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小时候上网,无意间打开了朋友传来的恐怖恶心图,惊魂未定间立刻关掉网页,拒绝再看一眼。
康瑛火速离开房间,然后火速合上门,手脚冰凉,心脏砰砰直跳。根本没注意到身后亮起的微弱火光,一个巨大的人影投在眼前这扇门上,不断向她靠近。
正准备离开,她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心脏本就高频跳动着,一听到声音,更是差点就跳出了嗓子眼儿。康瑛背对着那人,从声音明显听出了来者的身份,正是之前给他们安排任务的那个工头。
还好不是仓库管事,那人看起来更难对付,康瑛暗自松了口气。
她依旧保持着背对工头的姿势,并没有动弹一下,因为后背的遮挡,从工头的方向根本看不到门锁以及康瑛的两只手。她迅速将门锁再次锁上,把簪子藏于手心中握紧,这才扭头朝工头的方向看过去。
“大哥!是你啊!”康瑛转身,一副才看清来人的惊恐表情,迅速跑到工头跟前愁眉苦脸地哭诉起来。
康瑛说得像是快要飙泪,自己要死要活搬了一晚上粮,大冬天头发都汗湿了,才拿了几个铜钱,更是连晚饭都没个着落,现在饿得是两眼昏花。她扯着那工头理论,如同一块狗皮膏药,工头怎么拉都拉不开。
“哎……”工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说,码头上临时帮工的价钱都是一样的,你少抱怨,眼珠一转又问,你大晚上鬼鬼祟祟溜进仓库又是为何?
此时康瑛已经打好腹稿,说她搬完货正准备离开,却发现头上的发簪不见了,心想可能先前搬货时发簪勾到了肩上的麻袋,顺势给带了下来,便趁着仓库关门前溜进库房里找找。
“这发簪是我娘生前给我留下的,若是真丢了,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康瑛颇为烦恼地说着,弓下身装作在附近继续翻找,在黑暗中不动声色地将手中握着的那支发簪插在手边一只麻袋上。
“大哥,你这不是拿着火把么,帮我照照呗!”
工头有点无语,在他眼里,康瑛就是个没头苍蝇似的外来小姑娘,他也懒得动怒,慢吞吞地把火把朝她那边伸了伸。突然一个亮闪闪东西的映入眼帘,工头定睛一看,一支发簪正挂在装满了粮食的麻袋之上。
他得意地笑道,“找到了!喏,在那儿!”
康瑛见到失而复得的簪子,表现得理所当然地欣喜若狂,一个劲儿向他道谢。工头之前的不耐烦也消散殆尽,笑嘻嘻地帮她把簪子从麻袋上扯下,拿在手里掂了掂,像是成色十足的金子,上头还镶着红色的宝石。
“你是叫小红对吧,听说你在码头和家里人走丢了才来这儿当帮工的?”工头把簪子递给康瑛,“眼看着年末了,我劝你啊,还是把这簪子给卖了,凑齐路费赶紧回家!”
康瑛把簪子插进发间,朝他笑笑,没说什么。
工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转身准备打开大门让她出去,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只是一瞬间,快到连他自己都没捕捉到,只觉得有点不对劲。
“哐哐哐!哐哐哐!”
就在这时,仓库门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工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刚放下的警惕又提到老高,他回头看了眼康瑛,她的样子有些无措,工头摆摆手让她过来,“小红你先到这里躲着,我去看看外头是谁。”
这工头负责大仓的夜班,晚班交接完毕后的工作就是守仓库。码头上干这一行的都懂,仓库的大门关上后,里头不是在点货就是在休息,相当于店铺打烊,不再接揽生意,有事无事的都不能再上门打扰,所以深夜敲门这种事他还是头一次遇见。
事出蹊跷,工头不得不提高警惕,慢慢将仓库大门打开一条细缝,外头站了个瘦高个子的人,背着码头远处的火光,看不清脸。
“这位大哥,”见他开门,外头那人客气地问了句,“请问去陵城县城在哪儿搭车啊?”
什么,大半夜敲门的居然是个来问路的文弱书生?工头的怒气瞬间飙升,忍着火气把门缝拉开了点儿,侧身对康瑛说,“小姑娘,你赶紧走吧!记着我说的,把那没用的破簪子给卖了,赶紧回家过年!”
康瑛听完他的话愣了下,看了看门外的人,二人在黑暗中好像对视了一眼,康瑛便低头挤出门缝匆匆离开,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见小红走了,那问路人依旧傻站在仓库门口,工头便无所顾虑地怒气全开,朝那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咒骂。那人淡淡听着他不断喷射垃圾话,像块石头似的一声不吭,等工头骂完,他冷静地开口继续问,“请问,去陵城县城在哪儿搭车?”
“不知道!”工头愈发烦躁,冲他吼了最后一句,“嘭”地一声从里头把门给关上了。
大门紧闭,仓库内一片黑暗,工头的周身再次陷入死寂。他突然想起了刚才那问路人敲门前,从他脑中一闪而过的画面。
夜间的搬运结束后,他给那帮临时找来的苦力结钱,那个叫小红的姑娘一直在人群中东张西望,来到他面前时,还扭头朝大仓的方向一个劲地瞄。
当时,他一气之下狠狠敲了她的脑袋,一晃眼,看到那支镶着红宝石的金色发簪就在她的发间。
工头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小红到底是谁?刚才敲门的问路人又是谁?他慌忙再次拉开仓库大门,外头已是一片漆黑,半个人影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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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瑛从仓库里出来后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站在附近的棚屋底下,在远处围观了工头臭骂问路男子的全过程。
等仓库大门再次关上,问路男子朝她这边走来,康瑛便从地上拾起一块小石子朝那人身上扔去。那人被石子击中,立刻停下,警惕地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偷袭者,康瑛这才迎了上去。
她手里还有个石子儿,索性又朝他砸了过去,“你怎么来陵城了?”
石子很小,那人连躲都懒得躲,语气冷淡地说,“今早收到加急信件,打开是封贺信。”
“什么贺信?”康瑛一头雾水。
“陵城县令朱大人连带着结婚贺礼寄来的,给我的。”码头上的火光闪烁,照亮了他的脸,不是别人,正是李是知。
他表情凝重,似笑非笑地看着康瑛,“看到你我就明白了十之□□。”
屋漏偏逢连夜雨,康瑛觉得揪心得紧,知道自己去县衙的事情很大可能败露了,便试图强行转移话题,“李先生,你刚才敲门问路,是为了救我吗?”
李是知回答,“刚下船就见你在码头上鬼鬼祟祟的,本想叫住你,却见你溜进了人家仓库。你进去好半天都没出来,我怕出什么事,便上前敲门佯装问路,探探里头的动静。”
“谢谢。”康瑛说。
李是知默默摇头,表示不用客气,又问她为什么要去仓库。康瑛还是摆出那套找簪子的说辞糊弄过去,李是知和那头脑简单的工头不一样,却是更加怀疑了。
“你在码头当帮工?”他皱起眉头,嘴里嘀咕着,“搞什么鬼呢。”
“没钱回家,挣点路费。倒是你,怎么走水路来陵城了?”康瑛问他。
李是知因为家中迷信不能离开桓城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他这次来就是想弄清楚到底谁在陵城县衙散布他即将结婚的消息。走陆路要经过数个驿馆客栈,人多眼杂,他便在桓城十几里之外的小码头找了艘漕运船,花了些银子跟货船一路来到陵城。
李是知并没有回答她,反而问起了他最关心的问题,“关于那封贺信,你真的不想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一首凉凉送给康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