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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相公在码头扛货 正文 感动

    感动

    叶惜儿对这个毁容式的大包痛心疾首。

    她眼带泪花地看着床边的三人,抿着唇不发一言,目光里含着幽怨。

    “惜儿,大半夜的,你站在门后面做什么?”

    魏母率先提问,儿媳摔成这样,她也是没想到的。

    他们慌慌忙忙地跑回来,的确是没想到开门时后面还有个人。

    你们还好意思提半夜?!

    不是你们莫名其妙的不见了,她会在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去院子里发疯吗?

    还吓得她险些以为他们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抓走了。

    叶惜儿心中愤慨,咆哮连连。

    “还有哪儿疼?天一亮,我就去请个大夫来给你看看。”

    “巧儿,去准备冷水给你嫂子敷敷额头。”

    魏子骞见她除了那句要镜子的话,一句话也不肯说,不禁心下担心。

    莫不是真磕到哪儿了?

    叶惜儿把目光对准说话的男人,像是找到了发泄口,控诉般道:“你们去哪里了!”

    “为什么都不见了?”

    “你知不知道把我吓死了。”

    “你知不知道有多恐怖,是不是想故意把我吓死在这个院子里?”

    半夜起来,发现全家人都不见了,试问谁不发疯?

    几个问题发出去,叶惜儿以为会很快就得到答案,毕竟她这个晚上惊吓加受伤,怎么也是个受害者。

    结果等了半天,那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支支吾吾,眼神躲躲闪闪。

    就是没有一个人替她解答的。

    魏子骞的眼神倒是不躲闪,但那张唇也是紧闭不言。

    叶惜儿气得头顶冒青烟,这几个人是啥意思?

    她深深呼吸一口气,余光突然瞄到魏香巧那妮子在悄悄往后挪。

    已经挪出她的床半步远了。

    不仅在往后挪,手还在往身后藏。

    叶惜儿眼睛一眯,有猫腻!

    她看到那姑娘手里握着什么东西了。

    白花花的,像是一沓纸。

    “巧儿,你退什么?”她骤然间发问。

    “啊嫂子,我去给嫂子打盆冷水。”

    说着她就要转身走。

    “等等,手里拿着什么呢?给我也看看。”

    魏香巧摇摇头,刚想否认。

    魏子骞却在这时出声道:“给她看吧,明日她也会知道。”

    魏香巧这才慢吞吞地递过去一张。

    叶惜儿接过来,展开来一看。

    这一看,躺在床上的身体蹭一下就弹坐了起来,桃花眼瞪成了桃花球。

    宣纸上整整齐齐的写满了字。

    是她婆婆的簪花小楷。

    字迹精巧细腻,纤细清秀,又不失风姿态度。

    叶惜儿还没看完,方才因疼痛没落下来的泪,这时却颗颗滴落出来。

    掉在宣纸上的字里行间,瞬间晕出一团墨迹。

    叶惜儿视线模糊了,她擦去眼里的泪,继续看完。

    看完了哭得更厉害了。

    她擡头看向巧儿,要来了她手上的那一沓纸。

    一张一张翻阅,内容全部都是一模一样的。

    不知道这样的东西,她写了有多少张

    她简直不敢相信,她那个不闻世事,活的像庙里姑子般清心寡欲的婆婆。

    会写出这样强硬的东西,且好似对她的工作都一清二楚。

    这一字一字,一行一行的,全是对那日抹黑攻击她的大字报的反击与正名。

    为她反击,为她正名。

    还细致完整的澄清了被人扭曲事实,各家嫁娶情况的真实始末缘由。

    叶惜儿的心脏像是被铁锤重重砸了一下,震颤又闷痛。

    “你们,这是贴这东西去了?”

    大晚上不睡觉,就是偷摸地满城贴这东西去了?

    “是啊,嫂子,他们能贴,我们也能贴。”

    “他们能写,我们也能写。”

    魏香巧第一次干这种事,有些羞赧,却又觉得刺激。

    尤其是她哥带着她和娘满城跑,从城东到城西,再从城西到城北。

    一人把风,一人刷浆糊,一人贴。

    三人配合默契。

    期间不停的躲过那些夜间巡逻的士兵时,太过惊险刺激。

    每每于此,她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她娘更甚,一个常年端坐在后宅,走路步子大小都不变,从没有过呼哧带喘的人。

