在基本也有百分之80的治愈率；还有就是CML，慢性髓性粒细胞白血病，生存率也超过百分之八十，别说是CLL慢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基本属于惰性白血病……”
汤贝贝听得连连咋舌，所以呢？
“你确定要让你剧里的女主角离世吗？”沈时问她，低下头，眼底捎着一份疑惑。
汤贝贝：……她再想一想吧。
可是，她这次写的电影剧本就像是命题作文，不仅男女主角身份都定了，制片那边也希望她将结局写得催人泪下，不要手下留情。
要不她跟制片那边说说，让女主角换一种病？
东院对面的大骨汤锅店里，汤贝贝坐在靠窗的位置，用吸管吸吮着大骨头里的骨髓，咕噜噜地品尝着里面的美汁，想了想，她问沈时：“沈医生，你还知道有什么凄美一些的绝症吗？”
沈时：“凄美？”
“就是那种得了病依旧可以保持美丽容颜的？”说完，汤贝贝自己都羞耻了。
“没有。”沈时一口打破了她的设想。
好吧。汤贝贝继续啃骨头，自言自语：“我就知道没有。”
沈时依旧注视着她，汤贝贝感受到男友这充满“爱意”的视线，摸了下鼻子问：“我脸上沾汁了吗？”
沈时问起事：“你下午去捐血，还登记了骨髓？”
哎呀，做了好事就是藏不住，汤贝贝咧了咧嘴，笑着说：“不要说了，低调低调。”
沈时面色不太好：“你忘了我昨天说的吗？”
汤贝贝垂了垂眸子，再次抬起头，有些正经地说：“沈医生，你可能对你女朋友还不够了解——我的身体素质十分良好，200cc的献血量对我而言就像被蚊子叮了一口，丝毫不值得一提，用我哥的话说，我就像是……”就像是一头小蛮牛。
“就像是一只活蹦乱跳的白兔子。”汤贝贝笑呵呵，换了个比喻说。
她这样一说，沈时也笑了，问她说：“怎么想着登记骨髓样本？”
“因为看了你给我的资料啊。”汤贝贝咬了一口大骨上的肉，丧了一下说，“中国13亿人，中华骨髓库样本却不到200万，远远比不上美国登记的样本数量……所以我就登记了一下，为建设更美好的现代社会主义添砖添瓦嘛！”
沈时一边听她扯话，一边从冒着热气的小锅里舀了一碗骨头汤给她。她笑眯眯，恬不知耻地嘚瑟道：“是奖励吗？”
沈时点了下头：“是。”
汤贝贝美滋滋地接过，感觉今天自己是一个棒贝贝，喝了一口汤后，挑了挑眉头说：“沈医生，知道我现在境界为什么那么高吗？”
“为什么？”沈时低低地问她。
“为什么，我是医生的女朋友啊！”她自得地将话说出来。
沈时压下唇齿里的笑意：“原来是这样。”
对啊，就是这样，不然她哪会去查什么白血病资料，就算一样接了白血病女主剧本，也会立马胡写一通。她还知道，就算现在白血病治疗率高，但是中国依旧有很多找不到配型的白血病病患。他们有希望被治愈，只是希望一时还没有落在他们身上。
第三期视频，她在白血病宣传视频呼吁了一番骨髓样本登记，最后拍了一张东院血液科医护人员的合影，一块放上去。结果这期视频，官博君不仅置顶到最上面，还@了汤三哥。
第二天，大姨妈如约造访。她的身体真是倍儿棒，来大姨妈依旧一脸血气十足。一大早来到东院，不少医护人士跟她打招呼，尤其来到MDT科室，赵护士朝她不停眨眼，像是眼皮抽了筋，然后出其不意地叫了她一声：“三哥！”
软绵绵的一声三哥，差点让她跪了下来。
汤贝贝看了看周围一拨人，大脑反应了一圈，赵护士才对她说：“去看看昨晚官博留言……”
没想到她恋情被曝光之前，她的小马甲先被扒了下来。
S大附属医院官博，前面一波留言全部类似：
