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嘉南郡主
这天早起下了一阵小雨,把暑气冲散不少,再过两天就要立秋了,站在凭他阁上望去,侯府庭院的夏日也只剩些尾巴。
白璧成正同陆长留商讨案情,猛然间听见含山说话:“什么五个案子并作一个案子?你们在说什么稀奇事?”
白璧成回眸,见她倚栏杆站着,额发被发吹得纷乱,不由笑问:“厨房的事你搞定了?”
“一点小事又何须费神?”含山志得意满,“我已同楚行舟讲定,要他明日便带着徒弟们来侯府接手,要保证侯爷的茶汤菜饭干干净净,再不能像之前那样混乱!”
“侯爷之前的饭食不干净吗?”陆长留听着好奇,“什么人这样大胆,给侯爷做饭都偷懒不干净?”
“那就要问车管家了!他之前找的什么人,做的什么事……”
“好了,你少说两句罢,再给他听见又要吵起来!”白璧成打断了道,“也难怪车轩防着你,我看你大有当管家的志气!”
“我来做侯府管家?”含山噗嗤笑了,“侯爷可别擡举我,我连自己都顾不好,还替您管家呐!”
陆长留在边上听着,心想含山聪明漂亮善解人意,若能帮着侯爷管家也是好的,只是她身份不够,将来最好的出路不过是个妾室,就连侯爷的侧夫人也要大户人家的庶女才可,尚且轮不到含山。
想到这里,再看着含山活泼明媚,他倒生出一丝怅惘来。白璧成哪里晓得他的心思,只是接着问含山:“那空的差事你可吩咐妥了?”
“妥了!我与他说清楚了,进来照管侯府上下饮食,只是不要管侯爷的,也是明日就上任!不过我加了一句,让他诸事都找车管家,不要来烦我,我只管楚行舟就罢了!”
“这倒是聪明的,”白璧成笑道,“希望车轩领你这个情。”
他话音刚落,便听着阁子里一片脚步声响,车轩急急忙忙奔上来,喘息未定便禀道:“侯爷!外头有贵客来访!”
贵客?晓说裙⑤24九0八1九②每日更新,欢迎加入
白璧成一贯闭门谢客,从不与人来往,车轩自然是知道,什么贵客能叫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难道是陶子贡?妙景山庄的案子叫他瞧出端倪来了?
想到这里,白璧成忙问:“是什么贵客?”
“是裕王府的嘉南郡主,”车轩一脸又得意又要憋着的模样,“人已经到了荣渊堂,小的已安排奉茶了,侯爷快去瞧瞧罢!”
“嘉南郡主!她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没等白璧成答话,陆长留先急得叫出来。车轩听了很不满,乜斜他一眼说:“陆司狱,这是清平侯府,郡主来也是找侯爷的,若是找你,该去州府衙门才是啊。”
虽然他阴阳怪气,但陆长留却没听出讽刺来,只是拉着白璧成道:“侯爷,这可怎么办!郡主追到侯府来了!”
“陆司狱,你干吗怕成这样?”含山起先不解,随即又恍然,“啊!我知道了!嘉南郡主看上你了,要招你进王府做郡马,可你另有相好不想去,是也不是!”
她虽猜得认真,陆长留哪有心思理会,只有车轩不服气地哼一声:“郡马是人人能做得的?要做,也是我们侯……”
白璧成用力咳一声,总算把车轩后半句止住了。他很是不悦,吩咐车轩:“你留在这里,把厨房里的事料理好,不要跟过来了。”
车轩哪里放心,他还要再说,却被白璧成瞪了一眼。
“你若再闹,我就再找个管家!”
