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学玮愣神了半天,才想起来苏璃是谁,他先是瞪大眼睛,而后七扭八扭地从地面爬了起来,因为双手双脚都被束缚住,所以连蹦带跳的来到苏璃面前。
他一屁股坐在苏璃面前,凑近打量了许久:“姐姐真是你!他们带人回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个死人。”
苏璃见涂学玮虽然潦草狼狈,但还可以活蹦乱跳,当下也松了一口气:“他们人呢?你一直被关在这里吗?”
“不知道,他们把你放下后就一起出去了。”涂学玮摇了摇头:“我之前被江文关在上面的砖墙密室,前不久才被带下来。”
他看到苏璃脸色很差,担心道:“姐姐你怎么也被抓了?”
苏璃疲弱道:“你失踪之后,你妈妈报了警,我是警察”
“你是警察!”苏璃话还没说完,涂学玮就惊讶出声:“那你是因为找我才被他们抓了?”
他耷拉着脑袋,语气中满是愧疚:“对不起,我没想到江文会”
“你不要多想,他们害了不止一人,即使没有你,警方总有一天也会查到他们。”
苏璃说完让涂学玮转过身,观察绑住他双手的绳结,之后自己背过身,边试着帮他解开麻绳,边让他说遍被抓的经过。
涂学玮来到宁海的原因和经过都与他们之前的猜测一致,只是苏璃在听完他失踪当天发生的事,眉心蹙着陷入了沉思。
10月12日,涂学玮央求江文再带他来一次卖花村,到地方后江文陪了他一阵子,就借口有事离开,让他自己在前山卖花村范围活动,从他第一次来平梨山,江文就提醒过他好几次不要去后山,说是有野猪很危险。
但当天涂学玮拍照没注意越走越深,走到了卖花村旧村的位置,结果就碰到只野猪,然后在逃窜中意外跑进了江家旧宅。
甩掉野猪又发现一处老宅,猎奇心作祟的涂学玮开始在旧宅到处晃荡寻宝,直到走进有炕床的那间房。
从没见过炕床的涂学玮感到很新奇,对着炕床上下摸索研究,结果冷不防将石块炕面蹭开一条缝,他愣神儿片刻,兴奋地将炕面推开,脑子一抽就很虎地钻了进去。
爬行了四五米出现有光亮的洞口,结果跳下去就看见江文背对着他给一个男人喂水,而那人正是之前在山上喊人揍他们的胖男人。
江文发现涂学玮后愣了一瞬,之后便立刻将他控制住,涂学玮中途趁机逃跑过一次,但又被江文抓了回来。
苏璃已经解开了涂学玮手上的绳结,他坐在地上费力地解脚上的麻绳:“我到现在还不明白他怎么就跑我前面了,一路上我都没有看到他的人影,结果突然间他就出现在村尾。”
“应该是有地道通向村尾的位置,他直接从地道过去等你。”苏璃眉心微微蹙起:“你知道胖男人现在在哪里吗?他还活着吗?”
涂学玮摇头:“我后面被江文关到了另一个地方。”
苏璃刚想说话,不远处的石壁微微晃动。
“他们回来了”涂学玮僵在原地,面色带着恐惧,他脚上的麻绳被打了个死结还没有解开。
苏璃向左侧挪了挪,留出靠着木架的位置:“你先坐过来。”
她让涂学玮将麻绳假装缠在手上,抵着墙坐在她身旁。
江灵:“那几个石板推开了吗?”
江文:“嗯。”
江灵和江文的声音一前一后传来,涂学玮身体又不自觉颤抖:“他们会…杀了我们,孙绪已经被他们……”
“外面都是警察,他们很快就能找到这里……”
苏璃声音越来越低,失去意识前只看到肖卓中木仓倒地的样子,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况,眼中满是担忧,睫毛不自觉颤了颤。
江灵嘲讽的声音响起:“等警察?那要让你们失望了,他们一时半会可找不到这里,外面的地道四通八达,我只要随意改变几块石板的位置,就可以让他们在里面多绕上大半天,等他们找到这里的时候你们说不得都已经凉了,而我们也早就离开了这里。”
她瞥了眼木架旁凑在一起的两人:“醒的倒是挺快,怎么?在抱团取暖吗?这里面是冷了点,不过死人是不怕冷的。”
江灵和江文擡着一副担架走了进来,担架上盖了层白布,隐隐约约可以看出人体的形状。
苏璃后背抵着石壁,视线随着两人移动,但没有回应江灵的话。
江文将担架放下,问道:“就这样放着吗?”
