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整顿(1)
当世界开始从垂直的价值创造模式(命令和控制)向日益水平的价值创造模式(联系与合作)转变,当我们同时驱散那一道道“围墙、天花板和地板”,人们立刻发现他们面临着许多纷纭复杂的变化。但这些变化不只是影响商业运作的方式。变化会影响下列许多方面:个人、团体和公司的组织方式,公司和团体的兴亡,个人如何扮演好其作为消费者、雇员、股东和市民的不同角色,人们如何看待自己的政治地位,以及政府在这一变迁中发挥何种管理作用。这一切不会在一夜之间发生,但随着时间推移,我们对在圆形的世界所习惯了的各种角色、习惯、政治地位和管理实践不得不进行深入调整,以适应平坦的时代。一句话,随着2000年前后出现的三重汇合,我们将亲历我命名为“大整顿”(thegreatsortingout)的时刻。
我和哈佛大学著名的政治理论家迈克尔。桑德尔(MichaelJ.Sandel)交谈后开始考虑大整顿的问题。桑德尔说的话让我大吃一惊,他说我描述的世界变平过程实际最早在马克思和恩格斯1848年的《共产党宣言》中就已提到,只不过我们今天看到的世界的变小、变平和马克思当年的情形存在程度的不同。马克思在他关于资本主义的论著中强调了同样的历史趋势,科技和资本排除了全球商业发展道路上所有的障碍、边界、摩擦和限制。
桑德尔解释说:“世界将成为不受各国边界限制的全球市场——马克思是最早预当见这一点的人物之一。在《共产党宣言》中,他将资本主义描述为可以瓦解一切封建、宗教和民族实体的力量,认为它将导致市场力量统治下的全球文明。
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的产生是不可避免的,而且也是合乎需要的,因为一旦资本主义消除了民族和宗教的障碍,资本和劳动的斗争就会凸显,全世界的工人将会团结起来反抗压迫,在去除了爱国主义和宗教因素的干扰后,他们会认清所受的剥削,并起来反抗。“的确,今天当我阅读《共产党宣言》时,我十分惊异地发现马克思曾那么敏锐地刻画了在工业革命期间令世界变平的因素,而且他还预见了这些因素令世界不断变平的方式。在《共产党宣言》中,马克思和恩格斯这样写道:一切固定的古老的关系以及与之相适应的素被尊崇的观念和见解都被消除了,一切新形成的关系等不到固定下来就陈旧了。一切固定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一切神圣的东西都被亵渎了。人们终于不得不用冷静的眼光来看他们的生活地位、他们的相互关系。
不断扩大产品销路的需要,驱使资产阶级奔走于全球各地。它必须到处落户,到处创业,到处建立联系。
资产阶级,由于开拓了世界市场,使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费都成为世界性的了。不管反动派怎样惋惜,资产阶级还是挖掉了工业脚下的民族基础。古老的民族工业被消灭了,并且每天都还在被消灭。他们被新的工业排挤掉了,新的工业的建立已经成为一切文明民族的生命攸关的问题;这些工业所加工的,已经不是本地的原料,而是来自极其遥远的地区的原料;他们的产品不仅供本国消费,而且同时供世界各地消费。旧的、靠本国产品来满足的需要,被新的、要靠极其遥远的国家和地带的产品来满足的需要所代替了。过去那种地方的和民族的自给自足和闭关自守状态,被各民族的各方面的互相往来和各方面的互相依赖所代替了。
物质的生产是如此,精神的生产也是如此。各民族的精神产品成了公共的财产。民族的片面性和局限性日益成为不可能,于是由许多民族的和地方的文学形成了一种世界的文学。
资产阶级,由于一切生产工具的迅速改进,由于交通的极其便利,把一切民族甚至最野蛮的民族都卷到文明中来。它的商品的低廉价格,是它用来摧毁一切万里长城、征服野蛮人最顽强的仇外心理的重炮。它迫使一切民族——如果他们不想灭亡的话——采用资产阶级的生产方式;它迫使他们在自己那里推行所谓文明,即变成资产者。一句话,他按照自己的面貌为自己创造出一个世界。
