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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白页 正文 第69章 正在加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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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难得,云嘉一觉醒来,身边的床铺还没有空下去。稍翻身,便贴上男人结实的腰腹。

    庄在还穿着酒店的睡袍,但眼眸明亮,神清气爽,像是醒了有一段时间了。

    “几点了?”

    庄在见她醒来,侧过身,伸出手臂将她搂住,说:“快九点了。”

    他常年保持早起习惯,既不嗜睡又有雷打不动的生物钟,这个点还能待在床上,云嘉还没完全苏醒的大脑不忙着启动运作,先暗自品味一番甜蜜——比她想象中好,还知道要守在她身边等她醒,还以为会跟之前那次一样,醒来见不到人,他一早离开去处理工作,或者运动锻炼。

    正这么想着,只听庄在低下头,放轻声音问:“有哪里不舒服吗?”

    人生初体验,还折腾了大半夜,一觉睡得再好也不可能抹去所有不适,此刻的感觉如何形容?她觉得自己像裹了薄力粉的天妇罗,丢进昨夜翻着滚油热泡的情爱锅里,被捞起时保持食材原有的风味,筋骨未伤,却被炸得酥脆。

    云嘉哼哼着说:“嗯……没有,舒服的。”

    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将脸贴进庄在的睡袍里,海盐浴液混着他身上原本温热洁净的气息,奇妙地糅成一股好闻又微有晕眩感的水生调。

    云嘉重新闭上眼,没一会儿,甚至都来不及沉浸,肩膀便被按住。

    她睁开眸子。

    庄在靠得极近,所以即使他面色并无什么明显的雀跃痕迹,云嘉也在他眼底瞧出他翘首以盼很久了,连一贯平淡的声线都隐隐透着期待。

    “那你已经睡够了?”

    在这样的注视下,云嘉缩着肩颈,生生顿了五秒,迸发出的思绪如侠客手中的快刀,唰唰唰在她脑子划出数道刺眼白光。

    云嘉下意识往后挪了挪身体,与庄在分开空隙,睁开的眼睛也虚虚眯起,将困倦未去扮得自然,她小声说:“还……没有。”

    庄在显得有些意外。

    云嘉不管他,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松手,翻身,扯过被子在两人之间掖一道楚河汉界,含糊地说:“我还要再睡一会儿,你不用管我了,你可以下楼吃点东西,或者去健身,酒店有健身房。”

    庄在翻身下床道:“不用,很晚吃的夜宵,我现在还不饿。”

    过了半分钟,他倒了一杯水,走到床边,递给云嘉,低声说:“喝点水再睡,你声音有点哑。”

    一夜过去,嗓子的确有些干痒不舒服,大半杯水喝下去,云嘉舒服多了。

    庄在:“好一点了吗?”

    云嘉点点头,继续装傻:“好一点了,但——也没有那么好,我还是要睡觉。”

    庄在摸摸她的脸,声音温淡,却叫云嘉脊背一凛。

    “你睡,我等你睡好。”

    “……我可能会睡很久。”

    庄在淡淡一笑:“没关系,我等你,你睡吧。”

    云嘉勉强躺进被子里,本来就没多少困意,只又睡了半个多小时就醒了。

    她扒拉被子边边,扫去一眼,庄在坐在沙发上,连衣服都没换,那画面可以被命名——穿睡袍看书的男人。

    书是一本酒店提供给客人的巴黎旅游指南,图文并茂,他神情浅淡而专注,用很慢的速度一页页翻过。

    短短两秒的思想挣扎后,云嘉拢着被子坐起来。

    动静引来庄在的注意,他立即放下花花绿绿的杂志,起身朝云嘉走来:“你睡好了?”

    同样微小的雀跃又出现在他的神态里,云嘉想笑又忍笑,应道:“对,现在轮到你睡了。”

    庄在嘴边有一点淡而上扬的弧,说“我不困”,手指很自然地划过云嘉的脸颊,将一缕头发勾到她耳后。

    云嘉顺着这个动作微微扬起头,看着站在床边的人,她抓住庄在的手,带着这只贴着自己肌肤的大手往自己的脖子上移去,吐气像淌到手指上的水果汁液,发甜而微黏地说:“你轻一点。”

    “什么?”庄在说着,勾起云嘉滑落到手臂上的睡裙吊带,手掌又贴回原处,拇指指腹蹭着她细嫩的皮肤,他手掌宽大,指骨修长,握住云嘉的脖子的时候,几乎能一把环过来。

    “我怕痛。”

    他指尖稍用力地按她颈根几处,“睡酸了?是这里痛吗?你动一下脖子我看看,这里要是不能碰,可能是落枕了。”

    “……”

    云嘉陷入巨大的沉默,像一个纤细的洋娃娃,在他手里随他轻柔地摆弄,供他判断是否落枕。

    昨晚的庄医生和此刻的庄医生不是同一个人。

    云嘉语塞半晌,差点气笑:“你一直在等我醒,不是还要做吗?”