“让他坐着。”江灵拖过来一把椅子:“他不喜欢躺。”
江灵慢慢掀开白布,很轻松地将白布下的人偶标本移到椅子上坐着。
苏璃的手紧紧抓住身后的衣角,指节处因用力而泛白:“关明八三年的事情真的和你有关,你竟然把他变成这副样子”
江灵检查了一遍人偶标本的情况,发现它的眼珠倾斜、脖颈处还有一块损伤,偏过头脸色难看地对江文问道:“怎么回事?”
江文摁亮手电筒看了会儿:“眼睛应该是刚才移动过程中碰到的,脖子像是被老鼠咬了。”
江灵面上一沉,语气加重:“为什么会t有老鼠?我不是让你把他放好吗?”
江文微微蹙了下眉,沉默着没有出声。
江灵又让他将人偶标本搬到石室正中央的工作台上,从右侧木箱中提出一个工具箱,准备进行修补。
她注意到苏璃的视线,绷着的脸一松,轻笑一声,回应她之前的话:“你们不是早就已经怀疑我了吗?还安排人在外面蹲着,现在这么惊讶做什么。”
“为什么?关明也伤害过你吗?为什么七年前要害他和”苏璃视线划过江文:“孩子们。”
江灵放下工具箱,右手轻抚人偶标本的侧脸:“没有,我和你们说过,他对我很好。”
苏璃:“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
涂学玮颤着声音说道:“他们都是变态疯子,害了好多人,不不需要理由。”
江灵闻言收回手,侧过身看向涂学玮:“真可惜,原本打算把你做成人偶,然后送回涂家,好好看看他们的表情,但现在没办法,时间来不及了,只能随随便便杀了你,让他们伤心伤心了。”
涂学玮面上血色褪去,一脸惨白地贴着苏璃身侧发抖。
苏璃瞳色瞬间冷了下去:“你想要报复涂家,大可以去找涂建波,当时他还没出生,和他有什么关系?”
“涂建波把当年的事情都说了?”江灵挑眉,而后勾唇道:“这不就说明我确实是抓对了人,涂建波这个小人能为了他坦白十七年前的事情,那我把他杀了,他肯定会更痛苦。”
涂学玮听不明白江灵和苏璃在说些什么,茫然看向身侧的苏璃:“什么报复?为什么要报复我爸?我爸和她认识?”
江灵有些意外,对江文问道:“你还没告诉他?”
江文垂在身侧的双手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没有。”
江灵嗤笑,眸中闪过一抹寒厉:“这个时候还在犯蠢,要不是你迟迟不把他带过来,哪还有这么多事情!
让你去哄骗他,你倒好,带着他在宁海游玩,留下一堆清不干净的线索。
我让芳姨传信告诉你尽快把人解决,但我实在没想到你竟然好吃好喝的将人留到现在,你难不成还真把他当成朋友了?
江文,你忘记自己是谁了吗?他过去十七年的人生本该属于你!”
涂学玮眼神中的迷茫和不知所措加深:“你在说什么?江文他”
苏璃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混杂着疑惑和惊讶的表情,眉心皱在了一起:“江文不是张芳的孩子?”
“当然不是。”江灵转过身眼神闪了闪,低头在工具箱中翻找东西:“他是我儿子,当年差点被涂建波他们害死的儿子。”
苏璃直接反驳:“不可能,他们带你去医院流掉了孩子,江文明明是”
“涂建波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医院呵呵他们敢带我去医院吗?”江灵打断苏璃的话,嘴角挂着讽刺的笑:“涂家人生怕走漏半点消息,只敢托人买些药回来给我吃,出了血就认为孩子没了。”
她眼底微微发红:“我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如果不是张姨想办法给我送了药,我早就不知道被埋在哪里了,而他们涂家呢,不顾我死活,四处张罗着给我嫁出去,好让涂建波去娶省城的小姐!”
苏璃眉心没有松开过,问道:“柴家的大火是你和张芳的手笔吧?”
江灵冷笑:“不然呢?乖乖合着涂家人的心意麻木的过一辈子?”
“涂家涂建波他们确实是对不起你,可这些和柴家人有什么关系?你如果不愿意结婚可以直说,哪怕说不通,你身边还有张芳,有她护着你,完全可以去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为什么要放火将柴家人都害了?”
“苏璃,我一直觉得你很聪明,没想到这会蠢了起来。”江灵垂眼修补着关明的标本:“杀他们自然是有要杀他们的理由,你以为柴家是好人家?柴家那个老婆子,明明知道我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还愿意让他儿子和我结婚?”
