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望着他们,爪子不安分地去扒拉身侧的门板。
常台笙听到有动静吓了一跳,再抬头看到是小白,这才松口气,作势要从陈俨身上起来。
她刚坐起来,还没从走廊地板上起身,小白却已经蹭蹭蹭地朝她跑了过来,贴着她的腿用脑袋去蹭,举止之亲昵委实令人发指,肉乎乎的脸上竟还一副很是享受的模样。
可这享受还未持续多久,它猛觉后颈被人捏住,随后就四腿离地,腾在空中了。小白不安地乱蹬腿,陈俨将它放到一边,指着它威胁道:“不可以靠近,否则将你与隔壁家的狗关到一起去。”
小白脑袋往后缩缩,可怜兮兮地呜咽几声,依依不舍地看看常台笙,只好转过身耷拉着脑袋慢腾腾走了。
陈俨很满意它的表现,客气地目送它离开后,随即又转过身,一脸欣悦地同常台笙道:“我们,回房吧。”
但常台笙怎可能如此遂他的愿,她起了身,拍拍衣服上的褶子,语气平静道:“我去洗澡了。”
陈俨连忙跟着站起来,随同她去了伙房,又烧了热水,末了还将热水桶拎去卧房。常台笙去拿换洗衣物时,陈俨则已将热水倒进了浴桶,还不忘伸手试了试水温。
他对自己如此体贴的表现很满意,站在浴桶旁似乎是想邀功。常台笙穿着中衣走过来,看他一眼:“你在这里难道打算与我一起洗么?”
其中语义本是让他暂时回避一下,可常台笙竟一时间忘了陈俨对于话语的理解常常有异于常人,他回的是:“是你说需要被讨好的,我可以帮你洗。”
坦坦荡荡。
常台笙还未反应得过来,陈俨走上前已经非常利索地帮她解开了中衣系带,正要将她衣服褪下时,常台笙陡然回神阻止了他,低声说:“把灯灭掉。”
“不灭不行么?”
“不可以。”
趁陈俨去灭灯之际,常台笙迅速钻进了装满热水的浴桶中,舒服地轻叹一声,取过一旁篓子里的干花往里倒。陈俨走过来端了张小凳子坐下,揽过她的长发,又拿过一旁木勺,耐心地浇湿揉洗。
洗完头发他还不忘帮她按揉头皮,力道均匀刚好合适,很舒服。常台笙索性闭上了眼,心神放松之际,某人却忽然将头凑近她耳畔,鼻尖有意无意蹭到她敏感的耳垂,问道:“舒服么?”
常台笙不说话。
啊,肯定还不够。某人这样想着,便一边放慢手上的动作,一边顺着她耳朵轻柔地一路吻至她肩头,这格外明显的酥/痒,让常台笙不由地缩了肩,整个人更是往水里沉了沉。
干花的香味伴着水汽升腾起来,黑黢黢的屋子里尽是淡雅馨香,温温的、潮湿的,又有些诱人。
“舒服么?”陈俨再一次问她,手指仍旧在她湿润的发间游移轻按着。
“挺好。”这次常台笙总算给了回应。
被肯定的某人神情十分愉悦。他没有再说话,手探入水间触碰到常台笙微烫的皮肤时,却忽被常台笙抓住。常台笙低声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她竟然有些怕他那双手,分明只会写字翻书的手为什么每回在她身上游移时都会让她下意识紧绷身体甚至轻轻颤栗?虽然之前已非常亲密地接触过,但她此刻想着想着,呼吸竟有些不稳,好像自己的所有反应被他看在眼中,有些失气场的意思。
分明应是自己完全主动,掌控一切,可每回都被他占了上风。
常台笙在水里手脚麻利地洗完,刚要去拿搁在一旁长凳上的干手巾,没料却被陈俨抢先一步拿到了手。
陈俨替她将头发擦干,一脸愉快地说道:“从水里出来吧,我帮你擦干。”
又是坦坦荡荡的语气。
常台笙闭眼想象了一下,觉得没法接受光着身子站在那儿让他帮着擦干身体。于是迅速起了身,精准又快速地拿过架子上的干净中衣,迈出浴桶,利索地将袍子裹在了身上,语气也非常放松:“不用了。”
离开浴桶的常台笙走回床榻,也不顾身上中衣是潮的,直接就躺了下来。
因为晚饭喝了酒的关系她并没有觉得很冷,可能是觉得有些累,遂扯过被子闭眼睡了。
