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天冷了，高中生们起早贪黑依旧努力着。
感觉期中刚过，眼下又要开始准备期末考试了，钟意就没闲下来过。
这天午休时，班主任突然叫她去趟办公室。
还以为老师要表扬自己前段时间在中学生英语演讲比赛上拿了名次，钟意兴高采烈推开办公室的门，瞬间发现不对劲。
班主任黑着张脸，正盯着自己。
“早恋？”
原来，前段时间有人看到钟意和理科班的男生在一起吃饭，两人私下言语露骨，举止亲密，便向老师打了小报告。
听完老师严肃的叙述，钟意一头雾水，这就离谱，她和谁举止亲密了？
她迅速为自己解释：“张老师，不可能，我天天按时上下学，所有时间都花在学习上了，是不可能早恋的！”
班主任被她蒙冤不服的表情逗笑：“没有更好，老师这不也是给你提个醒嘛，免得陷进去。”
“没有陷，没有陷，请老师放心！”
“好了，回班里吧。”
班主任摆摆手，表情恢复了轻松。对于他最偏爱的学霸，仿佛瞬间已经放下了一百个心。
钟意还站在那，紧张地打听：“张老师，这种空穴来风的事，您还没告诉我妈吧？”
最近妈妈心情不太好，脾气也越发暴躁，钟意怕妈妈听了传言再附赠一顿爆揍，她真的承受不起。
听到老师说没有，钟意终于松了口气，脚步轻快离开办公室。
没想到刚拉开门，门外有个人差点摔了进来。
是毕胜。
她抱着一沓试卷，踉踉跄跄几步之后终于站稳，推推眼镜，一言不发地绕过钟意快步走到班主任桌前。
“张老师，这道题能再给我讲讲吗？”
这是在干嘛？
钟意回头默默打量着正在讲题的二人，聪明的小脑瓜里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她怀疑造谣自己早恋的人是毕胜。
之前小李请她吃披萨的那天，毕胜就在教室里做题。虽然不想恶意揣测他人，但最主要的是，钟意也没跟其他男生单独吃过饭啊。
什么举止亲密言语露骨，还挺能编！她和小李那明明是在为期中考试而举杯好么。
凡事有因，毕胜污蔑自己的动机又是什么？她那么要强的一个人不太可能单单为了恶心钟意一下吧？难道是想干扰钟意期末考试的发挥？
很有可能。
但这，也太单纯了吧。
对此钟意并不打算继续深究，反而决定更加努力备考。
她只要在期末考试上再次血虐毕胜就完事。
***
临近期末，人心惶惶。
钟意有段时间没见小李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收到球队的试训通知。
家里，妈妈的脾气更加捉摸不定，离婚已经半年理应没有烦恼了，所以大概是工作上的事吧。
虽然钟意能察觉出妈妈为了不影响自己学习刻意在家压着情绪，但同时也感受到了某种随时就要爆发的低气压。
钟意能做的，只有安心学习，安心备考。
平平淡淡的元旦节过后，为期三天的期末考试拉开序幕。
每门考试结束，钟意都被同学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对答案，作为标准答案的她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却看到毕胜孤零零地站在一旁，正冷冷盯着自己。
“倒数第二个选择题应该选C，你做错了。”毕胜面无表情地指出。
二十分钟后还有历史考试，钟意不想再复盘已经考过的东西，便“哦”了声，算是回答了毕胜。
刚要走开，毕胜又说：“我还以为你数学有多厉害，没想到连那么简单的选择题都能错。”
她说着，讥讽地笑了一下。
真是个好胜心强的幼稚鬼，钟意在心里默默说，甭搭理毕胜，这些都是垃圾盘外招，故意来搞她心态的。
“等成绩出来了再说吧。”
钟意说完还给毕胜一个冷笑，径直走开。
***
转眼来到周四中午，下午考完最后一门英语就解放了。
钟意不敢松懈，在食堂吃完饭又回到教室里看书刷题保持状态。
“你知道理科班的李理吗？”背后有同学在小声闲聊。
“校队队长啊，踢球贼帅，他怎么了？”
钟意从书本里擡起头，悄悄竖起了耳朵。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听理科班的人说，李理好像在办休学手续，今天他家长都来学校了”
“啊？”钟意转头问她们，“李理要休学了？”
两个女生呆呆望着钟意，面面相觑。
“对哦，钟意，你分科前和李理是在一个班的对吧？”
钟意点点头，追问：“李理他，什么情况呀？”
“呃，我也是道听途说，他好像是要去什么职业球队踢球去了”
心里突然有点乱，注意力仿佛无法完全集中回习题册上了。
看来小李已经通过了试训并准备签约，可他怎么都没告诉自己呢？钟意沮丧地想。
而后，她从书包的最里层摸出手机。
钟意有个习惯，考试时间不开手机，免得被各种消息所影响。
可眼下瞬间破例。
或许，小李一早就给自己发了消息，只是她没开机没看到呢！
迟缓的开机画面结束，钟意迅速打开微信，刷新了半天也没见到小李发来的新消息。
沮丧的含量又增加了一点。
钟意，专心，专心啊，你现在要做的是把下午的英语考好。
