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冰在和锦家人打过招呼后,便去接待其他新来的客人,陆肖铭却没离开,他的脚仿佛被钉在了原地,并没有往其他方向挪动一步。
锦骁堆着笑,向他说了一堆祝贺生日的话,然后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了陆肖铭,一旁的助理管家立即要接过了礼盒,却被陆肖铭拦了下来。
他当着他们的面拆开礼物,里面装着的是一只精致的男士机械表,表盘上是一只镶钻的猎豹,鳄鱼皮表带,日误差能达到0.5秒,全球限量,也不知锦骁从哪里弄来了罕见的玩意儿。
不过那只猎豹和陆肖铭挺搭的,同样充满了不必要的风骚,锦林暗自吐槽着,然后发现陆肖铭看到礼物时果然很是欣喜,他甚至将手表从盒子里取了出来,而那位管家则恭恭敬敬地弯着腰,给他戴上。
这时候陆肖铭的目光一直留在了锦林身上,他在戴好手表后,轻轻说了一声“谢谢”,却是对着她的方向。
锦林噎了一下,锦骁却以一种看透一切的眼神说:“锦林可是为了这场宴会准备了好久,激动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说着还拍了拍她的背:“还不快跟今天的寿星打声招呼。”
锦林擡起头,明显地看到陆肖铭那带着莫名期待的眼神,她板着脸,飞快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她说得太僵硬了,不像祝福,或许用作威胁的场合更为适宜。
锦骁打圆场道:“这丫头比较容易紧张。”说完便以“年轻人独处才能放松”的理由拉走了顾丽琴和顾洋,留下锦林和陆肖铭面面相觑。
这时候虽然屋里人众多,却神奇地没有一人打扰,说是无视了陆肖铭则完全不可能,毕竟这人可是今晚的主角。
锦林见锦骁三人已经淹没在了人群中,便准备离开大厅的中央地段,她无意于同陆肖铭说话,他们向来没什么好聊的。
然而陆肖铭却没这么想,他很快就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气氛:“我很喜欢这个手表。”
锦林“唔”了一声,随口道:“要谢就谢锦骁吧,都是他老人家送的,我今天过来也没什么准备。”她不想让陆肖铭多想,又强调一句,“你不要误会了。”
他却心不在焉的,似乎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在锦林说完后,他忽然开口道:“裙子挺适合的。”
锦林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这句话的具体含义,陆肖铭也没解释,他就这么仔细凝视地着她,目光里有与往日完全不一样的温柔,锦林却因此产生了无所适从的感觉,好在手包忽然振动了起来,打断这种不适感。
锦林低下头,取出手机,低声说了一句:“我接个电话。”便快步离开了大厅。
整个别墅内部构造都很复杂,房间和长廊层层环绕堆叠着,她不知自己该往哪里走,从某个侧门出去后,总算看到了一个没什么人的露天的中庭花园,她面朝喷泉,在廊柱旁的围栏上坐了下来。
打来电话的是舒望,她问锦林有没有去比赛现场。
锦林握紧了手机,头靠在廊柱上,轻声道:“我临时有事去不了,对不起。”
舒望却没责怪,反而担忧地问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没有,就是家里有些情况。”锦林没打算说出真相,因为参加陆肖铭的生日宴,就没有遵守承诺去舒望的比赛,这样的事实让她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但是舒望并没有深究她失约的原因,在听说不是什么严重的事件后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我今天状态不错,你可以原地给我加油,我能感觉到的。”
锦林扯了扯嘴角,故意夸张地对手机说了一声:“加油加油!”
舒望的大笑从手机里传了出来,良久才止住:“好了,我得去准备了,回头再跟你说。”
“嗯,你一定能成功的。”
挂断电话后,锦林打开了MO,看到舒望一个小时前发的状态。
【被堵到路上差点迟到了,有惊无险[笑哭]】
底下的评论有很多,锦林看到一个头像有点像树袋熊乐队的鼓手月姐,她的留言很是奇特:【被保安拦在外面了可恶,我要爬墙进音乐厅!】
锦林对着那些画风不一样的评论笑了起来,然而很快笑容就隐去了,她盯着手机发呆。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她以为是路人,便没去理会,直到来人坐在了她身边。
“有点意外你居然会来这里。”那人轻笑着说。
锦林擡起头,看到盛安星正歪头打量着自己。
“顺便说一句,你今晚很漂亮。”他直白地夸赞着,语气诚挚,没有那些油腔滑调的意味,仿佛是打心眼里这么认为的。
若是平时,锦林大概还会脸红地谦虚一下,然而此时她能感受到的唯有疲乏,仿佛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在盛安星的称赞下,她只是抿唇笑了笑,没有说话。
盛安星擡起手,点了点她的眉心:“皱得这么深,今天很不开心?”
