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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代文炮灰原配幸福起来 正文 第120章

    第120章

    乔薇只在严庄稍稍落了个脚,就带着严磊爹娘和严柱直奔县城了。

    她来的时候下车的火车站就在县城。但这趟过去是要坐长途车。

    好在这时候非年非节的,客运量没那么大,车把式和跟车来的后生直到他们买完了票把他们送上车才回去。

    四个大人一个小孩就坐上长途车。

    到这时候了严磊爹娘和严柱都还跟做梦似的。

    本来是严磊媳妇回来,该她在家里住下的,怎么就变成了他们跟着她马不停蹄地奔赴省城了?

    可经历了这大半天的光景,乔薇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已经翻天覆地了。

    连支书都听她的话。

    她侃侃而谈的时候,村里的头脸人物都听得聚精会神。

    虽然严磊爹和严柱不太懂那些大事,可她讲述的时候口齿非常清晰,时间线顺畅,大事件明确,连他们都能听个半懂。

    什么人能知道这么多的国家大事啊。

    公爹和大伯子不由自主地对乔薇敬畏了起来。

    严湘这时候已经到了午睡的点了,在乔薇的怀里睡着了。

    严磊娘轻轻地赞叹:“瞧这娃,多好带。”

    不吵不闹不乱跑,大人说的话就听。

    儿媳们说带着严湘给老头子看病添乱,让把严湘留在严庄。严磊娘现在不后悔没听儿媳们的。

    儿啊,还是跟着亲娘好。

    长途车开了几个小时,天黑时到了省城。

    四个大人带着严湘下了车,三个从来没见过大城市的人四处张望。

    “瞧,那边有个楼!有三层高!”

    “这路上的路灯就一直亮着啊?这多费电啊。”

    “那么多自行车啊。”

    乔薇没那么多感慨,她下了车就跟车站的窗口买了一张省城地图,又打听了最好的医院和附近的招待所。

    三个严家人感慨还没发完,乔薇已经知道要去哪了:“走,还得坐一趟公共汽车。”

    最好的医院是第一人民医院,看病最好是住在医院附近的招待所。

    长途车站的人常被询问这些信息,全都知道。而且乔薇用一口标准的普通话问,工作人员也不敢轻视她。

    但是上了公交车,严家父子因为初到大城市看什么都新奇,忍不住说了两句话,售票员就投来了一瞥,用目光表示:“乡下人。”

    这个时候特别看不起乡下人的就是公共汽车售票员。也可能是因为他们的工作性质,能接触到更多来自各地的人,所以接触到农村人的概率比别人更高的缘故。

    这是社会常态,乔薇也没办法。

    但售票员在车里查票的时候,从严磊娘身边挤过去,忽然抽了抽鼻子:“什么味?”

    她皱眉打量了严磊娘几眼,嫌弃地挤过去了。

    严磊娘头垂得很低,像鹌鹑一样缩起来。

    乔薇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她悄悄靠近,轻轻抽了抽鼻子。

    真的有味。

    这个味,她在长途上上闻了一路了。她还以为是长途车上的气味。

    可现在看,好像是……严磊娘身上的味道?

    严磊娘擡头看了她一眼,瑟缩了一下,仿佛对她的靠近感到局促不安。

    在公交车上就路过了第一人民医院。

    严柱咋舌:“这么大的医院啊。”

    跟县里的政府、火车站一样气派哩。

    很快他们下了车,乔薇打听到的招待所是离医院最近的一家,走路几分钟就能到医院。

    介绍信这种东西就是在买票和住宿的时候用的。

    招待所的接待窗口看了一眼他们四个大人,两男两女一个小孩,以为是两对夫妻,没精打采地说:“夫妻住宿得拿结婚证。”

    乔薇弯腰胳膊撑在窗台上:“只有一对夫妻,我们分开住,两个男的一间,两个女的一间。”

    她又问:“有没有热水?能不能洗澡?”

