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9章
刘浩阳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小梅和果果正好在柴佳楠家。
果果刚刚洗完澡换好睡衣，小梅正在卫生间里看着他刷牙，柴佳楠在厨房里把外卖刚刚送来的宵夜装盘，她和小梅说好，准备等果果睡着以后好好聊一聊。
小梅和果果是今天中午才刚到的燎城，她正好有几天不用就得过期的年假，上次和柴佳楠见面的时候柴佳楠就邀请她带着孩子来燎城玩。这次正好成行。柴佳楠让小梅别订酒店，就住在自己家里。
刘浩阳的音频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柴佳楠的两个手都占着，她就把手机放在餐桌上，点了外放。
“佳楠，问你个事。”电话一接通，刘浩阳顾不上寒暄就问，“你和你父亲最近有梁清蓉的消息吗？”
“有啊。”柴佳楠说，“我最近还见过她。”
“见过她？什么时候见过？在哪儿见的？”柴佳楠明显感觉到刘浩阳的声音紧张了起来。
“就在燎城，我们在街上偶然碰到的，她还来我家坐了坐。”
“什么时候的事？”
“就上个礼拜，具体哪一天我记不起来了……”
“麻烦你再好好想想。”
柴佳楠努力回想，“就是那期节目播出后没多久，不是播出后的第一天就是第二天吧。”
“那她没说她去燎城干什么？”
“好像说是来这边散心。后来她来我家坐了坐，聊了会天，就走了。我问了她儿子的事，还有为什么不告而别的事……”
“她怎么说？”
“她说儿子找到了，以前一直被别人照顾，也没受过苦。还说她也不想和我爸继续了，但归根到底也没有说出为什么，对了，她还把从我爸那拿走的那张卡还回来了。说她当时走得急，没来得及给我爸说。”
“怎么没听你说起。”
“我想着你忙，不想打扰你工作。而且这件事也算是有了个结果，我就想等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了再跟你说。”
“那她离开的时候有没有说她去哪儿？”
果果这个时候从卫生间里出来，也许是想来厨房这边给柴佳楠说晚安，结果却在电话里听见了爸爸的声音。
“爸爸！”果果大声地叫他。
“果果？是果果吗？”刘浩阳的声音一下子柔和了下来，“你怎么在那儿啊？”
“妈妈带我来佳楠阿姨家玩，今天晚上我们就住在佳楠阿姨家。”果果说，“爸爸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啊？”
小梅在一旁说，“果果，你该睡觉了。明天再给爸爸打电话好不好？”
刘浩阳也赶紧附和地说，“是啊，果果，挺晚的了，你先去睡觉，睡醒了给爸爸打电话吧。”
果果虽然小，可也已经知道了爱面子，虽然已经和柴佳楠相处了一下午，可毕竟还不是特别熟，当着她的面，果果也不好意思再闹，只能乖巧地说：“爸爸晚安。”
刘浩阳也温柔地说：“果果晚安。”
小梅带着果果进了卧室。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她才蹑手蹑脚地出来，在柴佳楠已经摆好的餐桌前坐下。柴佳楠还是和刘浩阳通着话，可为了不吵孩子，已经关了外放，她一边用脸和肩膀夹着手机，一边开了一瓶葡萄酒，又把两个高脚杯放到餐桌上。
“你等一下，我问一下她。”小梅听见柴佳楠说。
“刘浩阳说有话要问你，看你方不方便跟他聊聊。”柴佳楠按下静音，然后小声问小梅。
“什么事啊？”小梅好奇地问，声音小到像是唇语。
“应该是跟工作有关的事，我也不清楚，反正他一直问我梁阿姨的事，我不知道他要问你啥。”柴佳楠说。
小梅点点头。
柴佳楠取消静音，跟电话里的刘浩阳说，“你等一下，我把电话给她。”然后把手机递给小梅。
“喂。”梅世珍接过电话，“什么事啊？挺晚的了。”
电话那头的刘浩阳说了些什么，小梅有点疑惑地问，“什么？”她的表情让柴佳楠忍不住的好奇。
