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啊，金童玉女。
高一的开学典礼上，叶芊芊见到了三年没见过的陈诺。
主席台上的声音经话筒传递到台下，夹着细碎电流声，有些嘈杂——“请高二A班陈诺同学作为学生代表发言……”
叶芊芊眯着眼睛，看不清台上的人，身边的女生们已经小声议论起来。
“那个就是陈诺！”
“听说他刚刚拿了数学奥赛的奖。”
“他长得真的很帅吗？看不清啊……”
“旁边那个就是夏乔微吧？好瘦！”
“我天，一起代表发言，这难道就是学霸的爱情吗……”
哎，陈诺这个好命的家伙，果然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的焦点。
高一的新生们对这所学校的一切都很感兴趣，尤其是传说中高二文理科班“金童玉女”的陈诺和夏乔微。
仅仅一个开学典礼的时间，叶芊芊已经把他们俩的八卦听了个差不离：陈诺和夏乔微高一同班，年级第一的位子轮流做，从没落过他人手；高二分科后，陈诺选了理，夏乔微选了文，刚刚过去的开学考试里，两个人分别拿了年级第一。
当然，大家更关注的，是这两位的感情状况。
“他们俩早就在一起了，真的好配啊。”“知情人士”一边爆料一边啧啧称叹。
“可我听说夏学姐还是单身啊……”有个女生小声质疑。
“哈？该不会陈学长还没追到吧？！还是说学姐比较矜持……”立刻有人接茬。
“其实没有差别啦！他们俩这配置天生一对，肯定早晚都要在一起的。”有人把握十足地预言。
“……”
叶芊芊默默听着校园八卦，擡头想看清八卦中心的夏乔微长什么样，但是太远了，就算她双眼视力都5.0也还是看不清。
只能远远地能看见一个又高又瘦的身影，穿着蓝白校服，长长的马尾被风吹到肩侧，轮廓美好得像漫画里的人。
陈诺发言结束，她冲他笑了一下，上前一步接过话筒。
“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我是来自高二B班的夏乔微……”
嗯，声音也很好听。
她和陈诺站在一块，果然很养眼，叶芊芊想，她也觉得他们俩天生一对、金童玉女。
金童玉女的故事在元旦假期有了新的进展。
学校每一年都会在元旦之前举办艺术节，而艺术节的主力通常是高二学生，因为高三忙着备考而高一刚进校还不熟悉环境。
这一年的艺术节前夕，校园里偷偷流传着一个秘密：陈诺要在艺术节上唱歌，给夏乔微表白。
流言的源头无从考证，但越传却越详细，有鼻子有眼：据说，陈诺从小就学吉他，这次是要吉他弹唱《红豆》；据说，陈诺故意让他的兄弟们放出信息，希望到时候大家能起起哄；据说，这件事大家都故意瞒着夏乔微……
十几岁的少年才不浪费时间思考这样的传言是否合理，青春年少时所有的心力都该用于期待、兴奋，与惴惴不安。
叶芊芊却不自觉地开始比对传言中和记忆中的陈诺。他确实从小就学吉他，弹得也很不错。不过，故意放消息引大家起哄，好像不是这只孔雀会干的事情，太浮夸了一点。而且，全校人都知道就夏乔微不知道，听起来似乎不太容易实现……
心里的质疑再多，身体却很诚实。到了艺术节那天，叶芊芊还是拿了本古诗词手册，装模作样地表示推辞不过，被同桌拉去了礼堂。
谁知，刚出教室就被班主任叫住了：“叶芊芊，来一下。”
同桌急着去看热闹，叶芊芊只好让她先走，跟着班主任进了办公室。
叶芊芊走进办公室，发现沙发上坐着位西装革履的灰发老人，看上去年纪很大了，目光倒是清明，看着叶芊芊笑得很慈祥。
班主任向叶芊芊介绍：“这是咱们学校的老教师了，齐老师，一直负责奥赛的。”
叶芊芊鞠个躬叫了老师好，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事情。
学校每一年从高一新生里选几个尖子生进行奥赛培训，到高二如果资质合格，就直接划进奥赛小组，不参加高考；如果落选，则还是回到自己的班级，按正常流程参加高考。
入学前叶嘉茵就替她打听好了这些政策，并且和她“一起”决定放弃奥赛，毕竟要耽误一年多的时间，风险太大，不如老老实实高考。
齐老师笑着冲叶芊芊点头，和蔼道：“我看今天学校里可热闹，是不是耽误你看艺术节了？”
叶芊芊摇头，“没有。”
“嘴上说没有，可别在心里骂老师哦？”齐老师笑起来，老顽童似的。
叶芊芊也跟着笑了一下，说：“真没有，我不喜欢看人唱歌跳舞的。”
“哈哈哈哈，哪有女孩子不爱看的！”齐老头又应和了一句，站起身来，“那咱们就开始讲正事儿了？”
他起身往办公桌那边走，“来，我给你介绍两个学长……”
叶芊芊顺着他所指看过去，居然是陈诺！
刚刚办公桌隔板挡着，她都不知道还有人。
他果然背着吉他，看来是真的要去艺术节上表白了？身旁还站着一个略比他矮一点儿的男生，也穿着高二的校服。
叶芊芊心里吃惊，面上却没有表现，镇定地冲两个男生点了点头。
“高二A班，陈诺，李泽聪。”齐老头介绍道。
“学长好。”
“你应该也猜到找你来是为什么，我就不废话了，”齐老头讲起正事，神色严肃很多，“叶芊芊同学，我们想邀请你加入奥赛小组。”
“……”
