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无限公路前传
黎渊很难描述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不光是身体变小，他的五感好像也出现了一定的变化。
变得极其敏锐。
尤其是眼前这个——
一开始和他长相甚至都有八分相似的女孩，现在捏着自己的脸，分分钟就把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还是这样更好，我不喜欢和你长得太像，像照镜子一样。这么想女孩子挺好的，大部分女孩都香香软软的，又聪明又厉害。”
小石头看了一会儿霍阿姨身上的衣服，石头片很快就变成了类似的布料。
这下看上去，几乎完全就是一个十一二岁的人类小女孩了。
她蹦蹦跳跳坐到了霍阿姨旁边，把霍阿姨身前那些防御姿势的橡胶人拉开，把缩成一团的霍阿姨挖了出来。
“买1送1，趁现在还有机会我帮你们治疗一下！”
她脸颊上还贴着几片小石头片，每落下一片就飞到霍阿姨身上，对方从头发开始，被烧焦的部分渐渐恢复，只是依旧半昏迷的滑坐到了地上。
黎渊这才发现，除自己体型变小以外，整个房间内队员们几乎都受到了白光的冲击，现在没有一个是清醒的。
小石头一边说着不要浪费，一边把脸上最后两个石头片摘下来冲向了角落。
乌瀚宇和阿光因为距离稍远，而且前面有俘虏挡着，受到的伤害没那么大。
黎渊也终于接受了自己现在已经变成小孩的事实，至少他现在是看上去最活蹦乱跳的。
石头变成人，和自己突然变小，不说哪个冲击更大，当务之急，是把衣角先卷起来，查看队友的情况。
小石头妙手回春不仅救了黎渊的命，还把房间里其他人给治好了，只不过外皮烧伤好了，但一个个都昏昏沉沉的睡着。
黎渊发现队友们生命体征平稳后，立马检查剩下的俘虏。
他得搞清楚刚才那两个玩家发疯的原因，要不是他们冲动把门给撞破，不至于出现刚才的这种情况。
突然做出那种自杀性行为，他不认为是意外。
小石头就在旁边打哈欠，看着他翻剩余的俘虏：“我的石头片片用完了，这些家伙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就不帮忙治了哈。”
说话的功夫，阿光那边已经有了动静。
角落里的阿光，大概是全场受伤最轻的。
他双手抱头躲在乌医生后面。
黎渊看见了乌瀚宇手臂上正缓慢愈合的伤口，白大褂上也还在冒烟，因为医生属性对体能的加强，所以乌瀚宇在保护阿光的时候会主动当肉盾。
只要不当场死亡，他的体质都可以慢慢恢复，更别说有了小石头的帮忙。
乌瀚宇在阿光醒来后，很快也幽幽转醒了，一下就对上了一双眨巴着的大眼睛。
小石头笑容灿烂：“你醒啦！手术很成功！”
乌瀚宇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转头看见缩小版的童年黎渊，顶着一张小孩脸，也深沉的点了一下头说了句“没事就好。”
什么情况？
乌瀚宇闭了一下眼睛，缓了一会儿再睁开。
他这是还在做梦？
黎渊见队友没事，很快又进入了工作状态，还在扭头和阿光说话：“怎么样，拍下来了吗，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
阿光作为一个一直被团队保护的很好的活宝，就是因为他的能力很特殊，身上还有一套紧急启动的实时监控，哪怕当时遭遇意外看不清，事后也能复盘。
结果黎渊刚一转回来，就发现醒来的阿光一脸痴呆的看着他：“你、你是黎渊？你怎么……”
阿光上下打量这个小孩哥，很快又注意到了后边那个小女孩，顿时傻了眼：“这是什么情况，你返老还童就算了，还把你的那个石头哪咤孵化了？”
小石头立刻跳起来，呲牙咧嘴作势要咬他：“你才是哪吒呢！”
黎渊皱眉拉住小石头，嘴里念叨着“他身上脏，不能咬”，又和阿光简单说了两句当时的经过。
被说身上很脏才躲过一劫的阿光：？
黎渊又看向小石头：“你还知道哪吒？”
