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康瑛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该来的总归是来了。
杜丰长了张和善的圆脸,五官很大,活像个说书唱戏的。他盯着康瑛讨好般笑了一下,立刻转过脸冲他爹说,“爹,这康小姐真是看不出年纪啊,她刚才从外头走过来时,脚步轻盈宛如灵兔,我还以为是哪家十四五的妙龄少女呢!”
一旁的杜夫人突然噗嗤笑了声,拿手帕捂着嘴,用那比蚊子还细的声音念叨了一句,“谁之前还说肯定看不上的。”
这句话却被耳尖的康瑛听到,心里瞬间万分不爽,默默翻了个白眼。心说老娘可不是店里的商品,没有你看不看得上的!
康夫人笑,冲杜老板说,“杜公子也是,长得浓眉大眼,真是精神啊!”
杜老板得意地笑说,“我看,这两个年轻人真是配得很!”
康瑛内心崩溃,冤枉啊,哪里配了?哪里配了啊!!!
杜丰见杜老板开心,便说,“爹,那桓城这边的生意,就交由我来打理,您看行吗?”
杜老板想了想,哈哈大笑起来,“你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众人都笑了,康老板连夸杜丰懂事,顺带又提到自家长子康轩,说那小子对生意上的事非常上心,现在还在陵城分店里打理生意,连家姐的生日都没空回来。
结果可想而知,康轩那傻子又得到一波众人的远程夸奖。
席间杜丰频频朝康瑛投过去示好的目光,康瑛的尴尬癌都要犯了,心想这日若不是自己的生日宴,她可能真的会翻脸离席走人的。
于是她求助般望向康夫人。
康夫人接收到信号,便冲康老板说,“老爷,瑛儿姑娘家的,遇到这种场合怕是害羞得不行。再说,现在天色已晚,我看她是有点困了,其他事情就交给我来张罗吧。”
康老板点点头,准了康瑛离席。
一日之间,她成了某个奇奇怪怪茶楼的老板,接着又被家中说了门亲事,也是奇幻得不行。
关于结婚这件事,多亏了康夫人往日常在她面前念叨,康瑛倒是有心理准备,只是今天是她生日,本该高高兴兴的,这么一来,却觉得微妙极了。
而且一想到杜丰那油腻的脸油腻的眼神和油腻的腔调,康瑛心中更加微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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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想着,回过神时,康瑛已经走出康宅,来到大街上。
突然,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于是她毫不犹豫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条路通往桓城西南,她的目的地是闻道书院,一路忽明忽暗的街景,和白天的景象有很大的不同,康瑛也无心欣赏沿途风景,此刻她脑袋里正反反复复闪过一张脸。
李是知,康瑛突然很想他。
她并不知道李是知家在何处,只是听他曾说起,有时候批阅作业或是备课,很晚才回家,康瑛只得傻傻来到书院碰运气。
闻道书院在翠竹寺旁,周围本就清净,夜幕降临后更是有点让人毛骨悚然。
突然嘎吱一声,书院的门打开了,李是知从里面走了出来。
见到门外呆呆望着自己的康瑛,他停下脚步,表情有点诧异,似乎在考虑措辞。
“李先生……”
康瑛刚开口,却被他打断。
李是知的笑容依旧有点尴尬,“今日书院照常上课,所以没法参加你的生日宴。”
“啊?”康瑛愣,“所以,他们请过你?”