“汤三哥那边过来，特地过来盖个章。”
“没想到汤三哥还能制作医疗宣传视频，意外意外啊。”
“官博君，你是不是@错了，真是我们家三哥吗？[激动][激动][激动]”
这群无耻的黑粉啊！
官博最热的还是一条图片评论，一位ID叫“粉红夜猫123”的网友将视频里最后那张血液科医护人士合影截图下来，将最中间的白乎乎胖哒哒没穿白大褂的杜医生用红笔圈了出来，上面写着“汤三哥”三个字。
“这位应该就是汤三哥本人无误了。”该条评论点赞人数还差一人，666。
她对不起杜医生！和蔼可亲只是偶尔笑容透着一丝猥琐的杜医生凭什么替她顶锅啊！汤贝贝低着头走进MDT办公室，迎面又是一道掌声，黄医生：“来，我们给三哥鼓个掌。”
没人配合黄医生，黄医生有些尴尬。
最前面一双带笑的眸子望了过来，沈时抬起手，跟着拍了两下，真是一副随意又无奈的姿态喔。汤贝贝直了直背，从办公室门口悠悠走进来，边走边笑着说：“受不起，受不起……”
她跟着沈时去巡视病房，一大清早，清浅的阳光在树梢绽放着一圈又一圈的光，底下的玉兰树已经凋谢，换成了樱花盛开。来到二楼病房，她上了一个洗手间，洗了洗手，提着相机包出来。相机包里塞着鼓鼓的，里面全是“小天使”。
洗手间朝最尾的走廊，走廊尽头放着一张病床；病**躺着一个人，长手长脚露在外面，脸蒙着。她好奇地犹豫了一会，走到了跟前，问候出声——“你好，早上好。”
没有反应。
呃……
她又壮着胆子碰了碰伸在外面的手，随后触电般收回，整个人都差点跳了下来。
“凉了凉了……”汤贝贝几乎是跳着去找沈时，很快撞到了沈时的怀里，不停地抖着双腿，指着前面的病床的人说：“沈医生，那里有个人凉了，呜呜呜……凉了！”
沈时一时无语，先将她扶住。
汤贝贝紧紧地抱住了沈时，悄咪咪回过头看。
就在这时，前面那个被她说凉了的男人，缓缓地从病**坐了起来，一脸的面无表情。
汤贝贝回头看移动病**那个凉人，凉人也扫了她一眼，眼神那个凉，透心凉。
丁医生？？？
一时之间，汤贝贝只剩下目瞪口呆，随后面顶上方传来沈时十分无奈的说话声：“快去跟丁医生道歉。”口吻像是教不懂事的小朋友。
毕竟刚刚她话里表达的意思，不太好……只是谁让他手搁在外面，摸起来那么冰冷，而且脸还蒙着，换谁都会有不好的猜测啊！
“走吧。”沈时带她朝丁医生走去，“解释一下误会。”
汤贝贝望了眼沈时，不用解释了吧。沈时却觉得很有解释的必要，尤其对丁昇这个性格。刚刚贝贝像是一只炸毛的猫儿一样扑到他怀里，显然真被病**躺着的人吓了一大跳。事实上误会本身就是双方问题。
对，刚刚她的确吓得快要窒息了。
“对不起。”汤贝贝走到丁医生前面，轻声道歉，同时来了一番温暖的关怀，“丁医生，你今天是不是穿少了？你的手好像……有些冰。”
“没事，不用道歉。”丁昇坐在病床，背靠着窗，双腿落了地，瞧了眼她说：“你也是……好心。”
好心两字，就像是从鼻腔里吝啬地挤出来。
汤贝贝低了低头，又有些好笑。大脑回放了一遍刚才的场景画面，不让自己笑出来。
“以后不要瞎判断。”沈时对女友说，“有问题就叫护士，幸好躺在这里是丁医生，如果是其他人，都要找你讨论讨论了。”
汤贝贝重重地嗯了声，表示知道了。
沈时继续查房，汤贝贝仍然很好奇丁医生怎么会躺在这里，医生不是有专门的值班休息室吗？丁医生怎么会躺在这里“休息”？
她看向丁医生，只见他眼眶泛青，眼底透着红丝，完全是一宿没睡好的样子。想了想，她斗胆问出了自己的猜测：“丁医生，你躺在这里是在寻找灵感吗？”
