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谍人今日不点卯 正文 第60章 死间篇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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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死间篇五黑手现身,贼心不死

    黑夜中帷幔被“倏”地一下拉下,手中的烛台被突如其来的风扑灭了,柳缇猛地转身,是孙有虞,眼前的孙有虞一改以往嬉皮笑脸,沉默又有些严肃的立在她面前,外面的月色洒在他高大的身影上,清冷的轮廓颇有压迫感。

    柳缇瑟缩着身子下意识后退,“我,我进来打扫下……”

    “这里以后你不用管,我自己打理。”孙有虞拉开正厅的大门,外面的月色洒进来,柳缇抱歉地点点头,赶紧离开了这里。

    隔间里的牌位到底是什么人的,怎么阴森森的,柳缇不敢回头看孙有虞,快步往自己房里去。方才被吓得不轻,躺在床上还在辗转反侧,想了想还是决定起来反锁下门,虽然和孙有虞是同僚,但自己性子内向,也不善与人交往,仔细想来其实并不算了解他。

    柳缇拎起房门横板,刚要搭上,房门外突然立着个人影。

    柳缇一哆嗦,立刻捂住门锁。

    “我不进去,就是告诉你一声,明日我还是会去完颜拓那边,晚些时候有些有朋友会过来,可能要到很晚,你不用管我们,忙你自己的就好。”

    “哦,好,好。”

    孙有虞刚走了两步,又停下了,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思索一番,离开了。

    柳缇猫在窗边,看着外面孙有虞回到对面西屋关了门灭了灯,才彻底放下心来。

    不用管我们,忙自己的就好,意思是让我不要过去,别管他们做什么。

    那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黄崮山东北角夜里仍旧灯笼蜡烛四处亮起,完颜拓的手下一片忙碌,商队休憩的木屋里亮着暖黄色的光,照得整个营地人影无处可逃,卫聿川换了好几个方位才找到一个不易被发现的阴暗之处,此刻他正侧身躲在一群悬挂的毛毡毯之中,露出一只眼睛盯着前方关马匹和黄羊的围栏,阿克丹在牲畜的遮挡后,带着人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马倌拖着一捆粮草进了围栏,后方空出了一块地,卫聿川又向前闪了闪,这才发现阿克丹几人面前有一堆从大宋交易来的陶罐瓷瓶,有人放在窑炉里重新烧制,有人往上缝制着皮革,几番倒手下来,一个听翁做成了。

    又一个马倌推着粮草车过来,卫聿川趁其不备挪到粮草车后,看得更真切了些,不仅是听翁,一旁还有从宋进来的药材,他们挑选出一批研磨改制,似乎……在制毒。

    阿克丹审查完物件成色,点点头,让手下掀开油布,放进去,卫聿川这才看清林中藏了一排排木箱,里面是听翁、矢筒、药包。

    卫聿川努力听着他们的对话,所以他们是从大宋交易来辽没有的物品,一部分运回辽正常用途,一部分改成窃听、毒物、矢筒等军需物品,之前耶律敕倍的叛乱不是已经被萧王爷皇室一族镇压住了吗?用这么多军需装备做什么?

    一个辽人压着一大宋百姓从后方黑漆漆的林子里过来了,此人约莫二十来岁的男子,阿克丹交给他一个刚做好的听翁,男子抗拒地要逃跑,但看不见路,双手挣扎着一通乱摸,一头栽倒在窑炉边,惹得一众辽人哈哈大笑。

    瞎子?

    卫聿川想起霓月查到二十一具尸体里于小瓦的爹是瞎子,还有另外三个瞎子,于草之前被人用听翁训练过,后来被杀了,所以辽人在训练瞎子窃听任务,瞎子虽眼睛不行,听力往往超群,可通过听瓮听出方圆数十里的动静。

    想到这,卫聿川顿感不妙,正当准备找时机摸过去时,只听见“啊——”惊恐哀嚎,辽人将瞎子的头塞进了窑炉里,人头瞬间蹿起一团烈火,烧烂了男子五官,汹涌四肢蔓延而去。

    可恶!这下可算知道那二十一具尸体上那些奇怪又残忍的致命伤是怎么来的了!

    突然眼前一黑影映衬在粮草上:“你在这里做什么?”

    卫聿川定住,小心回身,完颜拓一身低调素净的里衣,外披白色皮袍,脚身上的银靴大概抵卫聿川半年的俸禄,他手里拿着账本,静静地看着卫聿川,年岁和卫聿川相仿,因为出身女真皇族的原因,冷静且贵气,但不知为何,卫聿川总觉得他眼底蕴着一丝忧伤。

    “主,我在盘点马匹,我觉得白天那那个宋商官提出来的优惠交易非常合适,我们与他签订契约,占住运往江南这条线,以后不愁没有生意。”

    “主也是你叫的?”一拳横揍过来,卫聿川左脸瞬间肿痛麻木,一小口血迹溅到了地上,阿克丹瞪了卫聿川一眼,他看见完颜拓的招呼便飞快赶了过来,给完颜拓披好外袍,护送他进屋。