    “不是。”因不实指控,他面上闪过一抹别扭的讶异,“你怎么会这么想?”

    云嘉心道:我一直在这么想,我还装困想躲。

    庄在说:“当然不是。”

    最后结束时,帮她清洗,那里被蹭出熟透的红色,艳极了,似一撚就要破皮流汁的软桃子,到承受极限了,他知道她需要休息,怎么会早上一醒又想这种事。

    云嘉跟他确定:“真的不是?”

    “不是。”庄在也跟她确定,“所以不是脖子不舒服?”

    云嘉摇头,笑说:“不是。不过你按得还挺舒服的。”

    还挺专业,刚刚帮云嘉检查时还说出两个穴位及作用。

    云嘉十分好奇,他怎么会懂这个。

    “大学的时候选修过人体经络。”

    无意选上的课,但很意外,上课的老师居然是个上过不少健康栏目的养生大师,课堂上讲了不少的实用技巧,比如如何快速提神,缓解胃部痉挛之类。

    他都试过,有些作用。

    而且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那学期选上这门课的都是男生,那个老师很喜欢随机点学生上去做展示模特,把人按得龇牙咧嘴时,成竹在胸地说出症状所在,只有讲生殖健康那节课,换成了委婉调侃,按了三四个男生都说平时要注意一下,手动档不要太频繁。

    云嘉好奇地问:“你被点过吗?”

    “点过。”

    “老师说什么?”

    “不太记得了,好像是近期喝酒过多吧。”

    云嘉问:“你大学经常喝酒吗?”

    “也没有经常,大三大四的时候多一点。”酒量好可能是遗传,后来忍耐力提上去,有时候不得不喝,明显能感觉到过量,忍一忍也就过去了,有时候回黎家休息一晚,一早还要赶去学校上课。

    “跟舅舅去应酬?”

    庄在点头。

    云嘉停了一会儿,忽的说:“以前听舅妈说过,但我一直感觉那好像不是你会喜欢做的事。”

    闻声,庄在无言,眸光渐渐陷入迷茫。

    这种迷茫很静态,没有任何挣扎躁动的意味,好像只是无声地停下来,无声地想一想事。

    过了少时,他有些沉闷艰涩地对云嘉说:“我其实,不太能分清喜不喜欢这种事。”

    喜不喜欢,也从来不是他人生入口的筛选条件,他的意愿是可以完全忽略不计的门槛。喜欢的东西不会因为喜欢就得到,不喜欢的东西也无法因不喜欢就拒绝。

    久而久之,喜不喜欢就成了一种很难分辨的东西。

    “甚至是喜欢你,我都花了很长时间去确定。”

    云嘉问他:“那你是什么时候确定的呢?”

    “可能是高二开学。”

    庄在也说不清楚。

    这份心动如果追溯第一秒,镜头可能要推到灼阳当空的夏日傍晚,他初到黎家,她穿着苹果绿的泳衣,一身赛雪肌肤,白到像从没有见过太阳,拉开黎家后院的玻璃门,湿漉漉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比少女的美貌更具冲击性的是,他从没有在现实生活中见到穿这么少的异性。

    而她的随性镇定,更是将他的内心慌乱衬得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云嘉对他提出的时间毫无记忆了。

    别说高二开学,就是整个高二两人之间的交集都很少,最亲近也不过是在舅妈家碰面,几乎不怎么交流地吃完一顿饭。

    “我是做了什么一下让你明白了吗?”

