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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男主心魔怎么破 正文 第103章

    荆沉玉一夜屠了天师宫满门?

    燕轻雀他可真敢说。

    昭昭无语至极,脱口便对玉牌对面的华倾道:“胡言乱语不知所谓,荆沉玉他哪有时间去屠他们满门,他昨天一晚上都在和我唔唔唔唔!……嗯嗯嗯???”

    突然被捂住嘴,表达欲强烈的昭昭很不满地望向始作俑者——神色僵硬的荆沉玉。

    “啊啊啊嗷?”你捂着我嘴巴干嘛,让我说啊,昭昭满脸不解。

    荆沉玉提了一口气咽不下去。

    他按住昭昭,闭上眼努力平复了一下呼吸,才对陷入微妙沉默的华倾道:“南陵地界出现血尸,我正在此处调查。”

    昭昭拽开他的手:“对,没错,这血尸肯定就是燕轻雀搞的鬼,我亲眼在这里见过他!”

    华倾犹犹豫豫,声音有些小道:“啊这,是……很可疑。血尸之术是天师宫不外传的秘术,是当年为以毒攻毒对付旱魃研究出来的……若真有血尸出现,的确很可能是他们所为。但……若真是他们做的,又怎会满门皆亡?”

    “华宗主刚才不是说天师宫弟子全灭,尸骨无存吗?”昭昭眯起了眼。

    华倾感知到什么,下意识道:“不可能,怎么可能,不会吧!”

    到底是正道仙宗的人,也和天师宫共谋了许多年,华倾不是荆沉玉,无法对昭昭的话深信不疑,也不了解燕轻雀身上的恶念,让他立刻接受这一切都是天师宫咎由自取需要一点时间。

    “怎么不可能?华宗主也说了血尸之术是天师宫不外传的秘术,这些血尸还偏偏就出现在南陵荆家的地界,一步步朝主宅的方向入侵,分明就是在报复。”昭昭斩钉截铁,“灭门这种事为何要做得尸骨无存?无非就两点,一是怕被人从伤势上发现蛛丝马迹,找到真正的作案人,二就是,那些尸骨都被吃掉了。”

    华倾语气有些艰涩:“……这两种可能,无论哪一种都让贫道难以接受。”

    “那你就比较容易接受燕轻雀诬陷荆沉玉?”

    “怎么可能!那绝对是燕轻雀那黄口小儿故意栽赃!”

    “是了,这句话你说对了。”昭昭给他解释,“燕轻雀心怀恶念,我是魔,我最了解不过,你不信我也该信荆沉玉,这件事绝对是他自己搞出来的。他是不是还要求所有人都往天师宫去调查这件事?他应该有特地给剑宗什么消息吧,比如让荆沉玉也必须现身,给他个公道?”

    华倾:“……”完全猜对了。

    昭昭见他不回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讥诮道:“他这是生怕咱们君上不入魔,现在估计是不管他到底有没有入魔,都要让所有人以为他已经入魔了。”

    玉牌那头的华倾面色十分难看,他座下就是四名长老,五个人互相传递视线,从一开始因昭昭的声音而局促不自在,变成现在这般严肃紧张。

    “华倾。”荆沉玉在这时开口,声音平静,轻轻淡淡,仿佛他不是身处漩涡中心的人,理智冷漠道,“天师宫不能去,剑宗弟子守在宗内,开启护山大阵。”

    华倾下意识应了,随后才不解道:“为何?不必贫道去稳住他们吗?”

    “其他宗门也不能去。”荆沉玉望着很远的地方,“想办法拦住他们。”

    以华倾对剑君的了解,他这么说了,那天师宫必然是有问题,搞不好是个陷阱,真去了会出大事。他当即应下,却也有些为难。

    “……因着最近这些事,各仙宗之间不再以剑宗马首是瞻,哪怕我们传递了消息,他们也不一定会相信和照办。”

    搞不好还会觉得他们是要争取时间销毁证据、包庇荆沉玉。

    他们总不能把剑君昨夜根本没时间去屠天师宫满门,一直在……咳咳,总之这个理由没办法说出去啊!

    “尽力而为。”

    荆沉玉切断联系之前,只留下这四个字。

    华倾收起身份玉牌,面色沉重地望向四位长老:“就按君上说的做吧,尽力而为,若实在拦不住,也只能听天由命。”

    善宁长老拧着眉说:“这才灭了一个夜月眠,怎么好像又要出一个更可怕的。”

    “出就出吧,宿命轮回,不外如是。只要那个人不是君上,便已经是万幸了。”琴瑟长老惆怅地说。

    墨光长老马上道:“是,没错,琴瑟说得对,琴瑟说得太对了。”

    山明长老翻白眼:“又来了又来了,学舌精,你能有点自己的发挥吗?”

