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都说汉女贞烈忠诚,我还满心欢喜,以为自己捡到此生挚宝,原来你只是人尽可夫的荡.妇,你还真是来者不拒,连苏培盛那种太监都不放过。”
“那死太监岂能满足你这荡.妇,呵,即便你着急沐浴,都洗刷不干净腐烂肮脏的灵魂。”
“今儿个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学会如何恪守妇道。”
温格打着酒嗝,将房门狠狠砸上,踉踉跄跄来到衣衫不整的年氏面前。
他的眼神愈发炙热,温格虽嫌弃眼前的汉女不洁,但不得不说眼前的女人,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尤物,难怪能引得那些人为她痴迷。
“温格!你我尚未成婚,我就还不是你的妻!你若再敢靠近,我就喊人了,到时候若公主殿下怪罪下来,你定也不好交代。”
年若薇嘴上虽振振有词,可心中却欲哭无泪,倘若温格不是公主赐下的未婚夫,她早就用随身的匕首,将他一刀毙命。
此时她进退维谷,猝不及防间,被温格狠狠推倒在床榻之上。
“温格,你放开我,你想干什么!”
“干.你!”
“你放开我!不要!”
恰巧门外有两个小太监听到了屋内的动静,那年纪较小的太监听见屋内的动静,正准备上前帮忙,倏然被一旁年长的太监伸手敲了敲脑门。
那年长太监急急将小徒弟拽到远处,压低嗓音循循教诲。
“你冒冒失失懂个屁!那二人有公主赐下的婚约,本就是人家的家事,关起来门就是夫妻间的情趣,你凑什么热闹。”
年长的太监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看向动静忒大的房间,他心中暗自嘲讽,这对鸳鸯还真是急色,尚未成婚就如此干柴烈火。
“师父再教你一件事,那就是女人在闺房内说不要,你一定要反着听。”
“师父我懂了,不要就是要!”
“对了!孺子可教也!”
房内,年若薇身上的衣衫本就松松垮垮裹着,很轻易就被温格扯落。
“温格!”
年若薇被温格压在身下,惊怒之下,她伸手拼命抓挠伏在她身上作恶的温格。
眼看着他身上最后一件衣衫褪去,她一咬牙,反手从枕头之下,摸出温格送给她的那把定情的蒙古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温格!你若再敢继续,我今日就死在你面前。”
年若薇已被逼上绝路,她虽然不能伤害科尔沁贵族,但至少能左右自己这条命,若她身死,温格定也不好向公主殿下交代。
“你!”
已蓄势待发的温格本以为年氏只不过在装腔作势,擡眸间,竟看见她用力将那把匕首戳向自己的脖子,殷红的血珠极速滑落。
温格面色铁青,方才被烈酒唤醒的欲念,在这一瞬熄灭,转而被一阵恐惧侵袭。
年氏若身死,公主定会怪罪,权衡之后,他冷哼着翻身从床上起身。
“装什么贞洁烈女,我还嫌脏!呸!”温格恼羞成怒淬了一口唾沫,转身正要离开,倏然迎面飞来一记重拳。
“狗东西,本宫真是瞎了眼!”荣宪见愤怒的四弟抡拳打了温格一拳,忍不住气的凑上去,狠狠踢了那混蛋一脚。
此时门外闻讯而来众多闲杂人等,胤禛反身将房门重重合上,怒喝道:“都滚!”