她自问自答道:“那是因为她儿子是个傻子,我当时身体还没养好,她就把我和那傻子关到一间房。”
江灵眼底一片戾气:“我也没办法,是他们先不想让我活,那我只能把他们都锁起来,一把火烧了。”
涂学玮呆呆地望着江文和江灵的方向,久久未合上嘴巴。
江灵将关明眼睛的位置调整好,心情似乎也跟着好了些,说话的语气缓和了不少:“后来我就顶着柴英的身份读了大学,和老关相亲结婚,又分配到市医院上班”
如果一直这样过下去,或许就没有后来这些事情,关明品性正直,虽然在家里话不多,但对江灵很照顾,事事有回应,件件有着落,这样的日子让江灵平和了很多。
但就是关明对她太过关心,才导致日子发生了改变,关明退役后在家里的时间变多了,尤其是逢年过节,就会心疼顶着柴英身份的江灵。
关明虽然父母去世的早,但还是有其他亲戚走动,可柴英父母哥嫂都不在了,每次看到街坊四邻走亲戚团聚的场景,就总想为自己媳妇做点事。
宁海这边已经寻不到柴英的亲戚,所以他托人去找柴英嫁去外地的姑姑,没想到还真让他找到了人。
关明出事前一天才告诉江灵这个消息,而且第二天一早就要去火车站接人,江灵错愕下和他发生了争吵,这也是当初邻居听到的争吵声。
江灵没办法想着走一步看一步,哪怕是柴英的姑姑,这么多年没见过,也不一定会发现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关明接到学校通知要送三名学生去比赛,江灵松一口气的同时自己赶去了火车站,结果没想到刚接到人,柴英姑姑就认出她不是柴英,原来真正的柴英耳后有一块指甲大小的红色胎记。
江灵当即谎称自己是柴英的朋友,帮她过来接人,之后就哄骗柴英姑姑跟着她往平梨山去。
她既然发现江灵不是柴英,那江灵就不能让她再活着出现在关明的面前,于是江灵把她骗到山脚地道入口的附近,用事先准备好的麻醉剂让她昏了过去,之后又让张芳将人拖去密室。
这一切却被跟过来的关明看到了,关明在岔路口的位置望到另一条路骑着自行车载柴英姑姑的江灵,疑惑地转了方向跟了上去。
两人间隔的距离太远,关明一直追到平梨山山脚下,他告诉三名学生自己去和媳妇说句话,让他们在车上等一会,结果走过去就看到张芳拖着柴英姑姑进地道的样子。
关明连忙边吼边冲了过来,他当时只想着先拦住张芳,却没料到江灵在一旁给他也注射了麻醉剂。
“我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又不想让他发现以前的事情,只能让他先昏过去。”
江灵拿着工具不知道在标本脖颈处做些什么,苏璃听她继续道:“我知道他身体抗药性强,就多注射了两针,但没想到他再也没醒过来”
“学生呢?”苏璃看了眼从始至终站在一旁的江文:“你对那三名学生做了什么?”
江灵手微滞,而后说道:“都杀了啊!还能做什么?”
大概觉得苏璃和涂学玮也活不了了,又或许是关明的标本修补的很顺利,江灵倒是难得好脾气的继续说着之前的事情。
江灵用麻醉剂放倒关明后,才发现山脚下还跟过来一个小女生,她被吓得在原地呆愣了一会儿,看到江灵向自己跑来时才想起调转方向逃跑。
她跑的不慢,江灵感觉追不上的时候便捡起山间的石头朝着小女生砸去,接连扔了几颗石头,小女生便被她击中后脑倒地。
江灵将小女生的尸体同样丢给了张芳,自己带着满身血去了关明停车的地方,她用关明和小女生受伤,需要他们帮忙的理由,将车里剩下的两名小学生骗下车,然后害了他们。
“流了不少血,我和芳姨清理了好久,还是麻醉剂干净方便,但是我带的不多,都给关明用了。”江灵检查了一遍补好的脖颈,满意地站直身体,垂眼将工具擦拭好重新放进工具箱:“唉!我本来想把车子移到其它地方,但不会开,好在当年那群t警察也没在平梨山过多搜查,都去怀疑老关了,我也顺水推舟了些,这里就一直没被发现。”
苏璃眯起眸子:“报警抓江嘉祯不止是张芳一个人的主意,在警察疑惑没发现异常的时候,是你冲出来撞倒了史遥岑,你是知道史遥岑当处被害的样子,甚至还为了她报警抓自己的父亲江嘉祯,你知道这件事是错的,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把关明变成这样?”
江灵侧过身面向苏璃,微微歪了下头,挑眉奇怪问道:“谁说我是为了她才报警的?”
苏璃眼睛微微睁大:“你不是为了史遥岑?”
