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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你还是把我叉了吧 正文 荒芜陷落

    荒芜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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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写尘的眉目清晰又深刻。

    他的神色没有怎么变化,看起来并不意外。

    但那双黑眸眼底寸寸魔纹生成莲印,霜凌看得清楚,认得清楚。

    这才是顾写尘。

    所以,霜凌不知道如何用语言形容眼前这个从墨绿色荒岚中散尽而出的身形——

    那是一个拼凑出的,巨大的“顾写尘”。

    那一刻,她站在神像、顾写尘、君岐之间——像是一颗被吹到宿命风口的莲种,惊得簌簌。

    合欢圣体背后的肩胛骨缝开始阴冷酸痛,金印却灼灼。

    她看着干天帝君高坐天裂之下,背后的金光轮盘流转出璀璨虹光,垂目看向他们这些凡人。

    他的身形非常巨大,让人震惊的不仅是他和顾写尘长得一模一样,而且……他像是等比例放大无数倍的顾写尘。

    每个熟悉的五官都在虚空之中抽动,像是飘忽的信号,又像是无数图层叠加出的面孔,看起来那样熟悉,又那样不真实。

    所以——

    霜凌握紧了自己冰冷的指尖,心头忽然开始震颤地理解顾写尘那些未尽之言。

    干天帝君炼化了那么多仿照顾写尘的天才,如今又把最后的目标放在自己身上,如果不是顾写尘这次转身堕魔,一切都会按照他的设计走下去。

    可她一直忽视了一件事,被炼化的众多人绝大多数都比顾写尘年长,炼化的时间也远比顾写尘修炼的时间长——只说君唤一人,他作为蓝印离开阴仪谋出路的时间甚至比顾沉商还要早,他从那时候就已经开始被帝君胁走、成为干天古祠中的一个试验品。

    可要知道,顾沉商离开阴仪去往岁禄的时候——顾写尘还没出生。

    所以干天帝君为什么就将这些天资出众的人按照顾写尘的方式炼化呢?他怎么知道顾写尘一定会飞升成功?

    这不仅说明干天帝君不止需要偷走一人的飞升成果,还说明——

    顾写尘一定成功过,且已经被他窃取过了。

    霜凌的潜意识里一直以为这场阴谋亟待警惕,可直到这一刻,她看着眼前这被叠合的熟悉五官,却带着不属于顾写尘的神色。

    她才终于明确惊觉……帝君早就已经成功过,顾写尘也早就发觉了。

    所以他会在干天地底找到他的无字碑,他会在岁禄不在峰后找到被抹去剑铭的断剑。

    霜凌站在这一刻,不知道千丝万缕的宿命将她置于何处。

    可她冥冥中知道这草蛇灰线的隐幽命数,自己也身在其中。

    她转回头,隔着天裂虚空的一线缝隙,对上属于顾写尘的清冷眼眸。

    所以,他夺走过你的一切,拼成自己,是不是…?

    但是在敕令之力下,他们全都忘记了,包括顾写尘自己。

    所以如今顾写尘要对抗的,就是他自己曾经拥有的力量。

    何其…可怕,何其伤心。

    顾写尘目光深刻地看着霜凌,唇形似乎动了动。

    霜凌几乎瞬间就理解了他的意思,眼底发热。

    我当然知道他不是你呀!——

    然后,黑金玄衣的魔主闭了闭眼,剑指帝座,冰冷俊逸。

    帝君微笑回目,毫不意外。

    从始至终,他丝毫不意外会被顾写尘找到,然后打上来,像是这一幕已经发生过一样。

    他非常闲适,又十分愉悦,这与真正的顾写尘完全割裂。

    虚空中,他的声音缓缓送入他的识海。

    “好久不见。……”

    “啊…也不是……很久……”

    君岐与他遥遥相对,身形巨大高耸,坐在奢靡寒萃的帝王礼服之中。他含笑的声音如潮水般从四周推向中空,荒息寸寸散尽,那张脸微笑地看向虚空之外的顾写尘。

    顾写尘没有任何反应。

    他的剑尖不偏不倚、不动如山地指着他。

    他身下的土地已经是一片惊动,霜凌这才看得到她被抽身离开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顾写尘把干天弄塌了!从前荡平圣洲不算,如今连地底的灵脉都不放过!”