甚至还知道手术成功这个梗。
小石头相当自豪：“对呀，我没事的时候去你们那栋商场转了好多次，虽然一天人都没有当过，但是我已经知道很多人类常识了！”
说完她还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当人的感觉好奇妙，肉软软的，果然和石头不太一样耶。”
阿光这次倒是没被小女孩样子的可爱石头吓到了，他目瞪口呆掏出了一盘碟片给黎渊，还主动凑近问：“队长，这可爱的小东西真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黎渊现在也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少年的老成地板着张脸嗯了一声：“这个磁带无法放映，换一个。”
阿光愣了一下，很快又掏了几个不同的硬盘出来，从老式光碟胶片到新版存储卡，所有的监控画面都是花的。
“奇怪？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因为阿光的人体监控技能是被动技能，他经历过的场景都可以360度无死角重映，除非，当时技能失效了。
可他现在既然可以把摄像机掏出来，就说明现在是可以用的啊？
小石头捧着脸在旁边蹲下，戳了戳地上像尸体一样的几个俘虏：“笨，因为白光照射的时候，大家都不能用技能呀。”
阿光这才一愣：“对哦，这样的话，那确实有可能。”
他突然就想起了当时发生的事，只记得那一瞬间自己眼睛都要瞎了，队长离门口那么近，要不是和魔鬼，呸，要不要不是和这个石头人做交易，八成也要没了吧。
阿光这才后知后觉，看着小女孩：“所以是你救了咱们……”
小石头露着小虎牙笑嘻嘻：“对呀，那你要怎么谢谢我？”
阿光虽然怕鬼，也怕会动的各种诡异死物，但并不怕这么可爱的小孩，最后迷迷糊糊的把自己的一台小摄像机给了出去，当赔礼。
小石头以前见过也听过这东西，还是第一次自己拥有了一台。
小女孩去边上玩了，黎渊等乌医生和霍阿姨等人都清醒，把之前因为白光照射消失的屏幕重新点亮。
还好，其他几个队员那边似乎没有遭遇什么意外，所以画面依旧能连接上。
樊曦见大家都还活着，就很淡定的点了一下头，就继续翻资料了。
安妮和莫闻面色还挺严肃的：“你们那边刚刚发生什么了？好像听到外面传来了一声巨响。”
阿光添油加醋的给解释了一遍。
安妮顿时就注意到了旁边，正拿着一台摄像机到处拍拍拍的小石头。
小石头镜头转过来，似乎注意到了那头的安妮，立刻举手。
“是之前夸我可爱的漂亮小姐姐！你好呀！”
显然还记得自己是块石头的时候，就被安妮夸奖过。
安妮顿时把队长刚刚说的小石头可能的身份忘得一干二净，脸都快贴到屏幕上了：“天哪，你好可爱！怎么同样是小孩，队长看上去都要长川字纹了，宝宝你反而这么萌！”
被拉踩的黎渊：……
最后还是莫闻咳了一声：“开会呢，安妮。”
那边镜头里的女孩不在乎的哦了一声，也笑嘻嘻地伸出小手和小石头打招呼。
视频会议继续。
黎渊：“乌医生，刚才俘虏暴走的原因找到了吗？”
乌瀚宇表情看着不怎么好：“我给他们每个人打的麻醉药，足够麻倒一头大象了。”
甚至绑人的时候也是将手背到后面，两个大拇指直接绑死，正常情况根本没办法挣脱，就算有试图挣脱的打算，动静也不会小。
而之前那两个发疯的兽人，简直和求死一样，扯断了手指，直奔门外足以毁灭一切的白光。
广播都说了很多次了，不想死就躲在室内别出去。
这突然发疯的俘虏实在怪异，上这艘船的人没有谁是希望自己死的。
黎渊之前也听说了整栋无限商城的运行逻辑，这些游戏里面选拔的，就是能力最顶级，对回到现实，对重新活过来最渴望的人。
这种人会搞自杀式袭击？就算要逃也是晚上才对，晚上的环境里对人类玩家来说才是最被动的。
玩家不能主动攻击动物阵营，只有等动物攻击了再反攻。
乌瀚宇这时候已经把剩下的那两个动物拖了过来：“我刚刚把麻药剂量下到最大了，目前只勉强保证他们不会现在立刻死掉，然后我发现很奇怪的一点。”
