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了奶,巴虎装模作样地搂着孩子哄睡,一眼不带看蜜娘的,甩给她一个倔强的后脑勺,听到门关上的声音了才幽幽撇过脸。
蜜娘瞟了一眼,不理他,脱了衣裳坐进被窝里,对着桌上的油烛一吹,屋里恢复了黑暗,在目光灼灼的眼神下沉默躺了下去,还拉了他的手搭在腰上。
男人本来攒了一肚子的话要问,看她这无事发生的模样,恨恨捏了两把,掀开被子躺平,霸道的给转个身,两人面对面,彼此的呼吸扑到对方身上。
“大半夜折腾人。”
蜜娘紧闭了眼“嘘”一声,“大半夜的别吵我睡觉。”
她还倒打一耙?谁折腾谁了?但室内在一声长叹后又恢复了安静,有人乖乖闭了嘴。
次日吃了早饭,蜜娘袖着手靠在门边看巴虎一手端奶一手握了两根羊腿骨,她一脚踏进雪里也跟了上去。
“你不用来,不用你来。”男人赶忙阻止,他今晚可不想再被关在门外,“我打算慢慢的磨,大斑小斑还没断奶就死了娘也怪可怜,哪能又威胁又挨饿不是?昨天是我想岔了。”
“我去看看。”走到门口了接过巴虎手里的碗,一开门就皱起了眉头,蜜娘斜瞪了他一眼,昨天的震慑果然到位,两只猫一见她就炸毛呲牙,尖尖的爪子也露了出来。驼奶倒进了它们的饭碗里,两小只也缩在墙角没敢过来。
巴虎自觉尴尬,干巴巴地说:“昨晚我活该被撵出门。”
又道:“别不识趣,快来喝,女主人亲手倒的,可香了。”他敲了敲碗边,拉住要出去的人后退了一步,等了半响,小斑才缩头缩脑的凑到碗边,试探地舔了一嘴,大斑这才凑过来。
羊骨扔在碗边,两人出去后关上门,巴虎瞄了眼对方的脸色,打着哈哈说:“晌午你再陪我来喂猫。”
也不坚持说是山貍子了。
蜜娘递了个眼色,男人立马意领神会,“说吧,想让我给你干啥?”
“……给我洗半个月的脚。”一时之间她也想不出来急需巴虎给她干的事。
“洗了脚后抱我到炕上。”她补充。
“挺会使唤人的,那你要连着半个月来陪我喂猫。”
“可。”
约定达成,两人在檐下分开,一个往外走去念书,一个回屋去看孩子。
快走到救济院了,蜜娘突然被叫住,她回过头一看,是木香。
“你先进去。”蜜娘给艾吉玛说,她缩着脖子站着等人。
“今天真冷啊,昨夜又下了不小的雪。”木香努力装作不存在隔阂的样子寒暄。
“一天比一天冷,好在屋里都有暖炕,也就走在外边冷一点。”两人一前一后往救济院走,“你们住的房子是烧自己攒的牛粪,还是扈县丞家安排人发下来的?”
“先前攒的。”扈家养了不少人,钟齐在扈县丞眼前都露不了脸,哪会样样都照顾到。
两人说着话也进了屋,拿了檐下放的秃扫把头子扫掉靴子上雪,两人相互帮忙拍掉肩上的落雪,脱了雨披走近暖烘烘的学堂——晚上住人,天亮把被褥箱笼收拾收拾搬出去腾地方。
“蜜娘,木香,这儿。”兰娘见人进来忙招手示意,七个人还是像去年一样坐在一起。
“这谁的宣纸啊,雪白雪白的。”蜜娘落座了故意打趣。
婉儿哎呀一声,娇羞地捶了她一下,求饶道:“别闹我。”
“我可没闹,我又没指名点姓,只是问问罢了,挨了一拳我也冤。”蜜娘夸张喊疼。
“婆家人送的呗,你一向眼明心亮,这就看不明白了?”兰娘勾了下婉儿的下巴,“记住这翘起的嘴角,往后再这般模样,定是婆家来送礼了。”
“可别这么说。”婉儿抿了唇,“事没定下,说出去不好听。”一没上门二没定期,可不能说是婆家人,传出去了让人以为她上赶着。
“蜜娘,可听到了?这是让你这个媒人赶紧催催,把事定下来。”木香也打趣。
“听到了听到了。”蜜娘擡头看见老夫子进来了,忙按住婉儿的手,“不闹了,夫子来了。”
宝音娘昨日上门没遮没掩,再有之前阿斯尔送婉儿回来被人看到了,救济院里人多嘴杂,有个动静就被传的沸沸扬扬了。下学后,蜜娘还没走出门先被人围住了,都是托她做媒,给家里儿子姑娘讨媳妇找婆家的。
她一一拒绝,好不容易出了门了,半路上又遇到白梅。
“蜜娘,我是专门来等你的。”白梅也坦诚,“不用我说你也清楚,我也想托你给我找个婆家,我清楚我的条件,没想跟你和婉儿那样嫁个家里条件好的,只要有个家有个房子住,男人性子好不打我,勤快能吃苦就行。”
白梅的存在感最弱,蜜娘对她的印象就是老实话少,不找事不挑事,万事不吭声,现在还要再加上一条,心里门清。
“有没有再详细点的?漠北当地的男人都有房,放牧的人大多都勤快,性子好的也不是没有,我也不知道该给你介绍哪一个。”
“朝宝性子如何?他还要在你家做几年?”白梅咬着下唇,吭哧道:“他家里有没有给他定亲事?”