“说实话啊，我以前觉得是，但我现在觉得比起父母爱孩子来说，还是孩子更爱父母吧。”小梅注意到了柴佳楠的表情，她把手机从耳朵边拿下来，变成公放，刘浩阳的声音流了出来，“那假如说，我是说假如，假如你有两个孩子，然后这两个孩子来自两个不同的父亲，你作为母亲会不会因为他们父亲的不同而对他们区别对待？”
“我想说我不会，因为他们都是我生出来的。但是，事无绝对。如果这两个男人中的一个对我不好，比如说家暴过我，伤害我伤害得特别深，然后这个孩子又和他长得一模一样，脾气秉性也像他，那我难免在心里有阴影，虽然表面上完全不表现出来。或者我压根就对这男的没有感情，当初和他结婚是被迫的。然后这个孩子是在这种没有爱的婚姻里出生的。又或者这两个孩子如果一个特别优秀，特别聪明漂亮，另外一个冥顽不灵不服管教老惹事的话，那即使嘴上不承认心里也会偏心的吧，不是有句老话么，‘十个指头还不一样长呢’。”小梅说，“你问这个干嘛啊？查案子跟这个有关吗？”
刘浩阳说：“就是想了解一下当妈的心情吧。我本来准备给佳楠打完电话以后就给你发微信的，正巧你在佳楠这。你准备在那待几天？”
“就两天。”
“那行，你们好好玩，注意安全吧。我挂了。”
“好吧。”小梅说，“那再见。”
“拜拜。”刘浩阳挂了电话。
“奇奇怪怪的。”小梅笑着把电话递还给柴佳楠，“真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
“刚才问了我好多梁阿姨的事，说不定是和她有关吧。”柴佳楠把酒给小梅倒好，“我给你说过吧，我爸的那个女朋友，啊不，是前女友，总觉得她身上有事。”
“那刘浩阳没跟你说她是不是犯事了？”小梅问。
柴佳楠摇摇头，“如果是什么正在查的案子，好像是不是也不能随便给人说。”刚才小梅讲电话的时候她已经喝了一杯酒，现在精神已经松弛下来了。她看着小梅，问：“我看你和刘浩阳现在相处得也挺好，果果也这么大了，你就真的没想过和他复婚？”
小梅摇摇头，“现在这样就挺好，没那个必要。再说，经过生孩子，经过离婚，我们早就不是以前的那个自己了，就是硬要凑到一起，也不一定合适。顺其自然吧。”她喝了一口酒，看了看柴佳楠，然后突然忍不住笑了，“不瞒你说，佳楠。我还想过撮合你和刘浩阳呢，真的。知根知底的，而且他上学那会儿还喜欢过你，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看上他……”
柴佳楠被她的话逗乐，差点呛酒，她咳嗽了好几声，然后说：“咱俩都是剃头挑子一头热，都想替刘浩阳张罗，但自己对刘浩阳都没那个意思。”她放下酒杯，“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刘浩阳对你还是有感情的。”
小梅摇摇头，“算了，不聊他了。撇开果果不谈，我现在对刘浩阳的感情就是老同学老朋友，一个友好的前妻对友好的前夫的感情。”她淡淡地笑了，“你呢，佳楠？你和你的那个，还联系吗？”
柴佳楠知道小梅说的是自己的前夫叶万承。她摇摇头，“离婚的时候就说好要老死不相往来的。当时真的是说了不少伤害对方的话，我怪他不够爱我，他怪我生不出孩子。我说如果你真的爱我，那我对你来说就应该足够了，为什么一定非要有孩子。可人家说了，他什么事情上都能让步，就唯独这件事上没有商榷的可能，这是他的底线。我说那咱们领养一个可以不可以，他也说不行，就是得要自己亲生的孩子，没得商量。”
“天，怎么这么执着。”小梅接话，“真可惜他不是个女的，要不然他可以自己怀，自己生。”
柴佳楠也跟着笑了起来，她说：“其实这事对我打击真的挺大的，我没有不忠，没有家暴，没有狂妄自大控制狂冷暴力，没有赌博，没有犯罪，唯一的短板就是不能生孩子，这还不是我自己的选择，结果就成了我的原罪。”她又喝下一口酒，“而且，我为了这个罪，也真的努力了。光是排卵针就挨了不知道多少下。可试管也不是那么容易成功的，内膜厚度，卵泡质量，甲状腺水平，基础体温，哪一个不达标都没戏……”她忍不住扶住额头苦笑，“你看我，都过去那么久了，这些术语还是信手拈来，可见阴影有多深。”
小梅有点心疼地看着她，正想说什么，结果听见卧室里传来果果的哭声，不知道孩子是不是做了噩梦。小梅赶紧站起来，快速地跑进房间里去看孩子。