每次读到这一段时,我都会对马克思在1848年的论述惊奇地连连摇头。在提到《共产党宣言》时,桑德尔对我说:“你所说得和马克思预言的十分类似。你说的是,信息技术的发展让企业将低效和摩擦排除在市场和经营之外。这就是你对‘平坦’的定义,但平坦的、无摩擦的世界却是把双刃剑。就像你所说得那样,它可能会对全球的商业发展有利,或者像马克思所说得那样,对无产阶级革命有利。但是,它也可能给一些有特色的地方和社团构成威胁。从资本主义的萌芽阶段开始,人们就把这个世界想象成一个完美的市场——不受地方保护主义、法律和语言文化差异及意识形态差别的阻碍。但是想象中的美好却总是被现实所打破,这个世界到处都是制造摩擦和低效的地方,尽管有些低效的确是应该极力避免和消除的,但也有些低效的来源却是人们十分珍视的机构、习惯、文化和传统,他们反映了社会凝聚力、宗教信仰和国家荣誉等非市场价值。如果全球市场和新的通讯技术抹去了这些差异,我们可能就会失去一些真正重要的东西。这就是为什么关于资本主义的辩论从一开始起就是围绕哪些摩擦、障碍和国界只是无用和低效的根源,哪些是属于我们应该努力保护的身份和属性的根源。从电报到网络,每种新的通讯技术都有望缩小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增加获取信息的方式,并且让我们更接近完全高效、无摩擦的全球市场。而且,每次这个问题都会被很迫切地提上日程:我们应该在多大程度上减少低效情况的发生?我们应该在多大程度上保护全球市场不能提供的价值观?一些摩擦的来源的确值得保护,特别是在全球经济已威胁其存在的情况下。‘当然,最大的摩擦来源一直是民族国家,它具备界定清晰的国界和法律。民族国家传统上提供把我们的生活组织起来的”围墙、天花板和地板“。国界是我们应该希望保留或者能保留在平坦世界的摩擦来源吗?
那些限制信息、知识产权和资本自由流动的法律障碍呢?——例如版权、工人保护、最低工资。在三重汇合的情况下,令世界变平的因素对摩擦和障碍消除得越多,他们给民族国家、特定文化、价值观、国民特性、民主传统以及过去为工人和团体提供保护和缓冲的约束合同构成的挑战就越大。
为了更加容易地开展合作,我们应该保留哪些东西呢?
无疑,构成我们经济和政治生活的“围墙、天花板和地板”不会突然以相同的速度在各处消失。但它们正在消失。对此,一些人感到愉快和自由——他们有机会增高、扩展、挖掘或用一整套新的工具沿着任何方向进行建造。另一些人会感到自由减少的焦虑,找不到支持,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没有什么保护他们不受干扰。一些人觉得完全解放了,而另一些完全找不到方向。人类学家和历史学家告诉我们,即使社会沿着一个方向发生快速变化,也会带来高度的不稳定。对于在3个方面发生如此巨大变化的社会来说,未来会怎样?谁也说不清。这给人们带来了压力。旧的界限——墙、天花板和地板——打破了,但我们并不确知:什么将取代它们。但我们无比清楚:我们仍然是人类,而人类需要墙、天花板和地板——我们需要认同的行为、保护版权和举行投票。
开放资源运动(theopen-sourcemovement)的倡导者会告诉你:“网络”
将建立新规范。在某些情况下,这是正确的。例如,eBay社区是一个虚拟的市场,没有围墙、天花板或地板,他仍采用了一套规范的体制,为个体的诚实交易奖励一颗星星,为使用者提供了信息反馈的机会,使每个人的交易历史对社区的每个人来说都变得透明,结果建立起一种框架,鼓励从社区大量涌现的良好行为,并一直得到维护。但开放资源运动的倡导者说总是能够依靠“网络”来建立新规范时,这就有点言过其实了。毕竟,基地组织是一个网络,而他所提倡的价值很少增进和平、宁静以及世界一致。网络也能以空前的速度传播流言蜚语,并且不总是立即得到更正。回想在网上维基百科传播的关于老约翰。塞根塔勒(JohnSeigenthalerSr.)参与暗杀所散发的毒害。有个谣言说犹太教徒被警告在9月11日上午不要去世贸中心上班,这一大谎言开始在穆斯林世界的某个地方出现,并像野火一样在网络上迅速传播,拆穿其假面具的无数新闻报道都不能根除这一谣言。我相信,这主要是由于网络社区的多样性。我怀疑,散布谣言——犹太教徒被警告不要在9月11日去上班——的网络是高度同质的网络,主要由思想类似的人们组成,他们想让别人相信他们所传播的谎言,并且在没有其他观点并存的情境下公布自己的观点。在平坦的世界中,这是许多网络的真实情况。
