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王爷莫不是高兴的睡不着了?”
“恭喜王爷明日终得偿所愿,迎娶青梅竹马入府邸,妾身明日定会盛装出席王爷大婚,妾身在此恭祝王爷与佟侧福晋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她正赌气说着违心之言,忽而腰间一紧,四爷伸手将她环抱着,此刻她站在他面前,他坐在门槛上,四爷默默将脸颊贴近了她隆起的肚子。
年若薇疏离的张开双臂,不想与他有过多的触碰,可她脚下忽然一轻,被他打横抱在怀里。
此刻他呼吸间灼热呛人的酒气喷洒在她脸上,年若薇捂着肚子忍不住着急开口提醒道:“王爷,妾身还怀着孩子,太医嘱咐过,您若醉酒之后不得与妾身行房,否则酒气会影响孩子的胞衣,让孩子身上落下难看的胎记。”
年若薇就怕他醉酒后忍不住宣泄于内,眼看着她被四爷抱着放在了床榻之上,她愈发着急的伸手去推搡他蛮横霸道的压下的肩。
“薇儿,胤禛很累,让爷抱抱你们母子二人,只是拥抱。”
年若薇推搡的手顿在原地,她听出了四爷语气中的绝望和无助,她顿时如鲠在喉,忽而觉得自己有些不知好歹。
她竟然将她逼到了如此痛苦不堪的地步,她发现自己很自私,自从莫名其妙来到大清朝,她总是缺少安全感,甚至时刻都患上被迫害妄想症。
四爷心里有她,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她的任性,年若薇愧疚的伸手捧起四爷憔悴的脸,吻着他眼下的疲惫的乌青。
“对不起,我知道是我的问题,让你爱的如此辛苦,是我罪该万死,我呜”
她被四爷以吻封缄,她不再抗拒,而是主动张开嘴唇,与他的舌头交缠在一起。
此时此刻,她决定在二人彼此还相爱的时光里,好好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
胤禛感觉到了年氏主动的回应,忍不住欣喜若狂,情到浓时,他只隐忍着克己复礼,发狠的吻她,只吻得他气息紊乱,渐渐开始失控,他这才依依不舍的将她抱在怀里沉沉入睡。
第二日一早,年若薇苏醒之时,枕边早就空空如也,锦秋见她苏醒,赶忙将拧干的温热帕子递到她面前。
“年糕,王爷一早就回王府了,佟侧福晋入王府的吉时,安排在今日酉时三刻。”
“哦。”年若薇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佟佳一族即便是侧福晋,都要按照娶嫡福晋的规矩,她已然能料想到出身显赫的佟佳氏入了王府,该是多嚣张跋扈,不可一世。
她换上锦秋准备好的喜庆嫣红旗装,就踏上了回王府的马车。
今日王府里热闹非凡,嫡福晋那拉氏穿着一身嫡妻才能穿的正红旗装,落落大方站在门口恭候前来主婚的佟贵妃。
四福晋看到她下了马车,竟然笑着朝她招了招手,年若薇扶着肚子来到了福晋身侧。
此时那拉氏竟主动伸手搀扶起她的手来,二人来到了拐角处。
“年氏,我与你才是一条战线的盟友,佟佳氏来者不善,她要的东西和你一样,但我却不同。你可否与我结盟?共抗强敌?”
年若薇默然,那拉氏从始至终要的都不是四爷的心,而是嫡妻的尊荣,而佟佳毓琳不同,她不但要嫡妻之位,还想要四爷的心。
年若薇虽然知道四福晋也不算什么好人,但若要在佟佳毓琳和四福晋之间选择盟友,她几乎毫不犹豫就选择了加入四福晋的阵营。
“福晋该如何抗敌?佟家是大清第一外戚,你我二人加上王府后宅所有的女人,都比不上佟家的权势。”
“我只需让佟佳氏在王府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即可。”那拉氏亦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来谋划对付佟佳氏的计谋。
“您是嫡福晋,佟佳氏只是侧福晋而已,该担心的是我和王府里的侍妾格格才对。”
四福晋是康熙爷亲自赐的婚,难不成她还会废黜吗?康熙爷压根不可能做出自打耳光之事。
年若薇此时自身都难保,只含糊的答应了四福晋的结盟要求。
她与四福晋一前一后出了回廊,迎面竟然看见陈文宴正在搀扶着一个端庄秀美的少妇下马车。
此时陈文宴牵着新妻温氏的手,缓缓走向雍亲王府邸大门。
擡眸间,他竟然看见年氏站在门边,他不动声色的将眼角余光,落在年氏高耸的腹部,眸中哀怨一闪而逝。
而年若薇此时也将目光落在陈文宴紧紧牵着的女子身上,那女子腹部高高隆起,显然腹中的孩子,已有七八个月大。
年若薇将目光重新落在陈文宴的脸上,眸中满是落落大方的祝福之色。
二人默然相视一笑之后,年若薇就垂下了脑袋,再擡眸之时,忽而看见穿着一身喜服的四爷正站在门楹处。
也不知他方才站在那多久了,年若薇有些莫名慌乱的垂下脑袋,不敢去看他蕴着薄怒的眼神。
此时她的手肘被人推了推,年若薇惊的转身,竟然看见荣宪公主站在她身后。
“发什么呆?”