锦林叹了口气:“被人打破了不切实际的幻想,也不算什么悲惨的事。”
反倒让她更清醒了些,只是她需要时间消化这些心情。
盛安星忽然站了起来,说:“这里有很多有趣的地方,我带你去散散心。”
锦林懒得动弹,他却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腕:“走吧,看看这里的小秘密,还有一些陆肖铭绝对不想被人发现的东西。”
“是什么?”锦林被他勾起了好奇心,便顺着他,跟在他身后。
盛安星带她穿过中庭,从长廊的一侧走到别墅外,他们来到了树林边,旁边还有小桥和溪流,天色已晚,黄昏时的夕阳将树林镀上了一层血色,锦林还听到了渡鸦的鸣啼。
宴会的喧嚣声远去,走在树林边缘的锦林才发现这个庄园简直看不到尽头,他们原先只在庄园的前部,现在到了后方,还能看到山坡下面驯马师正牵着马在草地上踱步,因为距离很远,马儿都差不多成了一个黑点。
“我、谢湄和陆肖铭算是从小就认识,小时候经常玩一种游戏,就是把对方的某个东西藏起来,看他们能不能找到。”盛安星说,“我们最后一次玩这个游戏是初一,已经三年多了,肖铭好像还没有找到。”
“你藏了什么?”锦林问。
“一些他的黑历史。”盛安星笑了笑,表情中隐含着恶作剧得逞的狡黠,“他一直想要问清藏匿地点,又不肯认输,所以就一口气憋到了现在。”
锦林想着陆肖铭向来拉不下脸的硬臭脾气,深有感触地点点头。
二人这时已经走到了树林里,盛安心擡头数着树木,最后摸了摸一颗普普通通桦树的躯干,蹲了下去,拨开树下的灌木丛,里面是一颗白色的石头。
“就是这里了。”盛安星说。
锦林简直佩服他了,三年前的埋藏地点,居然现在还能记得一清二楚。
他拿起那块薄薄的石头,当做铲子,掘开了松软的泥土,露出了埋于地下的铁盒。
锦林好奇地凑上前去,盛安星也没卖关子,直接打开了盒子,里面放着各式发夹和发圈,都是可爱风的,除了有着草莓装饰的发夹,还有卡通风格的夹子,最底下则是一些照片。
锦林看着发夹出神,想到盛安星所说的黑历史,忽然产生了一个奇异的猜测,她翻开了一张照片,为首的便是两个小学生,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分别穿着王子戏服和公主戏服,看上去像是刚刚结束了舞台表演。
但是再仔细一看那两个孩子的面孔,锦林却诧异地发现打扮成王子的男孩是盛安星,而穿着公主裙臭着脸的“小姑娘”居然是陆肖铭,虽然模样大变,但那五官还是十分相似的,她一眼便认出来了。
锦林瞠目结舌,又撚起了草莓发夹:“这个也是陆肖铭的?”
盛安星点点头,语气中有着一点不怀好意的怀念:“他小时候还挺漂亮的,偶尔会被陆冰打扮成女孩,那时候他的父亲肖博宇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短片导演,有一两次拍的片子里面有小姑娘的角色,就让陆肖铭客串去了。”
锦林在震惊的同时又欣赏了一会儿陆肖铭的女装照,还从那一沓照片中翻出了陆冰年轻时的照片,她穿着古板的黑色长裙校服,却顶着一头金色玉米卷长发,看起来像个杀马特。
盛安星小声说:“其实陆冰至今在禹陵都是个传说呢。”
禹陵女子学院和明德男子学院都在帝都,实行军事化管理,皇室成员最常去的两所学校,陆冰显然是在那种规矩森严的学校里行事叛逆。
锦林听完皇家八卦秘闻后,盛安星还把照片与盒子一同埋在原处,此时天已完全暗了下来,林子里只有月光,盛安星的面孔在昏暗中朦朦胧胧的,看上去莫名的虚幻,他问道:“现在心情好些了吗?”
锦林点点头:“好多了。”
“那回去吗?晚宴快开始了。”
锦林大致能想起回去的场景,觥筹交错的宴会,不同的香水脂粉混杂的味道,对她身份的探究或者轻视的目光,还有急于将她作为谈资和开启与其他权贵交流的钥匙的锦骁。
她摇了摇头:“你先回去吧,我想在这里待一会儿。”
“看风景吗?”盛安星笑着,露出了酒窝。
锦林点头道:“是呀,夜景也很美。”
她以为他会很快离开,没想到他却擡起头,凝望着那被树枝遮住的破碎夜空中的明月,久久未动。
锦林奇道:“你在干什么?”
“看夜景啊。”盛安星垂眸看她,眼睛仿佛一潭宁静的湖泊,倒映着月色和她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