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信号篇十一嗑药杀手
从潼县一路向西,进了辽朝的地界,比霸州风更凛冽,更辽阔,白桦林的树叶充满了肃杀,卫聿川从没来过辽,他对辽的印象,仅限于多年前父亲死去的那天,他们说他手筋脚筋都被辽人挑断了,身中数箭而死,脑袋也被削了去,最后找到他时,只剩一具满目疮痍的躯干。
被辽人抓住的宋谍人,都会被射鬼箭,他们把谍人困在树上,蒙上眼睛,让士兵们对准谍人肆意射杀,谍人最后会满身窟窿,活活被射死,双目插箭、耳里插箭、嘴里也是箭。
会有见射中我们吗?
远处似有无尽的荒漠交错而立,蒙蒙亮的天光洒下来,宛如一片波浪翻滚的海洋,卫聿川眯眼望向前路,前方就是辽的入关口了,几个辽僧正排队入关,卫聿川马车减速,几人商量了一下对策。
卫聿川和霓月、邓玄子驾马车先行通关,孙有虞在半柱香之后再进入关界,值了一夜班的守卫兵还没等到下一班交接,神情困倦,再加上李鸦九伪造的通关文牒非常逼真,腰牌居然还是仿制的皇室商队,这让守卫们都没检查一箱货物,恭恭敬敬放行。
马车行至嫩车河边的一片白桦林中,此处寂静无人,卫聿川观察了下周围,和邓玄子下马停车,等待孙有虞汇合。
霓月出了大宋没多久就一头栽到车厢里睡死过去了,这会儿还没醒,马车一路颠簸甚至都不影响她打鼾,卫聿川没见过如此心大的人。
邓玄子刚要叫醒霓月,卫聿川拦住了他,“让她睡吧”,说着顺手给霓月掖了掖毯子,展开地图,“犀象的地图标记了五个可能的藏身之处,他们当初走散时,有人受伤,外面又在打仗,大抵也逃不了多远,这里是辽朝南京道、西京道、中京道的三京交汇处,军鸽飞行的路程最远也就是西京道北边了,到不了中京道,既然纸条来源与牧民和农民……”
卫聿川在地图上圈出三处牧场和农田,“或许就是这三处之一了。”
“啊?你不知道是哪个牧场啊?”邓玄子略有嫌弃,“我以为你挺行呢,朔风将军的神勇一点没沾啊。”朔风将军是他爹,战事已经过去了多年,现世和平,当年那些行走刀尖的谍人也逐渐淡出舞台,但朝廷和情报机构系统的人始终记着他的赫赫声名。
“他是他,我是我,我活到现在只见过他三次,他的荣誉跟我有什么关系。“
卫聿川继续思索排除三个地方哪个可能性大一些。
“这三个牧场其实能排除掉一个”,邓玄子从怀里掏出一本小折子,一拉开,上面详细记录、刻画各种山川地形图,还有各种批注,“从前当斥候的时候,摸进过辽人的牧场,辽人大多数住帐篷,这就决定了聚集地多开阔地,豢养军鸽不被发现,还要保持通风向阳,透气性好,离咱们最近的敕车河附近的农场,处于风带交界处,别说鸽舍了,就是牛舍按在这附近都能被掀翻,可以排除了。”
正说着,孙有虞驾马赶来了,他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顶辽人的皮帽子,“光头真的太冷了,这辽朝风比霸州烈太多了,入关的时候偷了前面猎户的。”
卫聿川拍了拍邓玄子臂膀,“走吧,去那两个牧场看看。”
队伍汇合,继续上路,南京道和西京道交汇地带寂静地可怕,这里就是滞留在榷场的那些辽商所说的交战区了,奇怪的是并未看到耶律和萧王爷的任何兵马,难道战事已经过去了?
林子里只有树叶沙沙声和哒哒马蹄声,马车行进速度不快,卫聿川和邓玄子分别观察左右两侧,孙有虞在中路开道,“那些辽商是不是诓我啊,连个人影都……”
“嗖!”一只暗箭擦着孙有虞皮帽子头顶中央直挺挺穿过,直射进马车横隔梁。
孙有虞皮帽子中央瞬间被暗箭劈开了一道缝。
孙有虞大惊:“毒箭?!有毒!”
林子里蹿出一团黑影,卫聿川拉弓三箭齐发,箭无虚发,树林中瞬间三人倒地。
红衣铠甲,面涂狼纹。
“是叛军耶律敕倍的兵!”