“不是啊,我是为了自己。”江灵笑出声:“我早就知道江嘉祯做了什么事情,他们争吵、她被掐死、还有他把史遥岑变成那副样子我全都知道,而且我就在现场。只不过江嘉祯后面越来越疯了,他觉得我分走了史遥岑对他的关注,都被他变成了一个人偶,还能有思想不成?神经病!还想杀我,那我只能告诉芳姨真相咯。”
她用抹布将手擦拭干净:“好了,和你说了这么长时间,也该送你们上路了。”
涂学玮面色苍白,身体向后退缩。
苏璃脸色微变,冷凝的视线落在江灵身上,背在身后双手加快速度调整角度,尝试用细铜丝别开手铐。
她之前帮涂学玮解麻绳时,发现他的手串是用细铜丝串成的,于是费了一番功夫将细铜丝取了出来。
江灵看向一直垂头没吭过声的江文,伸手递过去一把小刀,瞳孔幽幽地泛着冷光:“芳姨平时还是太顺着你,让你这两年越来越不听话了,不想杀人可以,其他人都无所谓,但涂学玮我要你亲手杀了他,只要你杀了他,我以后再也不逼你。”
江文嘴唇微微颤动,感到自己的双腿像被灌满了铅一样沉重,无法迈出一步。
但对面江灵的语气强硬,不断催促着他,江文擡手接过江灵手里的小刀,缓缓擡起了脚步,向着苏璃和涂学玮的方向走去。
江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只有他死了,涂家人才会绝望痛苦,杀了他!”
江文在苏璃和涂学玮面前停下了脚步,紧锁着眉头与涂学玮对视,涂学玮颤抖着身体缩成一团。
“杀了他!”
江文手里握着刀半天没有动作,江灵逼迫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他慢慢擡起右手。
“你不能做这种事。”苏璃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她挪动身体挡在涂学玮身前,双手依旧在身后努力解开手铐:“你不是江文,你不是她的孩子!”
江文身体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脸上写满了困惑和迷茫。
江灵快步走了过来:“不要听她瞎说,你是我的孩子”
“肖队,这里有异常,烟雾可以飘进去!”
“咳咳找入口,找不到就炸开,咳咳”
沉闷不算清晰的声音从石壁外传来,石室内一静,众人面色都发生了变化。
听出肖卓声音的苏璃眼眶泛红,身体微微放松下来,她轻轻地舒了口气,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江灵拧紧了眉心,诧异低喃:“怎么会这么快就找过来了?我明明打中他了”
涂学玮眼神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急促大喊道:“在这里!”
外面的人听到了涂学玮的声音,肖卓单手捂着胸口的位置,用手背抹掉嘴角的血迹。
江灵打出了三发子弹,两发擦着他身体而过,只有一发击中了他的胸口,好在被平安符的铁牌挡了下来,准确来说这是块高密度钢板,有防弹的性能,是他以前偶然间得到的东西,如今救了他一命。
不过虽然挡住了子弹,肖卓还是因强大的冲击力受了伤,但他不愿意下山去医院,一直带队指挥警员寻人。
肖卓的方向感很强,再加上用烟雾和风向辨别通道和石室,大批警员进地道搜寻,才在江灵意料之外的时间内找到了他们。
石室内,江灵厌恶地看了眼涂学玮,对江文厉色道:“赶紧动手!解决完他们,我们就离开。”
她回身跑到工作台,将关明的标本扶起来抱到墙角的轮椅上面,然后双手撑在石壁用力推动,缓缓推着另一道入口石门。
江文抿紧唇,握刀的手微微颤抖。
涂学玮恐惧下想要推开江文,已经解开麻绳的双手暴露在江文和江灵面前,而他却因为双脚被绑起身逃跑时重心不稳摔倒,脑袋磕在石壁上昏了过去。
江灵将轮椅先推进刚打开的入口里,眼神闪着寒光,从口袋里掏出苏璃那把手木仓:“还不动手?”
苏璃扫了眼江灵已经扣在扳机上的手,抿唇道:“不要听她的,你叫王浩,你当年和关明一起出事,你父亲是一名警察,他现在就在平梨山,他叫王有”
“砰!”
子弹擦着苏璃的脸颊而过,打在身后的石壁,她痛苦地闭了闭眼睛,一股强烈的声波冲击着耳膜,耳鸣感犹如无数尖锐的蝉鸣声交织在一起,剧烈的刺痛感,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她的耳道中搅动。
外面的肖卓众人也听到了石室中的木仓声,强烈的不安涌上肖卓的心头,眼里布满细红的血丝,他喉咙发紧:“不要找了,炸开!”
警员面色凝重,声音中满是焦急:“刚才大致敲了下,这间石室凿的比较大,里面很空,贸然炸开很可能会塌”
肖卓眉头紧缩,目光沉沉地看着他,重复道:“炸开!”
