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被陷害后的堕落
我现在变成了个冤大头,刚刚交上一个挺好的女朋友跑了。努力工作了好几年,又忽然被辞了,真有种想哭的感觉,上天诚心在欺负我。心里虽然很难过,我却不想服输。一个老同学听说我丢了工作,来找我下海,是张胖子,我在大合照上找到他的影子,但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
我所有的记忆细胞像一块破镜子的零星碎片开始拼凑,张胖子在大学里时很能喝酒,隔三差五就喝到熄灯才回来。因为没有功课及格,还被降了一级,体育成绩不错,后来据说是因为参加校队才能勉强毕业。
他是个喝酒不粘舌的人物,直接从喉咙里流下去,在东北就是50度以上的白酒。晚上几个人喝到十一点敲门回来了,那时候和看门的大爷关系也好。没想到现在混成个包工头,正规点称经理,也算是个有钱的老板,建筑这年头很能挣钱。
他还跟我喊穷,出手就是高档夜总会歌舞厅,说东北那边的钱没南方好挣,工程少也小,一个工程包下来挣几十万还要发民工工资。这倒是实话,哪里也比不了上海长江三角这些地方。
我问他:“你手底下有多少人?”
“三十来个。”
“也不少了。”
他摇摇头说:“带出来不容易,到南方来做事规矩也多,要有多少多少的资金才能包那些大点的工程。我自己也没几个钱,只能弄些小工程来做,现在手下人手还闲着几个。”
我多嘴说:“那倒可惜了。”
“很难啊!”他叹气说,“一直要找个人合伙,那样资金就能雄厚多。”
我问:“要多少资金?”
他说:“也不多,自己有三百万,再弄个五十多万就行了。”
我说:“我有。”那时候我还是有点闲钱,攒了几年,我心想投资一下说不定能增值。
“够哥们,来喝,一起发财。”
“哥们,电话。”胖子提醒我,我才意识到自己电话在响,以为是牟欣,丢工作的这几天只有她还在我身边,其他的朋友好像都消失了,少有了联系。我想人情原来是这样的,到头来还不如公园里邂逅的一个女孩真切,交情几年的朋友算什么。
我以为是牟欣打电话问我是否回家吃饭,她这几天倒蛮关心我的,如果我一个人,估计会熬白头发,她在旁边时不时就逗我。拿出电话看原来不是牟欣,是柳梅。我有些不想接,可这毕竟是在我失落时为数不多的来电,说不定是关心我的,还是接了。柳梅在电话里说,麻子脸和老头子,还有我以前的一个同事和一个警察在一起吃饭,好像谈到我的事情。
我对这话半信半疑。平常老头子对我不错,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个同事有可能就是王海,可他们不应该混到一起去,要不然,原先那个业务就不会交给我做了。麻子脸怎么也搞到一块去了?我在电话里说我马上就过去。
我在流水湾饭店的门口看到了那辆警车,是刘天明的。这厮以前几次吃饭就是开着警车来的,我因此都熟悉了他的牌照—6668。进去后在女厕所门口找到柳梅,她显得很担忧,上次我打了麻子脸,麻子脸肯定会搞我,她认为我这件事情弄不好就是他干的。但是她又不怎么好说,怕对不住我。她和麻子脸毕竟有了点感情,如果我愿意接受她,她可能就投向我这边,现在不上不下的。
“里面总共几个人?”我只想知道那个同事是不是王海,如果是,那就说明他们真是一锅粥。
柳梅描绘了一下:“你那个同事比较老沉,瓜子脸,下巴有一点疤痕。”果真是王海没错,他的那道疤是小时候摔的,我常玩笑地建议他整整,他每次都拒绝。
我让柳梅先回去,出来久了容易被怀疑,我们用短信联系情况。透过门缝听见了老头子和刘天明的声音,但里面开着音乐,听不清楚。王海和老头子混到一起,这没有理由,他们到底搞什么?要是能进去听他们说什么就好了,可我又不是柳梅。
焦急中我心生一计,给柳梅发短信告诉她,我给她打电话让她把电话接通,我通过电话听他们在说些什么。里面传来一阵阵笑声,原来他们在说笑话。麻子脸向老头子敬酒,老头子叹气:“他也是个不错的医生,被你们一搞,我可损失了一员大将。”麻子脸呵呵笑:“哎呀,你老多舒服,只要坐视不理,就算成人之美了。各自都有利可图,损失不了什么。何况是他自己人出的主意,我们只是添了把柴而已,没准那小子以后还更有出息呢。来,刘哥,王哥,一起干了!”麻子脸这番话说得含含糊糊。什么成人之美?难道老头子也有份?刘天明在一旁说:“呵呵,那小子也挺窝囊的,好像那只鸡他还没上,就被逮住了,弄得一身鸡毛。来,好酒啊,这可不是普通的剑南春。”看来这个警察也参与其中,否则我嫖妓被抓的单子也不能那么快进到院里。到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那么点小事情就开除我,原来是这帮王八蛋。想整死我,没门!
