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九溟带着九小风,前往西城灵矿区。
一边巡查自己的矿区,一边接自己的五薪矿工回家。
她又换了一身衣裙——先前那一套的展示时间到了。
但无论怎么换,美终究是美的。
少神一身月白色衣裙,荷叶色的衣领和云袖。腰间用金丝编成绳,系着一朵盛开的荷花。荷花盛开,在花蕊处拖出一条长长的流苏。
她长发披散下来,左右两边各挑了少少的一缕,用一枚珍珠发扣扎在脑后。
九小风也没落下,少神给她穿了一身荷叶绿的衣裙,衣裙下摆,露出一点月白色的荷花边。
她头发扎成小揪揪,上面系了两个翡翠的小莲蓬。
这一大一小来到矿区,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而九小风一眼就看到矿区里的太古神仪,她欢呼一声,老远就喊:“爹爹!”
太古神仪嗯了一声,就见一团绿影如烟,向自己扑过来。
他伸手想要抱住,又停下动作,说了声:“这里灰尘太大。”
而此时,九溟已经抽出丝帛,替他擦脸。
细柔的丝绢抚过脸,圣器觉得一天的酷热与辛劳都被擦了去。
“给你带了衣裳,去换吧。”她声音温温柔柔的,“换完我们去吃饭。”
圣器说:“还有一点,吾挖完再去。”
说完,他又抡起矿镐。
九溟也不催他,自拆开一包点心。她从中取出一个,喂到太古神仪嘴边。
太古神仪微怔,点心是粉色的,而她指尖暖白,这一点嫩粉,像是盛开在她指上的樱花。圣器张开唇,糕点就在他唇齿之间化开。
清甜软糯,还带着一丝清凉。
——像他面前的这个人一样。
而水幕外,信徒们全炸了。
神女的温柔,每一张都可以生成绝美影像。
当然,还有另一波人也炸了。
——他们苦苦舔了两万余年的圣器,在为一个女人挖矿。而这个女人每天给他二十金的零花钱。
再没有什么比这更打击一众大能的事了。
“爹爹——”九小风兴奋地跑过来,“看,我摘了一朵花!”
她手捧着一朵白色野花,献宝一样跑过来。太古神仪唔了一声,这野花其实很常见。他走遍宇宙,已经不觉得有何稀奇。
九溟认真地看花,微笑着道:“哇,这花像我们小风一样漂亮。”
九小风更开心,然后,她掂起脚,将野花别在九溟鬓发之间。
圣器很难形容这种感觉,他脑后光轮急转。九溟发现了,问:“怎么了?”
太古神仪温和道:“吾想要我们一直如此。”
九溟微笑,又喂了他一块点心,说:“所以,圣器也觉得这花好看,是不是?”
太古神仪肩头,小凤凰兽目一亮。它看向九溟,毫无感情地道:“美貌等级:十级。”
九溟掩口而笑,神女的笑也是温柔而克制的,风仪倾世。
九小风凑过来,伸出毛绒绒的小脑袋,问:“我呢我呢?”
小凤凰看向她,毫无感情地道:“美貌等级:十级。”
九小风双手捂嘴,仍旧笑得很大声。
只有水幕外,一众大能们很难过。
——自己舔了两万年尚不屑一顾的男神,去给别人当了舔狗。
乱石岭。
帝子正在教沧雨练功。
她递出一幅法卷,道:“上次你学到这儿,今晚继续学。”
沧雨嗯了一声,接过法卷。
——母亲又要出门了,他知道。母亲几乎每个夜晚都出去,直到后半夜才回来。小小的沧雨,虽然沉默寡言,却很有好奇心。
眼看沧歌转身要走,他终于问了句:“你是去看我父亲吗?”!!