“你看上他了?”蜜娘不太清楚朝宝家里的情况,但朝宝这人性子不错,又会说,做事也负责,但能来她家里做仆人,就说明家里条件不是很好。
白梅嗯了一声,她说她话少胆怯,就想找个话多的,以后成家了总有个肯说话的,“家里条件差点没事,我条件也差,除了租来的二三十只羊,一无所有。”
“行,我回去帮你问问。”蜜娘应下。
“要是事不成,你能不能帮我保密,别说出去。”
“行。”蜜娘再次点头。
等她到家了就看巴虎在门外站着,看到她走过来问:“艾吉玛都回来好一会儿了,你咋回来这么晚?”
白梅那边也是被问,她在门口扫掉羊皮靴子上的雪,进屋了爱惜地脱下换双单鞋,她就这一双冬鞋。
“憋的头晕,我出去转了一圈,看到有人家把湿牛粪摔在墙上,我去问了下,说是干了能铲下来烧火。”
“那等到休沐了,我们去蜜娘家铲几筐湿牛粪回来摔墙上。”盼娣吱声,她们没养牛,捡的牛粪总担心不够烧,一直都细着烧,夜里挤在一起睡还有冻醒的。
白梅没再说话,她去了灶房生火煮饭。
……
“我这就回去给我爹娘说,白梅愿意哪天嫁过来,我立马带了聘礼上门。”朝宝喜笑颜开,出门碰见狗还把狗抱起来往外走。他记得白梅这个姑娘,第一次听到她名字还跟人说过好听,也曾搭过话,但她性子冷又话少,他说两句她回一个音,蹭了几个冷脸,他才向态度大方的木香表过好意,不出意外也被拒绝了。
不过以他的条件,能有姑娘看上他已经是长生天保佑了,只要成了他婆娘,他就只对她好。
“干嘛这么看着我?”蜜娘别回头问。
“第二桩亲事了,接下来可还有?”巴虎抱臂问。
“有人上门找我说合就有,没人找就没有。”蜜娘站起来准备去抱孩子,还没走两步就被攥住了手腕。
“陪我说说话,其其格和吉雅在听故事,你别去打扰。”巴虎拽着蜜娘坐他腿上,她下学回来就去抱孩子,除了一天三顿饭,鲜少主动凑到他身边。
“咦?”蜜娘贴在他身上闻了闻,又扯开他袍子嗅了嗅,低头看他脚,“你是踩着羊屎了还是身上蹭到东西了?多久没换衣裳了?”拧着鼻子,一副嫌弃的模样。
“真有味?”巴虎擡起胳膊嗅嗅,好像是有一点,他脱了袍子搭在椅子上,双手枕在脑后睨着蜜娘,“给你哄两个孩子染上的,你跟艾吉玛不在家我就抱着俩娃去羊圈,有人说话干活,其其格和吉雅就不闹。谁都能嫌弃我,就你不能。”
蜜娘有一瞬间为嫌弃巴虎气虚,但很快又擡起了头,“什么叫给我哄孩子?那不是你儿子闺女?”
“你生的就是你的。”
“不喊你喊爹?”
“反正我没听到过。”男人强词夺理,还火上浇油:“生了两个磨人精,爱热闹,全随了你。”两个小崽子胃口好,吃得多长得胖,像两个小肉坨,一抱半天险些把他胳膊压折。
“没你我生得了?你要是不乐意就算了,外面多的是有人想当爹的。”
巴虎语塞,鼓着眼睛瞪她,不敢接话,只好换个方向说:“其其格跟吉雅都随你姓季,又是你生的,我可不就是在给你哄孩子?”
