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县说媒
四月桃花朵朵开,桃红色的花瓣簇簇绽放在枝头。
迎着清风摇曳生姿。
叶惜儿闻着这一阵阵吹来的桃花香,走在去白云县的路上。
一路上春花开遍山野,看得人眼花缭乱。
空气中的味道沁人心脾,偶有微风吹来,都是淡淡的清香。
叶惜儿太喜欢在这样的环境下出来工作了。
养眼的风景,宜人的温度。
大自然带来的舒适感,是无可比拟的。
她今日要去拜访的人家,是隔壁县的一户富商家。
是为了她的客户柳姑娘而去。
叶惜儿十分有信心,她都能为了郝婆婆拿下倔强的李老伯。
就能为了柳姑娘拿下富家公子。
她兴致昂扬的到了白云县。
找到了富商马家。
敲响了马家宅院的大门。
在此之前,叶惜儿想过很多谈话的场景和要点。
还在家里自我模拟了几次。
提前设想过马家会在意的点,和拒绝的理由。
也想好了能打动马家的几个地方。
然而,令叶惜儿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准备地极其充分,却连马家的大门都敲不开。
叶惜儿挂在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落了下来。
她想过让马家答应婚事的各种阻碍和困难。
千算万算,没算到。
这马家的门,可真难进!
比林镇长家的门还难进。
卡在了这一步,出师不利啊!
叶惜儿坐在马家气派的大门前,不想离开。
她来这一趟不容易,毕竟在临县,距离着实不算近。
她又不想在外面过夜。
叶惜儿唉声叹气,这人生地不熟的,上哪儿去找马三公子?
她有些疑惑,按理说这大户人家都有门房。
即使是不认识的人来拜访,门房好歹也会开个门确认一下吧。
可为什么有人敲门,这门房连门都不打开一下?
叶惜儿打算等到中午,再见不到人,她就只能空手而归了。
她也不嫌地面脏,直接坐在石狮子旁边,掏出花布袋子里的话本子。
这话本子还是她在书铺买的,两百文一本,很是不便宜了。
这本是最近最火爆的一本,书铺里的掌柜极力推荐的,说是要卖断货了。
书名就取得很通俗易懂,勾人心弦。
《俊俏书生与妖娆寡妇》。
这本书的作者叫白猫。
白猫这个名字在话本圈子里很出名。
已经有了很多忠实的书粉。
只要他写的话本子一出来,基本就是一抢而空的状态。
叶惜儿合理怀疑,这个叫白猫的作者的精神状态有些癫狂。
他写的话本子,路子都很野。
尤其是最出名的那几本作品。
《纯情继子与风韵后娘》,《富家小姐豢养的小哥儿》,《女将军的马奴》。
还有什么《大嫂与残疾小叔子的秘密》。
叶惜儿简直叹为观止。
古代人这方面的娱乐也真够超前的,一点都不含蓄。
甚至还喜欢一些道德禁忌感的东西。
那些粉他书的人,估计也是有点子闷骚在身上的。
越刺激的,越让人疯狂。
叶惜儿翻开书页,开篇就雷地她瞪大了眼睛。
这个白猫可真行。
二话不说,一上来就是干柴烈火。
满篇的东西,让人口干舌燥。
雨夜,书生,寡妇,破庙,湿衣,丰.满
叶惜儿不得不擡头往四周偷瞄一圈,见没人才松一口气。
青天白日的,在外面看这种东西,总感觉在偷人。
她只是想简单读个话本子打发时间,可不是想看这种让人面红耳赤的东西。
这种东西,只适合在被窝里躲着看。
叶惜儿一边偷偷摸摸看话本,一边紧张兮兮望风。
话本没看几页,倒是把人累的不轻。
快到正午时,叶惜儿实在是等得不耐烦了。
她啥时候等过这么久的人啊?
叶惜儿把书装起来,打算下次再来。
她刚把拴着毛驴的绳子解下来。
就听见巷子口那边有嘚嘚的马蹄声传来。
听声音似乎是往这边来的。
叶惜儿循声望去,一个年轻的公子骑着马,速度不快地向着这边越来越近。
那公子面容周正,头戴冠玉,衣着名贵。
叶惜儿在他的马即将走到跟前时,眼睛喜悦的亮了亮。
这好像是她要找的人!