听见小梅轻声软语地安慰孩子，柴佳楠心酸地喝尽杯中酒。她有点自责又自嘲地想，自己到底不是当妈的，没有当妈的觉悟，老友来访只想着让对方陪自己喝酒畅聊，却不想小梅这个当妈的正独自带着孩子在人生地不熟的异乡，不能喝醉。
她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小梅出来，想必是被孩子缠住了。柴佳楠把还剩小半瓶的酒放进冰箱。虽然只和果果一起待了小半天，她也不得不感叹要照顾这样一个小人儿需要多少磨人的功夫了。她在心里自嘲地想，自己这辈子是不用经历这样的麻烦了。
她其实还有一件事没有来得及跟小梅讲。她昨天晚上刷朋友圈的时候看见了一个旧友发的一张朋友聚会的合影。那里面就有叶万承。他的身边有一个看起来比他年轻不少的女孩。从两个人的肢体动作来看，他们的关系应该已经很亲密了。叶万承胖了一点，神采奕奕的样子已经完全没有一点闹离婚时的形如枯槁剑拔弩张的影子，看样子他们的关系进展得不错。
柴佳楠把那张照片放大，仔细看了一下那个女孩的脸。这就是叶万承为自己未来的孩子选择的母亲，柴佳楠想。她虽然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叶万承会把子嗣看的这么重，但她真心希望这个女孩能在嫁给叶万承之前了解到一个真相，那就是，叶万承是在寻找能为自己生孩子的女人，其次才是寻找心心相印的爱人。
刘浩阳这头，挂了电话后，他还陷在自己对梁清蓉故事的猜想里。笔录里，杨永年说，刘慧琴家的大闺女去外地实习，他出了旅差费，老陶也提过技校里的同学说欧阳淑自从去实习回来后就变得不一样了，可见这个实习是真实存在的。而女人在经历了什么事以后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一点，他作为小梅曾经的丈夫，作为一个见证者，可是太清楚了。
也许，梁清蓉在生下华宇航的很久之前，在那次所谓的去外地实习的时候就生下过一个孩子，而出于某种原因，这个孩子并没能留在她的身边。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思念着他（她），她也希望这个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会对自己的身世存疑，从而会出于人的本能，去寻找自己的亲生母亲。而只要他（她）报警，去公安机关采集血样，那就一定会在数据库里比中自己，也许这才是梁清蓉当年借着华宇航的失踪去公安机关报警寻人留血样的真正原因。
而这个孩子的生父到底是谁，这件事杨建宏恐怕是知道的。而他，说不定也是因为这个才送了命。
梁清蓉和华宇航的下落一直没有找到。刘浩阳的心里有不详的预感。尤其是在他听柴佳楠讲了梁阿姨和她告别时说的那些话，他就越发地担心。
梁清蓉一直心心念念想要找到的第一个孩子一直下落不明，她却不得不带着自己并不想要的华宇航。最坏的设想就是梁清蓉会杀了华宇航，然后自己再自杀。这件事，当年的华振廉只完成了一半，多年后，万星怡这个在实际意义上承担华宇航母亲职责的“养母”也没法做到，但这个经历十月怀胎种种肉体疼痛将他带来人间的生母却终于做到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不光是当年瓦场巷的事，05年华振廉自杀的事，还有现如今呼呼伤人的事，杨建宏溺亡的真相，这许多事情的全貌就真的无从得知了。
刘浩阳被焦虑的情绪淹没，他望着外面黑漆漆的天，忍不住皱起眉头。
虎毒不食子，梁也下不去手杀呼呼吧？
说不准梁真可能杀了呼呼
唔唔唔……追连载真的很痛苦
痛苦
我觉得可以。这种孩子太折磨人了
第一个孩子是不是万星怡啊？
第一个孩子是楔子里的男孩吧？看了前面，还真以为第一个孩子堕掉了，原来生下来了。
确实，既折磨别人自己活着也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