雪夜格外安静,常台笙只听到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声、极小心的走路声、关门声。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中又听到开门声以及刻意放缓了的脚步声。陈俨并不是一回两回半夜摸进她房间,她都习以为常了,素来都当不知道。
她并不排斥他,这样半夜也不会冷,还可以无意识地蹭他的体温占他便宜,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关键是陈俨的表现一直相当老实,若非常台笙主动,他也几乎不会行挑逗之事。
常台笙这时候在黑暗中面对着墙壁睁开了眼,她想想,她对待陈俨似乎真的也与大爷对待偏房小妾的态度差不多。
难得一次的良心发现让常台笙心里多少有些愧疚。在这段关系里,陈俨才是掏心掏肺不计付出对另一方好的那个人,而自己则当真有些太冷情。可她心里分明也想对他好,只是方式似乎不大合适。
就好比主人养了一只乖巧的猫,高兴了便去揉揉,不高兴了就晾在一旁,只埋头顾着自己的事。
她是这样的,忙起来对身边什么人都没有概念,不管是谁。
她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身边人的脸在她脑海里挨个过了一遍。
这反思让她心里有些酸涩,不能这样下去了,不然总有一天会后悔。
她还深陷在这反思中,陈俨却在她身后躺了下来。常台笙侧身躺着,面朝墙壁头发还是潮湿的。陈俨刚洗完澡身上亦有潮湿的味道,且因为他从外边进来,竟还有带了些清冽雪气。
陈俨轻轻撩开她的头发,亲吻她的后颈,缓慢移至她耳后,轻轻厮磨。常台笙下意识地将腿蜷了起来。陈俨的手停留在她发间,唇则往下移,隔着薄薄中衣吻她凸出来的脊梁骨。她太瘦了。
常台笙实在有些受不了这样,遂忽然翻过身来,双手搭在他腰间,额头则抵住他的,声音低哑得不像话:“你要么?”
陈俨眼眸里闪过非常明显愉悦,他盯住黑暗中她轻阖的眼,半天才回道:“非常。”
下一瞬,常台笙已伸手解开了他的衣裳。她主动去吻他,从喉结到锁骨,一路吻到胸膛,头都埋进了被子里。雪夜里的低喘声听起来格外温柔醉人,陈俨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轻车熟路地亲吻她抚摸她。
经期结束之后的身体格外敏感,渴望亦是莫名地更为强烈。常台笙忍不住闷哼出声,双手攀附在他背上,似乎渴求更多。
只寥寥有过几次接触,陈俨却对她身体格外熟悉。哪里更敏感,怎样亲吻会让她更舒服,他居然统统都知道。
“嗯……”常台笙下意识地咬住唇,虽有些克制,但身下却已潮湿。陈俨伸手去探,发觉她竟比记忆中那次更加“热情”。他像个老手一样去抚弄她,指间湿漉漉的一片全是她无声的回应。
他的腰沉下去,可方才还很沉醉其中的常台笙陡然就蹙起了眉,下意识得紧握住他的手臂。陈俨低头去亲吻她,打开她紧闭的唇瓣,试图教她放松。
常台笙察觉到不同于手指的异物进入,可才刚刚进去一些,她就疼得别过了头,中止了陈俨的亲吻。她兀自咬唇,握住陈俨的手更加用力,做了个很大胆的决定——
她翻了个身,反将他压在了身下,忽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俯身低声道:“不要说话。”知道他很会煞风景,这个时候她可不想听他说任何话来破坏气氛。
她自己摸索着想要纳他进来,可发现竟比之前被动的状态还要疼。她慌乱之中竟连同陈俨的鼻子也一道捂住了,自己皱眉咬死唇瓣硬着头皮将这疼痛撑过去,却堪堪将陈俨一向傲人的自制力逼到奔溃,陈俨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估计明日坊间就会传,竟有人在做这等美好的事情时,被女方活活闷死了。
常台笙就是凶手,凶手!
