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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貍精没有好下场 正文 第三十章

    一切都被揭穿了,再没办法粉饰太平,红蓼觉得自己这次是真的要栽了。

    她咬唇望着几乎与她鼻尖相贴的男人,眼睛还残留着在妖王宫时留下的红,眼底充斥着分外鲜明的恼恨。

    云步虚接触到这个视线,凛冽冰冷的气息微不可察得一弱。

    他还未曾给自己的变化找到合理的理由,人已被红蓼狠狠推开。

    堂堂道祖,就这么被她粗鲁地推开了。

    “那又怎么样。”她瞪着他,“是,你是道祖,我是知道了,那又如何?”

    她没闪躲,甚至还往前走了几步,明明身子娇小,几乎被他的身影完全笼罩,却有着面对妖王时不曾有的理直气壮。

    大约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确实如同面对白婴时一样在摆烂,破罐子破摔,不忍了。

    可她迎着云步虚,有着面对白婴时没有的有恃无恐和强硬。

    某些玄而又玄的感情变化,心里可能还没意识到,身体的本能已经有所判断了。

    “你要杀了我吗?”

    红蓼双拳紧握,问出这句话时声音终于还是有些颤抖,暴露了她的色厉内荏。

    啸天在红蓼反口质问的时候已经不敢呼吸了。

    他一错不错地凝着局势,总觉得下一瞬大王就会死在道祖手下。

    毕竟是连妖王和魔尊一起上都敌不过的对手,啸天不敢奢望他们能逃掉,他只是想着,自己既认了这大王,就该忠诚一生,至少要死在她前面。

    可奇怪的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高高在上的道祖在被红蓼质问过后,云淡风轻地转开了头,转而说起了别的。

    “雪沉带了一只狐妖来见我。”他语气很淡。

    红蓼满怀的勇气被他这么一搞全都泄了,整个人状态萎靡,半晌才干巴巴道:“你徒弟带谁见你关我什么事。”

    “那只狐妖名叫婉言。”

    ……沐雪沉带去见云步虚的狐妖,叫婉言。

    这一关联上,红蓼想起来是谁了。

    这不正是原文里的比她这个三流反派不知多少聪明的狐貍精女配吗?

    她在原书里没被带去见云步虚啊。

    但话又说回来,原书里这个时候云步虚应该在道圣宫才对。

    所以是蝴蝶效应,因为云步虚没回去,沐雪沉就没来得及安置婉言,所以就见到了?

    若是见过婉言,那原身干的那些事云步虚该是都知道了。

    她可不指望婉言能说自己什么好话,搞不好把责任全推到她身上了,她虽然可以摆烂不伺候了,但不代表她愿意被人误会。

    “她是不是和你说了我很多坏话?”红蓼振作起来,“这个我得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云步虚没什么情绪道,“你没对雪沉动心思?没对他下药?”

    ……啊这。

    那倒也不是这个。

    “天狐秘术和涤尘镜不是我偷的,是婉言嫁祸给我的。”红蓼据理力争。

    云步虚漫不经心地上下扫了扫她,声音不轻不重,不急不缓:“你觉得这些重要吗。”

    红蓼心里拉扯了一下,有些莫名的揪紧:“不重要吗?我没偷过东西,没犯过族规,是无辜遭青丘缉拿,纯纯好妖一只,这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

    云步虚静静看着她,一言不发,红蓼微微吸气,想到沐雪沉,她其实不想提这一点,对她太不利了,原主确实对沐雪沉起了色心没错,但那也不是她干的啊。

    “……至于你那个宝贝徒弟。”红蓼还是不得不说起这个,她低下头,脚尖在草地上蹭来蹭去,“我又没真的把他怎么样,他的头发丝我都没摸到,就别找我算账了吧。”

    险些成事的是原主不是她,她是不会背黑锅的!

    云步虚安静地看着她此刻的模样。

    她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眼睛红得厉害,低着头好像他如何指责了她一般。

    可他从头至尾,甚至都没大声对她说过话。

    起先他看到妖王将她带走,猜想过会不会从灵山开始的一切就都是阴谋。

    会不会他们之间相处的所有点滴,全都是她蓄意为之的假象。

    此间利害关系远比她非我族类更要紧。

    不过他也是被她一再的逃离冲昏了头脑。

    怎么可能呢?

    她有什么心事全写在脸上,若过往种种都是演出来的,她哪里有那个本事藏到今天?