丁昇真没想到汤三哥那么能猜，没错，他昨晚一直躺在这里是为了找感觉，因为他……卡文了。他新文是第一视角写一个临死病人面对死亡的抉择。他是医生，几乎每天都在接触死亡，可是前阵子写到临死病人的心理转变，却发现问题很大，不够细致入微，也没有代入感。甚至，作为一个临床医生，他可能对死亡这件事都麻木了。
“我新文是一个临死病人……”丁昇解释说。
所以，就扮起凉人了？汤贝贝了然地点头，佩服道：“丁医生，你真的太有追求了。”
丁昇不吃这套，阖上眼。
汤贝贝还想交流一番呢，因为她新剧女主也是一个绝症病人，也想问丁医生躺在这里有没有效果，如果有效果，明晚换她躺一下？
“你学导演的，肯定知道体验式写作吧。”丁医生睁开眼，低头找到鞋子，穿上黑色皮鞋，站直身体说，“我今天感觉还不错，思路都清晰了——如果刚刚你没出声的话。”
说完最后一句，丁昇拿起病**的白大褂，拎在手里；路过一个护士，对护士说：“收拾一下病床。”
怪谁呢！
汤贝贝去找沈时，沈时正跟一位上个星期刚从手术台下来的病人说话，旁边还有杨医生。这原本是一位食道癌病人，上星期刚做了根治性手术，不仅切除了食道肿瘤，还重建了消化道。
关键，这位T4食道癌病人手术之前还有冠状动脉粥样硬化心脏病。现在，这位病人朝沈时呵呵地笑着，家属更是对沈时感谢不已：“沈医生，真的谢谢你。”
“不客气。”沈时礼貌回应，松开家属握上来的手。
好像对外人，不管是不是自己的病人沈时都有些冷感。汤贝贝站在旁边瞧了一会，举起了摄像机，对大家说：“我给你们拍一张吧。”
“好啊。”病人和病人家属特别高兴。
然后，沈时微微侧了下头，和杨医生各站在到了一边，她稍微调了下光，按了摄像机的拍摄按钮。而病**这位快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泛着微笑，伸手比了一个“V”。
似乎没有什么，比获得新生更圆满的事了。
“刚刚想问我什么？”病房出来，沈时问她。
呃……汤贝贝抬起头，笑了笑：“就是觉得沈医生你好厉害好厉害的。”
沈时目光在她脸上打转一圈，点了下头说：“谢谢。”显然，他也不吃她这一套。
汤贝贝跟着沈时走出了10号楼MDT病房中心，路上遇到了替她顶锅的杜医生。碰到面，杜医生亲切朝她笑起来，不知道是不是眼睛小，外加没有眉毛，笑容里真的像网友说的那样，亲切里透着小小的猥琐。
“小汤，你说你一个女孩子，长得那么漂亮，怎么就让人叫你汤三哥呢！”杜医生站在她面前，说起了网上的事情，“结果你看，他们都误会了吧。”
对不起杜医生！汤贝贝一顿低头哈腰地道歉：“改天请你吃饭。”
“行啊，那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看在沈医生的面，原谅你了！”杜医生开着玩笑说。
沈时也回杜医生说：“不用看我的面……下次有时间我和贝贝一块请杜医生吃饭。”
“好啊，那我可不客气。”像是赚到了一顿饭，杜医生拢了拢嘴角，满意地离去了。
汤贝贝仰了仰脸，朝沈时咧嘴一笑。
沈时拍了下她肩膀。
汤贝贝回头看了眼杜医生挺着肚子走路的样子，有些不明白“汤三哥”给他们的感觉怎会是杜医生这个款式呢？明明，她走的是某位不靠颜值吃饭的影帝路线啊！
下午沈时有手术，她也需要重新构思一下绝症女主的剧本。她跟电影制片人建议将白血病换成了乳腺癌，制片人对女主得什么病并不在意，之前考虑用白血病，纯粹觉得这个病的字面感比较美好，然而乳腺癌这种，会不会削弱女主气质？
