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20)
杜胜刚好从外面经过,只听清了‘孕妇’‘警察’的字眼,好奇地从站在门外走道探出头,问道:“孕妇?谁是孕妇?”
花衬衫男人刚放下去的手又擡了起来,指向苏璃:“她”装孕妇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
杜胜就双手捧胸,大叫道:“我靠!”他开始怀疑人生,不就休养了几个月,都什么时候的事情?
苏璃看到杜胜视线已经逐渐向下移动,倏地站起身咬牙:“假的。”
“哦。”杜胜快速应了声,但是那满脸见了鬼的表情仍旧没有转变。
苏璃深吸一口气,走到门边强调道:“假的,他说的是假孕妇!”
但她这幅样子,落到杜胜眼里就是被撞破隐私后急于解释掩藏。
他神色莫测点头:“嗯嗯,假的。”
说着背过身向一队办公室走去,刚挪动两步又转回头:“我明白,放心!”然后对着自己的嘴巴做了个拉动拉链的动作,一脸深沉地走进一队办公室。
苏璃:“”我感觉你不是很明白。
王有志听全了话,倒没有误会,只是询问苏璃怎么回事。
苏璃将火车上的经过简单说了下,也说了花衬衫男人在抓人贩子时帮了些忙的事情。
花衬衫男人闻言立马挺直背:“是嘛!我就是个良民,碰到警察办案我都不畏生死去帮忙的,咋可能犯法?你真抓错了。”
苏璃扫了眼一边站着的花衬衫男人,问道:“王叔,他怎么了?”
王有志从手包中取出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装着个黑色的传呼机,他递给苏璃:“涂学玮的传呼机。”
苏璃惊讶地接过,隔着证物袋上下看着手里的传呼机:“怎么找着的?”
王有志瞥了眼一旁视线闪躲的男人:“在这小子手里找回来的。”
他继续说道:“昨天下午我先去了趟传呼台,让他们整理份涂学玮近段时间在宁海收到过的传讯,结果你看看”
王有志又从笔记本里掏出了两张纸递给了苏璃,上面记录着从涂学玮到宁海市后收到过传讯内容、时间、以及对方打来的电话号码。
他本以为从涂学玮来宁海到失踪,也就七八天的时间,顶多一张纸的内容,结果当工作人员递过来两张写满的信纸时,王有志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苏璃大致扫了眼信纸的内容,前面的讯息很常规,虽然呼进的号码不同,但内容差不多的,都是简短的几个字,某个地名或者告知有事更改行程的消息。
这些只占了第一张信纸的一小半位置,后半段是华颖及涂母呼出的内容,从内容上可以看出华颖的情绪,从刚开始的通知到威胁再到焦急询问。
按理说传呼内容到这里应该就算结束了,昨天涂母和华颖也说过,她们尝试联系了两天一直没有回信,便去派出所报了警。
她翻到第二张信纸,刚看了两眼就擡眸看向王有志:“后面是”
“还是涂学玮的传呼机收到的讯息,只不过收到的人不是他了。”
王有志一开始看到这个传呼台整理出的这份内容,还以为对方搞错了,拉着对方的工作人员一起又核实了一遍,甚至在他们核对的过程中,传呼台又接到电话对该号进行传呼。
正好传呼内容中有约定了第二日早上的见面地址,所以王有志一大早就赶去地址蹲人。
苏璃指向花衬衫男人:“然后就蹲到了他?”
“不是他,是另一个男人,那人交代传呼机是从他手里买的,带着我找到了他。”
王有志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我问他传呼机是从哪来的,他非说是自己买的,左右就是不说实话。”
苏璃拿着信纸双手背在身后走近花衬衫男人:“有身份证吗?”
“在我这。”王有志从口袋里掏出个黑色钱包丢到苏璃办公桌上:“叫简丰,闽南人。”
苏璃没有回身去翻看钱包,而是看向简丰:“做南北买卖的?”