这也太严肃了，像在发展下线，跟叶芊芊想的不一样，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在此之前呢，我们需要你做一套试卷，帮助我们更加了解你。毕竟，奥赛数学和你平时学的数学还是不太一样的。”
说着，齐老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试卷，微笑着递给叶芊芊，然后迅速又切换回老顽童模式：“学长监考，我老人家就去看节目啦！”
叶芊芊：“……”
望着齐老头活泼的背影，叶芊芊坚定了智商高的人精神都不太正常的认知。
面前试卷白得她眼睛疼，叶芊芊看向面无表情两尊门神似的学长，认命地叹了口气。她甚至没来得及开口跟齐老头说不用测了我不行。
叶芊芊抽了支水笔坐下写卷子，却始终难以集中注意力。
太近了。
陈诺就坐在她身边，简直连呼吸都喷在她脖子上。
办公室外面很是热闹，时不时有人经过，实时播报着艺术节盛况。叶芊芊一边要无比艰难地与几个刁钻的题目对抗，一边还要分着神祈祷身边这位赶紧走，不是还有节目要表演么，表白任务重大啊！
然而试卷做了一半，陈诺一点没有要走的意思。
倒是那位李泽聪学长，突然一副尿急的表情，在陈诺耳边嘟囔了几句，一溜烟跑了。
办公室里就剩叶芊芊和陈诺，眼前的试卷更加做不出来了。
叶芊芊心如擂鼓地啃了两分钟笔头，终于待不下去了，擡头冲陈诺“嘿嘿”笑了声，套起近乎，“嗨，好久不见。”
陈诺点头，高冷道：“嗯。”
叶芊芊：“……”
还是只死孔雀。
逃命要紧，叶芊芊又笑着问：“你不要去表演节目吗？”
陈诺：“我没节目。”
叶芊芊盯着他那把吉他：“？”
陈诺咳了声，看了她一眼，不耐烦地催促：“快写。”
“……”
他脸又黑语气又硬，叶芊芊觉得自己要是再不交卷真的耽误了他的表白大业一定会死得很惨，于是一咬牙一闭眼，空了小半面的卷子递到陈诺眼前：“我写完了！”
作为“就算不会写也要把试卷全部填满”原则的忠实信徒，这是叶芊芊人生中唯一一次交有空白的卷子。
陈诺接过卷子一看，绞起眉：“写完了？”
叶芊芊面不改色：“嗯，其他的不会写。”
十几岁时候的自尊心很奇怪，比起在陈诺面前承认因为不敢冒风险而放弃奥赛，叶芊芊宁愿说自己笨不会写。
陈诺似乎不太相信，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不会？”
叶芊芊语气坚定：“真不会。”
陈诺：“……”
他又拿着那张答卷里里外外看了一遍，间或向叶芊芊投去怀疑的眼神。然而叶芊芊目光坚定，恨不得把“我其实很笨”写脸上。
终于，陈诺放下卷子，“好，你可以走了。”
叶芊芊忙不叠点头，跑之前还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对陈诺说了句：“学长你也赶紧去吧！”
陈诺再次叫住她：“我去哪？”
叶芊芊回头，恨自己多嘴，只好打哈哈道：“艺术节呀，很热闹的，你不想去看吗？”
陈诺：“不想。我也不喜欢看人唱歌跳舞。”
叶芊芊：“……”
天知道这只死孔雀又发的哪门子脾气，难道是已经错过了表演时间？叶芊芊心道自己倒霉撞在枪口上，面上却还要赔笑脸打哈哈：“哦，好像是有点吵哈！那就回教室休息一下？”
陈诺可一点笑意都没有，他冷着脸默了半晌，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又从信封里取出一张白色卡片。
“这些题目不会做的话，做做这一道。”陈诺把卡片递给她，“这道很简单。”
叶芊芊懵了，这哥不至于这么记仇吧？她也是被抓来做试卷的，又不是故意耽误他表演，他居然私自加题目给她做？
这和动私刑有什么区别！
“做完了交给我，我在高二A班，明理楼……”
陈诺一边吩咐着，一边把卡片塞她手上，叶芊芊求生欲极强地往外一推，“不用了！奥赛太难了我真的搞不了！还有作业没做完，再见！”
叶芊芊跑得飞快，没有注意到掉落在地的卡片和表情几乎阴转暴雨的陈诺。
后来齐老头又找过她几次，叶芊芊每次都极力论证自己思维不灵活全靠死读书，终于摆脱了他热情的邀约。
艺术节前沸沸扬扬的流言没有成真，陈诺并没有上台，也没有什么独唱表白的环节。但这一点不影响金童玉女cp的影响力。据目击者称，当天下午，陈诺背着吉他回了家，而与此同时，夏乔微也不见了。经合理猜测，这两人已经私下定情，不负众望地成为了学校的“校对”。
有八卦者来问叶芊芊：“欸，你那天不是在办公室见到陈学长了吗？他有没有露出什么蛛丝马迹？”
叶芊芊微笑着成人之美，“有啊，我看见他背了吉他。”
寒假到来，金童玉女在一片祝福声中踏上了游学之旅，而叶芊芊背着书包回家，被迫接受了辅导叶栩寒假作业的任务。
除夕那晚，她获得了难得的半小时上网时间，学校的官网上已经换上了游学团在黄山的照片。
最大的那一张封面，就是陈诺和夏乔微的合照，两人在银装素裹的雪地里并肩微笑。
啊，金童玉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