乌瀚宇用手指，轻轻扒开了其中一个豹子形态玩家的眼皮。
结果本应该昏迷的家伙，瞳仁里全是白的，在接触到外界光芒的那一瞬间，豹子的尾巴立刻竖了起来，浑身抽搐。
他似乎本能的就要动，结果身上几个骨头根本无法支撑，只能抽搐着在地上蛄蛹了一会儿。
“我把他所有的关节，能卸的都卸了，能断的也都断了，反正这些家伙恢复快得很。”
黎渊若有所思：“所以，问题出在光源上？”
当时黑夜结束，白天开始的时候，房间里最大的变化，是天花板亮起来的光源。
黎渊当时光顾着和小石头说话，谁知道角落里的俘虏突然发了疯。
脑中某个线索一闪而过，黎渊想起了他们的称号。
人类玩家阵营，当时做了选择之后，获得了一个奇怪的称号——
【白天的清醒者】
【当船只驶入那条河流，属于白天的时候，你们将会比其他乘客更加清醒，能回忆起关于现实里的一切，回忆起你们上船的目的。同样的，在夜间的时候，请远离那些夜间的疯狂者，他们会在饥饿的驱使下，做出某些不可挽回的行为】
现在刚好就是白天。
所以动物阵营晚上的时候容易发疯嗜血，结果白天还会有更严重的负面影响？
安妮听到这，突然恍然大悟，捶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对呀，咱们这也一个动物俘虏，那只羊！”
顶着羊角的女孩，被安妮用机械锁扣，扣押在船长室的角落里，为了避免看到对方的眼睛被催眠，莫闻更是直接把对方脑袋给罩住了。
安妮跃跃欲试，也准备做个实验，不过才刚把这个女孩的头套摘下来，对方却主动把眼皮闭得死死的。
“……不、不要掀开我的眼皮，我知道你们要做什么。”
女孩瑟缩着，声音有些发抖，但并不是在害怕，而是在极力抑制自己的本能。
她很聪明，坦白得很快，知道这样才有活命的机会。
“动物阵营有一个称号：【夜晚的觅食者】，我们会在晚上变得更加疯狂，而白天，我们在见光的时候会被动进入梦游状态，我们会主动投入光里，像飞蛾扑进火焰，求求你，把头套戴回去，求求你，我还有价值的。”
说着说着，她身体蜷缩起来，整个人开始剧烈的挣扎，但是随时要发狂。
安妮可不想和队长那边一样，让这个家伙把船长室的门也撞出一个大洞来，赶紧把人又套了回去，这次是甚至又加了几个机械锁，把她所有皮肤裸露的部分全部给遮好，不被灯光照射到。
剧烈挣扎的羊头女孩，这才慢慢平复了呼吸。
“这么看来，人类玩家阵营还是挺好的嘛，没那么多幺蛾子。”
阿光看着屏幕感慨了一句，结果黎渊却第一个反驳：“动物阵营的进攻性太强了，这对我们来说不是好事。”
虽然第一次攻防战他们大获全胜，但当时出来的都是杂兵，齐繁还在大本营里。
而且，黎渊看了看正在和霍阿姨撒娇，想和橡皮人保安借一根电棍玩的小女孩。
小石头的事，齐繁那边不知道了解过没有。
黎渊思索片刻很快，说出了一个重量级的猜测：
“现在的情况看来，如果小石头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我不认为我们现在可以平安返回现实。”
这下不光队友们目瞪口呆，就连小石头也过来凑热闹了：“嗳，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她这次到船上来，就是为了检测船能不能成功把人类灵魂带回现实世界，结果这个玩家居然说不可以。
此时，她怀里全是从其他几个玩家那里顺来的小东西，有医生给的口罩，霍阿姨给的警棍和一块新抹布，甚至还有阿光那个冤大头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一小块平板。
小石头正点开一个恭贺新春的视频看，试图从阿光以前拍的一些宣传片里，进一步了解人类世界。
黎渊没有隐瞒的意思：“之前我看见船底有无数张死人的脸，正在撕咬这艘船，从那些人脸堆积的程度来看，应该是有效果的，船在被持续磨损消耗。”
阿光在他的示意下，再次打开了之前拍摄的那段视频，苦兮兮的摄影师忍住不适，把画面放大，再调整光影细节之后，果然看见了队长说的细节。