汤贝贝理解制片人的担心，她上网找了一张得了白血病真实图片，发了过去：“这是得了白血病真实样子。”
制片人没说话了。
整个下午，汤贝贝都在东院的露台咖啡屋写剧本大纲，一边敲打键盘，一边慢慢地喝着咖啡，思如泉涌。
女主角桥是25岁的内衣设计师，正处于人生最美好的阶段，结果一次体检不幸检查出乳腺癌；男主梁是一位怀才不遇的外科医生，有着风流倜傥的外形，内心却有着不可告人的心理缺陷。风流又冷漠，寂寞又矛盾。故事的背景就是，检查出乳腺癌的女主桥到酒吧寻找慰藉，打算将残余人生过得疯狂而刺激，自然而然，她在酒吧遇上了梁……
飞速写好了故事大纲，汤贝贝靠了靠藤椅，端起早凉的咖啡，打上剧本名：《XX绝恋》。
十几分钟后，她把大纲发给了制片人，看完之后，制片人回复过来：“所以，最后男主把女主的胸割了？”
咳，怎么被制片人这样一说，原本浪漫治愈的爱情剧本都变成了悬疑恐怖片了。
“不是割胸，是根治手术！”她强调一番。
制片人：“……反正最后女主没胸了。”
好像是差不多……但是没胸总比没命好啊，何况没胸怎么了？搞歧视啊！不是还有很多天生平胸的么？汤贝贝劝说制片人：“主要通过这个片，我们还可以宣扬一下女性健康，关爱乳腺癌病人。”后面巴拉巴拉，她又说了一大堆。
“可是，我们拍的是爱情电影，又不是宣传片。”
爱情电影就不能有意义有情怀吗？汤贝贝不认同制片人的话，继续阐述她的想法：“结局最后，女主桥改变了设计风格，设计起了平胸内衣，专门为那些平胸女孩带来美丽。因为这样的工作更有了意义……我们的女主角不仅获得了爱情，还有了更高层次的追求。”
最后，制片人黄姐有些被她说服了，给了一句肯定的话：“这个倒是很好。”
晚上沈时送她回来的路上，汤贝贝说了下午构思出来的电影大纲，然后求表扬般地看向沈时。她这个故事是不是特别棒？尤其女主最后的治疗方案，她完全结合了实际情况，一点都没有跑偏。如果按照她之前的尿性，女主真的有可能变成星星挂在上面下不来了……
沈时微微点了头说：“挺好。”至少逻辑没问题了。
“我就知道。”汤贝贝特别开心地说，“我这次构思得特别顺利，主要是把男主带入了你。”
噢，原来是这样。沈时扯笑出声。
汤贝贝看沈时心情这样好，假装烦恼地说：“可是我开头第一场戏还不知道怎么写，丁医生说最好的写作是体验式写作，我也想体验一下……”
她想要的体验，自然不是得乳腺癌。
沈时已经猜到了女朋友心里的想法：“是想去酒吧？”
“你同意吗？”汤贝贝立马腆着笑，笑盈盈地望着沈时。最好到酒吧之后，他还可以扮演梁医生，这样她肯定能很快找到感觉。
沈时不答应。
回到她的公寓，沈时站在门外没有进去，揽着她的腰身，突然问了问她：“如果我不陪你去酒吧，你就会自己去吗？”声线清清冷冷，却格外撩人。
如果这个嗓音，变成在她耳边说悄悄话那种，一定更要命。
既然沈时主动提了出来，汤贝贝仰了仰脸，转了转乌溜溜的眼眸子说：“……如果一直找不到感觉，我当然要去酒吧感受一下。”
说完，她朝沈时粲然一笑。毕竟她除了是他女朋友，还是一位艺术从业者。
“哦，那我只能作陪了。”沈时说，口吻无奈，又纵容。
她就知道，沈时会答应她！
“那我们去酒吧之后，你要不要再扮演一下梁医生？”汤贝贝得寸进尺地要求说。
沈时只是望着她。然后，朝她摇头。
好吧，她就知道沈时不可能答应她这个要求。