    庄在摇头:“喜欢你是我的事,你什么都不用做。”

    那时候城中村的房子到期,他最后一次从那一堆奇形怪状又逼仄至极的建筑里走出来。黄昏时刻,他一个人朝远处的高楼走去,目送一场日落的缓慢衰竭。

    那一路,他都在想云嘉。

    暮色降临时,他明白了一件事,原来喜欢是不可以人为结束的。

    即使他可以做到说违心的话推远她;即使她已经回到离他很远的世界里;即使有一天,这些留有他们相处印迹的地方荒废,倒塌,在轰然一声的滚滚尘烟中被夷为平地。

    这种无法衰竭的感情,都会长久地伴随他。

    人生中所有感到满足美好的时刻,他都会第一时间想起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某个人,以至于再好的时刻也有破碎的缺口。

    即使是漫无目的地走在霞光万顷中,也会因为想到永远无法和这个人同行而感到心灰意冷。

    随后年深月久,他开始慢慢适应和这种心灰意冷共存,在报纸上看她盛大隆重的成人礼;在朋友圈里看她和司杭一起出国的消息;在黎家饭桌上得知她恋爱……

    好像无论怎么努力,他都始终在她的世界之外,就连许多关于她的消息,他都没有堂堂皇皇打听的资格。

    可即便如此,对她的喜欢,也从未因这些心灰意冷就销声匿迹,它们顽固地住在他内心深处,像一颗根茎深扎却不会破土发芽的种子,不死不生地等着一个可能不存在的春天。

    云嘉想问他为什么喜欢却不说呢。

    又想到自己,十八岁成人礼那天她想过庄在为什么不来,为他的缺席感到一种微弱的失望,却也做不到事前主动邀请,事后打一个电话去问个究竟。

    人类的语言到底是匮乏的,而人类的情感又是复杂的,所有不能以音频传达出去的语言都被粗暴地归类到“难以启齿”这四个字里。

    问题问不出来,而如今这个答案好似也不再重要,云嘉不想停在这些低落的情绪里,坐在床边,伸出双手环住庄在的腰,将自己的侧脸贴在他腹部,轻声问:“那你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庄在低头看她。

    云嘉仰面道:“你一直问我睡好没有,要等我醒,就算不是睡我,也一定是有什么事要跟我一起做吧?”

    话题跳转,庄在唇线稍抿,脸上闪过些许尴尬神色,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没有事要一起做。但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云嘉闻声一愣,眼睛睁大。

    有事情需要她去做?

    庄在再次问她,模样认真:“你确定你现在真的没有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云嘉乖乖地摇头,配合他的认真态度,说出口的话却惊世骇俗,“但是也不可以再做让身体太舒服的事了。”

    庄在本来是正经提问,但这句话过脑一瞬,杀伤力实在强,没忍住撇开脸,露齿而笑。

    他逼近,膝盖曲起,在床边印出凹陷,随后身体前倾,将得逞一样笑嘻嘻的云嘉按进被子里。她说的话,包括她说话的样子,都让他很意外又很喜欢,但并不能完全消化。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至此,刚才那点忧郁气氛荡然无存。

    云嘉倒在床铺里,扭腰摆腿都躲不开庄在的压制,力量处于劣势,便言语攻击:“干嘛?说就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下流事会做,下流话不能听,一听就要红耳朵,好道貌岸然啊,像你这种只会闷头干的类型,以后我可能会觉得很没趣唉。”

    庄在眼神变得幽暗危险,居高临下,直直盯着她,云嘉被盯得心里发毛,正想说点什么挽救,便见他用那副没有表情的寡冷样子,淡淡地反问:“很没趣?你会这样想吗?”

    “什么时候?”

    他俯下面孔,一点点靠近,“是像昨晚那样吗?”

    云嘉已经因被他压在身下,又无法抗拒他的靠近,而心跳加速了,提到昨晚,她更是紧张地屏了一口气,却听那道缺乏情绪的清冷声线继续不急不缓,说出令她颅脑发麻的话。

    “一边说太深了不要了,一边想这样很没趣吗?”

    逼急了,下流话他也是会说的。

    云嘉如是在心里盖章,被他撩得屏息敛声,一句话说不出来。

    好一会儿,用手掌推他肩膀,云嘉强行打岔:“你,你起来,你不是说有事需要我做吗?说吧。”

    庄在顿了顿,起身松开她:“没什么,不说了。”他朝刚刚翻杂志的沙发走去,没有继续看杂志,翻起了酒店的服务单,头也不擡地问,“你洗漱吧,饿吗,我来点餐。”

    云嘉赤着脚,踩过厚密地毯,走到他面前。

    “你生气了?”

    “没有。”

    “那为什么突然不想跟我说了?”