披雪汀,恒渊灵尊、屠疑真君俱大吃一惊。
少仓帝面无表情。
屠疑真君愁得额心都起了褶子。真的不能再删档了,不然我们帝子就要成配角了。
唉,算了,就当童言无忌吧。
好在,帝子很快就道:“莫要胡说。”
说完,她将日间打包的点心留下,只包了其中两块,自己出了门。
沧雨开始自己练功,他在这方面进步神速。
因为这是他母亲的修炼进度,而他母亲的修炼进度,就是少仓帝的修炼进度。
所以,水幕外,各域围观的神魔都十分诧异。
——这他妈的,仓颉古境都是如此修炼的吗?随便一个密境试炼,都是这种学习进度?!
震惊!
圣贤堂。
长夜昏暗,风吹疏影,世界摇晃。
今夜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执棋落子的少仓帝,感受到了一丝不安。
他知道那种感觉,那是……期待。
果然,不多久,阴影里闪出一条人影。于是,所有的情绪都有了答案。
他的这一道劫身,真是被困太久了。
沧歌摘下他的面具,把糕点喂给他。
他不说话,却张开嘴,一点一点地吃了。
少仓帝感受到口齿间的香甜,这不过是凉掉的糕点,过了最佳的品尝时间。却丝丝缕缕地,企图缠绕温暖两千年的寒夜。
“今夜我得快点回去,这两日沧雨的修炼进度很是迟缓,令人担心。”帝子严肃道。
其他各域的大能们崩溃。
——这他妈的居然叫“进度迟缓”?
刑架上的受刑人什么也没说,只有面前人来了又去。
她来时,面具被摘下,世界出现。她去时,面具戴上,世界沦入黑暗里。
——她是整个世界的幕布。
恒渊灵尊看向少仓帝,少仓帝盯着棋盘,并未向水幕中看。
次日,幼儿学堂送来书信,要求已经准备好学金的父母将孩子送入学堂。
九溟接到的书信,居然还是沧歌送的。
……
“今日是密境的第十五天。”九溟总结道。
沧歌说:“是想让我们在十五日内,将孩子喂养到五岁,并凑够两百金。”
“两百金?”九溟诧异。
沧歌认真道:“极品化生骨,学费全免。只交学舍费。不是两百金?”
九溟气得昏厥:“陛下真是……万岁!”
也没办法。
她带上九小风,沧歌也带上沧雨,一起赶往幼儿学堂。
九小风问:“爹爹不去吗?”
“爹爹?”帝子诧异。
九溟解释:“哦,我遇到太古神仪了。”
帝子顿时了然,然后,她破天荒聪明了一回,说:“原来圣器也来了。说起来,你与他到底是何关系?他为你争夺竞争水神的资格,你又可以为我向他求药。现在,你进入披雪汀,他跟随而来。”
帝子眉头一皱,突然说:“上次你消失七日,五源神族皆四处寻找。而一向与你关系密切的太古神仪却毫无动静。难道你和他老人家在一起?”
——不要胡说啊!
少神赶紧维护自己的单身人设:“圣器乃宇宙十二神器之一。其所知广博、品性高洁,我一直非常敬慕。有心想拜其为师,奈何机缘不到。也是一件憾事。”
她这般说,似乎也有道理。
海洋鲛、鲸、鲨三王开始拼命造谣传谣,维护自家神女的“清誉”。
但也有少部分信徒觉得,自家神女就算跟神器在一起,也挺好的。
好在,帝子没有过多追问,她只是问:“圣器如今在何处?”
九溟随口道:“在挖矿呢。”
“挖矿?”帝子更加诧异。
九溟拍着胸脯夸下海口:“嗯。只要他老人家喜欢挖矿,本少神自会让他有挖不完的矿。”
水幕外,信徒们笑死过去。
说完,少神问:“帝子最近在干什么?”
沧歌说:“送货,教沧雨修炼。”
“修炼?!”九溟也大吃一惊,她看看又干又瘦的小沧雨,说:“这么小就开始修炼?能行吗?”