她咕咚咕咚喝了半壶水，不断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埋头继续刷题。
该死，注意力还是没法集中，脑子里乱作一团。
那么重要的事，小李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呢？他们不是无话不说的朋友吗？还是说，其实她在小李心里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存在又或许，她钟意只是小李考进前30名的工具人罢了往日里那些投食，笑脸，还有倾诉，都是逢场作戏吗？
钟意的心变得拔凉拔凉。
别想了别想了别想了，钟意捏紧手里的笔，强迫自己继续看书。
突然，桌肚里手机震动了一下。
钟意下意识一把将它抓起，从希望燃起到瞬间击毁却只有短短一秒，她收到的并不是小李的消息。
发消息的人头像有点陌生，是钟意妈妈在医院的同事王阿姨。
“钟意，你妈在医院跟你爸打起来了，我们拦都拦不住，你赶紧跟老师请个假过来劝劝他们吧！”
王阿姨是个爱管闲事的中年女人，平时看热闹包打听样样在行，她说着，又发来一段小视频。
拍摄的人晃来晃去，视频画面根本看不清，只能勉强辨认出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钟意那颗刚才还躁动不安的心重重沉了下去。
马上就要进考场了。
***
下午一点半，钟意攥着拳头，双脚麻木地走进考场。
她没有回复王阿姨，全然装作在考试中没有看到消息，再次关掉了手机。
把试考完再说吧
站在妈妈的角度，她也不希望钟意翘掉考试去劝架吧。
妈妈一直都要求钟意安心学习不要分心，再说了，如果她少考一门课期末排名肯定不理想，岂不是更令妈妈失望了。
钟意强行自我说服着，恍惚地一屁股坐下。
“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
在那些漫长无境家庭冷战的日子里，这句话爸爸和妈妈都常挂在嘴边。
想到那糟心的二人，钟意就觉得浑身无力，怎么也没法专注，却又强迫自己专注。
精神仿佛从身体里抽离，开考的铃声从很远的地方刺进耳膜，前排同学转身递来了试卷。
突然注意到坐在前排不远处的毕胜，她弓着背依旧专注，已经开始飞速答题了。
如果放弃这门考试，毕胜就得逞了，那真会心有不甘。
可视频里模糊的画面却反反复复在钟意脑袋里飘来飘去，穿着白大褂的瘦小身躯被另一个模糊的人影毫不留情地一把搡到地上
瞬间，对妈妈的惦念击溃了考场上的好胜心。
钟意突然站起，拎着试卷走到讲台边。
“怎么了，钟意？哪里不舒服吗？”监考老师盯着她一脸疑惑。
“老师，交卷。”她茫然地说。
“啊？”
“我要请假。”
钟意鼓起勇气，把空白试卷交给老师，拔腿跑出考场。
爸妈已经离婚，现在妈妈只有她了。
现在妈妈正受着渣男欺负，旁人看着热闹煽风点火不亦乐乎，这样可恶又可气的关头，她必须去给妈妈撑腰。
钟意飞奔离开校园时，恰好遇上小李和她妈妈丽华阿姨，教务主任正陪同着他们一起走出校门。
看到钟意，主任大喊：“钟意！你干什么去？还有一门考试！”
“老师我有急事，请假先走了！”
无视掉疑惑地盯着自己的小李，钟意并没有放慢她的脚步，一边同主任解释一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
来医院闹的不光有爸爸，还有他的新老婆。
钟意赶到的时候冲突已经被制止，甚至还打了110，两个穿制服的警/察正在一旁协调。
好家伙，看来这三人闹得还挺凶。
女人挺着大肚子，坐在科室外的长椅上哭哭啼啼，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钟意爸爸就坐在女人身边不停安慰。
见钟意冲过来，爸爸起身皱着眉头：“好好上你的学，谁让你跑来的？”
钟意没理他，低头死死盯着那个女人。
女人瞥见钟意，赶紧收回视线，捂着肚子哭得更凶了。
“老钟她怎么来了让她走！你赶紧让她走啊！”
“闭嘴吧你！”钟意狠狠地说。
以前并没有见过这个女人，但没来由地，第一次见面，钟意就想理直气壮地干/她一顿。
爸爸拉了拉钟意，钟意转过身：“你都跟我妈离婚了，怎么还有脸来找茬？我妈呢？”
“你这孩子，赶紧给我回学校上课去！大人的事，你小孩子插什么手”爸爸气急败坏地说，“你妈就是太惯着你了，简直没大没小的！”
钟意爸不太想继续跟女儿纠缠，说了几句便坐下继续安慰委屈巴拉的女人。
钟意指着那女人：“我看是你太惯着她了。”
爸爸怒，又站了起来：“你这孩子，怎么跟阿姨说话的？快道歉！”
“老钟，赶紧让她走，我不想看到她了，肚子痛”女人捂着肚子眉头紧锁，哼哼唧唧起来。
别演了。
钟意压住火气，平静却尖锐地对二人说：“现在警察也来了，你们俩别想着立刻开溜，这里是医院，殴打医护人员是违法犯罪行为，等我妈待会儿验完伤要是有什么状况，你们给我等着。”
钟意爸被噎得直咬牙，却因为理亏半个字也吐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