汤贝贝垂下头，就在这时，沈时双手都揽住她的腰，低低问她：“如果我答应扮演梁医生，有什么好处呢？”
汤贝贝立马踮起脚尖，打算送上一个吻。像是知道她要吻他，沈时主动低下头，方便她这个梁上君子偷香窃玉。“如果你答应我……我一定会更喜欢你。”她在沈时耳边留下这句。
然后她和他，脸对脸，眼望眼。
“哦，好。”沈时答应了她，扬起的尾音带着一丝快意，又清沉。贴在她腰上的手，不经意之间，也紧了两分。
S市江心路那一带有很多欧式风情酒吧，格调浓郁。远处是灯火透明的高楼大厦，近处是金色霓虹，一闪一闪。
汤贝贝不是酒吧常客，但至少比沈时来得多，她带沈时选择一家复古风的老酒吧，刚进入，迎面便是一首老歌徐徐拂来，酒吧前面一位西装大叔站在竖立的麦克风前，深情温柔地吟唱着：“读你千遍也不厌倦，读你的感觉像春天……”
汤贝贝跟着哼了哼，觉得自己可能没办法代入绝症女主的心境了。沈时找了一个桌位坐下来，最靠走廊的角落；一直跟着的酒吧侍者拿着单子让沈时点酒，她转头走出了酒吧。
桥原本是一个独自留在大城市奋斗的年轻女孩，渴望爱情，期盼梦想开花，结果一切还没有实现，却不幸得了癌症……
桥觉得老天在跟她开玩笑，然而她真成了不幸的那一个。
汤贝贝坐在外面，如果她在遇上沈时之前得了癌症，她会如何？每次化疗之后，她会不会胡思乱想，当希望越来越渺茫，会不会索性放弃呢。
汤贝贝稍稍歪过头，不用刻意寻找，便看到了沈时。他坐在角落背靠着沙发。桌前，放着一杯淡色的酒。晦暗的光线，他抬了抬头，朝她望了过来。
梁原本是一个颇具才华的外科医生，年轻时候因为一起医疗事故从大医院调离，之后他便随心所欲，每一天都过得放任风流。
桥和梁在酒吧遇到，原本就是一对红尘男女相互寻找慰藉，可是最后他们相爱了。
爱而不自知。
汤贝贝再次走进酒吧，径直朝沈时走去，两人目光再次触碰了一番，她搭讪起来：“我可以坐这里吗？”
“可以。”
“一个人？”
“你不也一个人？”
“你叫什么？”
“梁生。”沈时念出过来时女友交代他的名字，抿了下唇，继续问，“你呢，”
“子桥。”
……
旁边还是刚刚这位领着两人进来的侍者小哥，听到这两人的对话，实在纳闷瞧了眼这两人，是他眼花了吗？这个女的刚才不跟这个男的一块进来。
出去走了一圈，就不认识了？
就在这时，男的又开口：“喝点什么，我请你。”
女的：“玛格丽特。”
侍者小哥正要记下玛格丽特，男的抬头对他说：“拿一杯酸奶。”
侍者：……
“我要喝酒，果酒也可以。”汤贝贝同样不满地瞅着沈时，“不然等会我没办法入戏。”
侍者小哥：……
有来酒吧玩艳遇的，没想到还有来酒吧玩假装艳遇的……真会玩啊！侍者小哥挺胸上前，开口说：“帅哥，就来一杯玛格丽特呗。”
沈时只好同意。不，应该是——“梁医生”。然后，他继续靠在沙发座，借着幽暗的灯光，安静又别有深意地打量着面前人。
沈时演技比汤贝贝想象得好，不，是好很多。不知道是不是他本身具备梁医生的气质，几乎不需要过多扮演，就是活生生的梁医生。简单的台词，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也别有味道。完全就是一位坐在酒吧等待勾搭的风流男人啊。
漂亮的玛格丽特端了上来，汤贝贝假装第一次喝鸡尾酒，抬头说：“谢谢，味道很不错。”
沈时继续端详着子桥，眼睛像是长着钩子，十分勾人。“里面有些闷，要不要出去走走？”他提议说。