面板一扫,确认了这就是马家的三少爷。
叶惜儿赶紧又把毛驴给拴上。
她见马三公子下了马,笑着迎了上去。
“马公子,可否聊一聊?”
“你是?”
“我是锦宁县来的媒婆,我姓叶,别人都叫我小叶媒婆。”
尽管叶惜儿笑得礼貌又标准。
但不妨碍马恒皱起了眉头。
这般年轻漂亮的姑娘,是媒婆?
还是锦宁县的?
为何每个字他都听懂了,却不理解其中的意思。
“你认识我?找我何事?”
总不可能是跑来给他说媒的吧?
“马公子,我们能找个地方坐下来聊吗?”
“我请客,茶楼?酒楼?你选一个。”
“不必,既然都在家门口了,就进来喝杯茶吧。”
对方毫不犹豫拒绝了她的邀请。
然后,叶惜儿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位马家三少爷,上了石阶,有节奏的敲了几下门。
那门,就那么听话的,快速的,开了。
门房从里面出来,殷勤地叫着少爷,还把缰绳给接了过去。
叶惜儿:“”
她敲不开的门,就这样打开了?
原来里面是有门房小厮的。
那她等了这么久算什么?
这门还认生吗?
叶惜儿心里一边吐槽,一边跟着马恒往马府里面走。
越走,她对马家的富贵有了更深的了解。
这庭院,假山堆叠,小桥流水。
马家不是仅仅做皮货生意的吗?怎么会这么有钱?
皮货还讲究季节性呢,都这么赚钱的吗?
那做玉石生意的,岂不是富得家里的水都能冒金光?
叶惜儿想象着魏家以前有多荣华富贵,一边欣赏着马府花园子里的花。
春日来了,这些花全都开得茂盛,争奇斗艳,惹来了不少的蝴蝶。
马恒领着她来到待客的厅堂。
让下人们上茶水点心。
入座后,他直接就问道:“敢问媒婆所来是为何事?”
叶惜儿看了他一眼,头很铁的直言:“不瞒马公子,我来就是为了给你说亲的。”
空气一阵的安静,安静的让叶惜儿无法继续聊下去。
她知道她现在的行为在对方眼里很滑稽,很冒昧。
但她真的是没办法啊,谁让你是柳姑娘的天选之夫呢。
马恒不愧是有教养的富家公子,虽觉得荒谬,但脸上也未带出来。
语气上也还算客气。
“姑娘说笑了。”
“我想,你应该也知道我们马家的婚事不缺媒人做媒。”
叶惜儿点头:“知道,我知道。”
“那你为何跨县过来,做媒做到我家来了?”
“这不是,我知道您的姻缘在哪儿嘛。”
叶惜儿硬着头皮解释道:“你看我大老远的过来,不去给李公子说媒,不去给张公子说媒,也不去给你二哥说媒,为何偏偏要给你马三公子说媒?”
“这就是你的缘分,你的幸运啊。”
马恒似乎是没时间与她在这里多说,干脆利落的拒绝她道。
“不瞒姑娘,家父对于马家三儿媳的人选,已有属意的人了。”
“还请姑娘见谅,让你白走这一遭。”
叶惜儿惊奇,已经有看好的人了?
她多嘴问了一句:“能不能问问是哪家的姑娘啊?”
这没定下来的事本不应说与旁人听。
但马恒为了让她死心,也想着媒婆应该都有行里的规矩,不会轻易泄露出去,道人是非。
且这媒婆是临县的人,应当关系不大。
遂,他便隐晦的说了几个字。
“佟家的四姑娘。”
佟家,佟家,肯定是白云县的佟家。
也必定是门当户对的佟家。
叶惜儿缩小范围,当即就搜到了白云县的一户富商佟家的未婚姑娘。
未出嫁的一共有两个,一个三姑娘,一个四姑娘。
为了确认,她试探道:“佟家四姑娘的闺名里是否带一个霜字?”
马恒点点头。
叶惜儿的脸色却是一变,反应很是夸张。
“万万不可啊,马公子!”
“你绝对不能和这位佟四姑娘结成夫妻!”
“那是在害了你们啊!”
马恒当即就皱了眉,不悦道:“姑娘这是何意?”
