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肖铭被摔得一下子从床上掉了下去,他的头撞到了床沿,发出一声巨响,锦林立即翻身站起来,她呼吸不稳,看着蜷缩在地上的年轻男人,没忍住又对他的胸口补上一脚。
她的力道不算轻,收势却是慢了一些,陆肖铭疼痛难忍中还一把抱住了她的脚踝,跟咬住猎物的王八一样,大有一副死不放开同归于尽的姿态。
“你给我放手!”锦林低喝道。
“不放,”陆肖铭的语气竟然有些恨恨的,“你想都别想跑掉。”
这还是她的房间,她能跑去哪里。然而陆肖铭脑子已经气成了浆糊,只想着抓住她,再也不松手。
挣扎间,锦林的脚甚至无意间踹到了他的脸,房间里的响动声太大了,当顾洋循着声音打开房门时,便看到了这样一副荒唐的场景。
彼时他还在刷牙,猝然一惊之下牙刷都掉了下来,张着满是泡沫的嘴巴大喊道:“你们在干什么!”
陆肖铭被这声喊得下意识松了手,锦林连忙将脚抽出来,她无法理解陆肖铭如疯狗一样的行为,盛怒之下也不顾及他此时被揍得略显凄惨的模样,冷着脸对顾洋道:“拜托你以后开派对让这些莫名其妙的人离我的地盘远一点。”
陆肖铭也从地上爬了起来,胸口和腹部的疼痛还在延续,脸因为被踹了几脚加上一晚没怎么睡觉而有些浮肿,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头顶几撮金毛像电线杆似的精神抖擞地竖立,和往日精致又注重形象的模样简直不是一个人。
顾洋瞠目结舌地看着他,接着看了看锦林,最后目光又回到陆肖铭身上:“怎……怎么打起来了……”
不仅是单纯的打了起来,就眼前所见的场景还是锦林占了绝对的上风。
有了第三个人在场后,陆肖铭的理智显然回笼了一部分,他没有直接回答顾洋疑惑,回想起先前自己的所作所为,朝着锦林艰难地开口道:“先前,是我冲动了。”
锦林擡高了声音:“出去。”
陆肖铭刚刚浮出来的歉意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精心打扮了半天,带着礼物心情忐忑地来到这里,最后得来的却是她和其他男生一起过夜的消息,他的一切试探和期待都像是自取其辱。
就连顾洋都看出了陆肖铭神色的不对劲,他拉住对方的胳膊,嗓音有些发颤:“哎,陆哥算了,锦林才刚来学校一周,什么都不懂。”
陆肖铭甩开顾洋的手,步步朝锦林逼近:“你把我当猴耍是不是?”
或许是他眼神太过骇人,锦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戒备地看着他:“我让你出去。”
他充耳不闻,继续道:“仗着我对你有点好感,电话不接,处处摆谱,耍我感觉开心吗?”
锦林顿时就想到了之前和他在卫生间亲热的高一学妹,以及一开始就举止亲密的谢湄,她已经后退到了墙角,还是昂着头冷嘲道:“那你有点好感的范围还真是广阔。”
陆肖铭伸手便要捏住她的下巴,锦林偏头躲了过去,她的神经紧绷,见他又是一副不管不顾要欺辱过来的势头,一个巴掌毫不客气地扇到了他的脸上。
在顾洋的惊呼声中,陆肖铭被打得偏过了头,他似乎愣住了,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你离我远点,”锦林警告道,“再敢碰我就等着挨揍。”
陆肖铭缓缓擡起了头,眸子里似乎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阴影,遮住了底下的起伏沸腾的情绪,良久,他扯了扯嘴角:“你有胆。”
他退了开来,和锦林保持着安全距离,虽然肿着脸又带了个明显的五指印,房间里的另外两人却都没从这番滑稽中体会到任何一丝好笑。
陆肖铭的视线一直没从锦林面孔上移开,他的语气恢复了平静,虽然是平淡的口吻,说出的话却在酝酿着另一种风暴:“我倒要看看谁敢碰你,在我玩腻之前。”
说完他就往外走,顾洋用复杂的眼神看了锦林一眼,又转头去追陆肖铭去了,一边嚷着“陆哥你等一下”。
锦林立即锁上门,她揉了揉胀痛不已的太阳穴,在椅子上坐下,当吵闹声远去,屋里只剩下安静后,那嘴上的刺痛感才渐渐涌上她的脑海。
她拿起了镜子照了照,发现自己的嘴唇又红又肿,中间还明显有个破口,是被先前被陆肖铭咬的,她拿起纸巾,轻轻擦了擦,想将吮咬后的印记擦干净,而然却让嘴唇的红肿和刺痛都更加明显。
锦林低咒一声,泄气地放下镜子,却注意到桌子的角落上放着一个包装好的礼盒,她拆开系成蝴蝶结的丝带和包装纸,看到长条形的丝绒盒子,已经能猜测到那是什么。
打开盒子后,里面果然躺着一条项链,猩红祖母绿宝石周围镶嵌着钻石,在光线下简直要闪瞎人的眼睛。
锦林皱起了眉,连取出项链的想法都没有,便合上了盒子。
房门声被敲响,她没有动弹,顾洋的声音在外头响了起来:“是我,锦林,开门啊!”