    “伤及九洲灵脉,顾写尘罪无可恕!!”

    “他彻底疯了!修魔果真如此!”

    但此刻,顾写尘的黑眸直视着与他相同、硕大数倍的瞳孔,眼底却仍然清醒得很。

    九洲苍生都说他疯了,他在灭世。平光阁四洲都不敢插手,怕他发狂之后误伤全洲,直接团灭。

    顾写尘找人几天,整座大陆就西北塌陷,处处爆破。

    就连他手中的剑也在不安分地骚动,魔气汹涌。

    “君岐这老货还没死?”

    “他为什么和你长得一样,炽月。”

    “那应该见过你的脸啊。本尊怎么完全不记得。”

    “本尊也是。”

    尊魔之剑中,十世魔主的残魂跃跃欲试地教唆着他:“现在九洲都看见你灭世的样子了,一不做二不休,屠遍他们所有人。”

    “杀。”

    “杀——”

    顾写尘身影如寒山。

    那双黑眸透着冰蓝,下颌微微绷紧。他看起来没有情绪,可爱恨千重,压在莲纹中。

    他很清楚他是谁,也很清楚那个人,不是他。

    却拥有他的力量。

    顾写尘此刻站在干天地底的古神像之上,踩着苍生念力重新凝聚的玄武金銮,对着天,下一剑已经劈了出去——

    他只想要人。

    一剑挥出的瞬间,苍生头顶的天裂轰然震动,剑波竟能让苍穹泛起恐怖扭曲的涟漪!

    这就是十阶巨魔的力量!

    霜凌紧张地盯着这一剑,可尽管九洲天象都已经因剑波而变幻,脚下的天裂却没有破开。

    君岐始终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

    某一瞬间,他像是无数层、无数时空拼凑出的顾写尘。

    神像之口,敕令之力……层层叠叠,无数碎片,塞得身体膨胀巨大。他高居九天,俯视生民,背后的金圆轮盘流转出炽热光芒,墨绿色荒息缭绕,他像是真神一般。

    可做的事却毫无悲悯。

    顾写尘一剑劈开了天裂扭曲的时空界限,但真想闯进来,没那么容易,先例就在这里——

    君岐擡了擡手,一团碎骨头一样的人形就被丢了出来。

    霜凌的眼睛猛地圆睁。

    这下,鼻尖连着眼底都跟着红成了一片。

    那身蓝衣已经被烧灼到碎烂,斑斑的血痕凝在布料之上,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他腕侧莲印的地方血肉模糊,身上也没有好处,可衣裳之下的身体却仍在墨绿色荒息中修复、痊愈,像是诅咒一般。

    原来君唤已经找到了帝君,先于他们所有人。

    因为君唤是被炼化最深,被按照顾写尘的模板炼化到最高的产物,他的身体千疮百孔,可却已经是化神圆满的修为。

    所以当年他是最先明白帝君没有消失的人,他对圣女的觊觎从未停止,如今更是从简单的传承帝嗣、到将飞升的阴谋落在她的头顶。

    所以他没有回到阴仪,他在天上找了三年。

    最后借着圣女烙印的荒息一缕,以灼伤之势,强行突破进了这片天裂虚空之中。

    他已经独自努力了这么久,仍然无法阻止她被扯回帝君控制的圣体之中,君唤难以露出情绪的瞳孔里写着痛苦和歉疚,“圣女……”

    霜凌怒红着眼睛摇头,“别说话,保存体力,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君唤的出现让她瞬间明白,为什么当时君唤回到阴仪的时候曾说,“在天上,看见,顾写尘。”