“子桥”跟着“梁生”出去了，嘴里留着一丝鸡尾酒甜美的香气。从酒吧来到外面的铁索桥，汤贝贝望了望沈时的侧脸，突然走神地想到她在洛杉矶医院第一眼见到沈时产生的心思，如果沈时不是她哥的朋友，她可能真会像子桥这样，一点点地被他吸引。
“现在要去哪儿？”他问她，应该是梁生问子桥。
所以汤贝贝回答：“你平时……都去哪儿？”
这是还要继续吗？沈时真的无奈了，轻轻笑了笑。“我平时都直接回家，所以你要不跟我回家？”他建议说。
汤贝贝心跳猛地加快了半拍，然后任由沈时拉着她，将她带上了车。车里，他给她系上安全带，气息压近。吻了下来。汤贝贝有些分不清这是她和沈医生在接吻，还是子桥和梁生在接吻，直到耳边传来沈时偏沉的声线：“……还要继续吗？”这个继续，有双重意思——继续扮演，以及继续吻下去。
汤贝贝临时喊了停……
沈时送她回戏剧学院公寓，她拿出手机，看到了一个未接电话。同样，沈时手机里，也有一个未接电话。都来自季柏文。
季柏文先给贝贝打电话，没人接听，再拨了沈时的号，依旧没人接听。打算回去时，看到前面的黑色SUV，下来一对人。
没注意到季柏文之前，汤贝贝是牵着沈时的手走过来，脸上带着笑意。作为女朋友，她很喜欢牵男朋友的手，尤其是这样迷人的夜里，手牵手的感觉很浪漫。结果注意到前面那道遥遥望来的凝视目光，汤贝贝顿时松开了手。
就这样，被松开了手。沈时将松开的手，搭在了自己女朋友的肩上，朝季柏文走过去。
“这么晚，去哪儿了？”季柏文双手抱胸问。
汤贝贝硬着头皮回答：“约会……压马路啊。”
季柏文又看向沈时。沈时回视季柏文，眸光极淡。
汤贝贝想逃离这两人的气场中间，对沈时和她哥说：“我上楼休息了。”
季柏文眉头一拧：“早该睡了，不知道现在都12点了么？”
汤贝贝嗯了嗯，还是问了一句：“哥……那么晚了，你怎么过来？”
“我饭局结束过来看看你，结果打你电话也不接。”季柏文凝着面色说。不过这句教训的话，更多是说给旁边某人听。男女约会能约那么晚？
咳！汤贝贝提前离场，上楼了。
季柏文和沈时靠在车子前面，打算聊一聊。路边偏黄的光线笼着两人挺拔修长的身姿，路边偶尔还有行人走过。季柏文微微曲着腿，从外套里拿出一包烟，抽了一根递了过去。
沈时拒绝，将手放在西裤口袋。
“戒了？”季柏文问。
“早戒了。”
季柏文自己点烟，吐了一口烟圈说：“抽烟这个事，我还是从你这里学来的。”
因为沈时抽烟，他才跟着抽上。
很难想象对吧，当年几乎是所有人眼里的好学生沈时会抽烟，季柏文也很好奇。至于当年沈时为什么想抽烟，不是为了装帅，更不是排忧解乏，只是好奇戒烟有多难。
没想到有人真的说戒就戒，与生俱来的自制力真是令他十分钦佩。
“贝贝是不是挺好骗的……”季柏文再次开口，说了一句不着边的话。事实上对他来说，他家贝贝就是被沈时用手段骗走的，才一时迷了心。
沈时微微转了下头，没有回季柏文话，顿了顿：“柏文，你不应该说骗。”沈时轻声说。
季柏文夹着烟，想了想说：“沈时，我从不怀疑你做事的能力，不管是学习工作研究还是恋爱，只要你想做，都能做得很好。”
这是什么夸奖？还是觉得他在用能力跟汤贝贝谈恋爱？
难道不是吗？
男人恋爱要么走心，要么走肾，沈时有着比常人都聪明的脑袋，谈场恋爱怎么会难倒他，从容不迫，步步为营。这不是用脑子恋爱，是什么？
“所以，你要跟我传授恋爱经验么？”沈时反问季柏文。
季柏文摇头，默了会开口：“沈时，如果有一天你觉得贝贝不可爱了，你对她失去了耐心，请你尽快跟她分手。贝贝很懂事，一定会理解你，不会过多纠缠你。”