船只果然被那些鬼脸不断啃食着。
阿光忍不住又靠了一声，说了句脏话。
结果被小孩模样的黎渊皱眉提醒了一句：“队伍里有小孩，你以后少注意点，还有少说奇怪的语气词。”
旁边的小石头也瞪大眼睛靠了一声，好歹没真的说脏话。
十岁不到的小女孩，还是第一次做人，本来就是看见什么学什么，这把阿光搞得有些羞愧，再三保证自己以后会注意。
小石头的注意力早就放到了船底，她抱着身上的东西，有些不满的看着视频：“怎么会又失败的，我本来觉得这次已经很成功了。”
商场里，博士他们都已经要和广播融为一体了，小石头觉得，如果这艘船不能成功的话，她们会很难过的。
黎渊反而问另一个视频画面里的莫闻：“老莫，你以前应该开过船，能推算出来按这个速度下去，这船大概能支撑多久吗？”
莫闻也是一脸难办。
“我开车的经验比开船要多很多，但这个速度的话，不会很快，至少一周没事，但我们没有填补成的材料，一旦真的漏水……”
其余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水下是什么情况大家也知道，掉进去之后不管你会不会游泳，直接就是转世投胎的下场。
阿光直接葛优瘫都靠在了地上：“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咱们有没有可能7天之内开出去啊？老莫你不是在船长室吗？到底是在那儿开个什么船啊？”
说到这个，莫闻有些尴尬：“这个船其实有没有船长并不影响，我感觉我就是来安装那个方向盘的。”
说着他让开一个位置，让安妮把摄像头对准了操作台。
此时，那边无人操作，但各种大大小小的按钮，按照顺序会自己亮起，大部分时候方向盘都纹丝不动，偶尔才会轻轻的调整一下方向。
可以说是非常省心的一艘船了。
这时候，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响起来了：“哦，我知道！这个船的自动航行系统，是博士她们亲自做的，好像是要逆流而上，顺着灵魂来时的方向返回。”
黎渊也在沉思：“从死亡的终点一直逃离，争取回到属于活人的世界吗？”
“等一等。”一直沉默了许久的霍阿姨开口了。
“或许有没有一种可能，回到现实世界并不一定要逆流而上？”
霍思然是这群人里面年纪最大的一个，虽然看上去保养的还不错，但实际年龄已经五十好几了。
霍思然从零开始打拼，三十几才进城，从一个乡村妇女变成了现在的创业女强人，她的父母早已不在了，和丈夫以及孩子们的关系都不算好。
生过一场大病之后，霍思然和家人最后的联系，也就是节日问候，和虚假的，关于财产的试探与吵闹。
霍思然送走过很多生命，对死亡的感知比其他年轻人都要深刻。
房间里安静下来，见其他人都看向了自己，霍思然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道：
“之前那个白光降临下来的时候，我和你们的感受不太一样，短暂昏迷之后虽然被治疗好了，但是几秒钟的时间，我好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霍思然突然停了一下，一起组队很久，其他人还是第一次看霍阿姨露出这种温柔的表情。
“我听见了很多很多的猫叫，如果没记错的话，我摔倒的时候应该是在自家的疗养院，如果一切顺利，就算昏迷了，也是在自家的医院里面接受疗养，那些护工们，都知道我喜欢猫，肯定会把小家伙们放在我所在的院子里一起收养着。
我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我要死了，希望小猫崽们能围着我。”
霍阿姨摸了一下自己的眼角。
“白光照耀下来的时候，我听见猫叫了，虽然那个时刻离死亡很近，但是我很确定，那是我曾经养过的，还活着的那些小猫。”
“她们在叫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