“没,只是有些疲累,想回去歇息。”
“那佟佳毓琳怀了双胎,据说还是龙凤胎,紫禁城里都在说她怀的是祥瑞,简直不知所谓。”
“公主,我不想再去钻牛角尖了,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也挺好的。”
“你啊你,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倘若她诞下祥瑞,嫡福晋的位置可能就要易主了。”
荣宪无奈的摇头,愈发决定要等到小年糕腹中的孩子平安降生,才敢安心动身回草原。
小年糕不争不抢,不懂算计的性子,是皇族的大忌,她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小年糕身陷囹圄。
“可大清那又如何?大清的皇子不可能有汉女出身的嫡福晋,我这个侧福晋还是千辛万苦得来的,我又能如何?更该着急的是四福晋才对。”
年若薇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四福晋方才着急的要与她结盟,原来是担心佟佳毓琳诞下祥瑞,让她嫡福晋的地位不保。
此时年若薇终于开始正视四福晋提出的结盟建议
佟府,佟家嫡系一脉的子弟此刻聚集在祠堂前,佟氏家主佟国维正带着子弟给列祖列宗敬香。
待到祭祀结束,隆科多有些不悦的走到父亲佟国维面前:“爹,毓琳好歹算我们佟氏一族第三代金尊玉贵的嫡女,为何就入不得东宫?”
“我们佟氏一族的嫡女,即便是为皇后都绰绰有余。”
佟国维将三柱清香郑重的插到香炉中,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蠢材!你可知为何我与你们三兄弟拥戴的皇子各不相同?”
“知道,爹不想将危卵统统放在一个篮子,免得佟家被一锅端。”
“你既知道,就不该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
“那为何毓琳嫁的不是太子,而是雍亲王?”隆科多从来都猜不透老谋深算的爹爹心中所想,依旧觉得毓琳屈居亲王侧福晋是下嫁。
“毓庆宫发生的事情都逃不过万岁爷的眼睛,你觉得万岁爷会不知道毓琳腹中的孩子究竟是谁的种?他将毓琳赐给雍亲王为侧福晋,已然是龙颜大怒,想要借着毓琳为妾,来敲打我们佟家。”
“毓琳这疯丫头,我真恨不得让她以死谢罪!如今佟家已然被万岁爷忌惮有夺嫡结党之私。”
“就算万岁爷将毓琳赐给一条狗为妻,我们佟家都不能吭一声!还必须十里红妆相送!”
佟国维忍不住唉声叹气,忽而又让三子隆科多靠近他些。
隆科多靠近之后,就听到爹爹吩咐他要私下里与雍亲王多往来,处出深厚交情来。
“爹?如今太子即将复立,雍亲王都被圈禁在圆明园,为何我还要去接近他?”
“因为”佟国维的语气顿了顿,面色愈发凝重:“因为最近养心殿指派给雍亲王批阅的折子很有趣。”
“如何有趣?万岁爷给每个成年皇子都摊派了折子,让他们历练,若说从万岁爷摊派的折子,就能看出万岁爷对皇子的喜好,那十四阿哥最为年幼,他尚未到入朝堂听政的年岁,康熙爷就开始摊派了好些折子,给十四阿哥磨砺。”
“你还是太年轻了些!事以秘成,言以泄败,今日为父交代你的事情,你必须心照不宣照做!”