    未免太高看她了一些。

    妖王找她到底要干什么,他也已经知道了。

    所以他刚刚情绪已经很平静了。

    不过这份平静因狗妖最后的话而彻底消散。

    旁人说什么他不在意,但她的态度已经摆在那里。

    她听了狗妖的建言,非但没有严词拒绝,甚至揽镜自照,颇为自负于美貌,应当是心动了的。

    是啊,美貌。

    她美貌无双,亦喜欢相貌俊美的男子。

    云步虚突然开口:“是不是但凡相貌不错的男子,你都喜欢。”

    红蓼哪里知道他头脑风暴了什么,听他这么问就以为他还在说沐雪沉的事儿。

    “当然不是!”红蓼眼睛转了一圈,千辛万苦地想到原书里一点内容,一拍脑门道,“你徒弟那个事儿吧,是这么回事。我抓他其实目的很正当,跟男女之事不沾边儿,我只是为了修炼!对,就是修炼。”

    啸天卧在草地上看着红蓼,整张狗脸写满了:还能这样扯?

    他都不信的话,偏生那俊美尊贵的太华登云道祖听得十分专注。

    “狐族有一种独特的修炼法门,与异性一起修炼效果最好,我那还不是看雪仪真君是你的弟子,美名享誉天下,定然非常厉害,能助我生尾,所以才动了心思吗?”

    红蓼越说越觉得这个站得住脚,不由深深点头,连她自己都信服了。

    云步虚却只是轻飘飘地一句:“是吗。”

    红蓼连连颔首:“是是是,必须是!修行之人谁不想得道变强呢对吧?所以我那么做也是可以理解的对吧?事已至此,您大人有大量,就看在我当初救过你的份上,最后饶我这一回,我下次肯定不找你的人了!”

    “下次?”

    “没有下次了!”红蓼竖起两根手指保证。

    云步虚淡淡点头:“确实没有下次了。”

    这话说的,听得红蓼脊背发寒,周身冒凉风。

    他什么意思?

    不会是要杀了她,她以后没机会再“下次”了吧?!

    连副本小boss都不给她当了,打算就地正法了吗?

    红蓼摆烂里刚升起一点希望又这么破灭了。

    早知道就不跟他废话这么多了,反正都是个死,何苦来哉?

    她看了看四周,想先自己寻个轻松点的死法,再给啸天争取点时间让他逃走。

    怎么说也是当一次人家的老大,不但没给什么好处,还害得他跟着自己东躲西藏受了一身伤,如今可不能再让他赔上性命。

    云步虚别打算操纵她的生死,阎王叫她三更挂,她二更就把自己嘎了!

    我命由我不由天!

    她脑子里正想着一千零一种死法,忽听活阎王又开尊口了。

    他声线平直,但因为音色动听,说出来的话依然宛转诋毁,幽雅悦耳。

    “你寻雪沉是为了修炼。”他稍稍一停,“那你同我又是为了什么。”

    沐雪沉名声在外,可以拿来修炼。

    那凡人慈音呢?

    他什么都帮不了她。

    红蓼愣了愣,怔怔地望向他。

    他不闪不必地望过来,四目相对,气氛急转直下,啸天缩在一旁,都快要窒息了。

    红蓼手心全是汗。

    她有心猜想他是不是有别的心思,可又想到他的身份和原书里的剧情,这些如同大山一样压在她身上,当真是叫她半点都不敢自作多情。

    为成大事连徒弟情丝都能眼都不眨抽出来的人,在剧情最后甚至因沐雪沉没了情丝也还是护着女主,而亲手将他关进缚心塔三百年的人,真的会动凡心吗?

    他身上流着天之主一脉的血,是最纯正的天之主传承,天之主地主是截然相反的存在,地主有多放浪形骸,祂便有多么规行矩步,无情无爱。

    云步虚自诞生的那一刻便是仙体,是当世唯一的救世主,干干净净明明白白的道圣宫标杆,这么多重BUFF加成之下的他,真的会喜欢一只浪荡的狐妖吗?

    一个连人都不算,是往后要拼个你死我活的妖族。

    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面对妖王,她尚且能自恋一番,可面对云步虚,她真的无比清醒。

    红蓼缓缓平复了急促的呼吸,松开紧握着的拳,决定管他可不可能,都再尝试下一下。

    哪怕博他一刻心软,说不定就逃出生天了。

    “之前是我错了。”她万分诚恳地深鞠一躬,“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一开始确实不知您是道祖,所以才做了那些糊涂事,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云步虚眉目有显而易见的缓和:“知道错了?”