    墨光这次还真有:“咱们便分别与相熟的宗门联系,务必拦下他们,实在拦不下,再由宗主亲自说和,若这还不行,就派弟子在半路拦截,还是拦不住的话……”

    华倾严肃道:“那不管结果如何,我剑宗都问心无愧。”

    “是极。”

    天师宫。

    往日里灵力弥漫,虽不算热闹但也绝不冷清的天师宫,此刻仿佛地狱一般。

    山前道场,登天梯,八卦法坦,引魂塔,无处不弥漫着血色。

    宫内弟子的血布满了这里每一个角落。燕轻雀身穿赤金色道袍,腕上戴着张天师的法宝三清铃,背上背着八卦镜,腰间悬着桃木剑,一步步走下淌血的长阶。

    他闭着眼睛,鼻息间都是同门之血的味道。

    他皱了皱眉,心里或许有那么一丝酸涩,但很快就被巨大的期待掩盖了。

    “你们的牺牲是值得的。”

    他缓缓睁开眼,往日清澈的黑眸里有红光闪过。

    “为师尊的复活献出你们的一份力,你们也算是死得其所……”

    他扫过满地的血:“天师宫该成为天下最强,不该龟缩门中畏首畏尾,那违背了师尊遗志。你们没有人愿意赞同我的决定,我只能出此下策了,以后的人一定不会再反对我。师尊会成为天下至尊,别说是荆沉玉,便是所有修界至尊合力,也不能再伤到师尊分毫。至此三界臣服于天师宫脚下,这也是实现了大家的共同愿望,你们该瞑目了。”

    燕轻雀擡起手,开始以天师宫之法为流连此地的孤魂超度。

    “轮回去吧,去吧,转世之后,重新来做天师宫弟子,这一次,记得好好与我说话啊。”

    他喃喃着:“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了,等师尊吃了荆沉玉和他身边那只魔就尘埃落定了。”

    他笑起来:“荆沉玉,快来吧,你若不来,献祭的就不单单是天师宫弟子了。”

    四面八方,各仙宗正不约而同赶往天师宫。

    正如荆沉玉所说,如今的天师宫就是个陷阱,一座坟墓,谁来了都要葬身于此。

    可这样大的事,身为大仙宗之一的天师宫一夜被灭门,他们怎么可能不来一探究竟?

    不但要来,还要门中重要的人都跟着一起来,毕竟谁会不担心自己的宗门重蹈覆辙呢?

    他们可不是昭昭和九华剑宗的人,他们第一时间所想的,都如燕轻雀设计的那般,是荆沉玉入了魔,做了这些事。

    荆沉玉当日在诛魔台就想杀张天师,在魔界之外的驻扎地张天师突然陨落似乎也和他有关系。总之在他们看来,荆沉玉入魔屠杀天师宫的可能性,远比天师宫是座陷阱来得令人信服。

    得了荆沉玉吩咐的九华剑宗,将不得前往天师宫的消息传递开来,陆陆续续开始有人停下赶路,可暂停之后,他们所做的选择都是一样的——还是要去。

    剑宗内,华倾得知无人愿意停下,他们又不能给出天师宫作茧自缚的确凿证据,反倒显得他们成了坏人,是要强权压制,不给天师宫活路,不给燕轻雀这个晚辈伸冤的机会。

    就连悯天宗率领的几个佛修宗门也都在继续赶路。

    华倾叹了口气:“让弟子们尽力拦截,若他们还是不停,真要与我门中弟子动手,便放他们去吧。”

    他坐下来,神色沧桑疲倦:“我们的人不能再牺牲了。”

    “……是。”

    南陵荆家外宅。

    昭昭看着荆沉玉,他自切断传音便有些神思不属。

    从已知的消息来看,更大的惊喜在天师宫等着他们,南陵暂时是安全的。

    若按荆沉玉以前的性格,早就只身前往天师宫,阻止事态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可他现在还在这里,一动也没动。

    他变了一些,但也没完全变,从他的沉默,他如画容颜上萦绕不散的郁上就能看出来。

    “你想去,对吗。”昭昭直白地问。

    荆沉玉像被惊醒一般,转过头说:“我不会去。”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是以前的荆沉玉。

    他有自信会无事,哪怕有事,也随时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他是三界剑君,为了不造成更多更大的牺牲,有这个义务和责任。

    但现在他放弃了剑君之位,心里在意的只有昭昭。

    “莫要胡思乱想。”

    荆沉玉转过身来将昭昭揽入怀中,手扣着她的腰,让她趴在他肩上,像抱婴儿一样环着。

    “那日诛魔台他们逼迫你的样子我不会忘,我已交代了华倾,若尽力而为还无法阻止一切发生,那便是天意如此。”