这下轮到蜜娘接不上话,她嘴巴动动,勉强说:“你就说你是不是两个孩子的爹。”
“你就说孩子是不是跟你姓?”
两人互不相让,还是蜜娘先忍不住眨眼破功,照着男人的胳膊拍了两下,“烦死人,我才不想跟你争这个。”给她哄孩子就给她哄孩子吧。
“你承认了?”巴虎紧追不放。
“改天我让两个娃喊别人喊爹去……你住手!”蜜娘笑到扭曲,夹紧胳膊不让巴虎挠她痒,但力不逮,扭着身子从男人腿上滑下去,溜到地上爬着远离他,“行了行了,就你一个爹,没旁人了。”
蜜娘认输,靠在炕上大口喘气,嘴都笑酸了。
巴虎蹲在地上瞅着她,脸上满是笑,隔壁的两个孩子不知道为啥开心,也咯咯笑,尤其是其其格,嗓音高,声音嘹亮,把吉雅的笑声都压下去了。
“小丫头这点也随你。”他拉上她的手,站起来的同时也拽她起来,“走了,去做饭,吃了饭了我打水给你洗脚进被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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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为期半个月的洗脚约定结束,大斑和小斑也开始亲人,每顿进去喂饭它俩还知道迎上来蹭人腿,不再呲牙炸毛。巴虎跟蜜娘商量后又把猫窝给搬回前院厢房,要让它们习惯家里的其他人,尤其是两个孩子。
“你给大斑小斑切截带骨的生肉,我看它俩的牙都长出来了,也该吃点生肉开胃口。”巴虎可没忘养这两只山貍子是为了以后带进山里逮狍子,草原上兔子也多,等养熟了就解了绳子由它们跑出去逮兔子吃。
“吃生肉不会唤起野性吧?”蜜娘担忧。
“跟人住一起哪有野性,巴拉和阿尔斯狼也吃生肉,它俩还会在外逮兔子吃,不也好好的。”巴虎接了两坨羊蝎子丢过去,闻着肉腥味,大斑和小斑立马扑了上去,两只厚厚的前爪按住羊骨就啃。他故意凑近,在大斑小斑喉咙里发出护食的呼噜声时也没停脚,又往前走了几步才蹲下,不训斥也不打骂,就跟两只山貍子耗着,它俩叼着羊骨后退他也不追。
先让山貍子习惯了吃食有人看着,再一步步缩进距离,为了表示他的友善,在大斑小斑啃了骨头后还倒了半碗驼奶。一日日过去,到了祭敖包的时候,大斑小斑已经接受了吃食的时候人能摸它们。
这时候它俩要是因为抢食打架,巴虎就一个巴掌打下去,敢冲他呲牙的就给栓起来不给喂肉,让它看着听话的那只吃。
蜜娘旁观了这么长的时间,也放心巴虎抱着两个孩子去摸大斑小斑,他养羊养牛养马厉害,驯养山貍子也挺有一手。再有一年半载,她相信大斑小斑就是习惯在野外打食,回家了也是一只温顺的大猫。
“祭敖包带不带其其格和吉雅去?”蜜娘问。
“带啊,去年还是在你肚子里一起去的,今年去露个面,到时候我抱他俩去拜一拜,长生天会保佑其其格和吉雅平安长大的。”
“那要是哭了?”
“长生天不会怪罪的。”巴虎坚持,所以在其其格和吉雅被穿成胖球放在背篓里张着嘴巴大哭的时候,他乐颠颠地说是长生天在跟孩子打招呼。
蜜娘放下背篓把吉雅抱出来,护着他的嘴巴别喝进了冷风,也让巴虎把其其格抱着,“你小心她喝了冷风回去了咳嗽。”
今年没有婆婆在,就她跟巴虎带了孩子赶了两只羊,还提了彩绸和米粮,走在半腿深的雪地里出了一身的汗。直到把羊宰了扔在敖包边上,一二十斤的青稞麦子稻子豆子也撒进了雪窝子里,背篓清空了,这才轻松许多。
蜜娘没上前去祭拜,她不信这个,好在巴虎也没勉强。轮到巴虎,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她从头看到尾,只看到了扈县丞和扈文寅,扈夫人和扈小姐没现身,看来也不是人人都必须到。
“等其其格和吉雅长大了,我就不来了。”回去的时候蜜娘气喘吁吁的,寒天腊月,风把雪粒卷向半空,迎着风打在脸上生疼,她围着面巾遮住口鼻,鼻孔的地方凝了小团的冰霜。
怎么就不来了?巴虎一手抱其其格,一手还扶着她,“你不是喜欢人多热闹的地方,祭敖包不热闹?”