邓玄子和孙有虞立刻下马找地方掩护,“怎么着?咱们真的要打?”
“若躲不掉,只能硬碰硬,就算给辽皇帝帮忙了!”卫聿川又一箭射中了林中的弓箭手。
“孙有虞你嘴真臭啊!以后不许说话!”邓玄子砍下去一个近身的叛军。
越来越多的耶律兵马现身,直冲马车而来。
“糟了!霓月还在睡觉。”卫聿川猫身躲着攻击折返马车,却见马车轿帘掀开了,霓月迷迷瞪瞪躬着腰出来,站在车辕上狠狠伸懒腰。
两支毒箭直冲她飞来,霓月懵懵地擡手一握,“啪”地一下握住了两支箭柄。
“喔?毒箭?有毒!”说罢甩了出去,两支毒箭反弹回树林,当即戳透了两个叛军的喉咙。
霓月掐着腰活动了下盆骨,往嘴里扔了颗底野伽,散漫地嚼着,再次擡眸时,眼中顿闪出兴奋地杀光,她冲隐蔽在石头后的卫聿川狡黠一眨眼,“我去杀人了。”
“喂!”卫聿川没拦住,霓月轻踩马背飞燕一般蹿进树林中,只见双刀寒影,腰肢纤细飞窜于众叛军中,身形快到只看出残影,明明只是一女子诛杀众人,但步伐和气势却杀出了暗影军团的幻觉。
一边杀着,一阵她哼唱的歌谣从树林中飘出来:“五个翁翁四百岁,南面北面顿瞌睡,自己精神管不得,有甚心情杀女直。”
两个叛军将领挥着辽刀砍来,霓月双刀左右开弓,勾着两人锁骨拖到了自己跟前。
她打量着面前两个男人,“先杀你,后杀他,这样错开着来,不至于太仁慈也不至于太残忍。”
“嚓嚓”两刀下去,两个将领没了声。
霓月转身对外面的同僚眨了眨眼:“杀完了,走吧。”
卫聿川和邓玄子、孙有虞哑口无言,一个部族军分支的二十人,就这样被霓月一个人团灭了。
卫聿川走进林子里,一只眼球滚到了脚边,目光所及之处,血流成河,满地倒下的不是尸体……
是尸块。
霓月的双刀,把叛军人均劈成了四块。
前往铁州农场的路途,一路上鸦雀无声。
三个男子生怕惹霓月不开心,两刀下去变成四块了。
部族军团灭是大事,过不了多久一定会引起其他部族军的注意,还没接到十四个谍人,后续不能再惹是生非了。
“驾!”卫聿川架着马车,试图跟一旁盘着腿欣赏沿途风光的霓月讲道理:“不要随便就提刀。以后注意点。”
“为什么?”
“这样不好。”
“我觉得挺好。”
“这是辽就算了,要是按照大宋律法。你会被抓起来。”
“那我杀了他们不就行了。”霓月笑嘻嘻地露出皎洁的尖牙,美美地抱着卫聿川胳膊使劲拱啊拱。
“……”
无法无天了你。
车厢里的邓玄子狐疑地看着两人的背影,他似乎察觉哪里不对劲,他是不是坐了最佳景观位啊,这两个人,是在公费调情吗?
晌午过后,终于到了铁州牧场,荒草地上躺着已经发臭的牛羊,几个放牧人也已经尸臭,不知道死了多久了,卫聿川和邓玄子四处检查,此处没有鸽舍,没有任何鸽子痕迹。
“不是这里,走吧,去顺州农场。”
顺州农场是推测藏身地的最后一站,若是此地无人,就得再侦查别的地方了。
顺州地界不少空置农舍,地上散落着衣袍被褥,看起来为了避难,百姓已经逃了一批,农场在村子西北角,几头黄羊在咩咩叫着,只是外面屋舍空无一人。
“咕咕,咕咕。”卫聿川猛然擡头,“鸽子!”
四人往屋舍后方走去,地面果然散落了不少鸽屎,只是这人都去哪了?
该不会来晚了,谍人已经被……
卫聿川顿感脚下一软:“有埋伏!”
话未落音,羊圈中央突然陷落一个大坑,四人一齐坠下地面,一座巨大的铁笼从天而降,严丝合缝将四人扣在了地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