这是白璧成最生气的表示了,车轩吓得立即道:“小的留在这里,吩咐那空和楚行舟些侯府规矩,就不跟着侯爷会客了。”
白璧成这才哼了一声,道:“长留,含山,你们跟我去见见嘉南郡主罢。”
陆长留总之是要去的,毕竟嘉南郡主是奔他来的。含山却推脱道:“侯爷,明日厨房里要进来两拨人,只怕车管家忙不过来,我留下帮帮他。”
白璧成虽然意外,倒也说不出不好来,于是由着含山留下,自己带着陆长留走了。目送他们出了凭他阁,含山这才转眸冲车轩笑一笑:“老车,你且说说,要怎么谢我吧?”
适才等厨子选拔结果时,车轩可算得热锅上的蚂蚁,生怕那空落选后无法交代,万一那空找他要回金猪如何是好?他已经把金猪输在吉祥赌坊了,这一时哪里有钱去赎?
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又恨含山作怪,又怨白璧成耳朵软,就这么不知如何是好时,那空却笑眯眯来告诉车轩,含山通知他明天进侯府掌管厨房,又要他诸事多问车管家。
变数来得太快,车轩压根反应不过来,就在他傻呆呆不知该说什么时,来桃跑来通报,说嘉南郡主来了。车轩这才寻着由头撂开那空不提,先吩咐上茶待客,又奔上三楼来禀告白璧成。
现在,含山要他谢自己,车轩情知与那空进侯府有关,面上却哼一声道:“姑娘千金贵体,什么事能叫小的谢一声?”
“你可别装傻!”含山虚虚点他,“是我同侯爷说情,讲那师傅总管过大饭店,就算一两个菜不合心意,但统领侯府饮食却是行的!这么着,侯爷才同意将厨房交给那空!”
她把白璧成的想法当作自己的功劳,大声说出来丝毫不慌,车轩哪知道里头的关节,他只知道白璧成对含山言听计从,那空能和楚行舟同进侯府,十之八九要这丫头松口。
他再不服气,也不会同钱过不去,毕竟金猪实实在在。
“含山姑娘忽然肯看顾咱,所为何来?”车轩皮笑肉不笑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姑娘有什么事要咱做吗?”
“车管家通透!”含山先送一顶高帽,“大事没有,小事一桩!日后楚行舟进来照管侯爷的小厨房,那空总管侯府的大厨房,他俩都要车管家悉心照顾才好!”
原来是为了楚行舟!车轩暗想,那小子八成是这丫头的穷亲戚,因而她戳着侯爷选厨子!好嘛,我忙活一场,倒是给她做了嫁衣裳。
他心下不忿,脸上刚带出些,却不料手心一凉,被含山塞进来一块银子。
“车管家,您大人大量,以前的事譬如朝露,太阳出来便叫它散了!”含山嘴甜道,“这五两银子,您拿着喝茶去!”
车轩的热手心碰着凉银子,那还有什么说的?可他掂了掂银子,却又说道:“别的事但凭姑娘吩咐,只是有一桩,咱却不能依着姑娘。”
“是什么?”含山好奇。
“我们侯爷娶亲,那是要皇帝指婚的!姑娘虽然满身的优点,却也不适合侯爷!”车轩一脸认真,“只要姑娘收了这颗心,日后咱们便是齐心合力,一条路上的人!”
“原来是这个!”含山满面豪爽,在车轩胸前略略一捶,“您把心放在肚子里,我在侯府无非挣几个钱,并不曾觊觎侯爷!再说我这身份不能做正室,而我这脾气又不能做妾,何必痴人说梦叫自己为难?等我挣够了银子,自然找个好人家嫁了,绝不骚扰侯爷!”
“姑娘这话当真?”车轩眼睛微亮。
“自然是真的!车管家要如何才肯信?或者侯爷有什么差不多的人选,您说出来,我帮着撮合撮合!”
“合适的人选嘛,那当然是有的。”车轩忽然含羞,眼神却向着荣渊堂的方向瞟一瞟,“若能得了这位进侯府,日后侯爷的荣华富贵就是板上钉钉,三世都能落实啦!”