    卫聿川吐干净嘴里的血,擦了擦嘴角,阿克丹这拳真够狠的额,卫聿川回头,方才被虐杀的瞎子已经没有了声息,一辽人正拖着他往树林里去。

    完颜拓主屋中各式账目分门别类,他亲自盘清,白天孙有虞给他来的交易优惠条款还放在桌上,看起来完颜拓深入思考过,旁边有不少勾勾画画的痕迹,阿克丹在擦拭完颜拓的银冠,这银冠卫聿川从来到现在就没见完颜拓戴过,这四皇子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尊贵的身份啊。

    卫聿川迎头边推门进来了,阿克丹正在吃完颜拓剩下的晚膳,完颜拓似乎胃口不佳,银盘里剩了不少食物,亦或者,他本身就是给阿克丹留的,完颜拓这一族身份尊卑异常分明,阿克丹是奴隶出身,按照规矩,他没有资格触碰完颜拓的银冠,如今却能和他的主共享一盘食物,如此看来这主仆情谊非常深厚。

    完颜拓擡手,让阿克丹将卫聿川打出去。

    “主!”卫聿川跪地大喊。

    “我追随父亲的脚步第一次跟主的商队来宋,多话我父亲早就想对主说,没有这个胆量,我替他说,我们追随主,就是因为依赖主,信任主,跟着主能讨到好生活,但如今无人重视主,我朝把主当做财富搬运工,却不给予主应有的权力,排挤主,流放边境,跟那羊圈里的羊有什么区别?!”

    “你该当处死。”完颜拓一擡眼皮,阿克丹又是一拳打来,卫聿川应声倒地,血迹飞溅到完颜拓白袍上,卫聿川不还手,任凭他打,跪在完颜拓脚下。

    “此番宋人开出的筹码条件非常丰厚,我们商队一行风里来雨里去,做得是刀尖上的生意,主是四皇子啊!凭什么其他皇子就在那府中坐享其城,让主出来吃苦?若是能借此贸易入驻宋的江南,听说那里非常富庶,奴愿意跟随主前去。”

    完颜拓低眸打量着卫聿川:“你可知此话一出,是背弃你的母国?”

    “哪里有归属感哪里才是我的母国。”

    完颜拓听罢思索,继续不动声色算账,卫聿川见势告退,阿克丹进进出出给完颜拓服侍洗敛,熬制了羊奶端进房里,卫聿川猫在屋顶听着两人的交谈。

    完颜拓在教阿克丹大宋经商之道,但阿克丹似乎有口气憋着,他反复问完颜拓族人血脉被分裂之仇还报不报?大辽将完颜一族分成了两块,就是要温水煮青蛙吞噬他们,主真的忍得下去?

    完颜拓没回答,把随身银佩刀交给了阿克丹,卫聿川眯眼看去,似乎是样非常贵重的东西。

    卫聿川又等了一天,完颜拓态度并没有明显变化,照例在算账清点货物,有时候一个人到黄崮山上望着大宋的江山看看,阿克丹则继续在秘密改制那些军需,完颜拓似乎非常纵容,根本不管。

    两人死死按兵不动,卫聿川却有些着急,若一切二十一个大宋子民都是完颜拓旨意所杀,他必须让他伏法,榷场管制多宽松一日,霸州城细作猖獗的可能性就多一份,卫聿川决定引他们出去。

    这日深夜趁着守卫换班,卫聿川偷偷跑到林子里,找到了潜在那里多时的邓玄子。

    “告诉机宜司,注意城里有明显缺陷的人,尽快保护起来,人手不够就叫皇城司和巡边府,他们还在动手,在培育有明显缺陷但同时有过人长处的百姓做奸细,不听话就杀掉,不知道要找多少人,而且还在利用交易来的货物制作军需运回辽。辽人怎么贼心不死,怕不是在酝酿什么战事吧?这几天探查到的都在纸上了。”

    卫聿川交给邓玄子情报:“抓证据,辽那边若是无人在意这个皇子,那就等我把他引到合适的地界就地暗杀。别管策不策反的了,没有心的人头脑再灵光也是毒瘤,阿克丹就像是完颜拓养得条狗,言听计从,指哪打哪。得想办法让他俩分开。”

    邓玄子收好线报点点头:“明白,你自己多加小心。霓月要走了。你不出来跟她见一面吗?”

    卫聿川听罢一愣:“她要去哪?!”

    今晚早些时候,孙有虞和边境各地的友人在家中会面,其中一人带了十分有价值的消息,霓月耳后那个红蓝相间的墨迹画着像是一簇火焰又像三把镰刀的印记,是一个隐蔽组织的标志,似乎叫“焰影门”常年混迹各国边境,背后有神秘人士一直用银两供养这个帮派,据说各国好多大案都是焰影门所做,世人很少听说这个组织,是因为他们只给各国高层当刀。

    “据线报说焰影门最近在辽现身了,霓月已经在收拾包袱了,她说既然有人三番五次找上她,所有线索都被抹掉,再等下去怕是会对身边人不利,她必须尽快了解自己身上的事。”

    卫聿川望着黑夜山谷里星星点点寨子,来回踱步,有些焦躁,“我现在走不了,让她再等等,等这个案子结束,我尽快拿下完颜拓。”

    “榷场放松管辖出关入关宽松,只有最近这些时日,若是完颜拓一行归化,霓月进出辽就不方便了,只有这个时候。”

    “她一个人去?

    “不然呢?你觉得谁能陪她去?谁陪她去都是拖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