房内一时间只剩下荣宪的叫骂和四阿哥沉默的拳头之声。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鼻青脸肿的温格被人一脚踹出了房间,又狼狈的被苏培盛拖走。
胤禛压着满腔杀意,将那混蛋踹出去之后,忍不住转身想去年氏身边照料,却见皇姐快他一步。
胤禛收回迈出的脚步,凝了一眼年氏脖颈上的伤痕,默然转身离开。
此时荣宪心急如焚冲到小年糕面前,满眼愧疚。
“年糕,对不起,我不知道他竟是人面兽心的畜生,我现在就收回赐婚,再也不乱点鸳鸯谱了。”
“是我对不起你,辜负了你的美意。”
年若薇本想息事宁人,却不想被四阿哥和公主撞破了这件丑事,如今这桩婚事只能就此作罢。
她心中愧疚之余,竟还生出几分欢喜来,温格不知从何处听说她那些不堪的虚假传闻,他面上虽不显露情绪,可心中早就生出芥蒂。
即便二人碍于公主的情面勉强成婚,也只能沦为怨偶。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公主身边的心腹太监周玉华公公焦急的声音。
“公主殿下,出了些大事,奴才一时没了主意,求您定夺。”
“公主您快去忙正事,奴婢穿好衣衫就来。”年若薇说着,就着急转到屏风后头穿衣。
“好好好,小年糕别怕,万事有我。”
荣宪脚步有些慌乱,老周这几日从不在旁人面前露脸,只因老周只安心看守那人,今夜他竟不管不顾着急前来,显然遇到了束手无策的大事。
荣宪面色愈发凝重,那人是汗阿玛亲自交代,让她秘密看管,绝不容许有任何闪失。
待到穿戴齐整之后,年若薇赶忙去隔壁寻荣宪公主,她敲门后才推门而入,周公公见她进来,竟停下与公主窃窃私语,于是她转身准备到门外与旁的奴才们一道守着。
“年糕你别走,你我之间别这么见外。”荣宪起身将小年糕拽到书桌旁的玫瑰凳坐稳。
“公主何事忧心忡忡,若信得过奴婢可言一二。”年若薇给公主斟了一壶清润的花茶。
“年糕,我心中的确藏着件关乎大清江山社稷的秘密,你知道噶尔丹吗?”
“我知道的。”年若薇不假思索答道,准噶尔汗国的噶尔丹一族割据天山以北,时常滋扰大清边陲跨越康雍干三朝,噶尔丹是大清最大的心腹大患。
“准噶尔汗国的策凌王子,是老汗王唯一的嫡子,老汉王死后,留下孤儿寡母,他幼年被亲叔公噶尔丹谋朝篡位四处流亡。”
“他母亲是科尔沁的熏贵之女,带着他颠沛流离四处逃亡,最后无奈将小小年纪的他,送到了大清庇佑。”
年若薇瞪圆眼睛,她倒是没有听说过这段尘封的秘密。
“这些年来,他被秘密养在紫禁城,汗阿玛其实另有筹谋,准备等到他羽翼丰满之时,就将他送到边疆,威胁顺便搅乱噶尔丹的朝政。”
“他明面上是被大清庇佑,其实算在京城中为质子驯化了十年,这些年来,他被教化的很乖顺听话,甚至乐不思蜀,他的满语和汉语说的准噶尔语都好。”
“如今噶尔丹汗王在大漠蠢蠢欲动,时常侵扰漠北,汗阿玛准备趁着我远嫁抚蒙之际,将他藏在送亲队伍中,悄悄将他带回科尔沁,用来与老汗王旧臣谈判。”
“啊?你藏的好严,你若不说,我都不知道送亲队伍中有如此神秘的人物。”年若薇惊的捂着嘴。
“四弟和大哥都被蒙在鼓里。汗阿玛本就知道四弟和大哥不和,他只是利用二人明面上的争斗,吸引旁人注意力罢了,所以才会不顾大哥的感受,将大哥的送亲特使身份撤除。”
年若薇哑然,心中酸楚,若四阿哥知道他被自己的汗阿玛当作棋子,该多难过啊。
此时荣宪不断的唉声叹气,年若薇赶忙关切询问:“公主可是遇到了什么棘手之事?”
“的确很棘手,那策凌从离开紫禁城开始,就不吃不喝,强灌都无用,这几日眼看奄奄一息,估摸着还没到科尔沁就饿死了。”
“好好的他为何如此想不开?”