    他看到的,就是君岐……

    霜凌一双水洗过的明亮瞳孔染上愠怒的红,怒目瞪向那道巨大的身影。

    这是她的弟子,在帝君手中就像一团垃圾,被随意折断又随意安好。

    圣女如此,顾写尘也如此。

    在帝君的眼中,一切都是工具而已。

    可他最初也只是一个偷窃古神之口的凡人——

    拥有敕令之力后,他仍是不得飞升的肉.体凡胎,却已经在几千年统御九洲的光阴中,把自己当做了神明。

    “别生气。……”那张脸微笑地看着霜凌。

    远处的顾写尘漠然看着他的目光,眼底暴虐如冰层起。

    第三剑,破天而来。

    那是毫无保留的滔天之势。

    可君岐并没有动,团起来的君唤却忽然像是被无形的提线牵引,站起,展平,举剑。

    然后、蓦地冲出了天裂之中——转瞬就到了顾写尘眼前,要用残骨去接他的下一剑!

    顾写尘眸中漆黑的暗涌顿时一顿。

    “啊!”霜凌惊叫出声。

    隔着天裂虚空,顾写尘听不见她的声音,可剑还是顿了一瞬。

    他也清楚君唤冲上去的目的是什么,他为了圣女上下求索,所以,即便已经是失控边缘的顾写尘,第一次堪堪将自己的剑转了角——

    可魔主之威,汹涌之力,根本无法消弭。

    君唤被荒息送出去的位置和角度像是被精准控制,那道偏转的剑气瞬间从西北向东,在九洲之上劈出了一条清晰的裂纹。

    从西向东,从仙洲向魔域,这道剑痕纵贯东西。

    要紧的是……

    “荒芜地……荒芜地破开了!”地上,有人失声惊叫。

    整个九洲被白雾弥漫无法生存的荒芜地包围,向来泾渭分明,无人可探查,而现在,大雾沿着地面的裂缝,开始向内倾泻。

    可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西境的无蕴之崖也裂开了!”

    “这条裂缝,它、它连到了阴仪魔域!!”

    渡海而去,贯入阴仪的绝落地——那是古魔栖息之处,也是阴古魔宫的腹地。

    “他要连接仙魔两境!顾写尘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哈哈哈顾濯你也有今天!”

    “整个仙洲中部都裂了!!整座大陆,裂开了!”

