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洋跟着陆肖铭一同进了房间,他似乎打定主意不让他们单独相处,一进屋就搬了凳子坐在病床边,一脸憔悴地问锦林:“你吃水果吗?”
她看着他那副宿醉后随时会晕倒的模样,摇了摇头:“吃不下,你先回去休息吧。”
顾洋却拿起了一只苹果,洗了洗就开始削皮,他几乎从未削过皮,一直笨手笨脚的,还有几次差点割到手指,那苹果被他削得坑坑洼洼,模样十分之丑陋。
顾洋将苹果递给她,锦林不忍直视,但还是伸手去接,他却被她的眼神刺激到了:“你那是什么态度!”
锦林看着他气闷的模样,忽然有些想笑,顾洋又一把抢过苹果,切成小块放到盘里给她,嘴里一边抱怨着:“要不是看你受了伤,我才懒得管。”
锦林笑得连带着胳膊都疼得厉害,她喘着气道:“还真是辛苦你了。”
陆肖铭倒是坐在一旁不说话,就沉默地盯着他们看,顾洋也给他削了苹果皮,这次他稍稍熟练了一点,陆肖铭接过苹果时露出了古怪的表情,像是笑,却又混杂了一丝讥诮。
“你们感情真好。”
顾洋假装没听明白他话语间的情绪,继续横在他和锦林之间,虽然头晕得厉害,还是勉强打起精神和他们聊天。
好在陆肖铭在锦林的病房没有待多久,陆冰离开的时候让人将陆肖铭强行带走了,并指派了几个保镖时刻看着他,以防他再惹祸。
陆冰也留了几个保镖守在病房外,并说锦林有需要可以随时指示他们,临走前她抱了锦林一下,在她耳边郑重地感谢她救了陆肖铭。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周一的时候,虽然没去学校,但她帮陆肖铭挡刀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在整个学校里传开,MO上有一堆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发来慰问消息,锦林一个没回。
她躺在床上,感觉胳膊肿的厉害,因为没胃口几乎一天都没怎么进食,空腹吃了消炎药又吐了些酸水,身体简直没有哪处是舒服的。
外科主任来查房的时候,锦林问自己的胳膊到底情况如何,她到了今天都感觉自己的左手手指几乎动弹不了,有些忧心伤到了神经,但是医生却只说她好好养伤就一定能恢复,那给她打气加油的模样让她更加焦虑。
锦林看了很久的电视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接着又翻开数学教材,想要自习这周的上课内容,以防回到学校跟不上进度,但是却怎么都看不进去,她感觉自己的脑袋迟钝如同浆糊——或许是止痛药的原因。
最先探望她的是舒望,锦林在MO上只回复了她,告诉了她医院的地址,周一刚放学舒望就来了,望着豪华的病房还情不自禁发出了惊叹声。
“你伤得很严重?”舒望看着锦林被缠得严实的胳膊,眼底都是忧虑。
锦林轻描淡写道:“还好,也就是胳膊挨了一刀。”
其实那刀伤很深,尽管没伤到骨头,但从医生的态度来看,锦林猜测至少自己的韧带也有受损,她甚至有点庆幸当时巷子里很黑,后来自己又晕了过去,没有看到刀被弄出来后那血肉模糊露出脂肪组织的场景。
“我给你带了数学课笔记,还有你上次的作业。”舒望将本子和批改过的作业一并拿出来,放在床头,然后又按捺不住,面色凝重地问道,“你怎么会给陆肖铭挡刀?”
“是那个人偷袭的,正好刺中我了。”锦林无奈道。
舒望紧绷的神态终于稍稍放松:“我还以为是陆肖铭捅了你,然后用你故意挡刀的借口……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我也不知道真相是什么,他们不会强迫你封口吧?”
她说着又紧张起来,似乎在担心锦林遭遇什么黑幕。
“没有,那群人不是陆肖铭叫来的,他自己也挨了不少揍。”
“你知道那都是什么人吗?”
锦林摇摇头,表明自己也是一头雾水:“感觉有点像找陆肖铭寻仇的。”只是一围上来就乱打一通,她在懵逼的情况下只能反击,不然才懒得管陆肖铭的破事。
两人又嘀咕着猜测行凶人的身份和动机,然后舒望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一拍手掌:“对了,有人给你寄了包裹。”
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包装严实的包裹,上面只有收件人的姓名和地址:“是今天一早放在你课桌上的。”
锦林有些犹疑地盯着那陌生包裹,在经过这么多事后,她理所当然怀疑这是别人的恶作剧,包裹里或许被放了什么恶心可怕的东西。
舒望大概是看出了她的不安,颠了颠包裹,听着里面的声响道:“应该是书。”
锦林单手拆包裹不方便,舒望便用裁纸刀帮她拆开了,盒子里装的居然是一本崭新的数学AP课本。
书封上附着一张纸条,上面的字迹遒劲有力:“别再弄丢了”字迹是用的钢笔,看上去是个男生写的。
锦林愣愣的看着课本,别再弄丢了?是知道她因为没有课本在数学课上挨训吗?那个给她送药、早饭和书的是同一个人吗?
舒望惊奇道:“哇,谁给你买的?还不留姓名,难道是胡桃小伙?”
锦林没有因为那个幕后做好事的人就高兴起来,她把书放到一边,对此并没多少兴趣。
“今天还发生了好多事,不仅是匿名给你送书的,还有那个——就是狄俊阳——”舒望说,“他周末的时候被谢煜打断了肋骨。”
锦林一惊:“谢煜怎么会揍他?”