“我想一个人待着。”
“我们谈谈,我一会儿就走!”顾洋大声道,并把门捶得砰砰响。
锦林将门敞开一半,有些警惕地看了看顾洋身后,走廊上只站着他一人,顾洋看出了她的不安,“陆肖铭已经走了。”
她这才放下心来,完全打开门,倚在门边,等着他所要“谈谈”的内容。
顾洋打量着她的脸,像是第一次认识她般,好一会儿,才道:“你的嘴怎么回事?”
“自己咬的。”锦林说,将这个话题搪塞过去,顾洋明显一副不信的样子,却没追问下去,而是低下头,在她的颈边嗅了嗅。
锦林被他的举动弄得汗毛倒立,加上前不久陆肖铭还强吻了自己,身体就像立即进入了警备状态,肌肉绷紧,微微后退:“你干什么?”
顾洋反应过来,立即面红耳赤气急败坏地大叫:“我能干什么?!我是闻你身上的酒味,你昨晚跑去哪里了?还敢跟别人喝酒?!”
锦林有些无语,这家伙义正辞严地管着她,实际上自己却办派对把家里搞得乱七八糟还喝了个烂醉。“你要是想说这个,那就不用谈了。”她说着就要把门关上。
顾洋连忙伸出腿阻挡,那门夹到他的脚,他痛得发出“嗷”的一声。
锦林又将门拉开,无奈地看着顾洋一手扶墙一手叉腰,被夹到的右脚悬空:“你脚没事吧?”
“没事,都好了。”顾洋扭曲着脸,又抱怨道,“我话还没说完,关什么门?”
“你到底要说什么?昨晚的事我已经在短信上都说清楚了。”
“那你跟陆肖铭是怎么回事?”顾洋问,“陆肖铭怎么对你有好感了?你们背着我干了什么?他今天怎么会这样?不对,昨天他就很奇怪……”
连串的疑问砸了下来,锦林说:“我也不知道,我和他只见过两次。”
一次是第一天放学他跟着顾洋来这里做客,另一次就是他闯进她的班级逼她加MO好友。
顾洋却还是“快从实交代”的表情:“只见过两次他就会变成这样?”
“不信的话你自己问他好了,”锦林烦躁不已,“我没有招惹他,不知道他今天怎么突然发疯了。”
然而顾洋在沉默了一会儿后,语气变得飘忽起来,像是平静的表面下藏着暗流和漩涡的湖水:“我看他是真的对你有意思,你不想试试?”
“我不是受虐狂,而且对他没兴趣。”锦林说完走回屋内,拿出丝绒盒子,又折返到顾洋面前,“这是谁的东西,怎么放在我房间里了?”
顾洋看了看盒子,又望了一眼桌上散落的包装纸,了然道:“陆肖铭昨天带来说要送给你的,是什么东西?让我瞧瞧。”
他说着便拿过盒子,打了开来。
然后便像激活了什么定身咒,整个人都凝固住了,对着那项链瞪圆了眼睛。
锦林听说是陆肖铭送的,一心只想着把这烫手山芋抛回去:“那正好,你明天带回给他。”
“你还是自己给吧。”顾洋大概也觉得自己把礼物退回去只会触到霉头,便飞快将盒子放到桌上,仿佛这东西刺到了自己的手。
锦林刚准备说服他把礼物退了,顾洋就已经脚底抹油似的往外溜去,锦林叫他也不回,最后她只得暂时将项链放进抽屉里。
眼下是陆肖铭最冒火的时候,她不会上赶着给自己找麻烦,便打算等到他那点兴趣平息下来再去还礼物。
陆肖铭兴趣来得快,消退得也非常迅速,这点从前谢湄在他的生日宴会上就说过,而且从他丰富又混乱的情感史也能得知,他从未与人交往超过一个月,最短的只有一周时间,照这么看,她该担心的不是陆肖铭的“好感”,而是他兴趣消退后觉得受到侮辱而导致倍加的报复。
锦林压下了不安,将这些事抛在脑后,她像往常一样写完作业又看了一天的书,等到第二天睡醒,发现喉咙疼得厉害,嗓子也哑了。
事情就像前两次发生的一样,她又双叒叕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