    霜凌的瞳孔猛地睁圆,侧目去看干天帝君,他目光闲适而满意。

    这是他的目的,他的目的终于开始显现——

    九洲之上,众目睽睽,炽月魔主开始屠戮苍生。

    顾写尘的剑尖终于微顿。

    这并非他本意。

    可是目光顺着看去,他的魔雾剑影已经…横贯天地。

    没人会信。

    …

    霜凌被按在君岐身边,她的心越来越凉。

    合欢圣体中的荒岚之力在缓慢增长,如果不是魔主封线困住了金丹,霜凌现在可能已经被圆满献祭给君岐了——

    成为他拼凑的一环。

    霜凌的神识像是无限铺展,她能感受到地上每个人的动态。她被强冲到化神的荒岚内力,在回到合欢圣体这具本体之后……变得更加强大。

    她能看见九洲上下的伙伴们四下惊呼,也看见合欢弟子登陆仙洲四处寻她。

    从仙门到阴仪,修道者与魔域众,在长天之下何尝不是同样的被剥削者。

    所有人都只是想要太平世道而已。

    君唤已经在敕令之下,开始和顾写尘对打了起来。顾写尘眼底燥郁越发明显,失控感更加强烈,他可以暴杀他数百次,可偏偏他要保他。

    这样打下去是两败俱伤,所有人都在努力,唯有始作俑者作壁上观。

    霜凌拼命地想着办法,她看见坤仑古老群山的地底,颜玥带着王族弟子灰头土脸地钻出来,险些在地动之下被埋了,可是每个人眼中带着久违的欣喜。

    这片大陆之上并非只有干天帝族座下有灵源,他们找到了虽然稀薄,但已经悄然孕化出的灵脉——那就是新的希望。

    可颜玥等人的笑容刚维持片刻,就看见天上地下,天崩地裂,顾写尘三剑改天换地。

    霜凌看见平光阁水镜之中飞快地传递着消息。

    龙成珏和千机门研究着那串已经找到的文字,但已经没有时间了。

    还有更近的地方,叶敛背着药箱出现在干天之下,他是平光阁四洲最先赶来的。

    叶家的医法道术再次升级,他仰头看着顾写尘冲顶的背影,抿唇,眼中的光芒逐渐清晰。

    叶敛的目光沿着再次出现的玄武金銮,闭目感知,身上青叶竹的符光浮动笼罩——如果能找到干天帝君的命火,他们就有一分希望牵掣住他。

    可他们都不知道,敕令之力会在什么时刻降临,他们能否记得自己心中的信念。

    霜凌垂落在身侧的手攥紧,她一直在悄悄观察君岐。

    这是最危险的地方,却也是最有机会找到他弱点的近处。

    在凡人面前,敕令之力几乎是无解的,否则帝族也不会统御九洲数千年。

    可还有人能对抗这种力量,不只是霜凌自己——她看向远处被操控和顾写尘对打的君唤。

    九天之下,只有信仰能对抗信仰。

    君唤没有像那十几人一样,在帝君恢复修补之后立刻被操控,是因为他有荒息莲印。

    而她还有无数弟子,同样庇佑于她,免于敕令之力下。

    荒岚之力,除了为母体女性所有,还需要心怀正念,为万众所向。

    所以,唯有圣女可以。

    霜凌指尖的荒息悄然凝聚,她要让干天帝君暴露出来——他最难以攻破的地方,一是强大的敕令意念,二就是无边五形的虚拟。

    只要她能精确他的位置,集众之力,总能更有胜算绞杀他。

    这是离他最近的一次,不能错过!

    霜凌飞快地重新掌握着荒岚,圣体一点点恢复,指尖开始透出浅浅的花枝。

    君岐看着眼前的少女。

    她的确是无数代之中最特别的那一个。也,很有天赋。……

    那双熟悉的眼神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分艳羡。

    艳羡,这根本不是会出现在顾写尘眼中的神色。

    所以君岐也很快让那羡意散开了。千年之下,他从凡人之躯走到今日,他已经不需要仰视任何人。……

    于是他饶有兴致地开口,声线灌入霜凌的识海。

    “你不觉得。我和他……很像。……”

    霜凌忽地擡眼。

    那的确是一模一样的脸。

    有一瞬间,她不确定君岐问的是顾写尘,还是干天地底的那尊寂灭神像。但霜凌语气认真而笃定。

    “不。”

    少女身后的荒岚花枝忽然腾起,同时,地上每一个合欢弟子腕侧莲印都开始发烫,指向天空中的位置,无数头颅立刻擡起。

    “你连我都比不过。”连我的金丹都要觊觎——

    帝君微微一笑。

    “何况他呢?”

    霜凌蓦然用花枝团团围住了君岐,身后,顾写尘也按着君唤,沿着那缕逸散的荒息,猛地砍入了天裂虚空——

    “顾写尘!”

    他们终于同处一片时空,身后有风极速而来。

    霜凌还想说什么,她想问你和君唤有没有事,还想说你别急、别怕——

    只有你是顾写尘,我很清楚——

    但她什么都没说,却在一瞬间和顾写尘高度默契。

    一剑裹着她的荒息,径直劈向了金轮之前的帝君——

    君岐果然根本不能直面他的剑。

    一声叹息化开,他立刻消失在原地,同时,脚下这片艰难闯入的天裂虚空原地消散。

    几人凭空出现在苍穹之下,罡风骤烈,将他们瞬间推出去千里,霜凌被虚空中一双手握住。

    而脚下的干天陷落——

    那尊千年不见天日的神像,忽然清晰出现。

    帝君层层叠叠如潮水的声音,弥漫在长天,一如从前——

    “顾濯,灭天,伪神,毁道,负苍生。”

    “诛杀。”

    敕令之力……再次覆盖九洲。

    帝君,帝君来救世了!

