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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尔纳深秋 正文 第53章

所属书籍: 瓦尔纳深秋

    第53章

    除了冯济慈,整个施沛大陆再不可能有第二个人能透过厚厚的水晶层闻到那些奇异物质的味道。

    他是特殊的,这块水晶也是特殊的。

    这块水晶是绝对跟地球水晶不同的物质,最可怕的是,瑞尔也不知道有这种东西。

    马萨克水晶矿被发现多少年了吗,谁又取走了核心这些物质?

    就像华夏传统那句老话,毒蛇出没,十步之内必有解药。

    施沛大陆的水晶与汰怪就是这样相生相克的生存状态,这里的人竟然不知道?

    这不符合逻辑啊?

    冯济慈越想越深,最后就汗毛耸立,他想,祖国母亲啊,可能出大事了!

    毫不犹豫的用重金购买下了福斯曼先生所有的水晶矿,在签署了保密契约之后,这位先生才告诉他,好像,似乎……全世界只有中大都神殿才收这种东西。

    每年春月,第一奥古斯阿尔伊顿门下,会来中大都神殿事务所添加一间杂务处,除了汰块他们就悄悄购入这个。

    事实上,每座神殿都有其它大陆的杂事办理处,像是第七奥古斯门下就会在整个大陆神殿收取各种草药。

    新的第十七奥古斯,他的奉身代表就在杂务处招揽新人才,收集贵重金属。

    没有人知道的水晶品种被第一奥古斯收,还是一直在收,有规律的收。冯济慈又想起一件事情,在存世的十七位奥古斯里,第一奥古斯的称号是掌握大地的男人。

    简而言之他不会飞,这就更有趣了。

    深夜,奉身祝祷师菲尔先生正在做一个美好的梦。他梦见自己身穿金腰带,匍匐在宾马乔雷脚下虔诚祈祷,宣誓成为承法人。

    当身体被剧烈摇摆,菲尔先生怒目圆睁,他要看看打破他重要梦境的家伙是谁?他要按照原始人的礼仪,宣布与之决斗。

    当双眼从朦胧迷离逐渐清晰,看清楚来人是谁,他便一身冷汗的坐了起来:“夏?夏先生!”

    他赤足蹦了起来:“是斯万德小姐出事了吗?”

    冯济慈摇头,一把提起他的睡袍领子将他踉踉跄跄的带离帐篷。

    老商道边,属于菲尔先生的马车已经准备好,将这位可怜的祝祷师摔入车厢后,冯济慈眼冒寒光,语气低沉严肃的问菲尔先生:“我可以信任你吗,菲尔先生?”

    出人意料的是,菲尔先生却犹豫了,他认真思考了半天才说:“不,不瞒您,离开神殿的时候,大祝祷师还有国王陛下都与我有一次畅谈,也,也都给了在下一些支援金,可……可在下早期求学,是在中大都。”

    说这番话的时候,这先生眼珠子左右摆,就是不敢看冯济慈。

    冯济慈却笑了,怪不得会派他来桑尼亚身边。

    一个表面笨拙,看上去贪慕权利又头脑简单的祝祷师,是不会引起桑尼亚的重视的。

    换而言之他没有杀伤力,可以提供给桑尼亚安全感的。

    这世间没有笨人,这还是个三面间谍,呃,也不算间谍,人家都承认了的,算是个墙头草吧。

    可这时候用能用谁呢?

    冯济慈只要敢动,那就是大事儿。

    他沉重的呼出一口气,轻轻叹息后说:“好吧,不重要的菲尔先生,管你是谁的人。我想说,你?你对施沛大陆忠诚吗?对这片土地忠诚吗?”

    咱地球先生的语言境界到底不同,菲尔先生的眼神立刻清亮起来。

    一瞬间他总微微躬着的脊梁都挺直了:“当然!当然夏先生,无论我效忠的是谁,我对生命忠诚,我对脚下的土地忠诚!”

    “那就好!”

    从口袋取出那袋水晶,又摘下手里的权戒。将两件东西郑重交付在菲尔先生手里,冯济慈说:

    “请您立刻赶去海边,找到驻守在那里军营,对那里最高的长官说,发生了非常重要的事情,你必须要在国王到达绿水之都前阻止他上岸,并请陛下折返后立刻轻装前往新土,找到第十七奥古斯……将此物交付到奥古斯手里。”

    冯济慈指指那袋水晶,菲尔先生手都是抖的,身体难以承受其重的往后倒着哀求:“您,您不去吗?”