    接待员看了眼表:“那快点,八点半就停热水。”

    乔薇点点头:“今天不洗,明天再洗。”

    “洗澡要买洗澡票。”

    “好,谢谢。”

    “为人民服务。”

    接待员没精打采的,最后还不忘加这么一句。

    看得出来省城这边的运动发展得比博城县要深不少。

    乔薇拿着钥匙,领着大家找房间,安排住宿。

    房间其实特别简单,两张床,两个床头柜,一张书桌,一个脸盆架,两个脸盆,两双塑料拖鞋,和澡堂子里那种一样。

    但严家人都没见过,稀罕得很。

    乔薇过去看了下被褥。

    干燥而且干净。这点乔薇还挺满意的。

    “娘,这间给爹和柱子住。”乔薇说,“你跟我住。”

    严磊娘犹豫了一下。

    但两男两女,乔薇和严柱不是夫妻,如果不这么住,是不是就得另开一间房?

    她刚才可听到了,住宿费一晚上可就要2毛5呢。

    终究舍不得钱,没有提出异议,跟着乔薇走了。

    服务员送来了热水。一个住客一瓶热水,两个人住就有两暖壶热水。

    又告诉了他们水房在哪里。

    乔薇拿开水烫了屋里的杯子,晾上凉白开。取出毛巾牙刷牙膏:“娘,咱们去洗漱吧。”

    严磊娘人生第一次来到省城,处处怕露怯,到哪都紧跟着乔薇,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乔薇又去喊了那边父子俩,一起去洗漱。

    那俩人别别扭扭的,也跟着洗漱了。

    回到屋里,乔薇问:“爹和大哥刚才是怎么了?要是哪不合适不好意思跟我说,让他们跟您说,您再告诉我。”

    “没事,没事。”严磊娘忙说,“哪哪都好。还有热水。”

    她心想,老头子大儿子啥时候晚上还洗过脸刷过牙?这不是开天辟地第一遭吗,可不得别扭。

    可儿媳妇强势,如今大家都怕她,两个男人也不敢说“俺们晚上不洗脸刷牙,早上也不一定刷”,只能跟着像模像样地洗漱了。

    但她瞧着连严湘这小娃儿都规规矩矩地洗漱,可知道乔薇他们这些城里人日常的规矩就是这样的。倒也不是故意在他们面前讲究。

    就都听她的吧。

    第二天早上起来,乔薇带着他们在招待所餐厅吃了早餐。

    热腾腾的,好吃是好吃,但都要花钱,还要给粮票。

    严柱眼尖,瞧见了乔薇掏的粮票,悄悄告诉爹娘:“都是全国粮票呢。”

    各省的粮票不能通用,能通用的只有全国粮票。出差的人需要,出差前会去换足够的。

    在这个时代,因为难得,全国粮票几乎可以算是硬通货了,换啥都好使。

    但一个外出办事的人,想凑这么多全国粮票,就很难。

    严磊是生怕她不够,换了尽可能多的。

    吃完早饭便往医院去,严磊娘还很担心:“咱的东西都搁那儿了?”

    乔薇失笑:“您别怕,我锁门了。”

    到了医院她要挂外科,分诊护士问:“什么情况?”

    乔薇说:“应该是肾结石。”

    应该两个字去掉,乔薇从一开始就知道是肾结石。

    因为这本应该是严磊在今年上半年就带着林夕夕回家探亲,然后带着父亲去看病诊断出来的。

    上帝视角就是很方便。

    医生当然不能只听她一面之词,该检查的检查,该化验的化验,最后诊断就是肾结石,有化脓感染,暂不能确定是不是有并发症。

    乔薇问:“要怎么治?”

    “要手术才行。”

    “好,那请安排手术。”

    “那得下个月。”

    乔薇眉头皱起:“为什么?”

    医生说:“这个月全是学习任务,都在开会没有时间手术。”

    乔薇说:“您也看到了,我家老人这情况已经很严重了,拖一天都多遭一天的痛苦。”

    医生有点不耐烦:“那我也没办法啊。你有本事跟院长说去。这女同志你让一下好吧,后面还有人要看呢。”

    后面的人也嚷嚷:“同志你看完没有啊,我们还得看病呢。”

    这个医生根本不是能做决定的人,跟他纠缠也是没有意义的。

    乔薇先退出来,站在走廊上。

    她脸色不好,严家人也不敢说话。

    乔薇一直很强势,如果她都没办法,他们三个土包子就更没办法了。

    严磊爹和严柱都给严磊娘使眼色。严磊娘跟乔薇一起住了一晚上,熟悉了很多。乔薇对她很亲切,她便没那么怕了,试着问:“乔、乔薇,你看这怎么办?”