    那一刻,所有人擡眼看向干天方向,看到了那尊神像。

    “顾写尘?”

    “顾写尘这是在供奉自己?!”

    “他灭道毁天,却竟然自立于圣洲!”

    “他以为自己是神?!”

    以寂灭枯悲的神像为原点,荒芜地彻底包围九洲,与阴仪绝落地相连。

    霜凌在风中感受到了荒芜地白雾之中浅淡的荒息,看见无数人涌向干天之下的神像,像是讨伐神明的愚众。

    她终于真正地理解了君岐的目的。

    他要众生推倒神像,让荒息彻底逸散,要她在荒芜地中自然飞升;

    逼顾写尘站在苍生对立之处,送生民自毁九洲,埋藏他在人间曾作孽的一切。

    ——成神离开。

    霜凌在风中仓促回头,天地之间已是白茫茫一片,只有隐隐矗立的缄口神像。

    说不出任何辩驳。

    恰如此刻的顾写尘。

    当荒芜地与绝落地相连,征伐不断的仙魔两道同时被困,无数人都涌入神像脚下,想要推倒那张脸。

    窒闷无光的荒芜地息弥漫整座大陆,除了能生冥业冰莲,所有修士、凡人都无法生存。叶家纵有凝息丸,可能分得到全天下人吗?

    这一切都是顾写尘剑下之罪。

    屠戮苍生,莫大的罪名。

    从这一天顾写尘成了刻在九洲历史上的灭世之人……空前绝后,覆水难收。

    她向后是他的罪名,向前是他的旧路。

    霜凌觉得心脏被千丝抽紧,有一瞬被那只巨手压得喘不过气。可她知道苍生被愚弄,被命令,那绝大多数都是无法挣脱、甚至不知挣脱的普通人。

    这双手才是枷锁。

    怎么做,怎么做?

    她忽然一顿。

    她看着那隐现的神像之脸,忽然想到了办法。

    但接着,霜凌在白茫茫的雾气中再次感觉有风灌来,接着一剑远隔千里,精准砍向她的身后。

    她的发丝在风中被斩断了几根,身后墨绿弥漫的手一松,霜凌转身看去,见玄衣负剑而来。

    顾写尘的脸色难看得的确是要屠遍所有人,背负千古骂名和一切。

    她看见顾写尘如风一样冲向自己。

    很神奇,这一刻同样在玄武金銮之上。那一年他也是这样奔袭而来,只来得及看她碎落。

    这一次,霜凌在他扑面而来的风中,张开双臂——

    “他夺走过你的一切,拼成了他自己,是不是?”

    回顾顾濯这一生,从无人不敬羡的九洲第一天才剑尊,到今日罪孽滔天的灭世魔尊。

    每一步都无法挽回。

    可此刻他极速穿云而来,仍如清冷月影,急迫地拢住了她。

    重重抱进怀中。

    拥抱像是一种轰隆巨响。

    霜凌听见耳边冰凉灼热的呼气,还有他急躁的心跳。

    “疼吗。”他问的是。

    他的掌心指骨笼在那朵金色红莲上,手臂箍紧。这副身体……在他面前四分五裂过,根本来不及任何。

    重新弥合碎裂的身体,也是重新经历一遍阵痛。

    霜凌怔了怔。

    她现在已经不疼了。

    缠在她金丹之上千回百转的漆黑封线都在蜷缩收紧。

    四周天塌地陷,浓雾蔽日,不见星月。

    可她感觉到顾写尘抱她的手臂越来越紧——他这样的骄傲人,眼中竟然也会出现类似委顿的神色。

    “这次也没来得及给你止痛。”

    霜凌再次怔然,在他怀中,清晰认识她所认识的顾写尘。

    九洲至此。

    他不觉得负苍生。

    …但觉负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