由此,在将来限定我们的“天花板、围墙和地板”将会呈现混合模式。也就是说,传统的国家、政府、公司和新闻机构必须与新兴的网络、虚拟社区和公司合作来逐渐制定出在平坦的世界中行动的新规范和新界限。这将成为大整顿的组成部分,将肯定成为平坦的世界中民族国家之间、网络之间和内部政治争论的前沿话题。下面是一些说明性的例子。
印度VS印第安纳:谁在剥削谁桑德尔教授认为,我所说的“合作”可能在别人看来只是对能在印度雇用廉价劳动力的美称。如果从美国人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事实的确如此。但如果从印度公认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这些合作形式、外包形式则会被视为发展中国家的人们能力增强的表现。他们可以培养、利用和受益于自己的智慧,在世界变平之前这些智慧往往被浪费掉了。如果从美国人的角度看,你可能会得出结论说,限制外包的摩擦、障碍和价值观应该被保持,甚至是加强。但是从印度人的角度来说,所有这些障碍和摩擦因素都应该被消除,他们认为这样才能维持公平、正义和满足他们自己的愿望。
在这个平坦的世界中,一个人的经济自由可能意味着另一个人的失业。
让我们看看在真实的世界里所发生的情形:2003年印第安纳州就该州处理失业赔偿金的计算机系统升级项目提出招标。猜猜最后谁赢了?TataAmericaInternational——印度塔塔咨询服务公司在美国的分支机构。塔塔公司的报价(1520万美元)
比最接近的报价(由纽约的德勤和埃森哲两家咨询公司提出)低了810万美元。
印第安纳州没有一家企业参与竞标,因为这个项目对他们来说规模太大了。
换句话说,印度的一家咨询公司获许给印第安纳州的失业救济部门提供服务。
印第安纳州将可以给本州居民弥补外包不利影响的部门也外包了出去。塔塔计划派大约65名雇员到印第安纳州政府工作,在那里还有18名该州的工人与他们配合。塔塔还说,它将雇用当地的一些分包商,但是大部分工人仍将来自印度。《印第安纳波利斯星报》(IndianapolisStar)2004年6月25日的报道称,这些计算机的升级一旦完成“就将加速该州失业救济的处理速度,并且还会节省邮递费用,减少由此引起的争端”。
你也许可以猜出故事是怎么结束的。报道说:“州长弗兰克。班农的副手签署了这个政治上较为敏感的4年期合同,之后在2003年9月13日这个民主党州长就去世了。”
但是当合同内容公布于众时,共和党人却把它当作了大选中攻击民主党人的工具。后来这一问题变得日益严重,接替弗兰克。班农担任州长的民主党人乔。
克南命令取消合同并制定法律阻止这种事情的再次发生。他还命令将这一合同分解成若干的小合同,这样印第安纳州的公司就承担得起,虽然有利于当地的公司,但对于该州来说却成本高昂且效率低下。这篇报道还说,印第安纳州政府支付给塔塔集团99.3万美元,作为8周工作的报酬,在此期间塔塔集团为印第安纳州培训了45名软件程序员。该州负责劳力开发的委员阿兰。德格纳说:“这家公司很好相处。”
我现在有一个简单的问题:在这个印度-印第纳纳州的故事中,谁是剥削者,谁是被剥削者?印度咨询公司的美国分支机构建议通过给计算机升级为该州的纳税人节省810万美元,在使用印度雇员的同时也雇用当地人。这笔交易会让这家印度企业受益,它也会让一些印第安纳州的技术工人受益,它为该州居民节省下来的税收可以在别处雇佣更多的工作人员、建更多的新校舍等。然而,整个合同在被亲劳工的民主党签署后却被倡导自由贸易的共和党摧毁了。
让我们好好理理思绪!