    总不能在这里住到下个月吧,每天都是钱。

    乔薇没办法,深深地叹了口气。

    看她都叹气,严磊娘正要说“要不然咱先回去,下个月再来”,乔薇忽然从军挎包里掏出一坨绿色的东西,然后把挎包摘下来递给严柱:“大哥,帮我拿一下。”

    严柱听话地接住,两手举着带子,像个衣服架子似的。

    乔薇把手上的东西哗啦抖开,一翻手臂披上了肩头——原来竟是一件绿军装。

    乔薇把胳膊套进袖子里,那袖子上还别着红袖章。

    乔薇系好扣子,从军挎包里掏出一顶军帽子戴在头上,又掏出一根武装带,往腰上一扎一勒,系住。

    严家三个人目瞪口呆。可知道为什么今天乔薇那个军挎包这么鼓囊囊了。

    一眨眼功夫,乔薇已经穿戴整齐。

    这是最后的手段,她预备了,本是期望用不到的,但终究还是得用。

    她把军挎包又斜挎在身上,把严湘推到严磊娘身边:“好好跟爷爷奶奶待着,哪也别乱跑。”

    她又对公婆和大伯子说:“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一身绿军装,头戴军帽,腰扎武装带,臂上有袖章的乔薇转身朝走廊另一端走去。

    走廊里的人看到她这身装扮,都下意识地给她让了路。

    严家三个人面面相觑。

    “弟妹这身……好像……”严柱小声说。

    好像和街上那些口口派是一个打扮啊。他们在县城和省城都看到了。

    “她、她干啥去了?”严磊娘忐忑不安。

    严磊爹小声说:“不管干啥,咱听她的。”

    过一会儿,乔薇就回来了。

    她说:“咱们先回招待所。”

    严磊娘问:“那看病的事咋办?”

    乔薇说:“我来就山山不见,那就让山来就我。”

    可惜,严家三个人没有一个能听懂的。

    乔薇这身装扮回到招待所,把招待所的接待员都给吓了一跳。

    一如乔薇所料,回到招待所不到两个小时,山就来就乔薇了。

    门被敲响,乔薇一身戎装去开了门。

    门外一个中年男人带着好几个人,一看到乔薇这身打扮就知道没找错人。

    “同志,我是第一医院的院长,我姓张。”张院长慇勤地伸出手握住乔薇的手,“同志,都是我们工作不到位。是我们的错。你的批评我们收到了,一定改正。”

    “同志,那个稿子……还、还没发吧?”张院长颤颤地问。

    他在外面开会呢,院里的电话都追过去了,要让他快点回来。

    回来才知道,有个女革命同志,直闯了院长办公室,把一篇稿子拍在了桌子上。

    “告诉你们院长,我住在隔壁招待所16号房间。”

    “今天见不到他,明天这篇稿子就见报。”

    张院长被紧急赶喊回来,拿着那篇稿子读了一遍,汗都下来了。

    这是一篇抨击医疗系统和医院领导层的文章。医院名称那里是空的,以张院长的政治素养,不难看出来这是一篇提前准备好的稿子,想搞哪个医院,就填上医院名称就行。

    就很倒霉,落到他头上了。

    如今的形势就是这样。越是能斗倒有级别的人物,越是功劳大。

    这篇稿子文笔太厉害,遣词用句犀利,深谙中央精神。这跟外面贴的那些简陋的大X报不一样,这一看就知道执笔人是体制内的人。一旦送去报社,不管送去哪家,都会被抢着登出来。

    这年月,笔是刀,能杀人。

    院长汗都下来了,连声问办公室的人得罪了什么人。

    乔薇倒是留下了信息。秘书说:“她家病人是肾结石,需要手术。她说她在招待所等着,今天等不到,明天就见报。”

    院长带着人就来了。

    他握着乔薇的手,热泪盈眶:“咱们不见报。手术不是吗,马上就安排!”

    隔壁15号房的严磊爹和严柱早听到声音开门探头探脑了。

    很快乔薇走出来。

    “爹,大哥,带上东西跟我走。”她神情平和,“现在咱们可以办住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