隆科多大概猜到了爹明面上虽然支持八爷,但暗地里却支持雍亲王夺嫡,于是不再多言,只恭恭敬敬的应了下来。
侧福晋入王府的大喜之日,是四福晋和佟佳毓琳的正面交锋,她这个侧福晋和王府里所有的侍妾格格们都没资格参加今晚的婚宴。
此刻年若薇只气定神闲的扶着肚子,来到西苑收拾准备带到狮子园的行囊。
收拾好行囊之后,她又到小厨房里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子四爷喜欢吃的菜。
她知道四爷无论身在何处,入夜都会回到她的身边。
距离王府后宅最远的关雎院此刻张灯结彩,佟佳毓琳满是娇羞的被人掀开了红盖头,但看清楚眼前穿着喜服之人是谁之后,她嘴角的笑容有一瞬间僵硬,继而对那人又露出温柔晓意的笑容。
“毓琳妹妹,孤让你受委屈了。”
太子胤礽穿着一身绛红喜服,风度翩翩站在佟佳氏面前。
才几个月没见,她愈发娇媚动人,让人我见犹怜。
“妾身能为太子爷孕育皇子龙孙,是妾身的福份,只要能和太子爷在一起,即便此刻殒命也值了。”
“大喜之日说什么傻话,孤宠你还来不及,琳儿,你今晚真美,孤忍不住想要你。”
佟佳毓琳忍着恶心主动对太子投怀送抱,他还真是匹急色的饿狼,即便她怀着孩子,他都不曾怜香惜玉。
佟佳毓琳只虚与委蛇的任由太子欺凌,最后实在恶心的想吐,于是闭上眼,想象正与她行房的男人是她的四哥哥,若四哥哥是此刻与她欢好的男人,他定会宠她入骨。
“我终于嫁给你了”极乐之时,佟佳毓琳忍不住嘤咛出声
临近子时,就在年若薇坐在桌前昏昏欲睡之时,她屋内的柜门忽而发出轻响,年若薇不禁莞尔,于是起身将温在小火炉上的食盒拿到饭桌上。
“我做了些爷爱吃的菜,爷饿了吧。”
胤禛将年氏抱着坐在了她怀中:“薇儿,谢谢你。”
“爷不必言谢,我该谢谢爷对我这般好,从前是我恃宠而骄,今后不会了。”
“无妨,爷喜欢你恃宠而骄。”
胤禛今日的确饿了,方才为了应付太子爷的荒唐之举,他后背都被冷汗打湿。
他只盼着太子早日登基,到时候将毓琳母子接回紫禁城,以他和太子爷的交情,毓琳今后至少能封贵妃之尊,他也算没有违背孝懿皇后的临终嘱托。
“明日侧福晋给嫡福晋见礼之后,我们立即回圆明园。”
“薇儿,爷今日没有饮酒,可否要你?”
“爷先用膳!我先去沐浴”听到四爷在求欢,年若薇捂着发烫的脸颊,起身入了浴池内。
她才沐浴没多久,身后就传来阵阵水声,紧接着她嘤咛一声,落入了四爷滚.烫的怀抱,她有孕之后,很喜欢在浴池里与四爷欢好。
当四爷要吻她的脖子之时,年若薇赶忙伸手捂着他的唇。
“所有人都知道今儿夜里,爷在佟侧福晋院里洞房花烛,倘若明日我顶着满脖子的欢爱痕迹,定会被人说我偷人,爷行行好,别的地方爷随便吻。”
年若薇娇嗔的求饶道,直到四爷细密的吻落在那,她顿时惊的瞪圆眼睛,随后被欢愉裹挟着嘤咛出声第二日一早,年若薇被熟悉的盈满感觉惊醒,她羞得满脸通红,伸手推了推用双手撑在她上方折腾的四爷。
“醒了方才醒来看你煞是可爱,对不起,爷没忍住”
“谁让爷忍着?爷下回该叫醒我才是。”年若薇主动吻着四爷的眉眼,与他缱绻厮磨着。
四爷克制的要了她一回,就依依不舍的从密道离开。