苏璃再睁眼时,她看到江文震惊地回过身对江灵说着话,而江灵则脸色越来越冷。
江文声音干涩:“她说的是真的吗?”
江灵放低语气,脸上浮起失望之色:“你是我的儿子,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生病我一晚上都不闭眼地照顾你,我对你这么好,你现在要因为她的话怀疑我吗?她在骗你啊!”
江文心中充满了矛盾和痛苦,他握着刀,面向着苏璃和涂学玮蹲了下来。
在耳鸣的笼罩下,苏璃听不清两人在说些什么,但透过江灵的唇形大致读懂了她的意思,她看着江文的双眼:“江文,这世上没有爱孩子的父母会让自己的孩子去杀人,她只是想让你双手染上鲜血,回不了头”
江文的刀离她越来越近,‘咔哒’一声在苏璃身后响起,江文却像毫无所觉一般,他在苏璃成功褪去一只手准备反抗的同时,快速用手里的刀割断了苏璃脚上的麻绳。
然后在江灵和苏璃愕然的神色下站起身,他听到石壁外面警察喊着即将爆破的提示声音,望着江灵说道:“不要再杀人了,我们就这样走吧”
苏璃身体乏力,手肘撑着石壁缓缓站了起来。
江灵嗤笑:“就这样走你对得起芳姨吗?她抓了芳姨,你还放了她?”
她眉眼间满是怒气,唇线紧绷,骤然擡起手:“养不熟的白眼狼!”
苏璃瞳孔急剧扩大,她踉跄着向前跑了两步推开江文,木仓声和爆炸声同时响起。
江文被苏璃推倒跌坐在地面,四溅的碎石划破了他的脸,整个人僵住呆呆地看着倒在他身旁的苏璃,而江灵在打完一木仓后转身消失在闭合的石壁后。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烟尘味,让人感到呼吸困难,肖卓率先从炸开的裂缝冲了进来,看到躺在地面的苏璃,胸前洇出大片鲜血。
他蹲下身,整个人都开始颤抖,伸出的双手想要抱起苏璃又顿住,脑中一片空白,像是坠入了冰湖中,尖锐地疼痛传遍身体。
苏璃的脸色苍白如纸,右手动了动指向江灵离开的方向,想说话却吐出一大口血。
破碎的岩石和逐渐塌方的山体,尘土和碎石块簌簌地往下落。
跟在后面进入石室的警员捞起呆愣的江文以及还在昏睡的涂学玮,高声喊道:“快走,这里要塌了!”
肖卓双眸血丝更深,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在警员过来要扛起苏璃的时候回过神推开了对方,他抱起苏璃快跑着跟在其他人身后,冷汗瞬间打湿了他的后背。
苏璃的手紧紧捂住伤口,满手的濡湿感和昏沉的疲惫感,让她清楚地感觉到生命正在从她的身体中迅速流失。
她大口喘着气,听t着肖卓剧烈的心跳声,低声断断续续说道:“这这次你没事”
肖卓脸色同样苍白,额头上青筋暴起,他已经无法正常去理解苏璃的话,声音嘶哑:“没事,你会没事,你肯定会没事再坚持一下,我们去医院很快就能到医院”
他抱着苏璃冲到了最前面,有江文带路,众人很快就来到了地面上方。
肖卓没有时间理会围上来的警员,快步往山下跑去,血腥味又漫上喉间却被他吞了下去,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哪怕自己的声音里已经充满了恐惧和无助,还是不停地语无伦次地安慰苏璃,让她保持清醒不要昏睡过去。
苏璃逐渐没了力气,嘴巴微张,发出微弱的喘息声,最终还是在坐上车的瞬间,昏了过去。
她被送进了手术室,除了肖卓和警员,苏衡和祁家众人得到消息也很快就赶来了医院。
肖卓的衣服染血且皱皱巴巴,头发也凌乱不堪,嘴角下巴也都是大片血迹,他倚靠在手术室外的墙上,身体慢慢滑下,最终坐在地上,将头深深埋进双膝之间,肩膀不停耸动。
苏衡见他这副样子,满腔的火气忍下未发,绷紧身体站在手术室外,颤着右手签下一张又一张的病危通知书。
苏璃的手术整整做了十二个小时,期间来来往往了许多人,就连苏宁强都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跑了过来。
手术算成功也不算成功,因为不能保证人是否能醒过来,手术室外的众人都没有见到苏璃,她被医生直接送去了重症监护室,木仓伤靠近心脏,又有严重的休克情况,需要仪器密切监测和支持。
即使不能陪护,肖卓和苏衡也没有离开过医院,他们每日守着短暂的探视时间进去看一眼苏璃,每次看着插了满身管子,毫无起色安静躺在病床上的苏璃,两人都变得愈发沉默。
苏璃出事的第二天,带队搜寻地道入口的警方找到了三处入口,分别在旧村下山的小路附近、张芳房屋后方以及江家老宅的后山山脚处。
