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星带着钟意来到一间酒吧门口。
“你要请我喝酒啊？”钟意摇头，怕了怕了。
“都是洋酒，喝吗？”阿星一把拽住她，“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
嚯，这话说的，有点社会。
钟意盯着门口五光十色的灯牌说：“我妈说了，酒吧里有坏人，我不能进去。”
阿星笑了：“有我在呢，你怕啥啊？”
说完，他又拽起钟意的手腕，不由分说就要把人给带进去。
钟意拗不过他，却实在不想进去，突然想到之前默默谋划的事。
“那这样吧，”她突然站住，也不躲了，“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跟你进去。”
“你说。”阿星满眼无奈。
钟意做了个深呼吸，认真看着他，说出自己心底的愿望：“等以后我拿到了体育经纪人资格证书，我想当你的经纪人。”
阿星瞬间茫然了。
这样的话在这样的情境下说出来，就像是两个孩子过家家的台词，可在钟意说出之后，她的小心脏却加速跳动起来。
怎么突然变得紧张，有点期待，又害怕阿星拒绝。
阿星不屑地笑了：“姐姐，你是在拿我开玩笑吗？音速队还没确定要签我呢！我就是一个野球场的混子，可请不起什么经纪人啊。”
“不管音速队签不签你，往后只要我是你的经纪人，就一定会努力让所有人都看到你踢球的样子。”钟意斩钉截铁回答他。
“还没喝呢，怎么就醉了？”阿星奇怪。
“给我严肃点！”
不知怎么的，钟意好像有点上头。
阿星打量着她，被她认真的样子逗笑：“好好好，那我就答应你吧。”
哈？这么草率吗？
钟意：“真的吗？”
阿星撇嘴：“骗你不成？我以后要是能踢职业，你就是我的伯乐我的恩人，就冲你这眼光，当我经纪人这点小事还能不同意吗？”
“小屁孩，还算有良心。”钟意笑了。
“好好好，那就这么定了！”阿星又抓住她的手腕，“现在能去喝酒了吗？”
原来他就是随口敷衍啊，就为了让她喝酒吗？
“不行。”钟意拒绝。
他皱起眉头：“又怎么了？”
钟意一脸严肃：“胡远星，你马上就是一个职业球员了，作为未来的经纪人，我有权提示饮酒伤身，不光我不喝，你也不能喝。”
阿星悲：“钟意你给我下套呢！”
***
说不过她，阿星只好钻进街边的便利店把消费给降级了。
结账的时候，钟意盯着他手里拎着的六连罐包装的果啤，小声说：“说了就意思意思，买这么多干嘛？”
阿星就像没听见一样，指了指旁边的关东煮问：“你要吃这个吗？”
钟意赶紧点头，感觉肚子确实有点饿了。
拿着两大杯鱼丸虾饺萝卜豆腐在便利店窗边的长桌前坐下，钟意又满足了。
阿星在她身边坐下，“咔哒”一声拉开易拉罐，不由分说把啤酒砸在钟意面前。
“我说了不喝。”钟意专心吃关东煮。
“不行，”他态度强硬，“我都答应让你当我经纪人了，你就连一点表示都没有的吗？”
钟意不吭声，当做没听见，继续吃吃吃。
“欸，钟意，你也太赖了吧！”阿星伸手晃起她的胳膊，“赶紧的！不要求你喝多少，一罐就行！”
这分明是你在耍赖吧，钟意默默吐槽。
她依旧按兵不动：“那我待会儿要是醉了，回不了家可怎么办？”
阿星不屑：“一罐啤酒而已，哪至于啊！”
钟意没见过这么奇怪执拗的人，拿出手机想找谁给她打个电话借口开溜，却发现有好几条未读消息。
是小李发来的，她赶紧打开查看。
小李发来了两张电子球票，是新赛季第三轮巨人队主场的比赛球票。
第三轮联赛我进首发大名单了！
他说得兴高采烈。
恭喜恭喜！钟意迅速回复道。
怎么有两张票呢？她接连发问。
“哎，你别打岔玩手机啊！看什么呢这么开心谁啊？男朋友吗？”阿星好奇地把脑袋凑过来，刚瞥了一眼就瞬间不淡定了，“嚯！巨人队的球票！”
钟意晃晃手机，一脸得意：“看，我还是有点儿人脉的吧。”
阿星盯着在眼前晃动的手机屏幕，眯起眼睛自言自语说：“咦，这个头像怎么和李理的微博头像一模一样啊？”
钟意尴尬，赶紧收了手机小声承认：“就是他。”
阿星愣住了。
他盯着钟意看了好半天，幽幽地问：“我去李理他，不会是你的男朋友吧？”
钟意叹气：“是同学啦。”
这样的问题对她来说还是头一次被人问到，毕竟在其他人的眼里，她和小李就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同学关系。
就像是内心戏已经轰轰烈烈演到第一百零八回，而现实里的剧本却连半个字儿都没有。
“那你还不加把劲，往后人家名气越大，你啊，就越没戏。”阿星看出了钟意的郁闷，迅速递上一啤酒罐，“来，喝个酒，加个油。”
钟意接过啤酒，擡头闷了一大口，狠狠盯着阿星。
阿星说得没错。
接下来这关键的一年里，不管是追赶大学的录取分数线还是追赶小李，她都要努力了。
***
钟意这回没喝醉，掐着点儿在妈妈下夜班之前回到家。
趁家里没人，她又是扫地又是整理，还给妈妈煮了锅桂圆莲子粥，毕竟接下来她要有求于母上大人了。
回家路上小李又发来消息，说担心钟意一个人到C市看比赛得不到家长的同意，于是弄了两张票，请钟意妈妈一起去看比赛。