李是知点头说,“康夫人亲自来过。”
康瑛舒了一口气,想着该怎么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告诉他,不料李是知又说,“外头冷,我们找个暖和的地方坐下说吧。”
他只是说着,并没有马上走,低头望着康瑛,在等她的答复。
他的脸有一半被远处的灯光照亮,另一半藏在了阴影中,双目如夜空中的寒星般静静盯着康瑛,高挺的鼻梁成为了明暗的交界线。
在康瑛看来,李是知的整张脸有种无声却暧昧不清的诱惑。
他能主动提出来坐下说,康瑛很高兴,也很期待,跟着他来到一家茶馆。
翠竹寺附近有很多茶馆,康瑛想到自家的牡丹楼,似乎已经看到了竞争不过的萧条结果。
“附近要新开一家茶馆了,叫牡丹楼。”康瑛说。
李是知正低头斟上两杯清茶,擡眉说,“挺好,又有一家可供选择了。”
刚被自我浇灭的信心火苗又被他扇了起来,康瑛笑,说是她名下的茶楼。在李是知有点诧异的目光中,又把这日尴尬获赠牡丹楼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那恭喜了。”李是知微笑说。
“所以,今后可能都不能来书院上课了。”康瑛说。
“哦……”李是知眼中的光突然暗了下去,拿起面前的茶杯低头喝了一口茶。
一阵迷之沉默,他突然说,“见你好一段时间都没来,我还给你留了些讲稿和习题,看来都没用了。”
他的语气很淡,就像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说完轻轻笑了,像是在嘲笑。
康瑛看着他的表情,内心有点难受,却不懂他是在嘲笑她不学无术的尿性,还是在嘲笑他自己为了一个学渣而浪费的时间。
康瑛只得说,“谢谢你。”
李是知笑了,看着她轻轻眨了眨眼睛,“客气了。”
“客气还不是跟李先生学的。”
康瑛突然一口怼回去,见李是知愣住,又眼巴巴看着他的脸小声问,“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李是知一头雾水。
康瑛撇嘴,进一步提示,“今天是我生日。”
“噢,”李是知恍然大悟,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说,“祝贺祝贺。”
这祝贺也太不走心了吧,于是康瑛说,“你学富五车才高八斗,难道只会说‘祝贺’二字?”
李是知,“……”
酒楼中橙黄的灯下,他的脸突然红得很明显。
见他又沉默了,康瑛接着调侃说,“我又没逼你娶我,干嘛支支吾吾的!”
李是知正在喝茶,这话说完,一口茶差点呛到。他咳了半天,红着脸心有余悸地看了眼康瑛说,“寿比南山松不老那是说给老寿星的,你年轻,就祝你平安健康吧。”
“平安健康。”康瑛重复着这四个字,冠冕堂皇,敷衍了事,她在心中对此评价道。
内心里并没有多满意,康瑛也不想继续强人所难,便笑嘻嘻地说,“谢啦,但愿能借你吉言。”
李是知也对她笑起来,“还有,祝你的茶馆生意兴隆。”
算了算了,面对笑起来的李是知,康瑛不打算与他计较了,毕竟能看到这么温暖的笑容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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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康瑛的极力要求下,李是知把她送回家。二人道别后,康瑛心想,除去杜丰那一趴,这个生日还算圆满。
刚来到前庭,见胡腾夫妇正要离去,康夫人亲自出来送二人走。
康瑛为了避免打照面的尴尬,赶紧闪到一旁的盆景后面。
只听康夫人和胡腾老婆在唠唠叨叨,“城南有家制衣坊的裁缝不错,过几日我陪你去做几件衣服啊金娥姐……”
回了屋,康瑛想到一件事,拉住丫鬟问,“胡腾的夫人叫什么名字?”
丫鬟摇头说不知道,但听说好像姓方,也不记得是从哪儿听来的了。
胡腾老婆方氏,那名字应该就是方金娥了。
康瑛想起康轩那天去四通码头大仓收租吃瘪的事。据他所说,码头大仓的地契之上,所有人的名字正是“方什么娥”,康轩还言之凿凿地说,一看就是个女人的名字。
如果那张契纸上的名字是方金娥,如果这个方金娥真的是胡腾老婆的名字,那就有趣了。
作者有话要说:连续申榜四周都轮空了,宝宝心里苦QAQ
厚着脸皮在这里求收藏求评论,作者在这给你们拜年了!(滚去码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