年若薇沐浴之后,就换了一身素净端方的装束,早早的来到了福晋正院里请安。
今儿佟侧福晋入门第一日,循例要来给嫡福晋簪花,出于礼节,年若薇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来给四福晋撑场面。
那拉氏昨儿一整晚都没歇息,深怕今日两个侧福晋都不给她这个嫡妻脸面。
幸亏两个挚友八福晋和九福晋早早的就来给她撑场面,此刻看到年氏前来,那拉氏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妾身给福晋请安。”年若薇毕恭毕敬的曲膝给四福晋请安见礼。
“年氏你怀着小阿哥不必如此多礼,快些起来吧。”那拉氏亲自上前,将年氏搀扶到左下首第一个位置落座。
“福晋,按照规矩以左为尊,佟侧福晋出自上三旗,这左下首第一人应当是她。”
年若薇谦卑的起身,扶着肚子,来到福晋主位右下首第一个位置缓缓落座。
“若让王爷知道你如此委屈自己,又该责备我了。”那拉氏心中感激年氏尊敬她这个嫡妻,赶忙亲自搀扶着年氏落座。
此时王府的侍妾格格们接二连三入内,可众人直等到临近午时,佟佳氏才姗姗来迟。
今日她穿着一身华贵的品红蜀锦,打着哈欠缓缓踱步入了福晋正院,年若薇看到了佟佳毓琳脖子上不加遮掩的欢爱痕迹,噎得无言以对。
“妾身给福晋请安。”佟佳毓琳只行了抚鬓礼,并未曲膝对四福晋请安。
抚鬓礼是一个满人的礼俗,通常是同辈女子平日相见请安的礼节。
其礼为右手指举过眉梢,在额头至鬓角连抚三下,代表见礼了,此时佟佳毓琳傲气的与四福晋点头对视,哪里还有半分妾室的谦卑。
“福晋,我出自万岁爷的母族,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万岁爷母族的荣耀,今后我们见面就用抚鬓礼吧。”
“放肆!来人,立即伺候佟侧福晋见礼,否则若让人传出王爷宠妾灭妻的丑闻,那就是本福晋治理后宅无能!”
“那拉氏!就凭你也敢在我面前放肆!你敢动我试试!”
“对!就凭本福晋!就能让你跪在我面前!就凭本福晋的阿玛是乌拉贝勒都尔希的后裔,本福晋的额娘是多罗格格,是努尔哈赤的曾孙女,就凭本福晋的外祖是贝子穆尔祜!”
“就凭本福晋生来就流淌着爱新觉罗一脉的高贵血统,本福晋生来就出自最尊贵的满军正黄旗,可不需要什么擡旗不擡旗的~”
“就凭本福晋是王爷的发妻,你只是妾,生来就该匍匐在我脚下!乖乖伺候我!”
此时八福晋和九福晋冷笑着上前,一左一右的抓住佟佳氏的双手,冷冷道:“佟侧福晋有孕在身,身子笨重,想来无法自己下跪,让我们来帮您吧。”
佟佳毓琳没想到入王府第一日,就遇到了如此阵仗,此刻她被牙尖嘴利,咄咄逼人的那拉氏堵的哑口无言。
她虽然是第一外戚出身,但血统的确没有那拉氏显赫,此刻嚣张跋扈,比她血统更高贵的八福晋和九福晋也开始对她虎视眈眈,她有些害怕的捂着肚子不知所措。
“我自己跪!”佟佳毓琳忍不住泪眼盈盈低声啜泣着,忍辱曲膝跪在了那拉氏面前。
“请侧福晋伺候福晋簪花。”那拉氏身边的西林嬷嬷扯着嗓子说道。
“年氏,你一道来伺候本福晋簪花!”