简丰龇牙笑着点了点头:“对,从南方往北方倒腾东西。”
“传呼机是怎么回事?”
简丰靠在墙壁,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问道:“我问下啊,如果你在路上捡到个东西,没有还回去自己个处理了,应该不犯法吗?”
苏璃:“在哪儿捡的?”
王有志指向简丰:“你如果再不老实回话,最后的结果绝对比你现在担心的还要严重。”
他脸色很不好看:“这传呼机的主人是个十六岁的学生,他已经失踪六天了,现在生死未补,你在这七扯八扯地耽误的不止是大家的时间,还是这孩子的命!”
简丰缩了缩头:“我不知道,你没告诉我”
“我没告诉你?”王有志手重重地拍向桌面:“我怎么没告诉你?一路上我说了多少遍?让你说实话说实话,这牵扯了案子,你吐一句实话了吗?”
苏璃讶异地看向王有志,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
“你该和我说是孩子失踪了”简丰小声道:“我又不知道啥情况,你只说案子,我还以为和我有关呢。”
王有志高声吼道:“我怎么可能给你说清楚,万一那孩子就是你这完犊子的玩意给害了呢?”
“那你为啥现在又说了?”
“就你这蠢样子,都问捡东西的事还能是你?”
简丰被拷着的双手指向王有志,对苏璃问道:“这算人身攻击吗?”
苏璃看向他平静道:“快点老实交代。”
简丰放下手叹口气道:“确实不是我的,是我捡的。”
“在哪捡的?”
“山上树林里。”
“哪座山?”
“卖花村。”
“砰!”
苏璃和简丰同时擡头看向王有志的方向,他满脸惊愕地望着简丰,唇角动了动,颤声问:“你你说哪?”
简丰视线落在掉到地面的水杯:“卖花村啊,我这回可说的是实话。”
苏璃:“王叔?你没事吧?”
片刻后王有志甩了甩手和衣袖上的水,摇头道:“我没事,让他继续说t。”
“涂学玮是去过卖花村,他带给华颖的兰花就是从卖花村买的。”苏璃对王有志说了句,然后回身继续问道:“是在卖花村哪个地方捡的?”
“这怎么和你说呢,村子往后走有一大片树林,就在树林那捡着的。”
王有志突然说道:“带他去现场指认位置。”
苏璃点头:“嗯。”
永桥镇派出所。
项洁玉拿着笔在本子上写画了大半天,结果一个成型的字都没有留下,她心里很乱,之前的事情让她意识到了一件事,想着‘立功’的人远不止她一人。
临近中午,户籍科的几位同事陆陆续续起身,回家的收拾东西回家,去食堂的捧着饭盒赶去食堂,没一会儿就走得差不多了。
项洁玉缓慢起身收拾布包,先不管其它的事情,她得去趟石南村亲自核实下画像是不是那个人。
路过老警员办公桌的时候,她停下脚步,伸手小心翼翼从桌上抽出一张画像,刚折了一道,右后方就传来凳子划蹭地面的声音。
项洁玉吓得身子一抖,画像从手中滑下,飘落在地面,她吃惊地看着向自己走近的眼镜男警员,往常他都是走的最积极的那个人,没想到今天落在了最后。
男警员推了下眼镜,嘴角轻撇,带着若有似无的嘲讽,他弯腰捡起地面的画像,顺手折了两下,继续向着项洁玉走去。
项洁玉双手紧紧地缠在一起,脑中快速想着该怎么说拿画像的事情,又在想他下午上班会不会对其他人说。
她掌心微微泛着潮湿,结果对方将折好的画像放在她身旁的桌面,嗤笑道:“平时端成那样,不挺能装大尾巴狼的吗?”
