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惊扰了山里的来客,巴虎按耐住好奇,一连三天没去看它们,除了喂饭的时候会看一眼,其他时候完全撒手不管,随它们是跑还是留。也嘱咐了其其格和吉雅,不让他俩靠近它们,有山里来的那几只在,也不要去摸大斑小斑和大胡小墨。
其其格和吉雅没意见,大斑小斑会在有人来买蜂蜜的时候带着大胡小墨进屋要蜜吃,趁着那个时候,想摸就摸,想抱就抱,也不是完全接触不到。
每日早上和傍晚,山里来的五只山貍子都会叼五只血淋淋的死兔子回来,有人在院子里就扔门口,没人在家就叼进去扔院子里。
扈文寅站在河边亲眼看见五只野性十足的山貍子嘴含兔子进了门,几息的功夫又慢条斯理走了出来,鲜红的舌头卷走嘴边的兔血,在瞥见人时,轻蔑又不经心地挪开视线。
明明是在人的地盘上,它们拽的像山林霸主,气煞了人还让人忍不住盯着它们打量。
“师兄,你又给它们授课了?你调/教这些野物挺有一手的啊。”
“授什么课?我没调/教它们,我至今没跟它们正面打过交道,它们也不爱搭理人,就吃饭的时候会出现,填饱肚子就跑没影了。”巴虎摇头,他甚至都不清楚山里来的客人夜里在不在狗屋里睡觉,他头天晚上铺的干草至今没有躺卧的痕迹。
扈文寅也不怀疑他说假话,只是纳闷它们的行为,“不搭理人,却会一天两趟的往家送兔子?”
巴虎翘了翘嘴角,眼里涌出了自豪,“对,有灵性,也可能是我家大斑小斑教的好。”
扈文寅哼笑出声,“我夸你儿子都不见得你这么骄傲,师兄,明年小斑再生崽子了,你送我两只?”
巴虎觑他,好大的口气,一只他都不想给,还两只?他不接话,见希吉尔拿账本来了,他伸手接过来,看了一眼转手递给了身边的人。
“两千八百二十九只羊,一千零一头牛,六十三匹马,五十七头骆驼,这还不算租出去的,师兄,你家产不少啊。”扈文寅拿出官府的账本比对了一下,跟去年相比,他又养成了一千两百多头牲畜,然而前年增加的却只有百来头。
“今年累懵了头吧?”
“是有点,不过也还好,男仆也又添了五六个,也不算太累。”
“明年呢?明年还继续扩大种群?”
巴虎摆了摆手,养牛羊留羔子要一年多一年少,要给一年缓劲儿的时间,“明年留羔不超过五百头。”
“也是,别太累了。”扈文寅在账本上登记上数目,“你儿子还没长大,养太多了你操心不过来,我嫂子还养的有蜜蜂,摊子铺的太大太累人了。”
养蜂倒是不怎么让人操心,放了蜂箱也就夏末秋末割蜜费些功夫,但这话巴虎也就在心里想想,他顺着扈文寅的话说:“你说的对,不过我家里的嘴多,一天一只羊还有些不够吃,隔三差五还要专门宰只羊给狗加餐,留的羊羔不足四百只就要吃老本。今年又添了五张嘴,明年再生一群,我估摸着一天要宰两只羊,到了年底还要交岁供,这么一算下来,我至少要留上千头羔啊。”
扈文寅眯眼盯着他,见他脸上的震惊和慌张不做假,一言难尽地开口:“哥,你以后可别说我爹教过你,丢人啊,过两年我大侄子去念书你也跟去再学两年吧。谁家算家产不算租出去的,还是你家的租出去就送人了?今年春天你租两千只羊出去,后年春天收四千只回来,一来一回多了两千只,交了两年的岁供还有剩上千只。”
巴虎这才回过神,“对,你说的对,我把这部分给算漏了。”险些吓的要把山里来的客人赶走。
“我跟你没话说。”扈文寅收起官府的账本,把另一手的账本扔给他,“走了,你继续掰扯去吧。”
他走了两步又转回来,“十一月十八我娶媳妇,记得来喝喜酒,我娘说让吉雅和其其格前一天去给我滚床。”
“好。”巴虎拱手,“恭喜啊,长大了。”
扈文寅咬牙,长大了?这话听着可真呕人,“你不会说话就像前几年那样闭嘴别说话。”
巴虎端着一副长辈样,包容的笑笑。
……
巴虎带着一家人赶了四百只羊去了都城,蜂蜜已经卖掉了大半,今年不打算再摆摊卖蜜。去衙门交了岁供领了盐,拐道去了另一条大街,存放了勒勒车,一家五口人带着艾吉玛进了成衣铺。
“小孩肤色白,嫩黄青绿绯红色都可以试试。小阿嫂你试试我家的这件水红色的袍子,你长相富贵,素净的颜色不适合你。”
蜜娘摸摸脸颊,长相富贵?不就是她脸盘圆润嘛,“我不要红的,是去吃喜宴的,别跟人家重要的亲戚撞色了。”她看了一圈,选了个青黄交织纹的羊绒袍子,这个颜色好,像春天开了黄花的草原,亮眼有生机。
“那件瓦青色的棉袍我也试试,棉袍在家穿方便。”
巴虎把哈布尔给艾吉玛抱,他给其其格和吉雅换上绯色的小袍子,“好看,就这两件了,待会儿再去买两个金项圈,买两顶新帽子。”穿的快脱的也快,冬天还是羊毛袄保暖。他把袍子递给女掌柜,让她把那件水红色绣杜鹃花的袍子也拿下来,说了蜜娘的尺寸,“合适吗?”
