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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在夫君登基前 正文 第51章 族人

    年轻郎君们被叫来一起见唐氏族人。

    这些人见叶碎金果然是个女子,都互相递眼色。

    叶碎金才问了一句“堂下何人”,便有人领头哭了起来。众人一起哀哀戚戚地擦眼泪。

    搞得叶家郎君们大眼瞪小眼地,面面相觑。

    叶碎金倒是很有耐心,温和地道:“别哭,好好说话。”

    领头的人含泪要给叶碎金磕头:“娘子对我们唐家大恩大德,唐家人永生永世不敢忘,必要为大娘子立起牌位,日夜为娘子祈福。”

    叶碎金嘴角微抽:“我与你们素不相识,何来的大恩大德?”

    那人抹着泪道:“大娘子有所不知,我等便是唐氏族人。可怜唐家堡被凶徒霸占数年,幸得大娘子助力,驱赶恶徒,帮我等夺回了唐家堡。这怎不是大恩大德,这是天大的恩!”

    余人皆点头:“正是如此!”

    “原来是这样。”叶碎金表示惊讶,“原来这个坞堡是你们家的?”

    一群人立刻点头如鸡啄米:“对对对!是我们的!”

    叶碎金问:“那你们这趟来是想……?”

    一群人又不说话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你胳膊肘拐拐我,我胳膊肘拐拐你。

    最后,还是那个领头的人开了口:“咳,大娘子慈悲,若将坞堡还给我们,我等感激不尽。”

    叶碎金诧异道:“全都要拿回去吗?我们搜出了地契,唐家还有好多良田呢,那怎么办,也都一并要拿回去吗?”

    唐家族人都激动了!

    “对对对!我们都……啊哟!”

    领头那人一脚踩在这人脚背上,硬是截断了他的话头。

    众人发热的头脑这才稍稍清醒点,四下一看,那些腰间佩刀的青年郎君们已经蹙起了眉头。

    这些郎君可不是好说话的妇人,看着一个个都挺有彪悍之气的,唐家人不由又缩起了脖子。

    还好,主事的是个妇人。妇人就好说话多了。

    “大娘子,怎好这样。”那人显然脑子比旁的人要强一丢丢,“大娘子和郎君们出兵出力,我们怎好意思全拿回来。不如……”

    他伸出手,想张开五个手指头。

    十郎脾气最急,已经快气死了。

    他们叶家出兵出力自己抢来的,凭什么还给这帮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家伙!

    看那人要张开手掌,分明是想“五五分”的意思。

    他气得眉毛倒竖,声音很大地“哼”了一声!

    那人被这一声惊吓,犹豫了一下,五个手指收起了拇指。

    待要伸出四个手指,觉得那些个郎君看他的眼神都有点恶狠狠,又畏缩了一下,四根手指变成了三根。

    犹豫着,最后,颤颤伸了两根手指:“不如我们与诸位,二八分。我们二,诸位八。娘子觉得如何?”

    他身后的人们不满这个“二八”分法,又不敢说话,一个劲捅他。

    这人不得不用胳膊肘使劲往后捣了几下,后面才消停。

    叶碎金吩咐:“去,让人清点一下,两成是多少,回来报我。”

    亲兵立刻便去了。

    俨然一副要与唐家人二八分产的模样。

    这事竟成了!

    唐家诸人又惊又喜。

    他们听说了唐家堡易主,都悄悄看着。发现这伙人做事十分规矩,不搜刮不骚扰。这些人便动起了心思,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此,原是想看看哭诉卖惨,能不能让青衫军的首领手指缝里漏点给他们。

    哪知道见到主事人,竟是个女子,这些人心思就更活络了。

    胃口说大就大起来。

    竟成了!

    果然是人有多大的胆,便能端多大的碗!

    唐家堡土地早就厘清了,很快就有文书账房来报了个数字。

    唐家诸人听得眼睛都直了。

    两成竟然这么多!

    也是因为唐家田产其实与他们根本无关。他们其实不过一些远房旁支的亲戚,唐家堡到底有多少良田,他们并不真的清楚。

    乍闻这数字,真是又喜又怨。

    喜的是发财了发财了!

    怨的是刚才怎么才提个二八分,若是三七、四六、五五,那不是加倍发财!

    扼腕!

    叶碎金问:“这些可够你们分吗?”

    领头人激动得连连点头:“够够够!”

    九郎气得直翻白眼。

    十郎更是握住了刀柄,就想向前。四郎却擡起手,拦住了他。

    今日三郎带着七郎出去扫荡去了,留在堡里的四郎最长。

    九郎、十郎年纪小,前几年他们二伯过世,叶家堡内部争权的事没让他们小孩参与。但四郎五郎都是看过当时的场面的。

    他们六姐,可不是任人欺负的。

    更不要说这是一群又怂又贪心的蠢货。

    果然,唐家人正为这笔天降横财激动,叶碎金却笑了,对段锦说:“好大一笔呢,我原想着唐家人死绝了,咱们一刀一枪地从别人手里抢过来的,自然就归了咱们了。哪想到他们竟没死绝,这可怎么办?”