他脚步没停继续向门外的方向走去,边伸着懒腰边懒洋洋道:“以后要做啥事前,先管好自己的嘴。”
人走了好一会儿,项洁玉才从怔愣住回过神,她手指发凉,从桌面拿过折好的画像放进布包里,之后骑着自行车赶去了石南村。
项洁玉一路将自行车蹬得很快,她双眼直直地望着前方的小路,终于在弯绕的小路上又骑行了近一小时,到了她要找的目的地。
村头巷尾大石头块上站坐着几位村民,穿着警服骑着自行车的项洁玉一出现,就吸引了她们的视线。
这几位村民从远处望着她一点点靠近,人到跟前,一位蹲在地面磕着旱烟锅的大爷先认出了项洁玉。
他先是‘欸’了声,然后站起身:“这不是镇上的项同志吗?你咋又来了?还是说身份证的事吗?”
项洁玉从自行车下来,推着车子走到大爷身旁:“不是身份证的事情。”
她考虑了几秒,将车子支在原地,从布包里掏出那张画像,边展开边说道:“大爷,我给你打听个人,你看看这画像上的人,你熟不熟悉。”
“啥人啊?还能跑咱村里问。”大爷挪到项洁玉身旁看她手里的画像,因为眼镜老花,所以头又向后仰着半眯起眼打量了一会儿:“别说,瞅着还真挺熟悉的。”
剩下的村民,除了腿脚不便的老人,其他几位大爷大娘都好奇地凑上前,跟在后面细瞧着。
一位短发大娘瞄了几眼画像就皱起眉,迷惑不解地看向项洁玉,项洁玉感受到她的视线后转头对上了她的目光,大娘扯动嘴角笑了笑,又跟着其他村民勾着头望向画像上的人。
蓦地,一位身披布衣外套的大爷搓着下巴胡渣若有所思道:“咋瞅着像是石大勇嘞。”
刚开始说感觉熟悉的大爷又‘欸’了声:“对对,我就说瞅着熟悉,这不是像石大勇吗?就是给他画瘦了,他脸要更长点。”
项洁玉垂在身侧的左手握紧,压下自己有些激动的心情:“你们也觉得像石大勇吗?”
大爷奇怪:“不是他吗?”
项洁玉舔了舔唇:“我也觉得是他,石大勇家住哪儿?”
另一位大娘指向村里右上方的位置:“从那边进去,沿着路一直走到头,等看着路旁边有小水塘和水田的地方,从水田旁边小路向上走,第一家就是石大勇家。”
指完路她才想起来问:“你找他家干啥?那石大勇咋画这上面去了?”
这些村民都不认识字,所以即使看了画像也认不出上面的寻人启事的信息。
项洁玉将画像重新放回布包里面:“他被人害了,警方在找凶手,同时也在查他的身份。”
她话落几位村民瞬间石化,均愕然地望向推着自行车往村里走的人。
“不是!”短发大娘突然出声:“死死了的话就不是石大勇。”
项洁玉狐疑:“为什么?”
短发大娘笑着说道:“石大勇没死啊,前几天我记得还瞅见过他,他咋可能被人害了。”
另一位大娘眨了眨眼说道:“那个这样说起来,我好像也见着过人。”
第一位和项洁玉搭话的大爷奇怪道:“我咋感觉怪长时间没见着他了?”
短发大娘从口袋里摸了一把南瓜子,边磕着瓜子边笑道:“你住村头这边,石大勇家在村另一头,他这人又经常早出晚归的,你上哪能瞅着。”
先认出石大勇的大爷重新在石块上坐下:“也是,他这人也老是三天两头不着家。”
他将披着的外套合拢了些:“其实再想想,这人也不一定是石大勇,我记得石大勇脸盘子要大点。”
另一位大娘接话:“对,还有眉毛,他右边眉毛到耳朵这,还有道长疤咧,项同志,这估计不是咱村的石大勇。”
项洁玉眉头紧锁,嘴唇微微张开,脸上一片茫然,对他们突然说的话感到奇怪又困惑。
“你你们刚刚不还说,这是石大勇吗?”
短发大娘吐掉嘴里的瓜子:“这不你说这人死了嘛,咱村石大勇应该没死。”
其他人也跟着说道:“就是,谁还能害了他呀,他不祸害别人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