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京郊的演武场上,一袭红衣的少年从靶前掠过,转身搭弓射箭,一箭正中靶心。
“好!”旁边郭威和符彦卿忍不住喝彩。
林从擡头看着靶上正中靶心的五支箭,这几年勤练骑射,终于做到由远及近五次射靶五次正中靶心的成绩,林从握了下拳,心中十分激动。
果然努力付出是有回报的!
林从开心地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侍卫,走到靶心处,两手比了个拍照的手势,然后笑着走向郭威和符彦卿。
“恭喜主子,骑射大成!”郭威喜气洋洋的说。
“不用恭维我,我这真上战场还差得远呢!”林从笑着说。
符彦卿抱着胳膊笑道:“倒也不全是恭维,这骑射,放在年轻一辈是真相当可以了,我当年十三岁跟着我爹入军营时,骑射只怕也没这么好,你才十二,咦……”
符彦卿突然看向林从,仔细打量了打量。
林从不由看了看自己,然后看向符彦卿,“怎么了?”
符彦卿转头问郭威,“你有没有觉得你家小郎君个子这一年窜得有点快?我当初刚见到他时是低头,现在都不用低头了。”
郭威也后知后觉发现了,惊喜地说:“主子,你窜个了!”
林从听了笑道:“我都十二了嘛,本来就开始长个了。”
不过林从嘴上说得轻松,心里还是很得意的,他可是真是很下功夫在身高上,不仅平时吃饭注意营养搭配,各种补品好东西也没少吃,再加上他亲爹刘是山东人,父母两个也很高挑,从去年开始发育,他的个头就猛涨。
这大半年,他更是窜了大半头。
如今他虽然才十二,可从外表看已经是翩翩少年郎了!
林从正美滋滋地想着,符彦卿已经过来一把搂着林从的脖子到了旁边。
“干嘛?”林从回过神。
符彦卿揽着林从到旁边没人的地方,笑着说:“你这小家伙不是眼馋我手下那八千骑兵么!”
林从顿时警觉,“你要干嘛?”
符彦卿吊儿郎当地说:“帮个忙呗!”
“什么事?”林从可丝毫没掉以轻心,这符老四鬼得很,再说以他符家还搞不定的事,那可就不一定是个忙的问题。
“先帝陵寝听说修好了,礼部拟让已故的昔日晋军大将配享先帝庙庭。”符彦卿看着林从,“不知小郎君平日在陛下身边,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林从嘴角微抽,果然这家伙开口就没小事。
配享太庙,这是臣子最高的荣誉,非有大功于社稷者不可进,而且能配享太庙的臣子名额极少,一个皇帝庙庭此时还不过两三人,远不是等到后面通货膨胀的朝代。(明清会出现十几人)
可以说虽然李存审战功赫赫,是晋军开国五虎将,都未必一定能排得上。
不过也因为配享皇帝庙庭名额珍贵,所以但凡配享太庙的,待遇都特别好,不仅可以在太庙陪着去世的君主享受香火,还一般都会得到追封,甚至追封为王。
所以古代臣子和家族莫不对此趋之若鹜。
此次给先帝配享太庙的事一放出来,就在朝廷中引起不小的震荡,如今看来,符家也对此很重视。
当然,林从也理解,毕竟符彦卿他爹,李存审,就是此次配享太庙的热门人选。
林从看着符彦卿笑道,“四哥,这种朝廷大事,你来问我,我怎么知道?”
符彦卿抱着胳膊,“你小子别打滑头,这事别人可能不清楚,你天天在宫里,会不清楚。”
林从装无辜,“这事我真不清楚啊!”
符彦卿见林从不见兔子不撒鹰,挑眉,“西北边关党项那边最近有点动作,听说党项被关外其他部落和契丹挤压,有意归顺朝廷,朝廷打算派人去招揽,我打算去接这差事,不过嘛,我觉得还是我爹这事更重要,要不我干脆留在京中等结果,不去了……”
艹!林从心里暗骂一声,他如今已经在在禁军两年了,在军中也有一定声望了,如今正打算升一下,符彦卿手下的骑兵他确实眼馋好久了,而且也知道符彦卿肯定在京中待不久,这家伙看出他心思,故意来问他。
不过好在符彦卿也只是想来找他询问一下,想让他剧透一下,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不能明说。
“你什么时候打算动身去党项?”林从问。
符彦卿吊儿郎当说:“这不还没确定么?”
林从笑道:“那你过两天去吧!”
符彦卿一愣,随即大喜,笑着拍拍林从胳膊,“好,我过两天就去!”
说完,符彦卿笑着走了。
郭威过来,疑惑地问,“符将军怎么这么高兴,好像升官了一样。”
林从笑了笑,心道他没升官,他死去的爹就要升官了。
林从也学着符彦卿拍拍郭威,“好好干!”
郭威一头雾水,“啊?”
“符彦卿要跑了,你主子我要升官了!”林从笑着说。
郭威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惊喜地说:“符彦卿手下的兵要归咱了!”
林从嘿嘿一笑,拉着郭威,“走,回宫!”
