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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官(四夷译字传奇) 正文 第七十章 四海俦侣

    左钧直心里很清楚,括羽带着她在南越游山玩水,不理军中事务,其实也是迫不得已。

    于他,仗可以打,政不可涉。

    交趾政权未稳,南伐大军还需驻扎一段时间。

    他到底还是背着征夷大将军的名号,不可以离了大军,私自同她返京。

    万里云阔天高,雁过无痕。

    她的括羽是长空之鹰,绝不会剪了翅膀,养在笼中做一只金丝雀。

    回了文华殿,朱捷已经摇摇晃晃会走。她去南越后,皇帝命人将左载言和翛翛接入宫中,监视之外,也算是方便他们照顾朱捷。听着小小朱捷奶声奶气唤了声娘,左钧直眼泪都要下来。又听他口齿清晰地叫爷爷、奶奶,还背了几句笠翁对韵,更是惊得合不拢嘴。原来这孩子竟是早慧,有言语之才,左载言入宫启蒙之下,未断奶倒是先会说话了!

    弘启十年五月,南征大军凯旋。

    前一天晚上,左钧直在房中写奏章,忽觉烛影忽忽摇晃,一道黑影自窗口掠入。方要惊叫,便被热热的唇舌堵了口。下一刻整个人被横抱起来,直直入了里间压上床榻,探手便解她衫子。

    她惊呼着推拒他,“别……还有……”

    他避开了她隆起的腹,仍压着她发着浑儿,狞笑道:“我看过了,你爹娘都睡了。那些翊卫的套路我最熟,发现得了我才怪。”

    “不是……是……”

    “嗷!”

    想他括羽武艺高绝,十四岁起至今世间再无人暗算得了他!刚才莫名其妙挨得那一下是怎么回事!

    摸着后脑勺,他恶狠狠抬起头来,不期然看到一张同样是恶狠狠的小脸!和他一模一样的小眉毛,黑水银般的眼仁儿,圆乎乎的两只小爪子抱着个木枕。那枕头差不多和那小娃娃等高,抱得煞是吃力,小娃娃却兀自抱得英勇,嫉恶如仇地站在他女人旁边。

    “坏蛋!放开娘亲!”

    奶声奶气的,却十分有气势!

    他的儿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

    他心中在狂笑,一把把那娃娃搂过来,哄道:“乖儿子!叫爹!”

    小娃娃呆呆瞪了他一会儿,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挣脱他扑进左钧直怀中,“爹爹不是坏蛋,坏蛋不是爹爹……”

    他傻了眼。

    这一夜他悲剧地没能爬上他女人的床。因为他女人床上的另外那个小男人,一看到他就开始大哭……

    左钧直满怀歉意地看了他一眼,抱着那个小男人睡了……

    他泪眼汪汪地咬着被子在窗下的竹榻上辗转难眠。犹不死心,夜里几度试图把那小东西抱在他女人身上的爪子拨开,却发现小肥爪子抓得死紧,俨然是防着他这一手!

    就这样被篡权夺位了么?……他欲哭无泪,然而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后来父子间的经典对话是这样的:

    朱镝:儿子,你已经长大了,应该一个人睡。

    朱捷:哼,我才一岁半。你二十一岁半,你才应该一个人睡。

    朱镝:……(救命啊,妖孽!)

    朱镝:儿子,你有妹妹了,已经长大了,应该一个人睡。

    朱捷:恩,我和妹妹睡,保护妹妹。

    朱镝:(暗喜)乖儿子,你果然长大了!

    朱捷:可是娘亲说了,妹妹要和她睡。

    朱镝:……

    朱镝:儿子,我们商量一下,你保护妹妹,我保护你娘亲,怎么样?

    朱捷:(玩着九连环,斜睨一眼,鄙夷地笑而不语)

    朱镝:……(泪奔)姐姐,我不和他玩了!

    朱镝:儿子,今天可不可以借你娘亲一晚上……

    朱捷:可以啊。

    朱镝:(两眼放光)一定是我听错了!

    朱捷:不过,你看——

    (地上,穿着绿油油的马面裙、脑袋上用红丝绦扎了两个小鬏鬏的小女娃用力扯着朱镝的衣袂)

    朱朱:爹爹……朱朱今晚想和爹爹睡……

    朱镝:……

    朱朱:呜呜呜呜呜哇

    朱镝:啊啊啊啊,别哭,爹爹答应啦!

    朱镝:儿子,我今天过二十四岁生日诶。

    朱捷:别跟娘说,她最讨厌听到你年龄。

    朱镝:……不是,你是不是应该表示一下?

    朱捷:生日快乐。

    朱镝:……谁?