觉得差不多了,常台笙陡吸一口气,紧绷的神经却丝毫不敢松懈。艳情话本里的男欢女爱全是塾师们没钱了为博眼球乱写的罢,怎么可能感到所谓的“灭顶的快/感”?!简直是开玩笑。
她疼,陈俨同样也很疼。她松了手,陈俨猛吸一口气,可怜兮兮道:“你还不如咬我一口……”
常台笙没有说话,痛意渐弱,旁的感觉却慢慢腾上来,陈俨倒吸一口冷气,他快要被逼疯了。他亦撑臂坐起来,抱住常台笙,这时常台笙浑身都忍不住轻抖了一下,身体里足够多的热量积聚,她低头靠在他肩头,低低地喘了一声,呓语般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很,满。”
陈俨一瞬间觉得骄傲极了。
可她这会儿看起来很迷乱,就像是酒吃多了。可她一直在磨蹭,不停地磨蹭,努力适应他的存在,丧心病狂地挑战陈俨的意志力。
陈俨最终被逼到了极限,将常台笙压在身下,尽量温柔缓慢地去安抚她。常台笙体内陡然涌出一丝酸慰之意,低喘出声,不由握紧了他的手,指头与之交缠。
可她一直不能放松,导致陈俨每次进出都很艰难,且次次都在逼他缴械。陈俨只好强忍着去亲吻她抚慰她,在她稍稍放松之际出其不意地深击,惊得常台笙差一点咬到他舌头,呼吸急促:“陈俨……”
陈俨则身体力行地表达了自己的存在感,且也渐渐变得有技巧有节律起来。常台笙攀附在他后背的手此时变得滚烫,呼吸更是不受控,她竟忍不住地低吟,红唇轻颤,只能紧紧攀住他的身体。
陈俨亦是紧紧抱住她,低头深吻,在她不由自主弓起腰浑身轻颤时,又更为卖力地再次表达自己的存在感。
常台笙觉得自己将要溺死之际,陈俨的动作忽然变快,亲吻亦更加霸道起来,她脑海里闪过一片空白,简直无暇他顾。
常台笙过了许久才回过神,在这雪夜里,两人都身上起了薄汗,丝毫不觉得冷。她甚至觉得自己烧得慌,她紧紧拥着陈俨,希望能将他拥得更紧,好像这样他就永远是自己的了。常台笙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可怕的占有欲,若陈俨身边若站了什么旁的花花草草,她会变成彻彻底底的妒妇也说不定。
但陈俨此刻觉得……有点挫败。
一向自信心好得不得了的陈俨,此时居然不敢开口问常台笙觉得怎么样。他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的第一次交代得如此快,心里隐隐约约有些受伤。
常台笙当然不知道他在意的是这个,过了会儿,起身拖过被子便将他一起盖进去了。两人都没高兴再穿衣裳,常台笙此时从身后抱住他,心理上的满足感让她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她低头吻了一下他的后背,低声问了声晚安,便闭眼睡了。
她入睡极快,陈俨翻过身来再看她时发觉她已经睡着了。他将她揽进怀里,忽然想起有件事忘了说。他打算交代第一次的时候说的!他一定要告诉她芥堂的书里有错字!说什么绝无舛误这绝对是盲目自信!他一定要告诉她这个事实。
但低头看看怀中人的睡颜,只好算了。改日再说罢,一定要说。
陈俨后半夜一直睡不着,他着急的事太多了,于是就一直在等她醒。何况常台笙赤身光裸地蜷在他怀里睡觉,他作为一个正常的成年男性,能睡得着才叫奇怪。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常台笙懒懒睁开眼,反应了一下此刻身处哪里又发生了什么,想明白昨晚的事,倒也没觉得有多惊奇,活脱脱像个久经欢场阅人无数经历丰富的大爷。
她从陈俨怀里挣脱出来,翻了个身朝向另一边,肢体舒展地闭了眼,想再眯一会儿。陈俨看着她光滑白皙的后颈和露出来的后背,内里有一簇火不受控地冒。
他又靠近她,眼神怨念地将思考了一晚上的话问了出来:“昨晚是太快了么……”
“恩……”懒洋洋的回应。
陈俨的眼神似乎更怨念了一些,他闷闷道:“我可以证明我其实不是这样的。”
常台笙懒懒地扭过头,伸出手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再睡会儿,你不累么?”