    他停了一下,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云嘉绷起脚背,擡腿,用指甲上涂着人鱼姬珠光色调的脚趾,轻轻去踢他手里打开的长折页,一下一下,任性顽劣。

    抖动中,他刚看到洗衣服务这一行,其后长串的英文无法继续阅读,便只能朝那只瘦伶的脚看去,贝壳一样的指甲上涂着闪金粉的冷玫色,漆光似宝石,衬得肌肤更白,再如何作祟都叫人生不出一丝厌。

    艺术品总是人人喜爱的。

    庄在顺着脚背,小腿,裙边,直到目光落到她脸上。

    她天真无害地眨眨眼说:“它挡着我了,我要坐你腿上。”

    折页是需要两只手拿的,庄在松开左手,直起身,让出容她舒服坐下的位置。

    云嘉心满意足侧坐上去,俏俏地问:“生气啦?因为我说你无趣。”

    庄在声音既冷又低:“没有,我本来就无趣。”

    “哦——”云嘉轻轻拖音,体贴理解道,“是戳到肺管子了。”

    庄在脸上寒气更重了,却也只是嘴角略动了动,什么话也没说,情绪低落地认领。

    云嘉双臂环上他脖子,笑得甜蜜而不怀好意,哄人道:“可是我觉得你很好唉,你看,我们要是举办一个生闷气比赛,你肯定能拿第一名,要是在这个比赛里再设置一个‘谁生闷气最可爱’的特别奖项。”云嘉伸手指在他脸上戳一个小窝,“我感觉,你也能拿。”

    庄在往旁边偏了偏脸,再绷着面色,也藏不住泄露出的一丝笑。

    云嘉乘胜追击,埋进他脖子里给他种了个一个小草莓当奖章。

    如此,庄在才重新拾起话题,告诉她这一早就等着她醒来,需要她去做的事。

    他没有可以穿的衣服了。

    云嘉恍然,怪不得一直穿着睡袍,昨晚在浴室扯毛巾时不小心把他的长裤扯落,掉进浴缸里,湿得彻底。

    “你的登机箱里没有其他衣服吗?”

    “登机箱里没有我的衣服。”

    云嘉歪着头,疑惑地“嗯”了一声。

    “那个登机箱是你的,说来话长——”

    他并不是从美国直接飞过来的,原本预计半个月,但因他还得回隆川处理一些事才能休长假,两头折腾耗了许多时间。

    为了能最快结束所有事,他在纽约收拾回程行李时,便将两套干净的换洗衣物和其他所需的东西一起放进登机箱,其他东西办托运寄回。

    等结束隆川这边的工作,他叫石骏去他家里取登机箱,赶最快一班去巴黎的飞机。

    到机场下车时,庄在从后备箱里提出箱子,手腕顿了一下,重量和他预料中出入有点大。

    但箱子的确是他那只登机箱,没什么好怀疑的。

    结果过机场安检时被提醒登机箱里有违禁物品,铝制喷雾不能带上飞机。

    庄在确定自己没携带什么喷雾,但还是配合打开箱子检查。

    里头的确有一只补水喷雾。

    但不是他的。

    为了将这一瓶补水喷雾拿出,最先被拿出来的是一件衣料单薄的奶油蓝的花边丝质睡裙,松紧收腰的褶掐在腰间,后背没有一寸衣料,但据他的注视打量,那两根在胸下位置拖垂的,看似很多余的带子,可能是穿的时候,要绕到后背系起来的。

    或许是在他脸上看出惊讶,安检人员还问了一句:“先生,确定这是你的箱子吗?”

    庄在当时穿一身黑色大衣,风姿殊秀地站着,不食烟火的精英感扑面而来,维持住镇定,淡声回答道:“是。”

    “这瓶喷雾不能携带的。”

    “好的,就丢掉吧,我之后再跟我女朋友解释。”

    于是,庄在就带着这只没有任何一件物品是属于他的登机箱飞来巴黎。

    云嘉为这巧合感到不可思议,她昨晚放进去时就纳闷居然和她的箱子一样,没想到庄在真有一只和她一样的行李箱,还因为暖房趴那晚她忘了带走箱子,闹出这样的乌龙。

    “所以你现在没有衣服换。”

    “对。”

    云嘉灵光一现:“那就是说,如果我不出去给你买衣服,把你的裤子一直泡在浴缸里,你就不能离开这个房间。”说着话,也慢慢从侧坐换成面对面的跪坐姿势,“我想对你做什么就对你做什么。”

    明明他从昨晚就穿着这件酒店的睡袍,但此刻偏生不一样的色彩,一想到这是这个房间里,他唯一可以蔽体的衣物,忽然就有了禁/脔意味。

    庄在看着她一副要把自己拆骨吃肉的表情,忍俊不禁道:“不是。”