“谁?”含山起先一怔,随即明白,“嘉南郡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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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渊堂是侯府的正厅,布置得庄重气派,只是每日闲置,除了除尘打扫的仆役无人进出,白璧成一年到头只有元宵节过去坐坐,接待来拜年的州府官员。
时值午后,早起的一点雨气已经散光,天气又闷热起来,或许在等一场透爽的秋雨浇下来。白璧成一路走得热,等一跨进荣渊堂,忽然感到扑面的凉荫,周身舒爽不少。
嘉南郡主坐在堂上,见白璧成进来,也起身相迎。她同含山差不多年纪,鹅蛋脸上一双含情脉脉的大眼睛,相貌虽不如含山明艳,却也是百里挑一的秀美之人,加上她气血停匀,又常带着笑颜,更让人觉得讨喜可人。
“白璧成见过郡主,郡主请上座。”
白璧成规矩行礼,嘉南楚楚还礼,道:“我唐突而来,或许打扰了侯爷,请侯爷担待则个。”
“无妨,我在家也是闲着,谈不上打扰。”白璧成边说边陪她坐下,又指着陆长留道,“这是我在黔州结交的小友陆长留,且让他来见过郡主。”
陆长留刚要见礼,嘉南却道:“陆司狱不必多礼,你我也算是熟识了,我今天叨扰侯爷,也是为了找你!”
她把话挑明了,白璧成却假作不知,问道:“郡主何出此言?长留不过是个六品小官,您要见他,召唤他上王府就是。”
“就是不能让他去王府!”嘉南皱眉道,“若是叫父王知道了,我,我……,唉!”
白璧成见她秀眉深蹙眸有泪光,倒不好问下去,便向陆长留丢个眼色。陆长留立即道:“郡主多次找下官问话,是为了王府一名叫做言年的门客,他被烧死在王府后巷里。”
“哦?可是那五天连发五起凶案中的一件?”白璧成配合默契地接上,“要说黔州府也是乱来,五个案子全部交与你一人,我记得你在妙景山庄还受了伤呢,这样带伤做事,万一有个什么,倒叫你爹爹担心。”
虽然白璧成当着嘉南的面提起陆峭是一片好心,但陆长留最怕就是提及父亲,听了这话忙道:“我的伤已是大好了,请侯爷和郡主放心,这案子虽然拖延了几天,但是我,我……”
他依旧没有头绪,哪里有底气表决心?嘉南郡主蹙眉坐在一旁,听他俩一唱一和叫苦叫难,到此时终于忍不住:“陆司狱,这案子你能拖得,我却拖不得啊!”
“这是为何?”白璧成问道,“郡主如若信得过我,不如将难言之事说出来,或许对案情也有助益。”
嘉南犹豫好久,才叹一声道:“我有个贴身婢女叫做香竹,她虽说是个下人,但在我心里与姐妹无异。今年端午,父王在府中设宴,请了黔州府许多贵客,府上的门客也都来相陪,其中就有言年。就是这一场饮宴,却叫言年与香竹看对了眼!”
白璧成本以为嘉南与言年有染,不料却是她的婢女,因而试探着说道:“听说言相公相貌堂堂,又未娶亲,若是能与香竹做成姻缘,那也算不错啊。”
“唉,我本想给香竹找个为官做吏的人家,也好叫她挣个前途,但她既然瞧中了言年,我也没什么好说,只想找机会禀明父王,成全他俩便是!可是谁曾想到,我还没同父王讲呢,言年已经横死在后巷了!”
白璧成与陆长留略略对视,陆长留道:“难道是香竹姑娘伤心过度,郡主才这般着急?”
“她若只是伤心,我劝一劝便罢,可她,她……”嘉南蹙眉道,“她有了身孕!听到言年死讯后便不吃不喝,一心要追随而去!这样一日日拖下去,只怕香竹要一尸两命,再加上言年,这可是赔上了三条人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