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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相公在码头扛货 正文 劫难

    劫难

    叶惜儿睡了一下午,直到吃晚饭才起来。

    堂屋里,她一出现,几人的视线若有若无的往她身上瞟。

    她一眼过去,对方又装作忙碌的样子移开了目光。

    叶惜儿虽是有点奇怪,但也能理解。

    毕竟她今日的确是惊吓到了他们。

    她不言不语,老实安静的吃饭。

    这时候,不说话,装聋作哑才是最明智的。

    她若无其事的走进堂屋,吃完了饭,又若无其事的退出了堂屋。

    晚上,她盖好被子准备入睡。

    养好精神,明日还要去给她唯一上门的客户郝婆婆挑选对象。

    这个主动上门的客户来之不易,她得维护好了。

    维护好了,这也是她的一个现身活招牌。

    还得去把马铁的弟弟,马石的婚事给彻底落实下来。

    接着,她就可以等着郝婆婆说的被人踏破门槛接客户的奇景了。

    客户接不完,红线牵不完,钱赚不完的感觉应该是什么神仙感受啊!

    叶惜儿正想得出神,躺在一侧的男人出声了。

    打破了一室静谧。

    “你说的那个叫方什么的”

    “方逸洲?”

    叶惜儿立即接话道,这个名字她短时间内恐怕是忘不掉了。

    “白日里我想了一圈,若说有些地位的富贵人家,或是官宦人家,哪家有姓方的。”

    “府城的通判大人,姓方。”

    叶惜儿想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说,这个方逸洲,很有可能是通判大人的儿子。”

    “不对,是他的假儿子。”

    “是林朔偷天换日,移花接木过去的假儿子。”

    叶惜儿忽的灵光一闪,捕捉到什么,惊呼道:“我想明白了,这个林朔的阴谋。”

    “他在做鱼目混珠计划!”

    “把自己的儿子,使了阴招摇身一变,变成了方通判的儿子,瞒天过海。”

    “至于这么做的目的”

    “改换门庭,攀附权贵。”魏子骞幽幽接上最后一句,直指重心。

    “对,这就是他的最终目的。”叶惜儿狠狠赞同。

    “儿子在自己名下,就是一个小小的镇长之子,然而在通判大人名下,就是名副其实的官宦子弟。”

    “正经的六品官员之子。”

    “这个身份悬殊太大,跨越了好几个阶层。”

    “比苦苦去读书科举十几年没有回报来的容易,来的更直接。”

    “若是他儿子再通过通判大人的荫庇,谋得什么官职,那直接就改换了林家的门楣。”

    “林朔做到头也就是个镇长了,可他若是这个计划做成功了,儿子就是一朝鲤鱼跃龙门,挤进了正经仕途,那身份地位可就大有可为了。”

    “从此林府跟着水涨船高,后代也跟着跨越阶层。”

    叶惜儿说着说着,都有些毛骨悚然。

    天杀的,这个阴谋好大胆,好异想天开。

    一个镇长,哪来的那么大的野心?

    竟然不惜拿自己的亲生儿子去赌一个前程。

    这么做,如刀尖上跳舞,操作起来极其困难,且败露的几率极大。

    一旦败露,混淆朝廷官员的子嗣,那就是灭族的大罪啊!

    这个林朔,真是天选敢死队。

    遇到她,也是倒霉了。

    原本看样子,这十几年来都相安无事,那个方逸洲都已经顺利长到成亲的年纪了。

    这计划若是没有她这么神来一笔,恐怕就真的要成了!

    这林府大翻身眼看着即将来临。

    却被她一脚给踢翻了。

    “哈哈哈哈哈”

    叶惜儿想到这里,幸灾乐祸的笑得前仰后合。

    她只想站起来鼓掌庆祝,这一家子包藏祸心,被她当场给捉拿了下来。

    好家伙,这么大的图谋,差点就让你给做成功了。

    林朔啊林朔,我就是上天派来阻止你作恶的正义使者。

    你闺女不来害我性命,我就不会来找你报仇。

    不来找你报仇,就不会发现你这个惊天大秘密。

    不发现你的密谋,就不会破坏你呕心沥血的计划。

    这下好了,这个阴谋,她不给他搅黄了,她都对不起迎风招展的那面红旗!

    “魏子骞,你这几日去打听打听,通判府上有没有叫方逸洲的?”