“合适合适,冬天的袍子就是要宽松一些,要不我拿进去让夫人试试?”
“不,你给我包起来。”巴虎先结了账,见蜜娘穿了新袍子出来,他点头道:“好看,两件都拿上。”又急匆匆把钱付了。
“不能给娘说,等回去了再让她知道。”他跟两个孩子咬耳朵说悄悄话。
其其格和吉雅笑眯眯点头。
男人的袍子好买,不外乎就那几个色,样式大差不差,巴虎直接报了尺寸,选了件藏青色的。艾吉玛也要了件棉袍,“今年我大姐二姐给我做了羊毛袄,我买件棉袍就够穿了。”
出了成衣铺又进了鞋铺,除了哈布尔,五个人都买了新靴子。出了鞋铺又去买了帽子和手套,这两件是漠北的冬天必不可少的。
其其格和吉雅一人一顶金项圈,其其格又添了个红玛瑙的额坠,比扈家送蜜娘的那个小了一圈,通透度和颜色也比不上,但其其格拿到手已经乐疯了,走出银楼了当街嘎嘎大笑。
“走了,再笑下去人家就要把你当个疯丫头看了。”蜜娘忍俊不禁,搂着她的肩膀往钱庄走,全身上下都买齐了,留下买粮买堿的钱,大半存进钱庄,小半留着来年花销。
其其格又嘿嘿两声,“我太高兴了。”
“看着路,别撞人了。”蜜娘一手牵住她,一手拉着吉雅,路过打铁铺,她进去望了一眼,“可有铁锅卖?今天就能拿走的……行,我先付钱,待会儿拐过来拿。”
“怎么想起来买铁锅了?家里的锅破了?”巴虎抱着哈布尔站在铺子外面,等她出来了才问。
“送人的,之前盼娣不是说她安顿好了请吃饭来着,我之前去她家,发现她煮饭用的还是陶罐。”
巴虎点了点头,人情往来的他不在意,全由蜜娘做主。
取了马车一路把存在铺子里的衣料袍子靴子铁锅都拿上车,再去干果铺里买了干果鲜果,最后去买了堿块儿,就该回家了。
……
“咦?怎么就你们四个,另外五只呢?”晚上喂饭的时候,巴虎在狗屋里外找了个遍,也没找到从山里跟回来的客人。
他进屋跟蜜娘说了一声,取了油烛去狗屋里坐着,等大斑小斑吃饱肚子又去河边喝了水,带着大胡小墨卧在铺了干草的毛毡上闭眼睡觉了,另外的五只还没回来。
“你们也睡得着?”巴虎把大斑小斑推醒,“媳妇和崽都不见了,你们还有心思睡觉?”他怀疑是不是有人趁他不在家把山里来的山貍子给害了,但见大斑小斑这一心吃喝的样子也不像。
“还是又回山里了?”
巴虎冻的受不了了才跑进屋,进了卧房迎着暖气打个哆嗦,“也不知道是回山里了还是被人逮住了。”
蜜娘想想回家后大斑小斑精神抖擞迎上来的样子,摇头说:“不可能被人逮走了,它们要是被逮住,大斑小斑不可能安安稳稳坐家里等着吃饭。”
“明早问问朝宝和牧仁大叔他们。”
这晚巴虎没睡好,心里惦记着事,一夜醒了三四次,透过窗户看乌漆麻黑的夜色,没公鸡打鸣,他也分不清是什么时辰。
“东家,你一大早蹲门口干嘛?吹冷风啊?”牧仁大叔要赶在其他仆人来之前煮一壶酥油茶,所以每天早上是他最先来。
巴虎问了大斑小斑昨天的情况,“山里来的五只山貍子昨晚没回来吃饭,今早也不在,你昨天可看见它们了?”
“大斑小斑带着两个小的,昨天下午大半天都在家里睡觉,另外五个我没看见。”
巴虎问了一圈,终于有人说晌午那会儿看到它们儿往南跑,“那会儿你家的大斑小斑也在,我去找马的时候它们一群都往南跑,找马回来就只看到了你家的四个在东边的山坡上卧着。”
“原来它们没留下来的意思啊。”巴虎回家坐在灶下烧火,仔细一想,他以为的它们逮兔子回来是送他的,实际上人家只是叼回来让他处理皮毛;他铺了干草窝让它们睡,人家夜里保不准吃完饭就溜跑了。
“所以它们跟回来是什么意思?探亲?”
作者有话说:
山里来的客人:真热情,还会来做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