“我也不知道,许是不想让我们利用他,伤害他的家国百姓吧,这忠勇的性子的确让人佩服。”
“年糕,既然你不想让旁人打搅,不若就与老周一道去照料看管策凌王子,你先看看关于他的资料,也好知己知彼。”
荣宪面色凝重,将关于策凌的情报塞到小年糕手中。
年若薇接过那份薄薄的情报,默不作声翻阅起来。
她看的极为认真,全然没发现房门再次被打开,一炔玄青蟒袍悄然入内,端坐在她对面。
“公主,这策凌王子的母亲何在?为何情报上只记录她将小王子送到大清庇佑之后,就再无记载?奴婢觉得若王子的母亲还健在,她定能成为牵制王子的软肋,不如我们派人去查查王子母亲的下落吧。”
“好。”
四阿哥清冷凛冽的声音传来,年若薇顿时惊的擡眸,正与四阿哥有些疲惫的眼神相遇。
她顿时紧张兮兮的蜷起手指,却又忍不住多看他几眼,他定也知道了康熙爷的用意,他是不是很伤心,所以看着才如此憔悴疲惫。
“主子们先聊着,奴婢先行告退。”
此时看见周公公起身离开,年若薇咬唇放下那情报,拔腿就跟着周公公离开屋内。
待到房门紧闭之后,荣宪伸手揉着疲惫的眼睛。
“四弟,本宫发现兜兜转转寻寻觅觅间,你竟是最适合年糕那丫头的良配,若你能帮本宫解这燃眉之急,本宫定想办法玉成你与小年糕的好事。”
荣宪不想让四弟如此轻易得到小年糕,所以避开大哥,故意将眼前这难题抛给四弟。
她这个四弟啊,总让她看不透彻,她存着私心,想看看四弟究竟隐藏了多少实力。
面对皇姐的阳谋,胤禛嘴角扯出一丝无奈笑意,淡然道:“一言为定。”
此时胤禛装作为难的表情,心中却窃喜,他亦是在权衡利弊之后,才答应帮助皇姐解决策凌这个大麻烦。
他若得到年氏,皇姐定不会与他为敌,若他今后有任何差池,皇姐的好姐妹年氏,就要与他一道覆灭,他就能不费吹灰之力,间接得到皇姐和她身后蒙古四十九旗的襄助。
如此双赢局面,他乐的促成。
姐弟二人又谈了些利益交割之后,胤禛起身离开,转头就开始命暗中的势力,彻查策凌生母的下落。
而此时年若薇还不知道自己沦为荣宪姐弟二人博弈的筹码,她跟着周公公七拐八弯,穿过重重大内侍卫把守的暗门之后,终于来到一处不见窗户的幽暗房间前。
她正要入内,倏然从角落闪出一个穿着御赐黄马褂的青年。
“你是何人!”
伴随着那侍卫毫不留情的厉喝,年若薇听见利刃出鞘的声音,顿时吓得躲到了周公公身后。
“隆科多大人,这是公主身边最信任的奴婢,今日开始,她与奴才一道伺候王子。”周公公匆忙开口说道。
“嗯,知道了,万岁爷方才传来密旨,尔等若伺候不周,让策凌王子有任何闪失,杀无赦。”隆科多将利刃收回鞘内,寒声恫吓。
年若薇脚下一踉跄,险些没站稳脚跟,她相信荣宪公主对于奴才要给策凌王子陪葬这件事定不知情,否则她定不会让她以身犯险。
如今她已骑虎难下,不得不陷入这死局中。
她绝望推开门,但见房内一盏残烛如豆,不断哔啵作响。
隔着昏暗的烛光,她看见一个与她一般年纪,眉目疏朗的清俊少年,正坐在桌前看书。
他面前的桌案上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可他却无动于衷。
那少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甚至不曾擡头看向她。
“王子,您好歹吃一口吧,您年纪轻轻若饿死了,传出去该多情何以堪。”周公公开始继续苦口婆心劝说道。
年若薇眼前一亮,赶忙打开话匣子:“是啊,您若饿死,只能让亲者痛,仇者快!”
