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彧进了屋,屋子里很暗,他适应了一阵子才能看清屋里的情形,比较脏乱,家具器物上都是厚厚的黑垢。老人正在收拾一些小鱼虾,一只漆黑的猫见到生人来,迅速往隔壁的房间溜了进去。
窦七爷继续坐回席子上,收拾他那些小鱼虾,头也不抬地说:“又是来听故事的?你们城里人就是少见多怪,我那些事都说了几百遍了,我都说腻味了。”
萧彧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得意,他应该还挺希望自己问的,便笑着说:“可不是嘛,我这不听说了七爷的传奇经历,就跑来听故事了,烦请七爷再给我讲讲呗。”他也不讲究,直接在席子上坐下了,一副虚心好学的样子。
窦七爷见他人生得好看,说话也彬彬有礼,也没多拿乔,就开始讲起了自己当年的经历。
萧彧听得津津有味,根据窦七爷的描述,他应当是先去了菲律宾群岛,接着又到了中南半岛,然后去了马来半岛,最后跟着一艘南下的商船去了马六甲海峡,并跟随商船去了天竺和波斯,然后从波斯又折回来,抵达广州府,最后在徐闻下船,渡海峡返回崖州。
也就是说,萧彧打算去的地方,窦七爷都去过。而且窦七爷还有语言天赋,说得一口流利的吴语,因为当时那艘船是吴地的船,船上多为吴人。而且他每到一个地方待上数月半载的,就能跟当地人进行简单的交流,这简直就是萧彧梦寐以求的船长。就是不知道老人家身体状况如何,能不能再出海。
萧彧听完他的故事,竖起大拇指:“七爷真英雄,你老人家的经历都能写一本传奇了。”
窦七爷嘿嘿笑:“不是我吹,整个崖州都没有走过那么多地方的人。”
萧彧点头:“绝对没有。七爷今年高寿啊?”
窦七爷说:“五十一。”
“那七爷看着身体还挺硬朗。你的家人呢?”萧彧其实有点看出来了,窦七爷应该是单身一人,家里没有别人。
说到这个,窦七爷发亮的眼睛暗淡了不少,叹息说:“从海上回来,也挣了些银两,老娘给我张罗了一门亲事,后来孩子他娘生孩子的时候难产,都走了,过了几年,老娘也走了,就剩下我了。”
萧彧看老人用邋遢的手背擦眼泪,心里不好受,亲人都没了,念想也没了,独自一人就把日子过成这样了,萧彧说:“七爷,我问你,要是还有机会出海,你愿意去吗?”
窦七爷长叹一口气:“怎么不愿意?不过我这糟老头子就算想去,也是有心无力了。”
萧彧说:“七爷,我有一艘船,打算明年春天到波斯去,你愿不愿意去?”
窦七爷激动起来,睁大浑浊的眼睛看着萧彧:“你说的可是真话?愿意带我去?”
萧彧笑着点头:“我其实就是来请你出山的。”
窦七爷的眼里慢慢蓄积起了眼泪,他嘴唇哆嗦起来,胡须也跟着抖动起来:“老头子、老头子没用了,怕是帮不上你的忙了。”说着眼泪也滚了下来。
萧彧说:“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七爷的经验对我们年轻人来说,是用多少钱都换不来的。七爷若是信得过我,便收拾东西跟我走吧,以后我给你养老送终。”
窦七爷抬起手擦了一把眼泪:“你、你真的要我?”
萧彧的眼也有些发热:“真的。我就是有点担心七爷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出不了海。”
窦七爷忙说:“我能出,就算是死在海上,你们就把我扔进海里喂鱼,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那就收拾东西,跟我走吧。我现在就住在白沙村。”萧彧说。
窦七爷听见白沙村,愣了一下:“你们是白沙村的?”
“是的,我去年才搬到白沙村。七爷不会怪我隐瞒吧?我听说以前升龙湾和白沙村有过节,所以才没说,但我来得晚,确实不清楚这其中的恩怨。”萧彧觉得自己还是提前坦白比较好,万一老爷子很计较这个事,到了之后又闹起来要回来,岂不是尴尬,也耽误彼此的时间。
窦七爷叹了口气:“那些旧恩怨其实跟我也没有关系,跟你就更没有关系了,不过到了外面不要跟人说你们是白沙村的。我去收东西。”
萧彧几人便安静地等着窦七爷收拾东西,也不催促。窦七爷看这个想要,那个想拿,萧彧便说:“七爷,我那边什么都有,你就带一点你觉得很重要的东西就成。而且离得不远,你什么时候想回来拿,到时候叫人陪你回来拿。”
窦七爷这才放下那些锅碗瓢盆,最后就带了一个小包袱,抱上了那只黑猫。萧彧注意到七爷的包袱里放的是一双婴儿鞋和一件婴儿褂子,还有就是他自己的衣裳,那婴儿衣鞋想必是当年给他的孩子准备的,结果都没用上。
他们午后过来,听完故事出门,天色都晚了,夕阳铺洒在海面上,将升龙湾里照出一片潋滟的红色,实在的美不胜收,要说风景,这里确实比白沙村好,可惜太穷了。
窦七爷和萧彧他们走在村子里,不断有人打招呼:“七爷,这是谁啊?”