    冯济慈摇头:“当然,我的责任是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权利我没有,先生,你才是普利滋人。”

    菲尔先生激烈摇头。

    冯济慈拍着他的肩膀:“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我要是您我就不问,我对大地母神忠诚就足够了。这样,两年之内晋升红腰带,我会如实向大祝祷师阐述你的功绩。”

    对,就是这样的。

    菲尔先生立刻把东西在捂在心口说:“是的,您说的对!我是个普利滋人,这跟神殿或者王室都没有关系。”

    就这样,冯济慈在深夜送走了菲尔先生,当他回身就看到夜色当中,福斯曼先生站在帐篷门口。

    冯济慈有全大陆最好的目力,自然看到这位先生的眼神,压抑肃穆,幽深还坚定。

    他们无声对视了很久,当头顶春月开始下落,这位先生用右手放置在心脏位置,对冯济慈郑重道谢。

    这是老军营的礼节,将心奉献于沃土王座。

    冯济慈的右手颤抖可他抗拒住了,他行了库洛的礼。

    右手放置在肩膀,承担庇佑生灵之责任。

    他们在黑暗中分别,各自回了帐篷。

    第二天清晨,琳琳坐在马车里抱怨:“这太没礼貌了,太失礼了!”她认真的看着冯济慈说:“您一定遇到了骗子,被骗了一百五十个金尼尔,我以为您一直很聪明。”

    小姑娘最近很奇怪,总是喋喋不休,她唠叨了很久,冯济慈闭着眼睛身体随着马车摇摆。

    福尔曼先生全家在天还未明前消失了,冯济慈甚至推断出,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福尔曼爵士。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又为什么会借自己的手促成此事。

    看冯济慈不想搭理自己,琳琳趁机挑拨,她对姐姐负气的说:“我觉的,你应该重新考虑一下你的婚事,他耳根子太软了,呀~妈妈!”

    桑尼亚轻敲了琳琳的脑门,然而那里很快冒出一个青紫的疙瘩,这小姑娘剧痛之下大哭起来。

    她嚎啕着控诉:“你要杀了我吗?姐姐?我只是开了一个玩笑,你就想杀了我?我知道他比我重要……”

    桑尼亚手足无措,冯济慈无奈的睁开眼睛,看乔诺夫人被推开,他就伸开双手无奈的说:“过来,你知道你姐姐控制不好力道,你还故意气她。”

    琳琳呜咽着扑在他的怀里:“我知道,可我不接受,太可怕了,她再用些力气能给我敲漏了您信吗?”

    “不信!”

    桑尼亚惊讶极了,她先看看冯济慈的脸,

    冯济慈错愕着哄着自己的小姨子。

    桑尼亚心情特别不好的呵斥:“艾琳·斯万德,你在故意找麻烦。”

    来了来了,就怕家长喊你的全名。

    冯济慈瞪了桑尼亚一眼,这令桑尼亚错愕。

    仿佛是找到了支撑,琳琳瞬间大哭起来,冯济慈就极有耐心的拍她的后背。

    他想他是理解琳琳的,她才多大,过了贵月节八岁,最小的姐姐都比她大十二岁,她找不准自己的位置,从姐姐成为尼普开始,好不容易找到的新平衡又被打破了,那些人也希望她是个尼普。