那拉氏担心佟佳毓琳会使绊子,于是将年氏一道叫来,只要年氏在场,即便她当场杀了佟佳氏,王爷定也会帮着遮掩。
三人转到了屏风后的梳妆台前。
此时年若薇乖巧的撚起一朵盛放的正红牡丹花,别再了四福晋的钿字头上。
“佟佳氏,你别再哭哭啼啼的了,你演得很累吧,本福晋也看的辛苦,我不是王爷,不会对你怜香惜玉,只要你安安分分的认清自己为妾的本分,本福晋没那么多的闲情逸致为难你。”
佟佳毓琳肺都快气炸了,她几乎给那拉氏簪了两个时辰的花,最后面色煞白,被人给擡回了关雎院。
此时年若薇目送气急败坏的佟佳毓琳离开,那拉氏则鄙夷的将佟佳氏方才亲手簪的牡丹花,丢入了渣斗里。
“年氏,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年若薇自信的点了点头应允:“福晋请放心,王爷那自有妾身斡旋,定不会让您被责罚半分。”
年若薇朝着四福晋恭恭敬敬的福了福身子,她岂会不知道四福晋让她一道进来簪花的目的。
既然她决定和四福晋结盟,有些事情,只有她在四爷面前能做。
出了福晋正院之后,佟佳毓琳戚戚呜呜的来到了四哥哥所居的前院。
可她才来到前院门前,就被护卫拦下。
“侧福晋,雍亲王府的家规有明文规定,后宅女子不得擅入前院,更不得留宿于前院,即便是嫡福晋也需遵守这规则!”佟佳氏身边的奴婢春婵低声提醒道。
“你去通传一声,就说我要求见四哥哥。”
此时年若薇扶着肚子紧随其后,与佟佳毓琳一道站在了门口。
“张公公,劳驾去通传一声,就说我腹中的小阿哥想阿玛了。”
守门太监见年侧福晋今日竟然如此见外的不直接入内,而是让他去通报,顿时吓得瑟瑟发抖。
“年侧福晋您请进去吧,王爷这会正在书房里看折子。”
年若薇礼貌的颔首,拔步踏入正院大门,她身后传来佟佳毓琳气急败坏,叫骂太监的声音。
年若薇只捂着嘴偷笑,绕过影壁之后,她含笑擡眸间,竟然看见四爷站在马车前,年若薇顿时尴尬的抿唇不敢笑了,方才四爷定将她炫耀争宠的举动都听在耳中。
“还愣着做什么?等你回来一道去圆明园。”胤禛看到年氏因争宠成功之后窃喜的娇憨模样,忍不住勾唇笑着朝她走去。
“来了来了~”
年若薇扶着肚子朝着四爷翩跹走去,看到他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朝她疾步走来,她回以缱绻笑意。
四爷不曾戳破她的小心思,她也乐得不主动揭穿自己和四福晋的小把戏,反正四爷舍不得责罚她,她就恃宠而骄又如何?
她才走两步路,忽而被走到她面前的四爷折腰抱在怀里,将她径直抱入了马车内。
四爷入了马车,就开始埋头批阅折子,年若薇好奇的凑上前瞅了一眼,忽而诧异的咿了一声。
“怎么爷今日批阅的奏折与从前不同?”
胤禛压下眸中喜色,只淡然道:“汗阿玛似乎有意在栽培爷,爷虽被圈禁,但汗阿玛依旧送折子让爷参政,这些折子,都是六部与三品以上重臣的折子。”
“爷!”年若薇知道康熙爷此举到底意味着什么,顿时欣喜若狂的抱住四爷的肩膀。
“不急,不争即是争,就让大哥三哥还有八弟他们再斗下去吧。”胤禛笑着轻抚年氏的孕肚,皇位于他来说势在必得,即便汗阿玛不给,他也要杀上皇位。
如今汗阿玛打算给,他反而觉得有些奇怪,就像从小到大就吃不饱穿不暖,受人欺凌的孤儿,一夕之间被人给了无数锦衣玉食般,让他觉得惶恐和不安。
“爷,有没有可能万岁爷知道若佟侧福晋怀的孩子是太子爷的?”
胤禛只笑而不语,伸手轻轻擦拭掉年氏方才吃糕点之时,在鼻尖上沾染的糕点碎渣。
“小笨蛋~”胤禛在年氏的鼻尖上轻轻刮了两下。
年若薇被四爷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鼻尖,有些发痒的嘤咛了一声。
此时苏培盛在马车外低声提醒到地方了,年若薇赶忙在四爷脸颊落下一个鲜红的口脂印,就笑着掀开了马车帘子。
当看到完全陌生的狮子园,她顿时傻眼,此刻狮子园里来来往往的都是眼熟的奴才们。
她甚至还看到了她院里那棵连枝桃树,种在大花盆里。