“七叔,你这是要去哪里呢?”
也有调侃之声:“七哥,这是有人来接你出海呢?”
“……”
窦七爷神色漠然地看着这群神色带着揶揄的邻居、远亲,说:“对,我要出海了。”
有人听见这话,便嚷嚷起来:“七叔你不是开玩笑吧,你都多大年纪了,怎么还能出海,这些人是哪里来的骗子?”
“对,七爷,你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别乱跟着人走。”
“这人不是白沙村的吗?七爷你怎么跟着白沙村的人走?他娘的,白沙村的人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跑到我们升龙湾来!”有人认出了孟洪,大声嚷嚷起来。
一时间许多人都激动起来:“叫他敢来,让他有来无回!打死他。”越来越多的人聚拢了过来。
萧彧一听,没想到这些人反应这么激烈,他皱起眉头:“我们犯了什么王法?就说要打死我们?”
“犯了我们升龙湾的王法,白沙村的人敢进来一步,就得乱棍打死。”认出孟洪那人鼓着眼睛说。
吉海紧张得连忙站在了萧彧身前。
孟洪变了脸色,他没想到最后坏事的居然是自己,他不安地对萧彧说:“萧郎君,怎么办?”
窦七爷大喝一声:“都给我安静,能不能别胡闹!他们是来找我的,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我在村里,受尽你们的白眼,连个三岁黄口小儿都敢直呼我窦七的名号,你们把我当长辈看了吗?我是自愿跟着他们走的,去哪儿也用不着你们管,我留下来,你们给我养老送终?”
“我们给你养老送终!”那带头的年轻人说。
萧彧知道,这些人也就是嘴上答应得利索,真要从他们家里拿米来养活窦七爷,那是不可能的。但不能让局面失控,就算闵翀再厉害,也挡不住这多人的冲击,萧彧拱手说:“各位别冲动,我是建业人,去年才来到白沙村,是我请窦七爷去我家住的。诸位要是不放心,怕他过得不好,只管来白沙村找我便是,我姓萧,村中一问便知。”
“你这不是诓人呢,你请我们去,我们也不敢去啊。想等我们去了好关门打狗是吧?我们才没那么傻。”一个年轻人说。
萧彧差点没笑出声,把自己说成狗的他还是头一回听到,他说:“窦七爷神智清醒,是自愿跟我们去的,你们也看得到,为什么要为难我们呢?”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想骗七爷的钱财。”那个愣头青继续说。
萧彧算是明白了,大家都以为窦七爷还留了一笔钱,可就算人家有钱,跟他们这些不相干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窦七爷已经气得青筋暴绽:“放你娘的狗屁!我哪有什么钱财,人家建业来的大人物,还图我这点钱?”
萧彧拱了拱手,说:“让各位见笑了。萧某人别的可能缺,就是不缺钱,对了,你们要是有兴趣,可以去打听一下,我家里养了几百号人,还不至于贪图一个孤寡老人的钱。”
他话一出口,闵翀差点就想捂住他的嘴,这等于是在向这群刁民露财啊。
果然,立马就有人说:“你们进了我们村的地盘,就别想随随便便离开,总要给个说法吧。”
“对,给个说法!”有人附和。
萧彧问:“诸位想要什么说法?”
“那个家伙,他以前偷过我们的珠贝,还打伤了我们的人。要么他留下让我们打一顿,要么赔我们药钱。”还是最开头那个人说的。
萧彧总算明白过来了,要勒索呢。孟洪快被气死了:“明明你们动手打伤了我,居然反咬一口说我们打伤了你们,简直就是无耻到极点。”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一直没说话的闵翀皱起了眉头,压低了声音说:“你们几个先走,我来赔他们钱。”他说着摘下了腰间的荷包扬了扬:“好吧,钱我愿意出,让他们几个先走。”
那群人看着他沉甸甸的荷包,眼睛露出了贪婪的光芒。
萧彧看着他,知道他是想让他们先脱身,也不多犹豫,便说:“就麻烦闵当家了。七爷,天色不早,我们先走吧。”他相信闵翀的身手,顺利脱身应该不难。
窦七爷被这群不肖子孙气得吹胡子瞪眼,忍不住怒骂:“一群没出息的东西,你们怎么不干脆做强盗去抢呢。”
萧彧伸手搀住窦七爷的胳膊,示意吉海和孟洪都赶紧走。孟洪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来,有人见他们要走,便来拦他们,闵翀懒洋洋地说:“不想要钱了?”