    她怕自己做不到,更怕令周围的人失望。

    她开始大声说话,上蹿下跳的找存在感,过去还有父母家庭能够教给她一些经验,可现在桑尼亚自顾不暇,冯济慈压根没这个心。

    到底是没办法靠着自己调节过来,冯济慈无奈的哄着,安全且有温度的怀抱给了琳琳依靠,她哭了一会终于睡着了。

    事实上,从母亲消失之后只有桑尼亚会拥抱她,可桑尼亚现在是先生的了,她害怕了。

    桑尼亚松了一口气,想说点什么,冯济慈却对她摇摇头。

    桑尼亚很羞愧,抓着座位的手还没使劲,就抓了一手木屑。

    冯济慈对她无声的说,慢慢来……

    就这样,他们快马急车在傍晚时分到达了传说中的马萨克水晶矿脉,马萨克军营。

    跟冯济慈想想不同的是,他思想里的锁链,拿着鞭子的守卫,苦难的挖矿工统统没看到。

    在很久很久之前,矿区的修建者就用原始的建筑术,掺固定剂于土壤,一层一层浇筑于半山,用百年慢工雕琢蜿蜒几十里高墙。

    那土墙高过山顶,高到你根本看不出它的厚薄,冯济慈想,这算是伟大工程吧,应该在月亮上能够看到,不管哪一轮月亮。

    而沿着水晶矿区出口,道路两边就以下坡的形式将商铺,加工厂一路就修建到了老商道。

    待冯济慈将特赦令交付军营,那边通知他明天上午接人,即便这是神殿大祝祷师亲手签署的特赦令,也要服从这里的规矩。

    冯济慈站在出口处看了很久,这里很安静,没有出入车辆,只有不远处的绞刑架上挂着一些随风摇摆的尸体。

    回到旅馆,琳琳已经醒了,她正趴在客房的二楼窗台上,满眼不可置信的看向下看。

    窗户下,成群的穿着粗苎麻布衣衫的小孩围着尼尔正在要钱。

    尼尔是拿一点点薪水的侍童,也许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当他心生怜悯给了几个赏钱之后,仿佛是整条街的穷孩子都在此聚集了。

    冯济慈问:“这都是谁?”

    尼尔大声说:“先生,是那些雇工的小孩,很抱歉先生。”

    “他们不上学吗?”

    “是的先生,这里没有一所学校。”

    “神殿呢?”

    “先生,神殿并未在此开课。”

    这就有趣了,哪怕受过起码的神殿免费教育,基础的课程也是从自尊自爱开始的。住在北区的孩子就跟这里形态差不多,也是毫无顾忌的到处乞讨。

    那些雇工没有钱吗,显然情况要比北区强很多倍。

    冯济慈若有所思的进了旅店,一进去又被里面的喧杂吓了一跳。

    满屋子的穿着黑色正装,提着牛皮大箱的商人占据了全部的座位。

    还有一群整围着中间的位置叽叽喳喳。

    旅馆老板搓着手,笑盈盈的来到他面前:“老爷,您总算是回来了,我正担心您您散步迷路呢,可夫人说没关系。”

    冯济慈点头,跟着他挤进人群……桑尼亚与乔诺夫人坐在正中的位置,她们面前有个纯木的矮长几,长几上铺了纯黑色的丝绸,四个角都有小汰灯。

    现在可是白天,这长几应该是个特殊道具。

    看冯济慈回来,桑尼亚他们就让出中间的位置。

    冯济慈坐过去说:“要明天清晨。”

    桑尼亚点点头。

    中年商人上前一步,打开了牛皮箱,他把一层一层闪耀着奇异光芒的水晶原石放在桌面上。

    黄色,粉色,蓝色……五彩缤纷的水晶原矿在黑色的衬托下华贵无比。

    如地球西半球是宝石文化,东半球是玉石文化般,施沛大陆因需要,就是水晶石文化。

    当然,此地水晶石的形成,甚至结构应该与地球不同,是比钻石还有刚性的石头,甚至它的色彩会比碧玺还要丰富艳丽。

    乔诺夫人在冯济慈耳边说:“抱歉先生。”

    冯济慈诧异:“为什么道歉?”

    乔诺夫人说:“他们是我招惹来的,您知道吗,我发现了大秘密!”

    这位夫人面无表情,语气却异常夸张的说:“我发现了那些可恶珠宝商的进货渠道先生。他们来此购买原矿,再回到各自的地方,请匠人把这些原矿切割开,再镶嵌成各式各样的珠宝,哼~您知道吗先生?这里的价格不足普利滋那边的十分之一。”

    她说话的语气充满了我发了横财的味道。

    冯济慈笑了起来,低声说:“啊,知道了,坑口价!你买了?”

    乔诺夫人点头:“是的,当然!基本都是我在购买,斯万德小姐还没动手呢。”

    “是给圆圆那些匠人买的吗?”

    “怎么会!是我自己私人购入,未来十年我都不必去珠宝店了。”

    她得意极了。

    冯济慈笑笑,回头看向桑尼亚:“你怎么不买。”

    桑尼亚面无表情,对过去曾经着迷的石头根本没有丝毫兴趣,她说:“我并没有什么机会佩戴它们了。”

    冯济慈挑眉:“怎么会,你会有大把的机会佩戴它们。”

    他环视这些商人,终于伸手从皮箱里拿过一段二次加工过的紫水晶观看,这块水晶呈菱形状态,有纹裂或者有过不完美的地方已经被匠人切走了。

    他笑笑说:“没有白色的吗?”