虽父亲还未去和佟家正式通气,但两家彼此都心照不宣,定是要结个亲家的。
这样说,未免太不吉利了些。
叶惜儿不管他的不悦,摇头坚持道:“你和佟四姑娘的八字不合,姻缘不相配,这不是在结亲,是在结仇啊。”
“你为何知道我们的八字?”
马恒立即抓住了关键。
这种隐秘而重要的个人信息,怎的会让一个外人知道?
“我看面相看出来的。”
“实不相瞒,我不仅是媒婆,还略微会看一些相,也会推算一些命格。”
“你和佟四姑娘确实不是良配。”
“即使你不让我给你说亲,我也建议让你父亲重新考虑你的妻子人选。”
“你们的婚姻不会顺利的,甚至婚后都有可能无子。”
“成亲不就是想要有一个契合的伴侣,有一个和谐幸福的家吗?”
“谁也不想自己的另一半与自己不合吧。”
“你的命格里是有子的,佟四姑娘命中也有子,但你们的结合,很可能一辈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这对你来说是痛苦的,对佟四姑娘也是痛苦的。”
“往大了说,对两家人都是不利的。”
马恒彻底被说懵了。
“为何?为何我们结亲就子嗣艰难?”
“这个跟命理有关,我说了,你们的命格在姻缘里不相配。”
“排斥的两个命格在一起,严重的甚至会影响寿数,导致一方早亡。”
“你们或是变成寡妇,或者变成鳏夫。”
叶惜儿也不想两个大好青年就这样因为不合适的婚姻,一生都陷在泥潭里。
婚姻对古代的女子尤其重要。
若是那佟四姑娘嫁过来,过得不顺遂,还一生无子,那不就是悲剧吗?
人家原本是可以有自己的孩子的。
“马公子,你就听我的,这种事可不能去实践。”
“我并无害人之心,也不是危言耸听,说得都是实话,你可以派人去锦宁县打听。”
“我就是想来给你说个媒,你不愿意也无妨,但你妻子的人选绝不能是佟四姑娘。”
马恒一时间都没了言语。
他哪里会知道这突然冒出来一个媒婆,说要给他介绍亲事,还说他的命格与佟姑娘相冲。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力。
“那小叶媒婆要给我介绍的姑娘是哪家的?”
方才这位媒婆是说的她自己姓叶吧?应当没错。
叶惜儿见他问起亲事,好像有了一点点戏。
她如实道:“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姓柳,今年十七,锦宁县人士。”
“家里有一个父亲,两个弟妹。”
“她长相柔美,性子坚强,相比你的背景家世是有些比不上。”
“但相对你来说,她有一个所有姑娘都不及的优势。”
“那就是她的命格与你完全适配。”
“你们就是天定的姻缘,这样的姻缘都是受月老庇护的。”
“你们成亲后,日子必定越过越顺遂,不仅自己好,还带着家人,自己的后代都会顺利几分。”
“姻缘是个很玄妙的东西,在命理学上,它不是一个单独的枝干。”
“它就像是藤蔓,与整个人的命运都是有关联的。”
“虽说姻缘在生命的长河里,不能完全起决定性的作用,但在一个人的运势走向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
“好的姻缘是助力,不好的姻缘是拖累。”
“所以,一个人能找到属于自己好的姻缘,是很幸运的。”
“马公子,如今你的姻缘来了,就看你接还是不接了。”
叶惜儿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分析的头头是道。
最后却留了一个话口给对方,显示她并非强迫人之意。
然而,有钱人家的公子终究是没那么好说服的。
尽管她说了这许多,还帮他避免了与佟姑娘婚事的悲剧,分析了各种利弊。
对方也只是对她的态度松动了些,并没有对这桩亲事有任何表态。
不管是同意,还是极力排斥。
叶惜儿都无从得知。
商人果然是商人,任何时候你都猜不透对方在想什么。
到最后,马恒始终没有一点表示摆在明面上。
没有含糊其辞的说试试看,也不像李守财那般恼怒拒绝。
叶惜儿一个人的戏实在是唱不下去了,她唱了半天,观众无动于衷。
她知道今日是不可能有结果了,只能适时提出告辞。
告辞的时候,马恒态度和善地亲自送叶惜儿出门。
叶惜儿牵着驴,叹着气,走在回锦宁县的路上。
一路上都在复盘。
这些有钱人,心思可真深。
要取得他们的信任可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