她话音未落,果然看见那策凌王子擡眸懒懒觑了她一眼。
“我没有亲人,都已死绝了。”少年嘶哑的声音,虚弱而无力。
听到这句话,年若薇有一瞬间语塞。
此时有侍卫端着重新准备好的饭菜前来,年若薇正偷眼观察那冷峻少年,看见侍卫将一碗炸酱面放在他面前那一瞬,他眸中恐惧一闪而逝。
她匆忙将周公公叫到一旁,一问才知道这些年来策凌遭受过不下数百次的暗杀,其中不乏毒杀。
难道他是在担心食物被下毒?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她转身回到屋内,当着策凌王子的面,将那碗白米饭扣在一盘京酱肉丝中搅拌,她又夹了好些菜拌在一起,又让人取来两个盘子,将拌饭分成两份。
“策凌王子,奴婢今后与您一道用膳,奴婢愿意用这条命给王子试毒。”
年若薇说着,就端起盘子大快朵颐,吃的津津有味。
待到酒足饭饱之后,她放下空盘子,正要说这些饭菜没问题,倏然腹中传来一阵绞痛。
站在她身侧的周公公满眼惊恐,眼睁睁看着小年糕痛苦的拧巴着发黑的小脸,紧接着呕出一口黑血,顿时吓得尖声唤来隔壁的太医。
年若薇简直无语凝噎,她真没想到重重把守之下连只蚊子都没有的暗室,竟真的能神不知鬼不觉混入毒物。
幸亏太医救治及时,她才勉强拣回一条命来。
“不可能啊!那些菜杂家都亲自尝过,为何杂家安然无恙?”周公公忙不叠开始抱怨起来。
年若薇心中了然,下毒之人定对宫闱内的用膳制度了如指掌,才会故意使用某种不对太监起作用的毒药。
“周公公,今后不必用紫禁城里那套伺候用膳的标准执行,另外不得再用太监试菜,您可立即去挑选些与王子年龄相仿的侍卫来试菜,奴婢觉得更为妥当。”
周公公是个聪慧之人,听到小年糕这番说辞,瞬间也明白了各种蹊跷,赶忙去寻合适的试菜人选。
年若薇稍作休息之后,就回到暗室内伺候。
见到方才那愚蠢的奴婢竟或活着回来,甚至衣襟前还沾满了方才吐出的漆黑毒血,策凌终于冷笑着放下了手里的医书。
“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愚蠢的东西。”策凌轻嗤道。
“奴婢的命最轻贱,若王子有任何闪失,我们这些奴才都要给您陪葬,若时光倒流,奴婢大抵还会义无反顾去尝毒菜。”
面对策凌的冷嘲热讽,年若薇并不恼怒,而是和颜悦色说道。
此时有侍卫端来一个红泥小火炉,放在通风的门边,另外一个侍卫则端来一个铜炉火锅来。
年若薇当着策凌的面,将新鲜的牛肉和白菜萝卜,肉丸子那些食材统统放进煮沸的铜炉小火锅里涮煮,又放了一些生面当成主食。
随着阵阵馋人香气萦满屋内,年若薇不急不缓将煮熟的肉菜和面条装入海碗中。
此时她取来筷子,边吹热气边慢条斯理吃下了小半碗。
她吃的很慢很慢,甚至张大嘴将碗里的面条统统咬断,一半入腹,一半则留在碗内。
直到她吃完半块萝卜和半个肉丸子之后,她将被她吃剩下一半的面碗,推到了策凌面前。