“爷你这是搬家了啊?”年若薇懵然的来到熟悉的秋千架前落座。
“汗阿玛前几日已将狮子园赏给爷,今后这就是我们的家。”胤禛伸手轻轻推着秋千,看着年氏发出畅快笑声,忍不住跟着低沉愉悦的笑起来。
四爷虽被圈禁在狮子园,但每日紫禁城里的折子还是照样流水般送到了四爷面前。
四爷如今要批阅的折子甚至比从前更多,甚至批阅的折子也几乎都是军政大事。
年若薇闲来无事,就将狮子园后殿的花圃统统铲了,当小菜园子,她又寻来了好些耐寒的蔬菜瓜果移栽到小花园里。
时值七月榴火之际,年若薇在小菜园里又种了好些萝卜和青蒜,还有地瓜和韭菜,小葱这些好养活的菜。
四爷则亲手移栽了好些早已硕果累累的桃李和柿子树,都是她和弘晖母子二人喜欢吃的水果。
八月十二这日,年若薇正端着剩饭,在角落的鸡舍喂鸡。
“额娘,小黑和小白昨日又下蛋了。”小弘晖从鸡舍里捏着两个鸡蛋,笑眼盈盈的捧到额娘面前。
“今儿让你阿玛亲自做韭菜盒子可好?额娘腹中的弟弟嘴馋了,我们快些去摘嫩韭菜。”
年若薇将空盆子递给站在一旁的锦秋,就牵着小阿哥的手,来到小菜地里割韭菜。
她九月中即将临盆,如今才身怀六甲接近九个月,四爷早早的准备好了接生嬷嬷和包括尿布和洗澡盆之类的一应物件。
她正准备拿起挂在墙边的镰刀,忽而镰刀被一只修长手掌握紧。
“今儿奏折都批完了,你们母子晚膳想吃什么?爷去做。”
“阿玛阿玛,我想要吃韭菜盒子和丝瓜汤。”
“王爷王爷,小小阿哥想吃红烧猪肘子和玫瑰豉油鸡。”
胤禛不禁莞尔,伸手抚了抚年氏高耸的孕肚揶揄道:“不知羞,明明是你嘴馋了,还赖小阿哥。”
“就是小阿哥嘴馋了。”年若薇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太医说你胎大了些,不准吃太过荤腥油腻之物!”胤禛将斗笠戴在年氏头上,就顶着炎炎烈日,俯身蹲在菜地割韭菜。
此时苏培盛忽而急急忙忙的入内:“王爷,万岁爷来了!”
胤禛应了一声,不急不缓的将妻儿点名要吃的韭菜割下一大把,整齐的放在了菜篮子里,这才准备起身去接驾。
“爷,万岁爷前来圆明园,却并未提前通知,我们若刻意去迎接,反而显得您时刻都在窥视万岁爷的动态,倒不如让万岁爷看到您在圆明园里的常态。”
“正合我意。”
胤禛伸手拂开年氏额前乱发,年氏愈发与他心有灵犀,方才他之所以不急不缓,就是为了让汗阿玛看到他在此处的日常。
年若薇将斗笠重新戴到了四爷头上,就推着四爷快些去菜园子继续忙碌。
康熙帝浦一踏入狮子园,就看见奴才们各司其职,此时胤禛身边的奴才震惊的准备去通报,却被康熙帝制止。
“老四现下在做什么?”
“回万岁爷,王爷方才批阅好了奏折,这会正在后殿的小菜地里割韭菜呢。”苏培盛垂着脑袋毕恭毕敬地回话。
“哦?胤禛割韭菜做什么?他难道还会做饭不成?”
“回万岁爷,近来天气闷热的很,小阿哥膳食进的不香,今日一早就闹着要吃王爷做的韭菜盒子和清淡的丝瓜汤,王爷闲暇之时就会下厨,哄小阿哥多用膳。”
康熙帝不免想起来他那些年亲自照顾太子起居,年幼的宝诚,也时常闹着要吃他亲手做的酥酪。
他做的不好吃,但那孩子只喜欢吃他亲手做的膳食。
康熙帝方才还因为老四入庖厨而觉得恼怒,此刻面色却柔和了几许。
“带朕去看看老四的菜园子。”
苏培盛应了一声,就猫着腰在前头带路。
当看到满眼郁郁葱葱的蔬菜瓜果,还有那压弯枝头的桃李和柿子,康熙帝欣慰的捋着胡子,不禁加快了脚步。
此时一方被竹篱笆圈起的小菜地前,康熙帝看到老四胤禛极为接地气的带着斗笠,正拿着镰刀在割韭菜,而他的孙儿弘晖,正蹲在胤禛身侧帮忙。
“孙儿给皇玛法请安。”弘晖最先沉不住气,擡眸看向不怒自威的皇玛法。
“儿臣给汗阿玛请安!”胤禛牵着小弘晖的手,父子两一道跪在了汗阿玛面前。
“妾身恭祝万岁爷万福金安。”年若薇捧着竹篮子,篮子里装满自家菜园里摘下的瓜果,缓缓朝着康熙爷曲膝行礼。
“年氏不必如此多礼,别伤着朕的孙儿。”
站在万岁爷身后的李德全闻言,赶忙上前搀扶肚大如箩的年侧福晋起身。
“胤禛你父子二人在做甚?”