“当然，我也会理解你。”咬了咬牙，季柏文又加了一句。
因为这个世上，男人的心上，没有永远可爱的女孩，也没有永远令人心动的感觉。
“是啊，你会理解。”沈时侧过脸，明白心里所想。
“对，我理解。”季柏文重复这话，然后同沈时对视，“但是，我也不会放过你。”
“多谢提醒。”沈时目视前方，兀自笑着。有病！
汤贝贝回了一趟周庄，清明祭祖。公墓回来碰到舒姐姐，两人一块下山。
舒姐姐早她一天回来，因为今年是第一次祭拜舒伯，事情比较多。公路下来，汤贝贝编了两个花环，一个给舒姐姐，一个戴自己头上。
然后，拿出手机拍照。屏幕里，舒姐姐温柔地弯着唇。
汤贝贝觉得舒姐姐越来越漂亮了，不是小姑娘那种花枝招展的漂亮，而是一种知性温婉的美丽。难怪王老师的儿子为了舒姐姐要留在S市工作。第二天，汤贝贝和舒瑶一块坐车回S市，快到S市时舒瑶接到一个电话，轻声对手机那端的人说：“我大概4点左右到……不用来接我，真没事。”
汤贝贝敏感地抬起头，随即眼睛放光，猜测说：“舒姐姐，你谈恋爱了？”
舒瑶放下手机，也没有瞒着，回答她说：“他是S市本地人，比我大一些。”
“不错啊！”汤贝贝替舒姐姐高兴，转而想到沈时，咧了咧嘴，交换道：“我也谈恋爱了，不过我哥还不让我告诉爸妈……他也比我大一些。”
舒瑶笑了，问她：“是你上次说的那位沈医生吗？”
汤贝贝嗯了声。
舒瑶微微一笑。
汤贝贝低了低头，感慨道：“其实从结婚角度，我和沈医生可能不太合适，但是从恋爱角度，我们很合适的。”这番话，汤贝贝完全是瞎扯，事实上她根本没有考虑跟沈时结婚的问题。她只是想知道，舒姐姐是不是找到了那个合适的人。
舒瑶也提了提那个人：“他很会照顾人，性格很好，S市有一套房，现在在会计事务所上班，工作稳定……对了，他还是我以前的同事。”
汤贝贝啊了声：“是在森善工作过么？”
“嗯。”舒瑶点头，“不过已经离职了。”
汤贝贝和舒姐姐回到S市，各自打了一辆车，森善大楼和戏剧学院两个方向，没办法继续拼车了。因为高速堵了堵，大巴到S市汽车站已经5点半。
五六点的S市，高楼大厦上方，暮色沉沉；空气也有些凉意，仿佛突然来了倒春寒。
舒瑶本不用去森善大楼加班，谁让总经理发来短消息，让她临时将第一季度的分析报表赶出来。她来到总经理办公室，季柏文坐在大班椅，仰着面。
然后，他看向她。
两人公事公办太多年，早没了周庄那会的同学之情，季柏文突然发问起她私人问题，舒瑶都愣了好久。
“那个赵中信……如果我没有记错，好像是丧偶独身啊。”季柏文附身像是讨论工作那般，将对方丧偶这个事，无伤大雅地挑了出来。
“季总……”舒瑶恨过季柏文？没有，不管他做什么，她都不会恨他，连讨厌都没有。
但是这一刻，舒瑶突然有些讨厌他。
第二天，沈时坐诊，汤贝贝以学习的姿态一块待在肿瘤MDT外科诊室；诊室里面坐着好几位医生，实习的，住院的，还有喊号的护士。汤贝贝坐在最里面，对着笔记本电脑。
护士往外面喊：“12号，樊树。”
樊树？！
汤贝贝不由一愣，很快诊室门被推开，一位穿着牛仔夹克的清秀小伙子朝里面所有医生打个礼貌招呼：“嗨，你们好。”
汤贝贝缓缓地站了起来：“小树？”
“小贝！”
两人视线碰撞，相互称呼。对面沈时端坐中间，看向站起的女友，再看向门外进来的年轻小伙，微微挑着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