在旧世界中,价值通常都是在单个企业从上而下垂直创造的,很容易看出谁在上、谁在下,谁是剥削者或被剥削者。但是当世界开始变平,并且价值创造日益水平化时(通过多种合作形式,个人拥有更多能力),谁在上、谁在下,谁是剥削者或被剥削者就变得非常复杂了。一些旧的政治哲学已经不再适用。过去,印度人在国内最好、同时也是名列全球前几位的科技院校接受完教育却无法在印度找到合适工作,以至于那些没到国外寻找机会的高级知识分子不得不在国内以开出租车为生,他们是不是“被剥削”了呢?如今,当这些工程师加入印度最大的咨询公司,拿到在当地相当优厚的报酬,并且可以将他们的技术在平坦的世界中充分加以运用时,他们是不是被剥削了呢?或者,当这些印度工程师要价比美国咨询公司低得多时,是他们在剥削印第安纳州的人民,还是印第安纳州的人民在剥削这些廉价的印度工程师呢?有没有可以告诉我,在这个故事中究竟是谁在剥削谁?
传统的“左派”会站在哪一边呢?跟那些试图在发达国家中运用得来不易的才能、同时薪酬也还不错的发展中国家的技术工人站在一边?还是跟那些希望将工作交给本州选民、尽管他们的要价更高的政客们站在一起呢?传统的右派会站在哪一边呢?
站在那些希望通过外包减少财政支出的人一边,还是那些宁愿提供税收也要将工作机会保留在当地的人一边呢?如果你认为全球化会伤害发展中国家的人民而反对他,你又会站在哪一边呢?印度还是印第安纳州?
印度与印第安纳州之间的争端说明很难在两个集团的利益间划清界限,他们以前从未想过他们之间会有什么联系,更不用提合作了。但他们醒来后突然发现,在这个平坦的世界里,工作关系日益成为水平合作关系,他们不仅相互联系和开展合作,而且迫切需要一个社会契约来管理他们的关系。
更重要的事情是:不管我们谈论的是管理科学、政治科学还是生产和研发,很多博弈方和程序都将必须和“水平化”密切相关。一切都需要很好地加以整顿。
公司将何去何从呢在这个平坦的世界中,就像不同的工人们之间的关系必须加以整顿一样,公司和社团的关系也是如此。公司受什么价值观的影响,他们会维护和尊重谁的利益?显然,在一个平坦的世界中,跨国公司努力在全球寻找机会和利用全球的资源,并使自己更适应平坦的世界。过去,一个国家依靠该国最成功的公司在全球范围内获得霸权以确立该国的经济发展状况或世界地位。当商业主体更多地在全球范围内寻求利益和工作机会,当股权活动日益要求这些公司树立全球目标,在全球寻找机会和利用资源时,将会发生什么呢?这些公司的利益和需求日益与其总部所在国失去联系。过去人们常常说,通用汽车公司体现了美国的价值观。但是今天,人们会说:“戴尔公司体现了马来西亚、中国、爱尔兰、印度等国的价值观。”今天的惠普在170多个国家拥有15万雇员。它不仅是全球最大的高科技消费品公司,也是欧洲、俄罗斯、中东和南非最大的IT企业。尽管惠普的总部在帕罗阿图市,但如果它大部分的雇员和消费者都在美国之外,它还能称得上是一个美国公司吗?如果一家公司的一切活动都只在一个国家进行,那它根本不能生存,即使这个国家是像美国这样大的国家。所以现在让民族国家和它的国民夜不能寐的应该是怎样应对不受民族国家限制的公司。它们会忠诚于谁呢?