苏璃出事的第三天,市局向省厅借来了热成像仪,在塌陷的山体内搜寻许久,最终找到刚被石块压断气的江灵,关明的人偶标本因为被她护在身下,倒没有多大的损伤。
江灵的死讯让张芳瞬间失去了支撑的力量,通过她和江文的交代,警方理清了涂学玮事件所有的经过。
孙绪晚上去烧饼铺买烧饼,不小心在门槛处与出店门的江文相撞,孙绪随即骂了一句难听的话,然后迈进了烧饼铺。
江文瞥了他一眼,虽然生气,但因为着急走,便没有再与他争执。
可孙绪的脏话却被耳尖的江灵听到了,又恰好赶上江灵情绪差,听见他辱骂江文,便沉下脸,用麻醉剂将人放倒。
在处理孙绪的时候,发现他钱包照中的涂学玮,江灵看着那张与涂建波相似的五官,通过孙绪确认了身份,于是就威胁利诱孙绪将涂学玮哄骗过来。
玉富良从小蓝处得到孙绪可能去过烧饼铺的消息,便过去询问江灵,虽然江灵否认孙绪来过的消息,但玉富良还是在烧饼铺案板桌腿旁发现了孙绪的项链。
江灵在新园东路开烧饼铺的几年,与四邻的商贩相处的都很好,对外永远都是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玉富良做小混混的那段时间,四邻看到他都是满眼嫌弃,只有江灵对他笑呵呵,表现的很友善,所以他听到江灵否认的时候,即使心底有疑虑,也还是先回了家。
回家后他因为疑惑而忧心忡忡,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使玉母与他争吵了一顿,玉富良在房里呆到傍晚,桌腿旁的项链始终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最后他还是按捺不住怀疑再次跑到烧饼铺询问,也是这一次让他再也没有机会回家。
玉富良父母寻人的动静闹得很大,江灵便伪造了烧饼铺被人找麻烦的事情,关掉了烧饼铺。
她知道肖卓一直没有放弃过八三年的案子,于是便找到机会在银河湾小区外开起了菜馆,不仅可以盯着肖卓的动态,还能更方便地探听消息。
再之后就和二队调查推测的结果相同,孙绪因为还留有价值,死在了玉富良的后面,而且也正是因为他看到玉富良的惨状,才会答应哄骗涂学玮来宁海的事情。
用血养兰花是从玉富良开始,江灵将玉富良身体的血放干,然后一步步地教江文如何做标本。
孙绪每日看着江灵一步步解剖玉富良的身体,在巨大的恐惧下承受不住压力,发起了高烧,即使江文给他喂了药,还是没扛过来。
之后江灵便让江文拿孙绪的尸体练手,在江文难以忍受进行不下去的时候,不停对他洗脑,这是给他们的另一种永生。尽管如此,江文还是进程缓慢,以至于三四个月过去,孙绪的标本也只完成了上半身。
涂学玮成功被骗来宁海,江灵从一开始就催促江文将人带去平梨山密室,但他却在不断犹豫,每日带着涂学玮在宁海各处景点转悠,迟迟不将人带去平梨山。
江文在巷口攻击金河时,只是想将人砸昏后离开,但没想到被发现下雨出来接应江文的江灵看到,她以为江文开了窍,将金河带了回去,结果江文却只是将人关在砖墙密室,最后还是江灵动手将人了结。
警方依着江文和张芳提供的信息,在地道中接连搜了数天,成功找到了玉富良、孙绪以及金河的尸体。
金河的尸身还没来得及被处理,江文将他放进装有明矾的密封箱,尸体因为做了防腐,所以被保存的还算良好。
警方让金海见了一面金河的尸身,虽然人已经死了,但金海还是吐露了存货地,也将这几年的犯罪事实交代清楚,因着他配合提供的线索,一队又连续缴获金海数条下线,一队的收网行动也算是圆满结束。
玉富良和孙绪已经不算是尸身,他们的身体脏器均被掏空,只留下一副标本的皮囊。
孙绪的情况更严重些,孙父孙母看到尸身时几度昏厥,江文只做完上半身,再加上它又是被放置在坍塌的石室中,损毁很严重。
苏璃出事的第十五天,案子终于完全查清,移交到检察院进行审查起诉的工作。
肖卓一如既往地穿着医院的防护装备,在探视时间和苏衡一起来到苏璃的病床前。
苏衡安静地坐在一旁,听医生说苏璃的情况。
肖卓则站在苏璃床头,低声对她说着案情的进展:“江灵死了,所以不再追究她的刑事责任,张芳被判了死刑。
江文现在应该叫王浩了,他和王叔相认了,王叔很高兴,虽然他没有直接杀过人,但还是因为毁坏尸身、同谋包庇被检察院起诉判刑,不过未满十八周岁,所以从轻处罚,王婶每周都去看守所见他。