    嗡嗡的屋子瞬间安静,所有的商人都笑了起来。

    白色水晶是重要的军事物资,从最早的大典刑律里就严肃规定了,不论是开采还是佩戴都是违法的。

    “您可真幽默。”

    “是呀,是呀!”

    “好老爷,我们可不想去矿区门口挂着。”

    冯济慈擡头:“原来是这样啊,我刚才去矿区门口参观,就到绞架了,我还困惑为什么死刑犯穿那么好?”

    讨好的气氛算是真正降温了,有商人苦笑:“老爷,总有人为了生活铤而走险。”

    冯济慈满面同情:“是呀……生活不易呢。”他指着面前的水晶原石说:“这些一般的货色就不要拿出来敷衍我们了,我们远道而来,又是第一次与诸位交易,难道不想交个朋友?”

    这话他跟自己姥姥在菜市场学的。

    对面的商人急了:“老爷,这可是上等货。”

    冯济慈一副我看穿你了,我可是行家的语气,她姥姥说的好,管真的假的,就当他们是海绵,挤一挤总要出点水儿的。

    他甚至拉起桑尼亚的手拍了拍说:“我要足以匹配我夫人美貌的顶级水晶,这些是卖给外行人的东西,你们当我不知道吗?。

    桑尼亚瞬间中了灵魂一击,人就变成了呆鸡。

    对面的商人盯着冯济慈认真打量,他看他的袖口衣角,冯济慈轻笑:“我家的马厩里,最少有五匹猛哈代,对了,外面有两匹。”

    商人去看旅馆老板,老板连连点头作证。

    “哎!您看我的脑子!”商人拍拍额头,

    挤挤眼,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丝绸袋子,将袋子里的水晶轻轻一倒。

    他深深迷离的赞美:“啧啧啧,只有这样的色彩才能匹配尊夫人的美貌,您说的再正确不过了,尊敬的老爷。”

    这是一盘一石双色,黄绿轻柔过度切割相当讲究的水晶石。

    怎么形容呢,石头越好切割越简单,而这些石头就用了夸张的烟花切。

    好的水晶应该是什么样冯济慈不懂,可他懂得钻石,咳,一点点。

    好的钻石要看透彻度,克拉数,看切割工艺还有镶嵌后的艺术造型。对了,还有一个东西叫做产地。

    产自普利滋的水晶应该是最好的。

    乔诺夫人顿时呼吸急促,就连桑尼亚也难得的低头打量起来。

    拦住乔诺夫人要上手的胳膊,冯济慈歪嘴不屑说:“小了点!夫人,您别上手摸,这东西比豆子还小,丢一个我们说不清了。”

    果然是小了点的,这里最大的一个不过是指甲盖大小。

    商人表情憋屈,语气恳切:“瞧您说的,我们只是没有背景的加工厂,您要是买大的要去神殿下面的加工厂,可人家那边是贵族老爷都不会卖的。”

    神殿不对平民。

    冯济慈将身体往后一靠,就懒洋洋的说:“别骗外地人了先生,我们都知道怎么回事,你们可是原产地,快别说这些,我知道你有好的,巧合的是~我有钱。”

    他对乔诺夫人点头。乔诺夫人上了二楼房间,没一会提着一个鼓囊囊的中等钱袋下来,冯济慈接过去也把钱袋向下倾倒。

    刹那,成堆的金尼尔跌落桌面,所造出的阵势丝毫不比水晶差。

    手指盘玩着桑尼亚的几根假发,冯济慈故作痴迷的闻闻:“先生们,我知道你们在马萨克经营多年,不!应该是几代人。好巧,我也是,加尔尼特酒庄知道吗?不知道,好吧,我们只给王室贡酒。我呢,与夫人新婚来此,走之前刚好继承了一笔不菲的遗产。”

    他满面的鄙弃之态:“我要可以在家族里传承的东西,这些是什么?嗯?给我夫人……”他摸摸桑尼亚的天鹅颈:“链子短了,低头能埋进肉里的豆子货吗?”

    桑尼亚惊讶极了,她看着冯济慈的双眼小声说:“我没那么胖先生。”

    冯济慈叹息:“你有,以后有了孩子……就你们这种体质再长出一个桑尼亚也不是不可能。”

    这,这是什么话啊!

    还……什么,什么结婚啊……

    桑尼亚的魂在天上飞,嘴也不知道长在谁身上。她也不敢看冯济慈了,就扭脸认真的与这些商人说:“是的,我早晚会胖。”

    她甚至学着冯济慈很刻薄的语气说:“这种货色,我家的狗都不会佩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