“不清楚,谢煜没说,狄俊阳住院了当然也说不了什么,大家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惹到谢煜了。虽然谢煜性格有点可怕,但还真蛮帅的。”舒望捧着脸,全然忘记了自己不久前还对他很是鄙夷。
“他把狄俊阳揍进医院,没受到学校警告?”
就连狄俊阳欺负舒望都选择监控拍不到的地方,谢煜这么光明正大地打人,难道还真一点事都没有?
舒望却摇头道:“不仅没有,受到处分的还是狄俊阳和高迪他们,今天广播通知他们被留校察看了,他承认自己做的事了。”
事实上狄俊阳和高迪都是之前将舒望关在体育器材室的主谋,狄俊阳说了把舒望关起来是作为之前自己挨打的报复,但因为他不敢招惹锦林,便只针对了舒望。
留校察看是仅次于开除的处分,在圣帕里斯被留校察看的学生,只要今后再犯一次错就会被直接开除。
锦林不经想起盛安星的承诺,他说过会处理这件事。
舒望尚不知道那些事,她还以为是天意让狄俊阳遭到了报应,表情虔诚,双手合十道:“我上周一直在求老天不要放过那些家伙,没想到真的灵验了!”
锦林想说其实并不是巧合,话还没说出口,病房的门忽然被敲响,舒望连忙去开门,看到盛安星站在门外,一时间笑容僵在了脸上。
盛安星还带来了果篮,他几乎立刻就注意到了她的不安,便笑着问:“打扰你们了吗?”
他靠在门边,身形未动,并没有接近的打算。
锦林扫了两人一眼,说:“没打扰,你坐。”
舒望这才让开,桌子上已经被陆冰差人送的东西堆满了,盛安星走进病房后将果篮放到了沙发上,然后转身来到锦林的病床前:“伤得严重吗?”
“不严重,”锦林说,“谢谢你帮忙处理了狄俊阳他们。”
她故意在舒望面前说出来,舒望一下子就擡起头,满脸惊讶地看着盛安星,他倒是很坦然:“那都是他们应得的。”
舒望脸颊慢慢变红,并不是因为害羞,而是窘迫,她捏紧了衣摆,轻声道:“谢谢。”
“再遇到这种事,可以直接跟学生会里的人说,我们会帮你的。”盛安星声音更加温柔了,似乎不想让她更加不自在。
他又朝着锦林看来,对她说话时的语气却多了几分严肃:“伤的是左臂?”说着稍稍掀起被子的一角,露出了她缠着绷带的胳膊。
锦林缩了缩手臂:“没事的,过几天就能出院。”
盛安星却说:“以后遇到危险时就躲远一点,别再让自己受伤。”
“我知道。”锦林点头道,她并没有辩解这一切只是意外,盛安星眸中的关切让她感到自己之前确实鲁莽了。
他又道:“这事因为陆肖铭而起,他现在被家里关了禁闭。”
“你知道是谁策划袭击的吗?”
盛安星没有隐瞒:“陆肖铭的上一个前桌,上学期因为他退学了,所以找人报复。”说完他停顿了一会儿,手握成拳放在唇边,清了清嗓子:“你……想不想换一个班级?”
锦林表情茫然。
盛安星继续道:“如果你愿意,或许可以到我的班里,至少在高二E班不会有人给你制造麻烦。”
还未等她消化他的话语,忽然感觉手指被用力捏住了,她转过头,看到舒望正咬着嘴唇,紧张地注视着她。
她原本还有些心动的心思忽然就变得复杂起来,远离陆肖铭,去一个没有人打扰自己的班级,这正是她想要的,只是她是舒望在C班唯一的朋友。
或许是锦林的沉默让舒望渐渐清醒过来,她松开了手,小声道:“你,你去E班也挺好的。”
盛安星瞥了一眼舒望,又移开了视线:“可以慢慢考虑,现在课程已经选下来了,转班会很麻烦,如果你想的话,等到这学期结束再来E班。”
锦林“嗯”了一声,他没待多久就离开了,而前脚刚走,舒望也说有事要回去,临走前她脸上没什么笑容,看上去心情糟透了。
从周三开始,胳膊上的疼痛总算减轻了许多,然而锦林的胳膊伤口开始发痒,她几乎是费了全部的意志力,才克制住自己不去挠,因此脾气越发暴躁。
另一件事就是姜秋池在得知她受伤后开始频频在MO上给她发消息,一会儿问她恢复情况,一会儿又问她在哪个医院,锦林只是在最开始的礼貌性地回复了几条,之后便假装没看到。
没想到他竟然打听到了地址,周三便直接来探病,然而被保镖拦在了病房外。
锦林接到保镖的通知,他们在询问是否放姜秋池进来。
她说:“告诉他我在睡觉。”
打发完姜秋池后,她还真无聊得睡着了,醒来时天已经暗了下去,病房里只开着一盏夜灯,锦林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再擡起头来的时候便猝不及防地看到了沙发上坐着的陆肖铭。
他似乎已经在那里坐了很久,安静得像个雕塑,只是视线一直黏在她的脸上,让人想忽视都困难。
锦林问道:“你不是被关禁闭了?”
“你以为老太婆还能关我多久?”陆肖铭语气透着一丝得意,其实还是陆冰今日回帝都,他才得空翻窗溜出来。
锦林播了通讯器,让门外的保镖把陆肖铭撵出去。那些保镖却顾左右而言他,含糊其辞地关闭了对讲机。
想来是陆冰不在,他们便不敢违逆陆肖铭。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有事,提前更辽【并没有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