但是累啊,今年的和去年的步骤一模一样,看过一次也就没什么新奇的了。当地牧民尤其敬仰长生天,一路过来就没说闲话的,念叨着她听不懂的经文,她打不起精神。
循着来时的脚印走回去,进了家门,蜜娘先给两个孩子脱衣裳,他俩就没穿过这么厚的衣裳,全身捂得严严实实的,动都动不了,去的时候哭就为这事。
“呀!巴虎你快进来。”
“咋了?”巴虎推门进来,就看大斑小斑从炕上跳下来朝他跑来,“绳子呢?我走的时候它俩是栓着的。”
绳圈还绑在脖子上,但也只剩下绳圈,大斑小斑趁着没人在家把绳子咬断了。
巴虎蹲下身去接朝他跑来的两只猫,但人家绕过他冲着敞开的门奔了出去,还没跑出檐下又被狗撵的跑了进来。
“我到卧房去,你先把你的猫给折腾好了。”蜜娘一手搂一个娃,脚步匆匆出了门,“炕上的毛毡被子你也看看,别拉屎拉尿在上面了。”
说实话她有些恼,尤其是看到大斑小斑从孩子盖的被子下钻出来的时候,这是幸好把孩子带走了,要是留家里了,它俩咬断绳子会不会咬伤孩子?
但她在屋里哄睡孩子后,憋着的气慢慢又消了,巴虎他就喜欢养这些东西,而且教的也不错,她不能因为没发生的事迁怒他。
要不是他喜欢养狗养山貍,就凭大黄不爱搭理他的臭德行,不知道要挨几顿打了。
蜜娘一开门巴虎就看了过来,“孩子睡了?”
“睡了,我来做饭,你收拾好了?”
声音温和,情绪平静,巴虎又惊又诧,他都做好要挨训的准备了。
“炕上是干净的,大斑小斑身上也不脏。”巴虎跟着蜜娘去了灶房,殷勤地提了水壶倒热水给她洗手,“我明天去茂县买两条铁链子回来,铁链子它俩咬不断的。”
蜜娘没吱声,算是同意了。
“那你去不去看娘?”她问。
巴虎沉默了一会儿,点头说:“是要去看一眼。”
“那你明天拔篮子青菜给娘送去,菜瓜也摘一个过去。”
菜瓜也就只有一个能吃了,蜜娘又是浇水施肥又是放蜂授粉,她应该吃第一个第一口。
“不带菜瓜,有新鲜的青菜比啥都好了。”
他是他娘的亲儿子,他说不带,蜜娘也就不再多说。她主动提一嘴也是看在这个糊涂的婆婆惦记着两个孩子,又是做衣裳又是送手镯的份上。
但巴虎没有如愿去成,当晚夜里西北方传来瘆人的狼嚎虎啸,不知道是风疾传声过快还是怎么回事,听着声音距离很近。
家家户户的窗棱上映上了火光,开门关门的吱呀声,孩子的哭声,狗的叫声……
蜜娘跟巴虎一人抱个娃轻轻拍着,她小声哼家乡的小调,直到两个孩子止住了哭声,巴虎才把吉雅递到她的怀里,“我出去看看,你别出去。”
“你小心,我跟孩子在家等你。”虎狼声太大,久久不息,羊圈里揣崽的牛羊要有人看着,人在也是给它们壮胆。
“你把十一只狗都带出去。”蜜娘下炕开门嘱咐。
“知道,你快进去。”紧要关头大黄最服从命令,巴虎开了门先放它出去,接着是巴拉和阿尔斯狼,“大黄!回来!去羊圈,对,去羊圈。”他拿了马鞭,敢有愣着狗头横冲直撞的,他毫不蓄力的一鞭抽下去。
门关了,脚步声绕到了房子后面,蜜娘哄着孩子还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不知过了多久,虎狼的嚎叫声渐渐远去,外面也响起了人的说话声,看样子大多数人都出来了。
大门开了,接着院子里响起脚步声,巴虎没进屋,站在窗边说:“官府里的大人组织人去看情况,一家出一个人,我待会儿出去了会把门从外面锁上,我回来会自己开门,大黄我给留在家里。”
“好,你小心。”
巴虎走后,蜜娘一直没敢睡,但挡不住温暖的被窝和一点一滴流逝的时间,听到院子里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她才惊醒。
“谁!”