收到球票的喜悦很快就被现实的担忧冲淡，钟意隐隐感觉妈妈是不太可能会答应的。
毕竟现在已经高三，周末各种补课，就算下课直奔高铁站，只能勉强赶上比赛时间，但的确有些不现实。
可是她很想去。
因为那个周六不光是小李职业生涯的第一场首发比赛，周天还是他的十八岁生日，钟意真的很想去。
正伤脑筋，门锁“咔哒”一声从外面打开，妈妈疲惫地走进了屋。
“你怎么打扫起卫生了？”妈妈吃惊。
钟意狗腿子一样端上热乎乎的粥：“妈妈，上班辛苦了，喝点粥吧。”
妈妈微微皱眉，盯着钟意：“怎么了？你肯定有事。”
钟意拉着妈妈在桌边坐下，乖巧汇报：“妈妈，今天老师找我说，上学期市三好学生的奖励马上下发，有三千块奖金哈。”
妈妈点点头：“不错，你自己拿着当零花钱吧，不用上交了。”
钟意赶紧过去抱住妈妈：“妈妈真好，谢谢妈妈。”
“说吧，还有什么事？”妈妈瞅了眼她无事献殷勤的脸。
钟意只好不再绕弯子：“李理说，想请我们去C市看比赛，下下个周末”
“李理？”妈妈似乎还没从三好学生的事情上反应过来，“是楼下丽华家的那个儿子？”
“是他是他，”钟意点点头，“他进首发名单了，就叫上我们一起去看比赛。”
妈妈的表情严肃起来，眼中满是疑惑，询问钟意：“他怎么会想到请你去啊？你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钟意的耳朵红了，赶紧摇头，说他们就是同学，可能因为之前多了层邻居的关系。
“就是同学？那别去了吧。”
妈妈想了想：“你每周六都要去奥数队集训，这事可不能耽搁。再说了，他在外地比赛，你也来不及赶过去啊。”
钟意继续努力：“奥数队是可以请假的，之前有同学请过。”
妈妈摇头，语气更笃定了：“我下下个周六刚好要值班，没法带你去啊。”
钟意赶紧说她已经查过了，下课后立刻赶去坐高铁是来得及的，而且听说丽华阿姨他们也要去C市看比赛，她可以跟着他们一起，不会不安全。
她说得挺着急，妈妈看在眼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钟意，把票退给李理吧，这次就不要去了。”
她压着火气，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和一点，可却发现女儿已经哭丧着脸了。
妈妈拍了拍钟意，耐心安慰她：“比赛又不是只有这一场啊，等你考上大学，那时候李理再请你看球，妈妈一定陪你一起去给他加油。”
等你考上大学再说。
这句话，总是频频出现在老师和家长口中，最后不到一年时间了，冲一冲，搏一搏，再努把力。
可到了那时候，小李还会不会再邀请她呢
钟意心里那空荡荡的感觉简直比考试考砸了还要难受。
***
经过反复心理斗争，钟意决定先斩后奏。
比赛那天，还没下课她便提前溜出学校，打车直奔高铁站。心头惴惴不安，想着待会儿晚上等她人已到C市，天高皇帝远，妈妈也拿她没办法，等回家再好好承认错误不迟。
阿星背着双肩包等在进站口，听说钟意那多了张球票，他非要跟来。
“你爸妈同意了吗？”钟意问他。
阿星黑着脸：“没爸妈，没人管。”
这孩子，果然叛逆期，又在说胡话了，钟意无语。
一上车阿星倒头就睡，钟意坐在他对面，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她拿出手机，编辑了好大一段给妈妈承认错误的话，准备先留着草稿晚点再发给她。正巧火车驶入隧道，窗外突然一黑，连带着手一抖，那段话居然瞬间发过去了。
可隧道很长，里头几乎没有信号，等列车驶出，已经超时无法撤回了。
想到妈妈低气压时的那张脸，钟意怕了。
直到两小时之后列车抵达C市，妈妈还是没有回复任何消息。
钟意更怕了。
***
出站后，两人打车直奔体育馆。
周末的C市四处堵车，十来公里的路程硬生生耗了将近一个小时。
等他们验票进场，上半场已经结束了。
小李给钟意留的位置很好，正对着中线的第三排，钟意寻过去的时候，见小李的爸妈就坐在后面的第四排。
“叔叔阿姨。”她赶紧打招呼。
“钟意也来啦，快找位置坐！”丽华阿姨笑眯眯地，“李理说给你妈妈也留了张票，怎么没看到她呀？”
钟意尴尬：“我妈晚上值夜班，我就和朋友一起来了。”
丽华阿姨看了眼钟意身后默不作声的阿星，不再说什么。
找到座位坐下，阿星面无表情地揶揄起钟意：“你刚才那样子，就跟媳妇见公婆似的小心翼翼，真逗。”
“闭嘴。”钟意瞪他，但脸红了。
下半场就要开赛，中场休息出去买饮料上厕所的观众陆续归位，钟意身旁三个空位上的人也回来了。
“借过借过欸？你不是那个谁吗？”头顶传来疑问声。
钟意擡头，原先五中足球队的两个学长就站在跟前。
她并不知道这两个男生叫什么，之前只是打过照面罢了，但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个女生钟意倒是认识。
是林千学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