“先给了钱再走。”领头的家伙说。
闵翀挑眉:“给了钱又不让走怎么办?我人和银子都留在这里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他说着从荷包里摸出一锭银子。
这帮人哪里见过银子,贪婪得几乎留出了哈喇子,死死盯着闵翀手里的银子。
萧彧几人快步离开,走出人群之后,他们的脚步更快了。出了村子,到山脚下的时候,听见后面传来一阵吵嚷声,知道闵翀和那群人打起来了。
有人大喊起来:“快拦住前面那几个人,他们骗了七爷的钱。别让他们离开。”
吉海耳朵尖,全都听见了:“郎君快跑,他们要来抓我们。”
于是几个人全都朝山上跑去,萧彧刚开始还有点担心窦七爷,没想到老人家的脚力比他的还快。四个人就他体力最差,吉海伸手牵着他:“郎君快点。”后面有人追上来了。
萧彧不惯走山路,才跑到半山腰,脚就踩空,卡在了一块石缝里:“啊!”
吉海停下来:“郎君,你怎么了?”
天快黑了,后面有追兵,闵翀还没回来,自己又受了伤,萧彧满头急得满头大汗,咬牙忍着痛,说:“不要紧,扭到脚了,快走。”他瘸着腿继续往前走。
吉海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郎君你疼不疼?你不能走了,我背你。”
萧彧不想让吉海背,这孩子比自己矮了半头,怎么能让他背,但是他这样拖着脚走路实在是快不了,后面的追兵也越来越近了。吉海不由分说,便将人背在背上,咬着牙飞奔。
“他们就在前面,站住,再跑一会儿就乱棍打死。”后面的人说。
吉海满头大汗:“郎君,一会儿他们上来,你就先找地方躲着,我来拖住他们。等师父来救你。”他的眼泪也快出来了。
萧彧终于意识到今天是自己太轻率了,怎么也不会料到升龙湾是这样一群刁民,如果凛之在,绝对不会出现这样失控的场面。
吉海终于意识到自己是躲不过去了,他将萧彧放下,快速从路边折断一根树枝,摆开架势:“孟叔,你带着郎君先走。我跟他们拼了!”
孟洪和窦七爷在他们前面一点,听见萧彧扭到了脚,就已经停了下来,孟洪听见吉海这么说,赶紧返回来背萧彧。
萧彧回头看着吉海瘦小的身影:“吉海,一定要注意安全。”
“郎君不要担心,我没事,我不怕他们。”吉海大声说,师父教了他一年功夫,总算有机会跟人实战了,他正想试试自己的身手。
萧彧没走多远,吉海已经跟来人打了起来,一根树枝挥得虎虎生风,吓得人不敢近身。但这山石头多,树木少,追上来的人见吉海这么个小孩身手如此不错,也不敢硬碰,便绕过他去追赶受伤的萧彧。
窦七爷回转身:“你们这帮畜生,到底想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这是抢劫。”
王法对这帮刁民来说,确实是不存在的:“七爷,我们只是在抓仇人。你为什么要当叛徒,叛逃到仇人的村子去了,你这样对得起我们的祖宗吗?你最好还是跟我们回去,不然我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窦七爷气得快吐血了,这群畜生,为了钱,竟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畜生!畜生!你们这样没良心,会遭报应的!”
报应很快就来了,闵翀从后面追了上来,三下五除二,就将这一群人打翻在地,他转头对吉海说:“吉海,边战边退,不要恋战,赶紧下山,过了这座山,就到我们的地界了,谁敢过来就通通打死!”说完挟起瘦小的窦七爷就往前冲,待追上孟洪和萧彧,发现不对劲:“怎么了?”
“闵当家你回来了?”萧彧尴尬地笑,“扭伤了脚,对不起,我拖大家后腿了。”
闵翀说:“孟洪你放下他,我来背。七爷自己走吧。”
孟洪有风湿,膝盖不好,为了逃命背着萧彧勉强奔逃,听见这话,赶紧将人放下来,换闵翀来背。
萧彧无比不安:“给大家添麻烦了。吉海呢?”
“在后面,脱身应该不难。我们赶紧下去叫人来。”闵翀背着人就往前冲,刚到山顶,便迎面撞上了飞奔赶来的裴凛之和孟思归。
裴凛之见到闵翀背着萧彧:“郎君,你怎么了?”