    跟着她哥跑得气喘吁吁,遇到巡城兵时,即便上气不接下气,却也不敢使劲喘气。

    寂静空旷的大街小巷里,母子三人像一阵无名夜风似的,刮过每一个重要醒目的地标位置。

    为了节约时辰,一路在暗夜里奔跑的三人,犹如在夜间出没的灵巧山猫,跑得发丝散落,衣摆飘荡。

    呜呜寒风都在为其让路。

    虽然危险又匆忙,跑得也很累,但那一刻,魏香巧看着身边同样不停奔跑的哥哥和母亲,竟然觉得畅快极了。

    她仿佛变成了自由的鸟儿,挣脱了礼教的束缚,做着出格又离经叛道的事。

    这一夜,是特别的一夜。

    是魏香巧这辈子都能铭记于心的时刻。

    不一样的锦宁城,不一样的街道,不一样的月亮,不一样的夜景。

    湿润的空气中,吹来的是早期绽放开洁白玉兰花的味道。

    尤其还有哥哥和母亲陪着。

    且他们三人的心,好像在无形之中,在吹过同样香味的夜风中,在靠在一起一同喘气,一同躲避士兵时,渐渐靠近了。

    “嫂子,你放心,我们贴的比他们多,一定能压过他们。”

    魏香巧头一次为自己做的事小小地骄傲道。

    叶惜儿的眼泪不停地滴落在宣纸上,晕出更多的墨团。

    她赶忙把纸张拿开,这可是她婆婆辛苦写出来的。

    叶惜儿感动得无法用言语形容,哽咽得说不出一个字。

    她站起来,一个一个的抱了他们。

    用行动表达她的感激和感谢。

    魏母颇不自在,想推脱,被叶惜儿用双臂死死圈住了。

    她无法想象出这三人在无人的街道里,着急匆忙又偷摸着贴东西,还不停地转换地方的画面。

    更无法想象她这个从不出家门,甚至很少出房间门的冷淡婆婆,会这么疯狂的和两个儿女一起做这种事。

    她这个从来不动弹一下的婆婆,是怎么抛却端庄在偌大的锦宁城跑来跑去的啊?

    她这个大家闺秀,贞静贤淑的小姑子,又是怎么不顾淑女形象做这种离谱的事的?

    她这个

    算了,魏子骞做出这种荒唐事,还稍微能够想象出来。

    叶惜儿泪流满面,俨然成了一个哭包。

    这一家子,要把她感动死吗?

    “嫂子,你别哭了,头上还有个包呢。”魏香巧安慰她,给她递手帕。

    魏子骞见她这么哭也不是个事,便对魏母说:“娘,你和巧儿先去睡觉,我去打水来给她敷敷。”

    魏母和魏香巧点点头,天色都快亮了,折腾了一晚上,的确是累了。

    两人各自回屋补眠了。

    魏子骞打了一盆冷水进来,投了帕子递给她。

    见她还缓不过来情绪,便问道。

    “哭什么?”

    叶惜儿接过帕子敷在眼睛上,冰冰凉凉的很舒服,瓮声瓮气地回他:“感动还不行吗?”

    她真的没想到他们会为她做这些。

    难过也哭,高兴也哭,魏子骞也是对这女子旺盛的眼泪毫无办法。

    怎么就那么能哭呢,哪儿来的这么多水?

    “这么一点事就感动了?”

    平日给她洗衣端水的伺候,也没见她有半点感动。

    “这哪里是一点小事了?”叶惜儿反驳他。

    尤其是在这个封建古板的背景下,土生土长在这片循规蹈矩的天地间。

    两个长于后宅,生存于后宅的女子。

    能冲破根深蒂固的思想,放下规言矩步的身段,去做这种一辈子都没想过的特立独行,大胆疯狂的事。

    本身就很不容易。

    她婆婆曾经还是端庄高雅的当家主母呢。

    她小姑子还是温婉柔静的富家小姐呢。

    跨出这一步,得多不容易啊。

    简直就是颠覆性的变化。

    肯定是被魏子骞带成这样的。

    “你们谁的主意?娘是怎么被说服的?”

    她揭开没有了凉意的帕子,眼睛看着他问道。

    魏子骞又去重新投了一帕子,这才回道:“我们都出了主意,娘也不用被说服。”

    “那东西都是娘写出来的,我可没时间写。”

    “不是你提出来的?”叶惜儿还是觉得有疑问。

    “是我提出来的,可在我提出来之前,娘就已经把那东西写出来了。”

    “我看没有问题,就抽出一个晚上做了,想着早些贴出去。”

    “那娘是怎么愿意出门跟你们一起的?”