帝子认真点头,说:“能。修炼这回事,就是要从小吃苦。”她看看沧雨,认真地说:“只要他肯吃苦……我保证让他有吃不完的苦。”
……
二人说着话,很快幼儿学堂就到了。
而精致的九溟母女,跟潦倒的沧歌母子,自然是形成鲜明对比。
其他父母牵着孩子,纷纷上前跟九溟攀谈。
“听说咱们学堂这次出了一个极品化生骨。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闻!”父母们议论纷纷。
九溟嗯了一声,对这件奇闻谈兴不大。而很快父母们又说:“还有唯一的一个劣骨等。哈哈哈哈。这等孩童竟然也送来上学,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闻。”
——少神对这件奇闻,也同样谈兴不大!
杀人诛心那一套,有必要吗?有必要吗?!
少神不想跟他们聊天,就站到沧歌身边。沧歌也不想和人聊天——因为她们母子二人穿成这样,没人愿意跟她聊天。
好在很快,夫子就分配好了学舍。沧歌交了二百金,九溟交上去两千二百金。
……
学舍的环境,显然比初始的土屋要好得多。
九溟和沧歌领着孩子住进去,任由孩子去了学堂。
上学是孩子的事,大人们,自然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所以,少神忙着托人去内城请夫子——她要在学堂旁边,建一个修仙短训班。让外城的孩子也能修仙。
只要能请出一位修士,哪怕是个低阶的,那也能财源滚滚来!
而帝子,自然是继续送货。
她的驴车没找到,赔了两千三百金。剩下的二百金交了学舍费。帝子现在口袋比脸都干净。
……
学堂里,其他幼儿都有父母陪同。
只有九小风和沧雨两个小孩独自上课。
夫子带着他们参观披雪城的“夜神石像”,又带他们去圣贤堂,参观“受难的昼神”。夫子认真地讲述着披雪城的旧事和传说。
可惜,九小风和沧雨并没有认真听。
没过多久,九小风就趁人不备,溜去了西山矿区,找自家爹爹。
而沧雨认真打量着“受难的昼神”。
——母亲每夜偷偷出门,就是到了这里,就是为了这个人。他知道。
许愿的队伍依旧很长,他亲眼目睹这些百姓如何达成自己的愿望。
尖锐的竹签深深刺穿他的身体,血流出来,在圣洁的白衣上开出鲜艳的花。
受刑者沉默着,他脸上木质的面具无悲无喜,慈悲地垂爱着众生。
“如果他是披雪城的神,那为什么要伤害他?”沧雨问。
夫子道:“这是披雪城的习俗。已经延续了两千年。”
“习俗就是对的吗?”沧雨问。
旁边人群里,有许愿的人道:“所有人都在做的事,有何不对?”
沧雨盯着长长的人群,说:“可你们这样做,他会痛啊!”
“你又不是他!”许愿的人也心虚了,却强辩道:“你怎知他会痛?!出去!圣贤堂只有年满十八岁才可许愿!”
“出去!”许愿的人群驱赶他。
沧雨一把抓起受刑者旁边的锐物,他用力刺入许愿人的身体!
他修为很高,面前的许愿人只是普通百姓,根本无人闪躲!他漆黑的眼睛盯着面前这个人,问:“你痛不痛?”
人群开始尖叫,夫子想要上前控制他。可没有人能控制他。
沧雨用一柄匕首刺入夫子的心脏,他注视着缓缓倒地的夫子,问:“你痛不痛?”
受刑者面前的锐物,有很多很多。
他就这些,一根一根,刺穿所有前来许愿的人。他询问每一个人相同的问题。他们给出了同样的答案。
“如果你们会痛,那为什么不知道,他也会痛呢?”沧雨茫然地问。
许愿的人群大批大批地倒下,剩下的人开始尖叫奔逃。
沧雨一身灰色的衣衫被染得血红。
他追逐着逃散的人群,一个一个地逼问。他想知道答案。
可这些人,也并不能给他答案。
“你们自己会痛,为何不明白他人的痛呢?”
一身腥红的沧雨,渐渐长出灰色的皮毛。圆圆的耳朵、厚厚的熊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