他还是记不起小时候的事情,张芳说他醒过来就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幸好他当初失忆了,江灵又见他和自己流掉的孩子差不多年纪,才留下他养到现在。
王叔带王浩看过医生,没查出原因,又去看了心理医生,怀疑是重大刺激引发的记忆障碍,王叔王婶也没纠结这些事情,人回来了就行”
他絮絮叨叨了半小时,直到探视时间结束,然后和苏衡一起离开了重症监护室。
肖卓的话,躺在病床上的苏璃一句也没有听到,她自从昏过去后就不断陷入各种梦境中。
一会儿是到处惹事让苏衡收拾烂摊子的苏璃,一会儿又是被奶奶嫌弃又尽力护着的苏璃。
她看见自己穿着职装坐在高楼办公室中笑着给肖卓打电话,又看见自己身穿警服与同事出现在案发现场。
梦境不断变化,苏璃茫然恍惚间彷佛经历了自己的两种人生。
随着梦境的累积,她的眼眸倏地微亮,努力抓住这一闪而过的灵感,逐渐将各个片段拼凑起来仔细梳理。
许久后,苏璃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了一丝恍然大悟的神情,她好像明白了这一切,原来她不是穿越
虚浮的梦境散开,苏璃再次出现在黑白房门间的走廊,她一步步走向最后一间黑色的房门,眼神一黯推开门走了进去。
黑色房门t在身后合闭,这次她没有去到其它地方,而是站在房内静静地望着对面垂头坐在椅子上的人。
对面人听到动静擡起头,露出张和苏璃一模一样的脸庞,即使进来前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但此时苏璃还是难掩心中的震撼。
她抿了抿唇未出声,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
对面的人与她对视许久后,嗤笑了声,双手撑着膝盖站起身:“好久不见。”
苏璃眉心动了动,连声音也是一样。
“算起来,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不过对你来说应该是第一次,毕竟之前你的眼中并没有我,苏璃。”
苏璃没有接她的话,昂头环视了一圈:“你一直在这个房间?这里是什么地方?”
对面人逐渐向苏璃走近,在与她一步距离处停下,她勾起一边唇角,盯着苏璃的双眼缓慢擡起手,发现苏璃毫无所动后,眼中划过一抹无趣,最后食指指尖抵在苏璃的眉心:“是这里。”
苏璃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她微垂眼睑,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神色,转而问道:“奶奶呢?”
“奶奶?”对面人顿时笑开,眉眼冷了几分:“瞧瞧你喊得多么亲切不是都看到了吗?她是我的奶奶!”
苏璃蹙眉,不想与她多扯其它的事情,只想问清楚为什么奶奶一家没了。
“为什么小苏庄村没有奶奶?”
“因为我留在了这里啊!”对面人侧过身,双手打开:“我把自己锁在这个房间,这个世界没有了我,她还有存在的必要?”
苏璃瞳孔骤然一缩:“她的存在怎么会和你有关?”
对面人耸肩:“谁知道呢!”
苏璃不理解:“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明明可以”
“可以什么?回到小苏庄村?谁要再回到那种地方!”
“你只要避开苏柱东”
“然后呢?每天听老太婆骂我赔钱货?饥一顿饱一顿的活着?身上永远穿着村里人不要的破布拼成的衣服?拼尽全力努力一辈子还是走不到你的起点吗?”她陡然凑近苏璃:“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因为我在等你死啊,只要你死了,我就可以再次成为你。”
苏璃垂着眼睑,淡淡道:“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对面人眼底凝结着戾气,这次没有出声。
“看你这副样子,应该不是你不想了。”苏璃同样凑近了她,低声道:“看来是不行了。”
苏璃倏地伸出左手扣住对方的肩膀,另一只手快速从她脖间拽下她从肖卓墓碑角拿走的平安福袋。
对面人怔愣一瞬反应过来想要夺回去,但被苏璃推地趔趄,跌坐在地,她眸中迸射出明显的恼意:“还给我!”
苏璃打开福袋,从里面拿出一张被穿破的平安符纸,眸中划过一抹了然:“还你这是你的东西吗?你还真是什么东西都偷,如今它破了,你还能做什么?”