    “你会左手写字吗?打听到了情况属实,你就写封信,买通人匿名送到通判大人的案桌上。”

    “好。”

    ——

    令叶惜儿没想到的是,她没等到客户纷至沓来、喜气洋洋的盛况。

    反倒是等来了她的一场劫难。

    末冬暖阳日,天空澄碧,纤云不染。

    偶尔的轻风,带着一丝清新宜人的味道。

    这日她如往常一般出门,怪异的发现街道上的每个路人,都会回头看上她两眼。

    或是好奇,或是辨认,或是厌恶,或是唾弃,或是议论,或是指点。

    三两聚头,斜眼撇嘴,白眼纷飞。

    叶惜儿不明所以,沉住气,走过了一条街道,满腹疑惑,反复确认。

    终于确定,这些人就是在指指点点自己。

    这还是她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场面。

    毕竟再是系花校花,大家都只会因为好奇,悄悄的,有分寸的看上两眼。

    她又不是公众人物,没那么大的阵仗。

    可此时,她好像成为了整个街道的焦点。

    仿佛她是刚从山上下来的黑瞎子熊一般,是稀有物。

    且那些打量的目光并不是善意的。

    叶惜儿抿了抿唇,沉默不吭声地走进了一家糕点铺子。

    选了两样点心,顺势就问了问伙计什么情况。

    伙计多看了她几眼,像是在确认什么。

    可这姑娘的相貌实在太过出众,在人群中脱颖而出,其实很好辨认。

    画像上也画出了三分精髓,七分相似。

    尤其是那双似水桃花的眼睛,无可比拟。

    这么明朗清晰的画像,一眼就可以辨认出,伙计十分确定自己没有认错。

    他见到正主,欲言又止,委婉道:“姑娘,你去各个城门口看看吧。”

    叶惜儿提着两幅点心,去了最近的城门。

    走过去,就看见有几个人在城门口的张贴墙上看着什么。

    还头挨着头的一边看一边议论。

    “这什么人啊,看着挺俊俏的,没想到心肠这般歹毒。”

    “是啊,这不就是蛇蝎美人吗?”

    “年纪轻轻就做媒婆,果真靠不住,心思不正。”

    “黑了心肝的,这不是害人吗?”

    “把姑娘说给快病死的人,做这种缺德事,不怕遭报应吗?”

    “不止呢,还把不检点的女子说给别人当儿媳呢,我家若是娶了这样珠胎暗结的媳妇进门,那得晦气死。”

    “可不是嘛,看这上面写的,还给赌坊的打手说了一门亲事呢。”

    “这媒婆,可别来祸害咱们县了。”

    “对,坚决不能让这样黑心烂肺的人说媒,她若是上我们家来,我非打出去不可。”

    “白瞎了这张脸!”

    叶惜儿站在后面没靠近,只看见了墙上张贴着她的一副画像。

    十分显眼,十分形象。

    简直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她本人。

    叶惜儿:“”

    这特喵的,这在古代没有侵犯肖像权这一说是吧?!

    谁给她画出来,贴在众目睽睽下的!

    叶惜儿听着周围的讨伐声,怂兮兮的没敢上前,她怕被认出来,被这些愤慨不已的人群攻。

    她躲在一边,等人散的差不多了,才悄咪咪地出来看看到底是咋回事!

    走进了,才看清墙上贴着两张大幅的宣纸。

    一张上面写着字,一张就是她的高清画像图。

    叶惜儿先仔细看了看自己的美照,她还是第一次在古代看见自己的画像。

    没想到竟然是以这样公开处刑的方式。

    她又把目光移到另一张纸上。

    上面罗列了她一系列歹毒的罪状。

    讨伐她当媒婆以来做了哪些伤天害理的事。

    坑害了几家百姓的婚事。

    最后,总结出她应该滚出媒婆圈,没得带坏了风气,成为锦宁县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叶惜儿一通看下来,眼里顿时火冒三丈。

    原来是她的同行啊!

    结尾处,几个资深的老媒婆联合署名。

    势必要肃清媒婆圈子,把这颗毒瘤摘出去,还百姓成婚嫁娶的秩序与安宁。

    老百姓,嫁闺女,娶媳妇,传宗接代是头等大事。

    一朝走错便是一辈子的苦,甚至能祸害三代人的命运。

    像她这种没有底线,没有良知,没有职业操守。

    给将死之人,给水性杨花,给天煞孤星,给地痞流氓说媒的媒婆。

    就应该被人唾弃,被人丢烂菜叶子臭鸡蛋,被禁止当媒婆。

    叶惜儿看着整页纸,篇幅不小的,洋洋洒洒的都是对她的公开谴责,大肆声讨。

    言语犀利,正义凛然,站在道德的制高点。

    仿佛她是个犯下弥天大罪的千古罪人!

    她心口堵得想吐血,眯着眼睛去看那几个媒婆的名字。

    一共八个人。

    城西的,城北的,城东的,城南的都有。

    其中有四个媒婆都是比较有名的。

    城西的周媒婆,徐媒婆,还有城北的钱媒婆,冯媒婆。

    叶惜儿很是不服气,要说她抢占她们市场,妨碍了她们的地盘。

    可她的生意还没做到城东的富人区去吧。

    这城东的媒婆来凑什么热闹?