对冲基金管理人迪纳卡。辛格说:“美国公司表现得很好,这一点不错,但这也是因为他们调整自己适应了平坦世界的缘故,它们将尽可能多的生产外包给了最廉价和高效的供应商。如果戴尔产品每一部分的生产都在中国沿海地区完成,然后再卖给美国的沿海地区,戴尔必将从中获益,美国的消费者也将获益,但美国的劳工能否受益就不得而知了。”所以戴尔希望世界能越来越平坦,摩擦和障碍也越少越好,很多别的公司也希望如此。外包让它们可以在成本最低、效率最高的市场进行生产,然后在利润最丰厚的市场完成销售。全球化3.0时代几乎没有什么对资本不好的事情。资本家只需出钱购买创意、雇用世界上最质优价廉的劳动力进行研究、开发、生产和销售,然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戴尔的股票、股东、消费者以及纳斯达克都从中受益。
所有和资本相关的事物都有良好的表现。但美国的工人和社团却只有一部分可以受益,其他的工人和社团将感受到世界变平带来的痛苦。
从跨国公司最初在世界各地寻找劳动力和市场开始,它们的利益就总是超出总部所在的民族国家。但在今天的平坦世界中,程度的不同会导致种类的不同。
企业在分派研发任务、生产低端和高端产品方面从未拥有过这么多的自由、从未遇到过这么少的阻力,但这对公司与它们母国的长期关系会造成什么影响就不是我很清楚了。
让我们看看这个例子吧:2004年12月7日,IBM宣布将个人电脑(PC)业务整体出售给中国联想集团,后者将因此成为全球第三大PC制造商,年收益大约为120亿美元。IBM同时将获得联想集团18.9%的股份,两者将建立在个人电脑销售、融资和全球服务方面的战略联盟。形成战略联盟的新集团将把全球总部设在纽约,但它主要的生产基地将在北京、罗利(北卡洛莱纳州的首府),研发中心将在中国、美国、日本,销售网点将遍布全球。整合后的联想集团将是IBM优先考虑的PC供应商,而IBM也将成为新联想在服务和融资方面优先考虑的供应商。
你还在接着读吗?大约1万名员工将从IBM转到联想工作,联想成立于1984年,它是第一家在中国引入家用电脑理念的公司。从1997年起,联想就一直是中国排名第一的PC品牌。媒体揭露了新公司的高级管理人员名单:“杨元庆——董事会主席(原联想集团首席执行官);史蒂夫。沃德——首席执行官(原IBM个人电脑高级副总裁兼总经理);弗兰。奥沙立文——首席运营官(原IBM个人电脑事业部主管);马雪征——首席财务官(原联想首席财务官)。”
让我们谈谈水平价值创造的问题吧:新的个人电脑公司仍归中国人所有,总部设在纽约,工厂在北京和罗利,它的董事会主席和首席财务官是中国人,首席执行官和首席运营官是美国人,公司将在香港上市。你会把它称作一家美国公司还是中国公司?
联想对哪个国家有归属感,还是仅仅将自己视为在平坦世界上漂浮的企业?