    魏子骞弯眸轻笑了下,像是想到了有趣的事。

    “我与她说,这事需要三个人配合,不然动作慢了会被巡兵抓住。”

    叶惜儿也扑哧笑了,这理由,还真是让人无法拒绝。

    两人相对而笑,眼角眉梢都流露出丝丝笑意。

    倏而,四目相对,彼此笑眼里的流光似碰撞出火花,迸溅到两人身上,灼烧出了一种别样的意味。

    “咳咳”

    叶惜儿率先收了笑意,慌忙把帕子往脸上一盖。

    “赶紧上来睡吧,太晚了。”

    ——

    清晨一醒来,叶惜儿就特意出门溜达。

    当然,她是出来吃早饭,顺便听听群众八卦的。

    沉寂酣睡了一夜的锦宁城,在天光亮起,人们纷纷出来活动时,又渣渣呜呜地苏醒了过来。

    一夜好眠的百姓们,没人知道就在昨日夜里,有三个人偷偷摸摸地,夜鹰出没似的跑了整个城。

    不过,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今日的锦宁县有些不对劲。

    多了些什么东西。

    那些墙上贴着的,又是什么新鲜玩意儿?

    三三两两的人驻足停留,识字的人摇晃着脑袋大声念出来。

    “又是这个年轻的媒婆。”

    “这次怎的没有画像了?”

    “是啊,上次贴出来的画像也不知道被哪个缺德玩意儿,全部给揭走了。我还想再看两眼呢。”

    “对,这小媒婆别的不说,长得可真是醒神啊!我每每路过此处都会特意上去欣赏欣赏美人图。”

    “诶,你们听到了没有?这是为那个小媒婆洗刷冤情呢。”

    “看来美人就是美人,不是什么蛇蝎美人。”

    “昨日一个说法,今日一个说法,到底哪个是真的?”

    “管它哪个是真的,当个新鲜事听听就完了。”

    “完什么完,若这上面说得是真的,我可就感兴趣了!一个快躺进棺材板的人,不仅找到了媳妇,还越来越有精神,真玄乎。”

    “这小媒婆还真有两把刷子。”

    “你别说,我家有个亲戚,跟那个孤女老姑娘的情况有些相似。是天煞孤星,大小伙子快二十三了也没人愿意嫁给他。媒婆也都把他忘了,我回去叫他去找这个小媒婆试试看。”

    “我家附近也有一个,一个不能生育的女子,成亲三年无所出,被夫家退了回来。都二十岁了,回了娘家,整日被哥嫂嫌弃呢。”

    “你们这样说,我倒是也想起一家子人来,他们家啊可穷了,一个家里有七个兄弟,吃饭都困难,更别说娶媳妇的彩礼了。那最大的一个都三十了,至今还没说亲。”

    “走走走,我先回去了,去跟那小伙子说道说道,全家就剩他一个了,怎么也得留个后,老了给他摔盆吧。”

    “对对对,散了散了”

    人群中,原本聊得火热的几个大婶,各自匆忙的挤出了人堆。

    步伐急匆匆的,像是赶着回去般。

    叶惜儿躲在一旁偷偷地捂嘴笑了。

    黑红也是一种红。

    现下看来,舆论真是一把双刃剑。

    没有那几位同行的骚操作,她还没这么快的被众人知晓呢。

    众人对所谓的真相也不是很在意,他们有信的,有不信的。

    不管怎样,现下总算不是一边倒的局势了。

    她也不是全民唾骂的对象了。

    这瘫水,经过魏子骞他们这样一搅和,清浊参半。

    剩下的,就交给时间了。

    ——

    叶惜儿吃完了早饭,听完了八卦,正脚步轻快的往回走。

    忽的眼睛一扫,看见魏子骞从街对面往她这边跑来。

    她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在这,那男人跑过来一把就拉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往回家的反方向跑。

    叶惜儿被他拉着,不得已地跟着跑起来。

    她不明所以,这是唱的哪出啊请问?

    两人一前一后,这速度还不慢,她一边奋力地跑,一边问他:“这是做什么呢?”

    “你快些。”男人头也未回,只让风吹来这三个字。

    叶惜儿这时也没工夫再问了,她也好久没运动过了,这会儿已经开始喘了。

    她渐渐有些跟不上脚步,想甩开男人的手,却是怎么也甩不开。

    那人抓得她牢牢的,像是一把金刚铁钳,她的手腕都快被捏碎了。

    妈呀,真有劲,怪不得去扛大包呢。

    这在他们码头,得是扛包第一人吧。

    叶惜儿又累又疼,她从快炸开花的肺部艰难匀了一口气出来,喉间挤出一丝声音:“魏子骞,你慢”

    “咳咳”

    她的话说不下去了,受不了的咳嗽起来。

    正要不管不顾的身子往后坐,男人却在这时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