    这种在公共场合不分事实真相挂人的行为,跟现代恶意网暴的性质也没什么区别了。

    没想到她在现代没被网暴过,来了古代还被公开网暴。

    列罪行,贴肖像,她是在逃犯人呢?

    污蔑,全是污蔑。

    青天大老爷啊,这里有冤情啊!

    叶惜儿心里梗塞,气得险些昏倒。

    憋屈又愤怒,眼圈立时就红了。

    被人骂成这样,颠倒黑白,她这辈子都没有被这么抹黑过。

    叶惜儿抿紧唇瓣,竭力控制住自己不在这里当场哭出来。

    她撕下自己的画像,折叠好,昏头懵恼的,凭着本能往家里走。

    路上再有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她,议论她,她都视而不见。

    脚下步子不停地穿过街道,穿过胡同,穿过人群。

    叶惜儿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家那么远,隔着千山万水,走了好久都还没看到自己的家门。

    这条路好长,周围的人好多,声音好嘈杂。

    她像是走不出困境的受伤小兽,惊惶又防备。

    有人拿起了舆论的这把刀劈向了她。

    舆论这把武器,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都是十分好用的利器。

    操作简易,效果绝佳。

    如今,她就因这几张全然颠覆事实的白纸黑字,深陷流言蜚语的漩涡之中。

    叶惜儿身处舆论中心,声败名裂,在锦宁县以这样的方式大出名。

    她的媒婆事业才刚刚起步,才刚刚有了一点起色,难道就要这样断送了吗?

    呜呜呜

    叶惜儿觉得自己忍不到回家了,她现在就想当街痛哭。

    途经一条长长的深巷处时,面前突然有一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叶惜儿擡起眼睛,看到了一张眉如远山,斯文俊雅的书生脸。

    她愣了一下,才唤出他的名字:“陆今安?”

    陆今安捏紧了手中的书稿,书卷气掩不住棱角的锋利。

    他目光复杂,眼底浮现出不知名的悬心。

    垂眸看着眼前的女子,长睫遮住了大半的心思。

    他明明不该上前来的,不该拦住她的。

    可方才在幽暗凄清的深巷处,见她焉头耷脑的闷头赶路,如一只折了羽翼的画眉,可怜兮兮的紧。

    他的脚步就不自主地往这边而来,向她靠近。

    陆今安看她眼圈四周红而艳,眼里有水光晃动,却一直未滴落出眼眶。

    知晓她这是为了什么。

    他在书铺,也听见了些今日锦宁县的新鲜事。

    “你”

    话出口,却不知要说些什么。

    询问?安慰?开解?

    还是装作无所知?

    “你拦住我有事吗?”

    叶惜儿见他迟迟不语,尽管心情糟糕,还是耐着性子问了一句。

    没事就让开吧,她要赶紧回家去,躲到被窝里哭泣了!

    再慢些,她就要憋不住了。

    她吸了吸鼻子,一开口的声音险些哽咽出来。

    “你有话就快说,没话就让开,我没空闲聊”

    她眉头蹙起,小脸皱巴,眼泪在眼圈里打转,转啊转,转的她脑子晕眩。这人怎么这么不识趣啊!

    没看见她已经很难过了吗?

    憋眼泪不辛苦吗?

    叶惜儿悲从中来,推开他就往前冲。

    岂料那人竟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叶惜儿”

    “你做什么!”

    她回头,各种情绪如潮水般涌上来,再也忍不住,宣泄而出。

    摇摇欲坠的眼泪也瞬间飚出眼眶,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眼泪珠子掉出去一颗,就绷不住的夺眶而出,那个回家才能哭的发条断开了,顾不上此时在不在外面了。

    叶惜儿眼泪乱飞,甩开他的手,十分的恼怒。

    都是他,都是这个人。

    若不是他,她还能一路忍到家里去!

    “你做什么拦住我?”

    “不知道我要回家吗?”

    “不知道我有多惨吗?”

    “不知道我被诬陷了吗?”

    “不知道我被舆论暴力了吗?”

    “你是不是来看我笑话的,你现在是不是很开心?”

    “你凭什么挡住我回家的路,这时候有眼色的狗都不不会拦路。”

    “陆今安,你到底是有多讨厌我?”

    叶惜儿精神状态十分不美丽,当场抓住人就开骂。

    心里堵着的郁气闷得她难受。

    她其实不想发难于陆今安,她更想现在就去把那几个陷害她的媒婆当场手刃。

    什么玩意儿!跟她玩舆论杀人。

    不知道她出生在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吗?

    安上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想抹杀她。

    做梦去吧!

    她也就最多当街哭出声来罢了。

    呜呜呜

    这些天杀的,遭天谴的老巫婆。

    她本本分分的说媒,低低调调的牵线,勤勤恳恳的配对。

    她认真做事业呢,做什么来祸害她!

    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