这个问题在媒体报道中也有所预见:“联想的总部将设在哪里?”他提供的答案是:“作为一家全球企业,新联想在地理位置上是很分散的,人员和实物资产都将遍布世界各地。”让我们好好理理思绪吧。
冷酷的事实是,管理层、股东和投资者大多对利润的出处并不关心,他们也不在乎给那里创造了就业机会,但他们确实希望公司能持续发展。政治家们迫于压力不得不设法增加本地就业,而居民——不管他们是美国人、欧洲人还是印度人——都希望好的工作机会能留在自己国内。
一家欧洲大型跨国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告诉我:“我们现在是一家全球研发公司了。”
对他的股东和投资者来说,这的确是个很重大的消息。他接触的是世界各地最有智慧的头脑,虽然这些人并不一定都在国内,但却一定能给他节省开支。他私下里告诉我:“不过这最终肯定会给我们国内的就业造成影响——也许不是在今年,但5~15年内肯定会显现。一开始你可能还会和政府商谈怎样为国内保留就业机会,但日子久了你就必须首先考虑股东的利益了。”
这就是说:如果我能以在美国或欧洲雇用1名研究人员的价格在中国或印度雇用5名优秀的研究人员,我将选择后者,长此以往,我们自己的国家就会失去它的一部分技术基础。能将公司和其目的利益结合起来的唯一方式就是拥有真正聪明的国民,他们不仅可以在更大的全球蛋糕中获取属于自己的份额,而且还可以创造出新的份额。
这位首席执行官说:“我们已经习惯于高收入,现在我们真的必须靠自己去赚这笔钱了。”
但现如今,即使要辨别一个公司的母国也变得越来越困难。劳斯莱斯公司的主管约翰。罗斯爵士曾跟我说:“我们在德国有一桩大买卖。我们是勃兰登堡州高科技领域最大的雇主,最近我和德国总理施罗德有一次聚餐,他对我说:”你们是一家德国公司,为什么你不在下一次陪同我出访俄罗斯呢?‘施罗德此行的目的是到俄罗斯给德国公司招揽生意。他认识到,尽管我们的总部在伦敦,但我们的业务却是围绕如何在德国创造价值展开,这对德俄关系是富有建设性意义的。“劳斯莱斯的总部尽管在英国,但他却通过水平的全球供应链经营。该公司的首席执行官是被英国女王册封爵位的大英帝国公民,却被德国总理邀请一同访问俄罗斯,这一切都因为劳斯莱斯供应链的一个链环恰巧穿过勃兰登堡。
我的朋友格伦。福岛是一位有着日本血统的美国人。他的父亲也是一位有着日本血统的美国人,当年与美国军队驻扎在日本,因此格伦于1949年出生于那儿的一家美国军方医院。他先后毕业于斯坦福大学和哈佛大学,最后于1985年从一名律师成为美国商务代表(theU.S.TradeRepresentative,USTR)办公室负责日本事务的主任,而后成为美国商务代表办公室负责日本与中国事务的主任助理,代表美国与这两个亚洲“巨人”进行艰难的贸易谈判。1990年他来到东京,随后他担任着AT&T以及其他美国跨国公司的一系列高级行政职务。1997年,他被美国同伴选为驻日本的美国商会会长,这是他担当的异乡为他带来巨大声望的志愿工作。2005年9月我路过东京,在Okura旅馆他的位于角落的桌子上与他像往常一样共进早餐。我问起他的工作来,他的回答让我大吃一惊,他说在从事一项新的工作:他刚刚成为欧洲联盟空中客车公司(theEuropeanconsortiumAirbus)
日本运营处的总裁。他现在管理着这家欧洲皇冠钻石制造公司的日本商务,帮助这家公司尽力打败美国皇冠钻石制造公司——波音公司,向日本——他的祖籍所在的国家出售客机。
“当我加入空中客车公司以后,这儿的美国大使馆通知我:不再允许我参加驻日本的美国商会理事会与美国大使举行的月度会议。”福岛先生这样说,那时他是商会会长,正在主持商会的50周年纪念活动。毫不奇怪,大使馆工作人员不希望代表欧洲主要工业财团的人得到美国大使馆的协助,这也许不利于美国最大的工业企业之一与其竞争。而福岛先生认为,“我在尝试一些新鲜的事物,他们反映出时代特征,不服从纯粹的国家划分思想”。他说,跨国公司经理主管人员的国籍、公司总部的地理位置和高级管理人员最为关注的市场这三者之间已不再有相互关系。顺便说一下,每架新的波音787飞机的一部分零件将会在日本进行制造,还有其他很多组件将在欧洲进行制造。无论是欧洲的飞机——“空中客车”,还是美国的飞机——波音,都将利用来自平坦世界中的所有零部件和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