    唐家人愣住。

    段锦从小在叶碎金身边长大,近来更是被她手把手地教导,叶碎金的每一句话他都最知道该怎么接。

    “那简单。”他笑着,缓缓抽刀,“就让他们死绝好了。”

    段锦是叶碎金贴身第一人。亲兵们都跟着他行事。他一抽刀,大厅内便一片仓啷啷之声。

    空气都好像忽然冷起来。

    只有九郎、十郎乐了。

    唐家诸人都僵住。

    再蠢,此时也明白过来了。哪有什么天降横财,做梦。

    连霸占了唐家堡的恶徒都能驱逐、杀死的人,怎可能是大善人。

    “大、大娘子息怒,息怒。”领头人强行镇定,“先前只是玩笑,唐家堡是大娘子领兵夺回来的,自然都归大娘子,我等没有异议。我们只是来谢过大娘子为我唐氏族亲报仇雪恨。”

    众人再次点头如鸡啄米:“是是是,没有异议。”

    “那个,我等不如就……先告辞?”

    有人脚下已经慢慢向门口移动。

    叶碎金冷笑道:“我是大善人吗?你们来骚扰一场,就这样想走就走了?”

    段锦喝道:“愣着干什么,都给我绑了!”

    亲兵们一拥而上,不顾这些人哭着求饶,将人都绑了,按在地上。

    领头人满头是汗,大喊:“娘子饶命!郎君饶命!我们不敢了!不敢了!”

    叶碎金的眼神冷下来:“如今才知道不敢,方才怎么就敢?”

    “唐家堡被霸占不是一日两日了,你们不曾来向恶徒索要过,怎地我来了,你们就敢?”

    “口口声声自称是唐家人,唐小姐在堡里受辱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

    唐家人哭诉:“我等只是普通人家,恶贼杀人不眨眼。我等小民,怎敢相抗?大王饶命!”

    大娘子已经变成了大王。

    叶碎金冷笑:“我杀人就爱眨眼了?”

    十郎忍不住问:“姐,要杀吗?”

    这些人,真真是又可气,又可笑。可说要杀吧,似乎又不至于。十郎十分拿不准,故而询问叶碎金。

    众人都看向叶碎金。

    “杀这样的人只会钝了我的刀。”叶碎金转头对账房说,“清点一下人数,把那两成的田给他们均一下,按照咱们邓州的地价折算是多少?”

    账房袖子里掏出小算盘,噼里啪啦一通,报了精确的数字。

    “外面是他们带的人?”叶碎金问。

    来的这些人是唐家远亲中有些体面的殷实人家,也都带有一二家丁,都侯在院子里。

    大厅的门是轩敞着的,里面发生了什么,外面的随从都看得真亮。奈何院子里也都是带刀的青衫军,个个怒目。随从们只吓得腿软,却也不敢跑。

    “派人跟着他们回去报信。”叶碎金道,“让每家按这个数字来交赎金。有金子交金子,没金子交银子铜钱,再没有,家里的绫罗绸缎,田产房铺,锅碗瓢盆,全给我端来。”

    “这几个,给我吊到墙头去。谁家先交齐了,就放谁回去。”

    一群人鬼哭狼嚎地被拖了出去。外面的随从小厮战战兢兢地被亲兵们押着出去了。

    只恨老爷们贪心,非要来惹这群夜叉罗刹。

    “姐,真叫他们给钱啊?”十郎还有点不信,总觉得像是强盗才做的事。

    叶碎金无奈。

    小孩子真是又天真,又单纯。

    但她特意把弟弟们都一起叫过来,就是为了让他们看看,有些人可以多无耻厚颜。

    她反问:“不然呢?任他们骑在我们头上拉屎,然后全须全尾地回去?”

    都是富足中衣食无忧地长大的,这些少年现在已经能接受靠着与敌人的搏命厮杀夺取地盘、战利品。

    但遇到这种看似手无寸铁的“良民”,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十郎挠挠头。

    “十郎,还有你们,都要记住,”叶碎金严肃地告诉他们,“我们叶家自有家训,行得正坐得端,不行那等宵小之事,决不仗势欺人,尤其是良民百姓。”

    家训素来如此。

    九郎十郎正使劲点头,然而叶碎金话锋一转:“但是比这更重要的是,我们叶家,也绝不任人欺。”

    “我们不去欺人,旁人想来欺我们的,便要狠狠地割他们的肉。让他们知道痛,以后再也不敢来。”

    “今天这些人中,必有人要倾家荡产了。但那,难道怪我们吗?”

    “唐家堡一直就在这里,从没挪过窝,从前他们怎么不来?无非是觉得叶家军行事规矩,欺负老实人罢了。”

    “既有胆来勒索我们叶家,就要承受被狠狠割肉的惩罚。”

    “这都是,咎由自取。”

    果然如叶碎金所说,有几家是真的倾家荡产了。

    青衫黑裤的叶家军过去,金银首饰、衣裳布匹都卷了走还不够,地契房契都搜出来,账房跟着估算,还不够。

    实在是唐家堡资产真的不小,两成分摊到这十几个人头上,领头的富户尚能支付。其余跟着想去分一杯羹的普通族人根本没有这份财力。

    最后,父母妻子儿女都被从自家的房宅里赶了出去。

    青衫黑裤的叶家军当着乡亲邻里的面收了田地,封了宅子。

    握着刀柄告诉围观的众人:“此户男人胆大包天,敲诈勒索我家大人。大人慈悲,饶他狗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如今人吊在坞堡墙头,按其勒索的金额缴纳赎金,这宅子,如今是叶家的了。”

    父母妻儿大哭:“天杀的!早就跟他说别去!猪油蒙了心!”

    乡亲四邻嗡嗡议论,很快就知道了怎么回事。

    原来如此,啐!

    青衫黑裤的叶家军不搜刮不欺凌,行事规矩。新来的话事人甚至定下的佃租都比从前轻了。大家好生感激,都说唐家堡来了个大善人。

    可这世道,若无有雷霆手段,铁硬心肠,怎配做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