    “对!只要道祖能饶我这一次,我绝对躲得远远的,不再出现在您的视线内!我也绝对不会再去找正道弟子的麻烦,更不会搀和到六界战局的事情里去。妖王那边我自己想办法解决,总之我肯定不会再给您添麻烦……”

    “够了。”

    云步虚不知为何又冷下了脸,他厉声呵止她的话,吓得她一哆嗦,身旁狗妖直接狗爪抱头。

    不行就不行,喊那么凶干什么。

    红蓼不忿地抿紧唇瓣。

    云步虚看着她这副样子,心中充斥着从未有过的情绪。

    知道认错,却还口口声声说要远离,这便是她知的错吗?

    在她心中好像从未有过责任二字,从未想过与他此番,理应有一个结果。

    妖孽果然本性恶劣。

    他不该对她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

    云步虚寒眸半阖,双指并拢转了半周,红蓼和狗妖就不受控制地被关进了他的袖里乾坤,转瞬消失在妖域之森中。

    红蓼之前想的没错,墨翎既然将她送到此处,此处定然就是安全的。

    这里正是围绕妖王宫而建立的妖域之森,是对其他人来说十死五生的险境。

    可对云步虚来说,进入这里就仿若进了自家后花园一样简单。

    红蓼和啸天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其实也没那么悲观。

    “哭什么哭?”她忍不住捏住啸天的后颈,“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命还在就有斡旋的余地,你难道不该高兴吗?”

    啸天:“我也想啊大王,可我一想到咱们是被谁关起来,我就真的高兴不起来啊。”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大王,您这就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啊,做人果然不能太风流,这下好了吧,踢到铁板了!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红蓼:“我不是人。”

    “……”她那么认真纠正的样子,让他觉得自己哭哭啼啼的样子好像小丑。

    啸天勉强忍住哭泣,抽抽搭搭地想再说什么,却没料到道祖的速度那样快,刚进来没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被甩出去了,一狐一狗摔在地上,红蓼雪白雪白的尾巴都滚了一层土。

    她勉力爬起来,狐耳颤了颤,表情不爽地擡起头,正看见沐雪沉一张冷冰冰的脸。

    “……”靠。

    为什么她知道是沐雪沉呢?

    因为他和云步虚站在一起,腰间还挂着原书里非常有辨识度的法器星河笔。

    最主要的还是,长得真好啊。

    男主的配置那绝对是顶尖的,简直帅到除了云步虚这个师尊外无人可出其左右的地步。

    那一袭与云步虚同色的蓝金道袍,迤逦动人的一张脸,和白婴那种阴森森的艳丽完全不同,他是那种春日般明媚和煦的美,哪怕挂着冷冰冰的表情,也透露着丝丝温柔春色。

    红蓼看着,心里不由在想,不管咋说,原身审美还是可以的。

    男主确实好看,不外乎她动贼心。

    不过怎么不见婉言?

    云步虚之前不是说沐雪沉带了她回来吗?难道也在法器里?红蓼不自觉去看沐雪沉的衣袖。

    云步虚在这时开口:“找什么。”

    红蓼下意识回答:“婉言呢?”

    沐雪沉眉头一皱,脸色更难看了些。

    云步虚睨向红蓼,风轻云淡道:“杀了。”

    红蓼心里咯噔一下:“……你杀的?”

    “是我。”他暗色的长眸半阖,浓密的睫毛轻轻扇动,“怎么?”

    其实他有一双像含情眼。

    若他肯笑一笑,定然比沐雪沉更勾人,可他不可能那么做。

    红蓼也不敢再想这些有的没的。

    一个原书里活到最后的配角,比她这个三流炮灰戏份多得多,就那么轻易死了……

    眼前这个人手下妖族性命不知凡几。

    杀一只妖对他来说如同碾死一只蚂蚁,是不需要抱有任何心理负担的事,听听他那轻描淡写的语气。

    她那点儿乐观转瞬间灰飞烟灭。

    “师尊,她……”

    沐雪沉盯着红蓼开口说话,云步虚一个眼神扫过来,他立刻住了口。

    “你在看什么。”云步虚眉头微蹙,“闭眼,转过去。”

    沐雪沉怎会不知师尊这是不准他看红蓼的意思。

    他一整个愣住,脸上写满了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