林从带着郭威一路回到宫里,林从就直接去了他娘那。
只是到了他娘殿外,林从放轻了脚步,走到门外,林从伸头看了看,就听到他后爹断断续续地咳嗽声。
林从叹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进了屋,他后爹正躺在里间床上,他娘王氏正陪着他爹小声说着话,画面很是温馨。
只是看到他后爹苍老的面容,林从心中一痛,他后爹从今年年初就身体有些不大好,天气一有点变化,就时不时有个头疼脑热,人也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御医看过,意思是年轻时打仗太过拼命,如今年纪一大,各种伤病都找上来了。
人为什么要老呢,林从心里不是滋味,脸上却扬起一丝笑容,脚步轻松地走过去。
“爹,娘,我回来了!”
“林儿来了!”王氏回头,看到回来的儿子很开心,“今儿回来这么早!”
“去京郊一趟,没什么事我就回来了。”林从笑着说,走到床前,关心地问:“爹,今天感觉怎么样?”
李嗣源前几天染了风寒,这两天不起烧了,只是还是有些咳嗽,不过已经好多了,就笑着说:“不碍事,感觉快好了。”
林从在床前坐下,看了看他爹,果然气色好了些,放心下来,就对他娘说:“娘熬梨给爹,我听着爹有些咳嗽,应该是痰还没清干净。”
王氏听了笑道:“还用你提醒,我早给你爹炖上了,只是你爹不爱喝,嫌甜不拉几的,”王氏对李嗣源笑着劝,“你看孩子都知道咳嗽得喝个梨水,你偏生不吃,还不爱吃药,就在这硬抗。”
李嗣源听了,只好笑着说:“好好好,我吃。”
王氏顿时高兴了,忙让人把炖的梨汤端来。
丫鬟端来梨汤,王氏亲自服侍李嗣源吃了一盅。
这梨汤是太医院精心配的,李嗣源喝完,果然觉得嗓子舒坦了些。
舒坦的李嗣源精神大好,就和王氏林从聊起了天。
屋里不时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聊了大约半个时辰,李嗣源有些累了,林从和王氏不敢让李嗣源劳累,王氏就打算陪着李嗣源休息一会,林从见状,很退了出去。
出了屋,林从想着事看来得有空再找他娘说,结果林从刚出门,就看到联袂而来的两个枢密使。
“朱使君,冯使君!”林从和枢密使朱弘昭、冯赟打招呼。
“小郎君好!”两个枢密使笑着点头,朱弘昭还开口问,“陛下在里面可有空?”
林从说:“我和娘刚刚陪着爹说了会话,爹有些乏了,我就出来了,现在爹应该休息了,两位枢密使可有急事?”
两枢密使一听,忙摆摆手,“既然陛下乏了,那我们就等晚会再来,并不是什么急事。”
“那两位使相一个时辰后再来吧,我看爹应该就是歇一会。”
“多谢小郎君告知。”
两个枢密使听了,就要回去。
林从突然想起他打算升职的事也用不着找他爹,找眼前两个就行,反正他要的也不多,林从就叫住两个枢密使。
“两位使相稍等。”
枢密使朱弘昭、冯赟停下回头,“小郎君何事?”
林从走过去,笑着说:“听说党项有意归附朝廷?”
朱弘昭、冯赟不明白林从怎么会突然问这事,不过这也不是什么机密,冯赟就笑着点点头,“是有这事,朝廷已经准备派人去招抚。”
“是派符彦卿吗?”林从问。
冯赟笑着说:“是有这个打算,小郎君怎么提起这个事?”
“我听符彦卿说起的,那他走后,不知他麾下原来的八千骑兵交给谁?”林从也没绕圈子,开门见山的说。
枢密使朱弘昭、冯赟秒懂,朱弘昭立刻笑着说:“小郎君和符将军交好,又在禁军中,自然是交给小郎君,小郎君又在禁军多年,也是时候升个指挥使了。”
林从没想到朱弘昭这么上道,忙客气,“也不必如此,我年纪还小,居高位也不合适。”
朱弘昭忙说:“龙武军指挥使年纪大了,有意引退,正好有缺,再说昔日陛下的大皇子,也是十二三岁就自领一军,为金枪指挥使,小郎君如今领一军,也算恰当。”
林从听得很是心动,不过还是狠心拒绝了,“还是副指挥使吧,领一军,确实有些过了。”
枢密使朱弘昭见林从如此,也暗叹林从小小年纪就已经知分寸,明白贪多爵不烂,就笑道:“那既然小郎君既然坚持,就副指挥使好了,那龙武军指挥使年纪大了想退的事,老臣就帮着压下,顺便劝老将军再多干些日子。”
林从听了顿时高兴起来,龙武军指挥使年纪大了,不大爱管事,他若能继续在正职上干着,他做了副指挥使,也有更大的发挥空间,比换别人强多了,忙对朱弘昭道谢,“多谢朱使君,从林会好好尊重老将军,多听老将军教诲。”
枢密使朱弘昭见林从明白了自己的用心,笑着和林从说了两句,就和冯赟一起离开了。
过了几日,林从果然升上了龙武军副指挥使。
而符彦卿也在李存审配享太庙后,就去了西北招抚党项,并且得驻守西北一阵子。
符彦卿走后,林从凭着龙武军副指挥使,顺利掌控了符彦卿留下的骑兵。
林从终于在自己十二岁时,有了自己的一军兵马。
而此时,已经是他后爹登基的第六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