萧彧说:“没事,脚扭了一下,你快去帮吉海,他在下面被人拖住了。”
裴凛之也顾不上多说什么,赶紧和孟思归下去救吉海了。
下到山腰处,萧彧说:“好了,闵当家,你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了,你去看看凛之和吉海他们。”
“他们不会有事。”闵翀不理会,背着萧彧一直往山下冲。
山脚处,裴凛之的马正在悠闲地吃草,萧彧说:“好了,现在没事了,放我下来吧。凛之还没回来,你去看看他们。”
闵翀放下他,抬头朝山上看了看,一高两矮三个黑影已经快速奔下山来了:“不用去了,他们回来了。”
裴凛之飞奔跑到萧彧面前,单膝跪下:“郎君,我来迟了,让郎君受惊吓了。你的脚怎么样?”他弯下腰,将萧彧的右脚抬起来,仔细检查。
萧彧的右脚扭伤了,他用足尖点地,一手扶着孟洪的胳膊,此刻被裴凛之以这个姿势双手捧着,有些不自在:“没事,可能就是脱臼,你帮我正一下骨。”
裴凛之将他的脚轻轻放下,然后说:“我带郎君去看大夫。”说完起身,将萧彧抱上马背,自己也翻身上了马,说:“你们先回去,跟升龙湾的事还没完,等我回来处理。”说完一夹马腹,驱马离开。
几人看着他们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孟洪说:“走吧,我们回去。七爷,让你受惊了。”
窦七爷摇头:“我没有事,我们村那群畜生简直是无法无天了,让你们受惊了。”
几人回到家中,闵翀做主,安排窦七爷住进主宅的厢房里。窦七爷没想到萧彧家这么阔气,这好几座大瓦房都是他的,而且真还养了上百个人。他相信萧彧说的没错了,他不缺钱。
马背上,萧彧坐在裴凛之身前,夜风在耳畔呼啸而过,他说:“凛之,这时候已经关城门了吧?”
“那就叫开。”裴凛之说,“对不起,郎君,我没保护好你。”
萧彧说:“不怪你,是我自己太心急了,本来吉海说要等你回来一起去。我觉得带上闵翀和吉海,问题应该不大,没想到升龙湾那帮人真的会动手,至于嘛,有多大的仇恨,几十年了都还喊打喊杀的。”
“明日我就去将他们全都狠狠教训一番。”裴凛之面上带着寒霜。
萧彧叹气:“他们也是一帮穷苦人,生活也不容易,怎么人穷起来志气就那么短呢。听说我不缺钱,就开始敲诈勒索。我怀疑今天要是被他们抓了,就会绑架我去勒索钱财。”
“他敢!谁敢动你一根毫毛,我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裴凛之咬牙切齿地说。
萧彧对升龙湾那帮人怎么处理实在是头疼,一群目无王法的刁民,但是也罪不至死,何况法不责众,那么多人都参与进来了,真是个大麻烦:“你说怎么处置他们?”
裴凛之冷漠地说:“打,打到服为止。”
萧彧说:“是该打。但也要有章法,他们人比我们多得多,我们的人都训练过,打起来应当不会输,但如果混战的话,就难免死伤,我们的人也不可能完全没事。而且这仇恨将会越结越深。”
裴凛之说:“那就去叫阵,打擂台,打到他们升龙湾的人心服口服为止。永世都不敢招惹白沙村的人。”
萧彧同意这个法子:“可以。”其实他还挺想收服这帮刁民,那村子起码比白沙村大了一倍不止,人丁兴旺,也就意味着大量的劳动力,在生产力低下的年代,人力就是生产力,都拖来垦荒,几百亩地都不用愁了,完全可以做个安心的大地主。
裴凛之其实也有差不多的想法,既然升龙湾的人如此彪悍,若是都征来练兵,将来就是一支骁勇善战的队伍,所以必须要把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
到了崖州城,城门果然已经关了,裴凛之去叫门,门卫当然不肯开。崖州城到点就关门,除非上级下命令,才能开门。
裴凛之在城下朗声说:“叫人去刺史府找薛钊请示,就说裴凛之要进城看病,要求开城门。若是有耽误,贻误病情,我唯你们是问!”
守城的听见他直呼刺史大人的名讳,也不敢耽搁,一溜烟去请示上级了。
裴凛之不满地说:“薛钊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山贼和海贼都已经伏诛了,怎么还把城门关得跟个铁桶似的。”
萧彧苦笑:“也不怪他们,他还得提防赛人呢。”
很快,城门就开了,都没去请示薛钊,因为城防官就认识裴凛之,两次剿贼都是这位小公爷立了头功。城防官还亲自过来迎接他们,裴凛之也没多跟对方寒暄,打了招呼,一溜烟去回春堂找大夫去了。
萧彧看到回春堂,忽然想起来,自己赶紧得送两个人过来学医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