打开房门前苏璃一直在想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直到发现她除了愤怒就只能恐吓自己时,才想起这个平安符,她们之间从头到尾就只有这一个交集。
对面人看着苏璃指尖被子弹穿破的平安符,彷佛被刺痛一般,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双眼满是怨毒之色:“你为什么不早点死!苏柱东那个蠢货,明明那么好的机会,竟然没能杀了你。”
“即使我死了,你就确定自己能如愿?黑门后是你的记忆吧?”苏璃举着平安符:“你从墓园偷了它,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用它强制和我交换身份,但从你的记忆来看,你并没有如愿过,偷来的人生终究不是你的,你为什么还要这么执着?”
对面人重新站了起来:“为什么不是我的?只要我能偷过来它就是我的!”
“从见到你的第一面就让我极度厌憎!”她眼底微微猩红,靠近苏璃:“我们长着同一张脸,用着同一个名字,凭什么你可以衣着光鲜,而我要在烂泥里挣扎!”
“避开苏柱东呵呵”她后退两步愤懑喊道:“难道是我不想避开吗?我避不开!你以为我很想要你的人生吗?我只要回去就会在地窖中醒过来,你让我怎么避开!”
她第一次成为苏璃的时候,整日战战兢兢生怕别人发现她是假冒的苏璃,不敢与人交流不敢多说话,所有人都觉得她性格孤僻阴郁,她仿效苏璃去读金融
“明明我就是按照你的选择去走,但他们都不喜欢我,好像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个假货。而你呢?竟然在我那坨屎一样的人生里活出了个人样。”
第二次她觉得如果可以避开苏柱东,或许人生就不会再这么遭糕,所以她选择留下来,结果却在地窖中醒来,她恐慌了一段时间,以为自己会和苏璃一样,被肖卓救出来
“我算着你被救的日子,等了好久。”她摊开手,突然大笑起来:“他没来,我死了。”
苏璃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看着对面人笑得前俯后仰,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却仍然止不住地大笑,泪水与笑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诡异而又凄凉的景象。
她突然拽住苏璃的手臂,将人带到一面全身镜前,右手划过苏璃的脸,望着镜中的苏璃和自己,低喃道:“你说我们有什么区别?一样的眼睛、一样的鼻子、一样的嘴巴”
她心底积压的怒火燃烧起来,嘶吼道:“到底有什么不同!凭什么所有好的运气都是你的!只有你被关到地窖中,他才会出现在津市救你!只有你从地窖中被救出,奶奶才会求着树园收留你!只有你凭什么只有你!
这一次因为周子尧,我好不容易看到些希望,只要我一直跟着他,等他像前世一样升职调任走,我既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又能远离宁海可你为什么又要回来!
我搞不懂我想活有错吗?我想好好活着,活出个人样有错吗?”
“到头来只有我像个笑话!”她的笑声中带着绝望和无奈:“哪怕我小心翼翼扮演着你,每日活在恐慌中还是会听到质疑声,而你和我大相径庭,身上那么多的疑点却没有一个人怀疑过你是不是苏璃”
“有,周子尧”苏璃眼底弥漫上一层雾气,声音沉闷道:“他发现了。”
她闻言怔怔地望着苏璃,脸上还挂着泪水,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空虚。
房间里一片寂静,连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
半晌后,苏璃开口道:“苏柱东死了,还能回去吗?”
对面人用手背抹干眼泪,越过苏璃向着房门走去,她拉开门,缓慢说道:“选择的机会只在你回来重置世界的那一刻,拿平安符的时候我没有想要偷你的人生,是它让我变成了你。”
苏璃背对着她没有回头,与镜中的自己相望,脑海中划过平安福袋被挂在墓碑角上晃荡的样子,攥着平安符的右手不断收紧,低声道:“嗯,我知道了。”
“不拿它就好了”她眼底雾气散去,迈出房门的那刻消失在原地。
苏璃垂眼看了很久手心中的平安符,然后手掌翻转任由它落到地面。
她擡脚出了房间,站在走廊左右望了一圈,最后走向走廊雾茫茫的尽头,这次没有任何阻碍地走了进去。
苏璃先感受到的是沉重无力的身体,试图挪动手指,但发现力量彷佛被抽离了一般,紧接着传入耳中的是医疗设备发出的微弱声音,以及熟悉地低语声。
她的眼帘微微颤动,缓缓睁开眼睛,视线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她转动眼珠,望向床边站着的肖卓和苏衡,他们背对着自己在和医生低声说话。
苏璃在肖卓的后脑看到了少许白发,眨了眨眼,喊道:“肖卓咳咳”刚出声却因为喉咙干涩疼痛而连咳了几声。
肖卓和苏衡的身形倏然一僵,纷纷回过身不可置信地看向苏璃。
苏璃努力清了清嗓子,声音中带了些笑意,望着肖卓问道:“我躺了很多年吗?你为什么看起来更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