“回汗阿玛,儿臣闲暇之时,会自己种些蔬菜瓜果,当作修身养性,儿臣愚钝,觉得只有亲身经历四时耕作,才知悯农之心。”
“你有此怜悯苍生之心,是大清之福,不知今日朕可否尝尝你菜园里的蔬菜瓜果?朕方才知道老四你还会做饭。”
“汗阿玛恕罪,儿臣只是闲来无事,所以”
“朕觉得你在田园间修身养性,甚好。”
“多谢汗阿玛体恤,儿臣这就去准备午膳。”
“朕今日无事,就与你一道当个庖厨吧。”
年若薇目送四爷父子和康熙爷一道入了小厨房,就忐忑的让人去多摘些园中四爷亲手种下的果子,悄悄招呼康熙爷身边的奴才们享用。
她并没有资格入小厨房伴驾,只不动声色的在外头候着。
小厨房内,不时传出小阿哥和康熙爷爽朗的笑声,偶尔还夹杂着四爷低低的笑声。
忽而年若薇看到王府里的奴才急急忙忙来寻苏培盛,紧接着苏培盛就面色凝重的入了小厨房,顿时急的把传话的小太监叫到角落问话。
苏培盛并未僭越,而是将消息告诉给御前太监总管李德全。
胤禛父子二人正在与汗阿玛讨论果木嫁接之法,忽而李德全垂着脑袋入内。
“万岁爷,方才雍亲王府传来喜讯,佟佳侧福晋一个时辰之前,诞育了两个健康的小阿哥。”李德全浑身都吓得发颤,在大清皇族诞育双生子,是为凶兆且有损国运。
父子二人脸上的笑容,不约而同的僵了僵。
“不是说她怀得是龙凤胎祥瑞?为何是双生子?”康熙帝不悦的皱眉。
“许是太医没看准。”胤禛此刻后背都惊出了一身冷汗,没想到毓琳竟然如此胆大包天,隐瞒怀上双生子的噩耗。
“李德全,你亲自去一趟雍亲王府,只留一个健壮的即可。”
“汗阿玛,儿臣斗胆,两个孩子毕竟都是皇家血脉,您可否给小阿哥们赐名?”
“时也命也,活下来的就叫弘时,不该留下的就叫弘昀吧。”
“儿臣叩谢汗阿玛赐名。”
康熙帝有些愧疚的注视着匍匐在他脚下深明大义顾全大局的老四,忽而觉得越看越顺眼。
“委屈你了,好孩子。”康熙帝热泪盈眶,亲自将四子搀扶起身。
“皇玛法,孙儿也想给二四弟求个御赐的名字。”弘晖小阿哥方才将大人的话听在心里,此时迫不及待的求着皇玛法给自己的亲弟弟赐名。
康熙帝将孙儿抱到怀里,表情严肃的沉吟不语。
他深思熟虑许久,这才幽幽说道:“《隶释·汉成阳令唐扶颂》有云:遂兴无为之治,优贤扬历,表善绌恶,遵九德以绥民,崇晏晏之惠康。”
“胤禛的四阿哥就叫弘历!乳名就唤元寿吧。”
送走康熙爷之后,年若薇还未从佟佳毓琳诞育不祥之兆的双生子噩耗中回过神来,忽而又被四爷告知,康熙爷给她腹中的孩子亲自赐了名字。
“万岁爷赐了咱四阿哥什么好名字?”年若薇温柔的扶着肚子好奇看向四爷。
“元寿。”
“啊?按照辈分,我们的孩子不是该取弘字辈吗?为何叫元寿?”年若薇有些口渴,端起放在桌案上的果茶浅饮起来。
“那是汗阿玛钦赐的乳名,元寿的大名叫弘历。”
“噗.咳咳咳”年若薇被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呛得眼冒金星,谁来告诉她,为何历史上大名鼎鼎的乾隆大帝!竟然在她的肚子里揣着。
“薇儿不喜欢?”胤禛取下年氏衣襟上的帕子,仔细擦拭她的嘴角。
年若薇仍是震惊的回不过神来,忽而觉得肚子开始发紧,她只感觉到裤子都被极速涌出的羊水给打湿了。
“爷,我羊水破了!”年若薇顿时瑟缩的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苏培盛!让接生嬷嬷和医女立即前来!”胤禛折腰将疼的面色煞白的年氏抱在怀里。
“爷,我们还没给小阿哥刨喜坑呢。”
年若薇简直欲哭无泪,她和四爷商量好要在八月十五人月两圆之时,给即将出生的小阿哥刨喜坑的,没想到小家伙如此着急的要出来一起过中秋。
所谓刨喜坑,是满人的习俗,喜坑用于掩埋新生儿的胎盘和脐带,父母还要在喜坑里放上象征快生的筷子和象征吉祥的红绸和金银八件,旨在保佑孩子健康成长。
她生大阿哥之时仓促而狼狈,并未准备这些祝福,四爷和她都决定了,一定要让今后诞育的每一个孩子都得到刨喜坑的祝福。
“苏培盛,准备刨喜坑之物!”