    “怎么不是。”云嘉语气娇横。

    “不是这个情况。”庄在道,“是任何情况下,即使我有自由进出这个房间的能力,你也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云嘉笑得烂漫开心:“你这么好,我当然要出门给你买衣服啦。”

    往他脸上一亲,云嘉起身去洗手间洗漱,很快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裹着大衣出门。

    云嘉走后,庄在一个人留在房间里,拨了客房电话,叫人来打扫,并把自己泡了一夜的长裤从浴室捞起来,也按刚才阅读的洗衣服务,支付小费,送去清洗。

    他不喜欢穿着睡袍看着清洁工打扫卫生,电话里叮嘱过书房不用打扫,带着那本没看完的旅行杂志躲进书房,等清洁工走了,他才重新出来。

    之后又接到一通国内的工作电话。

    庄在早有预料,哪怕休了假,也不可能将工作上的所有事都抛开不管。

    电话刚结束,门铃响了。

    庄在对巴黎无甚了解,既不知道酒店附近的商场在哪里,也不知道能买到男装的地方离的远不远。

    云嘉这个时候回来,比他预料要早。

    打开门,并不是云嘉,先对上的是一张白人面孔,身前推着银色餐车,用带口音的英文说客房服务。

    而他并非一人,身边还有一张庄在并不陌生的亚洲面孔。

    服务生观察了庄在的脸色,四指并拢向旁边一伸,对着门内的客人解释道:“这位先生说是您的好朋友,您应该认识吧?”

    庄在看着司杭,话却是回答服务生的:“认识,好朋友算不上。”

    司杭显然也不曾预料开门的人会是庄在,他眼睫一低又擡起,快速打量,这副睡过了的打扮配脖子上一枚颜色突兀而清晰的红痕,让他在滞然震惊中,只冷眼看着庄在,却吐不出半个字。

    庄在平淡地移开视线,给他继续反应的时间,看了一眼餐车,对服务生说:“我没有点餐。”

    服务生打开餐车上写着留言的卡片,照着上面的英文信息说道:“是房主云小姐点的……给庄先生,云小姐留言说,祝用餐愉快,她时刻想你。”

    庄在接过那张卡片,说了一声谢谢,侧过身让服务生推餐车进去,他则开始用中文招待并非是他好朋友的来客。

    “云嘉出去了,也没有说过有好朋友要来。”

    司杭腮角肌肉一紧,随机又抿出一丝蔑然笑意,说:“你当然不知道,这间房,是云嘉在巴黎长租的,她以前跟朋友在这边玩经常在这里过夜。”

    庄在并不配合对方的追忆,只反应淡然:“也有你?”

    司杭抿唇沉默,蔑意中生出一些被修养束缚住的愤然,他眼眶收紧,视线始终不能从庄在脖子上移开,再出声时每个字都透着愠气:“你现在很得意吧?你怎么还是跟读高中的时候一样,一定要得到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才开心是吗?这难道是你们这种人证明自己唯一的方式?我跟云嘉恋爱那么久,我不碰她,是因为我尊重她,我不会像你这种人,不择手段,不顾吃相!”

    “说够了?”

    一句句指控,庄在岿然不动地听,等对方说完,也只以语调平平的三个字应。

    两人冷然对视。

    算起来,庄在跟云嘉认识的时间,就差不多是他跟司杭的时间,而这些年间,他跟司杭之间的交集少到可以掰手指算,高中除了高一的开学统考,在云嘉的介绍下,两人互相打了招呼。

    三年间,他们在学校再没说过一句话。

    仿佛与生俱来的不睦,以至于每一次对上目光,都似一次次交锋,也攻守分明,除今天之外的每一次,司杭都是高高在上的样子。

    甚至于云嘉在瑞士滑雪受伤,庄在赶去医院,当时云嘉昏迷不醒,而司杭允许那个日本女孩来看望,就差演一出娥皇女英,他都能毫不羞惭。

    “你怎么评价我,我不在乎。但你说你尊重云嘉实在好笑,这么多年你也没变,还是那么有优越感,默认是最适合她的人,所以给她一点难堪一点委屈,只要自认不过分,她也大度不计较,你就敢说你尊重她了?”

    “她不愿意,你不碰她,顶多算你没有失礼,她愿意,我碰她,这算我们两情相悦。一个连自己都做不到尊重的人,还是少拿这两个字来评价别人吧。”

    “至于我得不得意——”

    庄在勾起嘴角,淡淡一笑,将手上的卡片擡起来示意,“你刚刚应该听到了,她时刻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