“是我,别出来,我洗个手洗个脸就进去。”巴虎进了灶房,倒了热水把脸沉进木盆里,也没敢耽误太久,擦了脸就端了木盆进屋。
“是早上祭敖包的地方,为了争抢牛羊,虎狼打了一架。”巴虎脱了鞋泡脚,脚浸入热水里他忍不住抖了一下,“还有人,是北迁来的中原人,他们应该是去偷羊回来吃的,但碰上了虎狼。”
“情况怎么样?”蜜娘侧过身问。
巴虎没吭声。
“都死了?”
“嗯,死的很惨。”巴虎擦了脚水都没倒,扒了衣裳扔在椅子上钻进被窝里紧紧抱住蜜娘,他不是第一次见死人,苏合死后被拉出去埋的时候他还骑在马上看了个清楚,但这次……他们到的时候只剩零碎的手脚和红红白白的头颅在雪地里插着,头脸破败,五官残缺,最胆大的屠户见了都忍不住扭过头就吐。
“不知道死了几个人,扈县丞现在应该在救济院里统计人数。”
蜜娘抱住男人的头,手插进他头发里慢慢捋着,“你也吐了?”
“我没有,我忙着喊几只狗了。虎狼都走了,也就用不上我,我就赶着狗跟其他人先回来了。”巴虎闻着蜜娘身上的味道,紧绷的神经慢慢松懈下来,想起雪地里的惨状,说是长生天发怒了。
蜜娘也跟着岔开话,说保不准明天官府的人要聚拢了北迁的中原人训话,“跟你一起过去的人气不气?会不会因为去偷羊的那几个人迁怒其他人?”
巴虎没注意,“再怎么迁怒也迁怒不到你头上,你放心。”
蜜娘也是随口问,但婉儿跟白梅是实打实的担心,白梅跟朝宝的婚期已经定下了,婉儿的还没个定数,都怕这事影响了她们的亲事。
五天前已经解散的私塾又办了起来,这次讲学的夫子换成了萨满法师,蜜娘站在人群中缩着脖子,听萨满法师宣布以后所有人必须信奉长生天,信奉狼神。
而五日后要再一次祭敖包,是赔罪也是祈祷。
这次蜜娘在队伍里看到了扈夫人和她独女,扈夫人手上的佛珠不见了,跟着扈县丞一起绕着敖包转三圈。
“扈县丞这次挨大人训斥了,说他要是不会治理就收拾家当走人,他换个能干的人过来。”巴虎站在蜜娘身边给她和孩子挡风,“接下来一段时间,救济院里住着的人恐怕不太好过。”
不止救济院里的人不好过,就连蜜娘也不好过,每天上午站在雪地里听萨满法师诵读经文,站足半个时辰才放人离开。
巴虎等人过来给抱上马车,“我去打听了,要听半个月的经文,是官府里的大人规定的,我去找扈县丞求情他也不敢松口。”
“没事,就半个时辰,我受的住,我穿的厚。”有那只穿了羊毛袄的,站半个时辰冻的嘴唇发紫。
“该下地狱拔舌头的贱人,他们贪吃也祸害了我们,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找死,活该死无全尸。”马车外有人颤着嗓子唾骂。
扈县丞实行了近两年的温和手段终结在县令大人的威严手段下,如今可以看见,效果也比之前的效果好。
…
“蜜娘,你帮我在朝宝那边探个口风,他要是有一丝犹豫我就不嫁了,你千万别瞒着我。”白梅在又一日的诵经结束后找到蜜娘,“我跟他还没成亲,要是不满意现在退亲还不晚。”
“其实你可以面对面去找他问,他有没有犹豫你最清楚,我怕我感觉失误。有什么顾忌当面说清楚,你俩私底下说,就是不满意也能坦诚了说,我现在是他东家太太,他在我面前反而还没在你面前坦诚。”
白梅怕她见了人了会忘话,但又觉得蜜娘说的在理,“行,我下午去找他。”说个固定的时间,免得她拖延。
到了黄昏的时候,白梅第一次独自敲响蜜娘家的门,开门的是巴虎,“蜜娘在做饭,你进来坐。”
一听说在做饭,白梅立即后退一步,“不了,你给她说到时候来送我出嫁。”说完掉头就走,饭点到人家家里串门挺讨嫌的。
巴虎关了门进去传话,蜜娘正在给羊肋排上刷蜜水,屋里院子里弥漫了诱人的香味,就连大黄都从羊圈里回来了,坐在灶门等仰着头流哈喇子。
“娶了你之后我倒是能混好几顿喜宴吃。”巴虎端着碗打趣。
蜜娘瞥了他一眼,“娶我娶的好吧?”
“好。”
“是你的福气。”
可不是嘛。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