“王子,面有些烫嘴,您等凉些再用膳。”
见策凌像看傻子似的默然盯着她,年若薇有些不好意思的扯扯嘴角:“太医就在隔壁,奴婢的八字硬的很,奴婢不怕的。”
她嘴上虽如此说,但却心如擂鼓。
策凌冷眼旁观那滑稽的奴婢,心中讥讽,她明明怕死的要命,煞白的嘴唇都在忍不住发抖,却还是耿着脖子吹牛。
“呵”他忍不住轻声冷笑起来。
年若薇从策凌眼中读出了鄙夷和嗤笑,她并不恼火,且让他嘲笑吧,若他笑完能乖乖用膳,她甚至可以在他面前当个哗众取宠的跳梁小丑,眼下她只想不择手段地活着。可让她失望的是,策凌竟重新拿起了那本残破的医书,对她准备好的食物嗤之以鼻。
年若薇有些垂头丧气的坐到门边。
晚膳之后,她将中午剩下的新鲜食材,再次放到铜炉火锅中沸煮,正是苍山负雪的时节,中午剩下的牛肉片都结满了冰碴儿,她敲的有些费劲。
冷不丁眼前出现一只带着薄茧的宽厚手掌,抓起冻成坨的牛肉片,径直扔进了铜炉火锅内。
她仰头看见策凌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此时竟随意取来一把小竹椅坐在她身侧。
年若薇心中窃喜,面上继续不动声色继续煮面,待到面煮好之后,她如中午那般,将碗中食材挨个尝遍,又将汤碗推到了策凌王子面前。
原以为他不会动筷子,没成想就在她准备将凉透的面收走之时,他竟然伸手拿起了筷子,不急不缓的吃起来。
守在门边的周公公见状,险些喜极而泣,太好了,策凌王子终于肯吃东西了,他们这些奴才不用被赐死了。
年若薇欣喜若狂,她不动声色继续伺候策凌王子用晚膳,直到食材统统被他吃完,她才长舒一口气。
待到那愚蠢的奴婢离开之后,策凌吹熄了烛火,从随身携带的匣子里取出一截熏香,放在门口。
原本在外头值夜的年若薇本在昏昏欲睡,此时鼻息间萦绕一股提神醒脑的浓香,顿时没了睡意。
屋内策凌和衣躺在床榻之上,暗夜中,他取出随身携带,绝不离身的玄色帕子,捂住口鼻,他眸中带着无尽怨毒与杀意。
这些时日,他之所以不吃不喝,只因为他练就了龟息法,不吃不喝十天半个月并不会要命,他的吃穿用度在沿途都被人频繁下毒,那些人已经迫不及待要至他于死地。
他绝不能掉以轻心。
那蠢奴婢的举动,已然引起康熙皇帝派来的那名叫隆科多的厉害侍卫的关注,他只能委曲求全。
还有两日,他宁愿忍着恶心吃旁人的残羹冷炙,也不能让所有人的努力前功尽弃。
第二日清晨,趁着雪停风歇,送亲队伍继续开拔行进。
此时年若薇坐在一辆从表面看平平无奇,内里却由玄铁打造的特殊马车内。
“策凌王子,吃烤栗子吗?”
“不。”
“策凌王子,您吃考橘子吗?”
“不必。”
“策凌王子,您饿不饿,奴婢这准备了荷花酥。”
“拿来。”
策凌被这聒噪的奴婢吵的不胜其烦,他愤怒的将手里的医书放下,伸手接过那奴婢吃剩下一半的糕点。
只有他吃东西的时候,那奴婢的嘴才能乖乖闭上。
“策凌王子,您有特别喜欢的花鸟虫鱼吗?”