最可恨的就是王海这兔崽子。我沮丧地走出饭店,刚才真想冲进去把他们全杀了,然后自己自杀。除了打了麻子脸,我好好的没有招惹哪个王八蛋啊,可关他们什么事?官位我可以不要啊,现在弄得工作也没了,女朋友也跑了,朋友也淡了,众叛亲离,可我他妈的也没做什么坏事啊。
“姜仪!”柳梅追了出来。
我没有回头,一个人往前走,冲她喊:“你不用出来,我没事,别让麻子脸怀疑你,谢谢了,你让我知道了真相。”
她挽住我的手腕,嬉笑着:“有什么好悲伤的,我跟麻子脸说我先回去,出来陪你喝酒,咱们一醉方休!”孤寂的夜色下,她还挺乐观,可我感觉自己却是只狼狈不堪的狗,听任这个城市的摆布。
柳梅说她自从打胎那件事情后,差不多每天都会来这里酗酒,疯狂迷恋上血红色的酒和透明的酒杯。我骂她是在犯贱,她转头瞄了一眼,继续喝她的酒。
“有没有尝试去过另一种生活?”我用舌头顶着口腔上额使酒气在鼻孔里吸收,像吸鼻烟似的。
听说你和那个吕小姐闹别扭了?”
我笑笑:“听谁说的?”
“刚才他们说的,你们根本就不配,她本来就不爱你,我才爱你。”
“切!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她。没有爱也好啊,自由!为你的自由干杯!”我打了一个嗝。
“自由?他妈的自由!”
我们喝了许多红酒,她的心情低落到极点,像一个堕落的灵魂在飘荡,一个女人沦落成这样本身就是堕落,堕落的灵魂还要遭到抛弃,就成了连地狱都不要的孤魂野鬼。她越表现出酒后的疯癫,就越像只可怜猫,绵绵地喊叫和抽泣。
我们醉醺醺地躺在她家的客厅里,看水晶灯,看天花板。
第二天早上,我站在阳台上呼吸着清晨的空气,底下一个风姿卓越的女人穿着宽大的裙子,在微风里牵着一条雪白的小狗,徐徐地行走在草坪上,眼神迷离。那场景真有点油画的气息。柳梅朝我招招手,把小狗牵回来,据说喜欢狗的女人对物质要求都比较高。
麻子脸没有回来,或许他在性欲上对这个女人已经失去兴趣。她现在只是他的一个娃娃,携带的装饰,连这都归功于上次我的拳头。
王海居然和老头、麻子脸、刘天明混在一起。他们为什么合谋陷害我,这我必须弄清楚。我出事以后,还没去找王海算账,前些天他一直躲着我,听说这几天开始上班了,如愿坐上了他想要的位置。
我一进楼,就看见他在走廊里指挥护士,转眼看见我就跑,我在后面狂追,终于像逮兔子似的将他逼到一处死角,他被我一脚踹进储藏室。
“姜哥,别打!我也是不得已的。”他抱着头往后退,这种男人看上去老实强壮的,怎么这么窝囊。
“王八蛋,你不知道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吗?你给我说实话。”
“是别人逼我那么做的,他说你得罪了他。”
“谁?”
“麻子脸。”
“就知道有他,那老头子有没有份?”
他摇摇头说:“我送钱给他,让他不要插手。”
“是不是还有那个警察?”
他点头,这小子全都招了。想想兄弟一场,我也不想为难他,反正打也已经打了:“我告诉你王海,你我现在起恩断义绝,我本来就对这个破位置不感兴趣,你他妈的就内疚去吧。”
我冲出医院,到附近菜市场买了把菜刀,在麻子脸公司门口转了三圈。门口好几个保安呢,直接冲进去肯定是死。冷静一会之后,我在旁边的路摊上买了个西瓜,拿着新买的菜刀回家剖西瓜吃,人有时候做事是很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