四爷抱着她来到准备好的喜坑前,弘晖亲自将给二弟所有的祝福统统放入喜坑,一家三口几乎手忙脚乱的迎接小阿哥的到来。
年若薇没想到第二胎的生产过程依旧如此艰辛,她疼了一晚上,小弘历却依旧没有降生的苗头。
此时风尘仆仆的荣宪公主拔腿来到厂房内,看到小年糕满脸憔悴,额前的头发都被冷汗打湿,赶忙亲自取来帕子替小年糕擦汗。
“公主,我疼的没力气了,万一我有不测,我”
年若薇有气无力的抓住公主的手腕,开始嘱咐身后事,却被公主无情打断。
“我不听!倘若你出事,我定与胤禛那混蛋不死不休!”
荣宪含泪握紧小年糕发颤的指尖,又含泪笑道:“胤禛那小子真没出息,方才在外头浑身都吓得发抖,甚至还要两个奴才搀扶着才能勉强站直了,太医都觉得他比你严重多了,都不知要先治哪个了。”
年若薇正要替四爷辩驳两句,忽而一阵难忍的绞痛袭来,她疼的惊呼一声。
就在此时,房门忽而被人打开,又砰地一声关好。
年若薇擡眸就看见四爷眸中含泪,拔腿跑到了产床前,单膝跪在她身侧。
“胤禛你疯了!男子不得入产房!若被汗阿玛知道你入了产房就完了!”
“王爷,奴才求您快出来吧,呜呜呜呜”门外传来苏培盛那些奴才们战战兢兢的哭嚎声。
“爷你快些出去,产房不吉利!”年若薇吓得伸手去推开四爷的手,催着他赶快离开产房。
“侧福晋您快些用力啊,小阿哥的脑袋露出来了!”接生嬷嬷忽而高声提醒道。
“好!”年若薇此刻疼的眼冒金星,下意识扣紧了四爷的手,可她又想起四爷不能在产房,又疼的着急要松开四爷的手。
“薇儿别怕,胤禛陪你。”胤禛方才在门外看到一盆盆让人触目惊心的血水端出产房,只觉得目眦欲裂。
他不由的联想起年氏孤身一人被逼着在红螺山陋室内产子的噩耗。
紧接着产房内就穿出年氏凄厉痛苦的哀嚎声,他已然胆战心惊,再顾不得规矩体统,他只知道自己心爱的女人在用命为他诞育子嗣,他一定要陪在她身边,方能安心。
待到胤禛回过神之时,人已然来到了年氏身边。
荣宪被四弟逾矩的荒唐行径吓得魂飞魄散,此刻看到四弟担心的泪流满面,抱着年糕的手腕,她顿时如鲠在喉。
她含泪走出了产房,开始雷厉风行的处理善后事宜。
康熙三十八年八月十三,临近正午之时,产房内传来一阵嘹亮的婴孩啼哭之声。
荣宪和苏培盛听到孩子呱呱坠地的声响,顾不上满身都是血,只麻木的收回了还在染血的佩剑。
苏培盛唤来人,将满院子横七竖八的尸首统统都处理干净,就安静的候在了产房门外。
此时四爷正浑身发抖的拿着金剪刀不知所措,年若薇何时见到沉稳的四爷露出如此惊慌失措的样子,哪里还像那个杀伐果断,让人闻风丧胆的铁血雍亲王?
年若薇又是心疼又是感动的扯了扯四爷的袖子。
“爷快些剪断小弘历的脐带!还愣着干嘛?”
“啊?”胤禛此刻浑身都在紧张的发抖。
“剪刀在何处?爷现在该如何做?”
“剪刀就在爷手里呢!爷快剪了脐带啊!一会还要将脐带和胞衣埋入喜坑!别误了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