    昭昭抓着他微凉柔软的衣襟,咬唇道:“可你看上去还是很在意。”

    他顿了一下,声音有些低,似乎飘得很远:“我只是还不太习惯。”

    昭昭缓缓擡头。

    他说得倒也没错。

    庇护了三界千余年,做了剑君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了自我牺牲,事事站在最前面。

    如今要他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他肯定会不习惯。

    但他一定会习惯的。

    从他不曾挪动半步就能看出他的决心。

    昭昭叹了口气,叹息声绕在他耳畔,让他有一瞬恍惚。

    “去吧,一起去。”昭昭这样说。

    荆沉玉意外地望向她,随即皱起眉道:“不可。”

    “不是为了救他们,是为了解决我们的后顾之忧才去。”昭昭笑了一下说,“这件事早晚要解决,如果天师宫的灭门真是他们自己搞出来的,那血尸也真的是张天师,恐怕这血尸已经非常强大,比之当年的旱魃有过之而无不及。”

    荆沉玉当然知道这一点,正因如此他才觉得仙宗中人都去了也是全军覆没,十死无生。

    “若一切真是个阴谋,燕轻雀等着的是你我,那让张天师的血尸吞噬各仙宗的人,让他们毫无防备上门当外卖,反而是给我们自己增加副本难度。”昭昭认认真真地掰着手指头,“BOSS实力越强大我们越难除掉,现在咱们一起去还简单点。并不是为了那些无关紧要之人的性命,是为咱们自己。燕轻雀和那具血尸不毁,咱们就没办法安安心心成亲过日子,你说对吧?”

    “就算是为了我热热闹闹的婚礼,高枕无忧的婚后生活,现在也得赶紧把他给打发了。”

    昭昭振奋起来:“说起来这还是我痊愈之后第一次有机会显身手,哪怕单单是为了你的进阶祭剑和我的修炼,也得去看看。”

    她笑吟吟地朝荆沉玉伸手:“所以你别纠结啦,我其实知道的,你心里还是有苍生大义。”

    荆沉玉剑眉轻蹙,紧抿唇瓣,冷清俊美的脸上是一丝丝艰难的浅笑。

    昭昭抱了他一下:“不用觉得心怀苍生是对不起我啊,我知道你心里现在将我摆在第一位,那些苍生啊大义都得靠在之后,这就已经足够了。”

    她扬唇笑着,阳光洒在她昳丽多情的脸上,那双清艳无双的眸子让他久久失神。

    “我喜欢的人是个盖世英雄——这句话放在这里挺适合的,我是不是从来没跟你说过,虽然之前身为你想除掉的妖魔鬼怪,被你追杀苛待,但那也不影响我觉得你是个大英雄。”

    昭昭踮起脚尖亲了一下他的脸颊,荆沉玉垂眼望着她,她笑意盈盈,梨涡动人。

    “我的大英雄永远都是大英雄,现在就让那些蠢货看看,我的大英雄是无可取代的!”

    “能解决我们的麻烦,还能顺带让那群人看清楚他们有多愚蠢,从此没脸再非议我们,这是多好的事情呀!”昭昭摇晃着他的手,“我们去吧去吧,嗯?”

    荆沉玉擡起手,轻轻为她捋了捋耳侧的碎发。

    他薄唇轻启,叹息声过,是复杂微哑的磁性嗓音。

    “你说了这么多,不过是为了让我心里好受一些。”

    昭昭垂下眼睫:“……那也不全是,主要还是我确实觉得燕轻雀该死,他不死,再给他师尊吃了更多的大能,我们未来的危险会更大。”

    “昭昭。”

    “……啊?”

    “你曾说你自三千世界而来,你那里于此处不同。”

    “……对,怎么了?”

    “我想知道,在你来的地方,一人若钟情另外一人,该对她说什么?”

    昭昭缓缓睁大眸子,唇瓣张着,半晌发不出声音。

    “能告诉我吗。”

    昭昭心跳极快,她明明想躲,可眼睛就是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她看着他深邃的桃花眼,看着他一身清寒高贵,无可匹敌的斐然俊逸,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缓缓执起他的手,用他一个个教给她的修界文字,再他手心写下三个字。

    荆沉玉跟着她的笔画在心中默念,等知道是哪三个字之后,像一滴水落入心湖,咚得一声,心湖燃成温热的夏泉,明明是不畏寒暑的修者身体,却顷刻间满身薄汗。

    他启唇,清冷好闻的呼吸十分缓慢。

    在昭昭目不转睛地注视下,那双漂亮得不似男子的唇轻轻动着,缓缓吐出情意动人的声音。

    昭昭听见他生涩却又认真地说——

    “我爱你。”

    她唇角勾起,这一刻,心脏被填得满满的,满心轻易仿佛就要溢出来。

    她竟有些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