“我怎么可能会累,我一定会证明……”
常台笙索性蒙住了耳朵,将半个头都埋进了被窝里。
如此反应让陈俨难过极了。他选择性地遗忘了昨晚某人对他夸赞的部分,眼里只有常台笙无所谓的,懒洋洋的反馈。
小说里说女人醒来会娇羞会不好意思是乱写的,他明白了这一点。
常台笙在被窝里闷了一会儿,这时候才全然回过神。她忽然意识到方才自己说了什么,连忙卷着被子坐了起来:“不,不是,我是说……”她一下将被子全卷走,陈俨则什么都没得盖了。此刻天色大亮,加上外面积雪满地,屋内得更是比往常这时候亮堂。常台笙将他看了个遍,反应过来立刻又拽着被子给他也盖上,脑袋不小心磕到了他下巴。
她连忙替他揉下巴,揉着揉着忽然笑起来,低头就亲了上去,舌头轻而易举地撬开他的唇去深吻他。
“唔……”
早晨的身体渐渐热起来,刚刚进入状况时,外头竟传来了敲门声。
常台笙连忙伸手捂住陈俨的唇,没出声。苏老夫人在外道:“台笙啊,还没有起吗?不早了。”
常台笙覆在陈俨身上的身体闻声彻底僵掉了。
门外随即又传来苏晔的声音:“恐是一大早出去了也说不定,孙儿看陈俨也不在他房里。大概下雪天一道出去了罢。祖母还是先去吃早饭罢。”
“怎么会呢?”苏老夫人笃定道,“我分明是问过门房了,谁也没有出去过。”她又喊:“台笙啊,今日要见媒婆的,早些起来梳洗罢。”
常台笙此时恨不得往床下钻,她迅速下了床,手脚麻利地从床里侧拖过裹胸中衣,迅速穿好,又套上外袍,跟陈俨道:“你不要出来,听到没有。”
常台笙还特意放下了床帐,理了理头发穿好鞋子就出去了,她开了门迅速又关上,走了出来,与苏老夫人不好意思道:“晚辈睡过头了……”
苏老夫人看看她,目光瞥见她领口被遮掉一部分的可疑红痕,说的却是:“这衣服不好看,今日既然见媒婆的话,好歹也穿得像个姑娘家,我去帮你挑。”
老太太拄着拐杖就推门往里走,常台笙想拦都没拦得住。
老太太在离床榻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看到床边一双男鞋,这时即便床帐挡着,她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苏老夫人走到那床前,拉开帐子看了一眼里面裹着被子的陈俨,再看看常台笙:“你们、都已经有夫妻之实了吗?”
常台笙脸上通红,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苏老夫人转回头,神情严肃地看看床上的陈俨,略嫌弃道:“你这个样子你父亲知道吗?”
素来从定的苏晔听老太太这样说陈俨,竟也忍不住在心里笑了起来。
说得陈俨像个失足少女一样,真是……太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