    朱捷:嗯。

    朱镝:……嗯是谁?

    朱捷:嗯。

    朱镝:……叫声爹又不会怀孕!

    朱捷:娘又怀孕了,你这个坏蛋!

    朱镝:……

    朱朱:爹爹,哥哥又欺负你啦?我去揍他!

    朱镝:呜呜,女儿才是贴心小棉袄。

    血泪的教训:第一印象是多么重要啊!

    秘史载,弘启十年六月,上欲封北齐旧帝第三子镝为齐王,就藩东北。镝婉拒。

    十月,镝次女降生,单名朱。上赐金银宅邸,固辞不受。镝殊无异志,赋闲于家中,含饴弄子为乐,不复理世事,人皆嗟叹。

    弘启十一年五月,镝携妻儿一夜间失迹于京,上震怒,举国搜捕。

    天山古道。

    石峡窄如甬道,松林似海,五色花簇。河水在谷底流淌,淙淙声峡中回荡。

    三匹马儿漫步涉过一条浅浅河流,小娃儿看着马蹄溅起的水花兴奋尖叫。

    出得那峡口,天地豁然开朗。粗犷山脊在眼前拉开广袤原野,雄峻雪峰横亘天际。山光峰影,壮美无伦。

    纵是那一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小娃儿,都被这山河壮丽震撼得闭了口。

    “捷儿,喜欢吗?”

    小娃儿站在马鞍上,欢欣鼓舞地回头,抱着身后肤色如雪的女子响亮地叭了一口。“娘亲,原来你讲的故事都是真的!”

    “娘亲什么时候骗过你?”女子一笑,看似平凡的容颜顿时灵动起来,“以后爹和娘还会带捷儿去看遍天下美景,但是要走好远好远的路,捷儿怕不怕累?”

    小娃儿大声道:“不怕!”揪着马鞍爬下马,小小短短的身子竟是十分灵活,“兔子!”欢叫着飞奔而去。

    望着小娃儿在山坡上滚来滚去,怀抱着熟睡女婴的男子轻拽马缰,向一旁的女子并辔过去。

    “累不累?”

    女子含笑摇头。“其实我害怕深水,从陆上走,反而更快一些。”接过男子手中的女婴,她笑道:“皇上必然是没有想到,你手握海令,却带我走了陆路。”

    天朝海令,可号令内库四海分支,以天朝国使名义,畅行大洋万国之间。

    朱镝在天姥山,没有见到云中君,却由空蝉女使赠予了海令。

    接过海令,实际上就是取代了云中君在海外的位置。

    “过河西走廊,借道西域,不都是你的熟人么?哼哼,我看那位帮助咱们出关的唐旷唐大人,对姐姐你很是不一般呢。”

    左钧直脸红,反唇相讥:“谁像你桃花那么多!随便吃个饭都不得安宁!”

    朱镝挑着眉道:“嗯,你的是不多,可是朵朵都够大,还差点成了我舅娘。”

    左钧直垂目不言。朱镝道:“也许,他是看着我们离开的。”

    左钧直勉强笑了笑:“活着就好。”

    朱镝道:“我们还会回来。”

    左钧直点头:“就算行遍海内,根还是在中原。爹爹和翛翛不愿意和我们一起走,也是这个原因罢。”

    望向身边容俊无双的男人,抿唇笑道:“你不懂夷语,不怕被我卖了吗?”

    他倾身过去,揽住她的腰身,无耻道:“不会,我是你心肝儿,你的宝贝儿,你才舍不得呢。”

    左钧直大笑:“自作多情!”

    他无辜道:“你自己说的呀,第一次送你回家,你就说是捡到宝了。后来向我求婚,你还说要留我做传家宝。”

    左钧直大窘,挥鞭打去,却被他捉住了亲吻,久久不放。

    弘启十二年,原左相第五子左载言重返朝中,任国子监祭酒,掌天下庠序之教,后加太师之衔,辅弼新君,以其才学品德为世人敬重。

    弘启十五年,皇帝明严三十六岁大寿,段昶呈上十卷《万舆志略》,皇帝阅之,久不释卷。

    弘启十八年,扶桑国犯流求岛,流求王求援于天朝。上命广宁伯之子莫飞飞率海军御战。中得奇人赠予海上战船及西方火炮图纸,据坚船利炮,天军大获全胜,海师称雄一方。

    弘启十九年,明严帝积劳成疾,重病三月而崩,终年四十。皇后沈慈守灵七日,伤绝而逝,与帝同葬。

    同年,太子明德即位,改元鼎治。

    四夷定,四海平,四方来朝,万国宾服。

    崇光、弘启两代励精图治,鼎治一朝千古盛世华章,正徐徐拉开帷幕——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