此时年若薇手里拿着针线,膝盖上铺着一件茶白长衫,作为贴身伺候策凌王子的奴婢,她被周公公下令缝补他昨日扯破的衣衫。
听到这个问题,策凌放到嘴边的糕点顿在原地,他擡眸看向铁窗外的天际,幽幽道:“自由翺翔在草原天际的雄鹰。”
年若薇轻声诶了一句,开始缝补衣衫,她边缝补衣衫,边时不时擡眸看顾策凌,他是个安静沉闷的性子,吃完糕点之后,又拿起了他那从不离身的破烂医书。
马车内安静的只剩下年若薇偶尔因为绣错针脚,而轻声抱怨自己的嘟囔声。
也不知过去多久,策凌正在思索如何摆脱这奴婢的纠缠,眼前赫然出现一只带着顶针的瘦削手掌。
“王子您看这雄鹰可合心意?您若觉得这轮廓还行,奴婢午膳之后开始赶制,后日晚膳差不多就能缝制完毕。”
“不错。”
策凌甚至看的有些愣神,自从他在大清沦为质子,吃穿都是嗟来之食,从未有人问过他的意见,问他喜不喜欢,对于这种被人小心翼翼尊重的感觉,他有一瞬间的陌生与错愕。
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涩情绪,策凌埋头盯着手中医术继续发呆。
“你会武功内力?”策凌状似随意问道。
年若薇有些懵然,策凌为何忽然问这莫名其妙的问题,于是她据实回答:“奴婢会些自保的三脚猫功夫,只不过内力要从幼年开始苦练,奴婢愚笨,并不精通。”
“好。”
那就好,策凌在心中说道。
午膳之时,年若薇再次端来了铜炉火锅涮羊肉,策凌已然不再抗拒用膳,所有的奴才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出了长城之后,送亲队伍已然进入广袤无际的草原。
夜幕低垂之时,队伍在一处浅溪边安营扎寨,策凌的营帐,被安排在离群索居的胡杨林中。
伺候策凌用膳之后,年若薇继续守在外头打瞌睡。
此时策凌吹熄烛火,从匣子里取出一截熏香,他沉吟片刻,竟将那筷子长短的熏香拦腰折断,再次将熏香放在营帐门口。
年若薇本在昏昏沉沉的打瞌睡,此时鼻息间再次传来一阵沁人心脾的异域香气,她顿时精神抖擞,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呆呆坐在那。
正在营帐外的隆科多非常不喜欢这种异域的香气,奈何那落魄的质子毛病多,不点那味道冲鼻的熏香,就嚷嚷着睡不着觉。
他也曾警惕的让人去查查那熏香是否有异常,直到太医院多名太医言之凿凿说此香无异,他才就此作罢。
此时那熏香再次袭来,他只能捂着鼻子,急急走到远处避开。
第二日一早,年若薇坐在马车内面容憔悴,眼睛都盈满了疲惫的红血丝。
她游魂似的在缝制那雄鹰,甚至发现眼前的雄鹰竟出现了重影。
走神间,手中绣花针竟刺破她的指尖,力道之大,甚至将她的无无名指腹刺穿。
年若薇顿时疼的惊醒,低头一看,竟发现绣制一半的雄鹰俨然沦为瘆人的血鹰。
“对不起王子,方才奴婢有些走神,待到奴婢缝制好之后,再拿去清洗干净。”
她满眼愧疚看着被自己的血弄脏的外袍。
“没事。”
策凌头都不屑于擡起,只云淡风轻说道。
此时他其实心急如焚,忍不住看向不远处那片萧瑟的白桦林,待跨入那片白桦林之后,草原上将重现一只自由翺翔的血鹰。
马车缓缓驶入一段陡峭的山路,年若薇见策凌在盯着窗外的悬崖峭壁发呆,于是也悄悄将目光投向窗外,竟看见不远处的悬崖之下,有一条浑黄汹涌的长河蜿蜒曲折于群峰间。
“这是乌尔会河,去年这条河被你们大清铁骑的血染红,十万废物,折损过半。”
年若薇:“”
“策凌王子,这些话您最好只对奴婢一人说,今后可不能说了,奴婢怕您言多必失,会吃亏。”
年若薇忍不住咬唇提醒道。
“呵,恐怕没机会吃亏了。”策凌将方才打开的西洋怀表重新塞回怀中,语气阴森。
策凌这句话简直莫名其妙,年若薇正要继续追问,倏然传来一阵阵凄厉的箭啸声。
“王子小心!”年若薇下意识飞身挡在策凌身前,将他护在身后。
被那蠢奴婢护在身后,策凌有一瞬间愕然,但很快他就忍不住扯出一丝冷笑。
“蠢东西,该小心的是你!”
他擡手准备掐住那奴婢的细颈将她灭口,可不知为何,他脑海中倏然浮现出方才那奴婢义无反顾护在他身前之时,她脸上那决绝的表情。
他嗤笑一声,改为一记手刀,将那愚蠢的奴婢一掌劈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