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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火燎原 正文 第二十章 一路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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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一路狂欢

    7月21日,兰州,安宁区公安局,早八点。

    何峋刚进办公室,在门口撞见风风火火往外跑的许辉。

    “师父,我要去破大案了,目测是个杀夫案。”

    许辉停下脚步,兴冲冲地对何峋说。

    何峋拍拍许辉的肩膀,嘱咐一句:“人命大过天,仔细些。”

    许辉点点头,三步并两步跑下楼去。

    警车穿过洒满晨阳的城区,逐渐驶进林荫浓郁的老街。

    许辉开着车,目光扫过街边一栋栋陈旧的居民楼和门脸狭窄的底商。

    路旁的大树遮天蔽日,把盛夏挡在了外面。

    许辉打了把方向盘,警车拐进林家巷小区门口的街道。

    早高峰还没过去,双向行车的狭窄小路被挤得水泄不通。

    电动车和自行车在缓慢行驶的车流里杂乱无章地穿梭。

    街口人行道的绿灯一亮,行人蜂拥而过,把许辉拐了一半的警车堵在了人行道上。

    许辉踩下刹车,看向杂乱无章的街面。

    两边的底商一家连着一家,几乎都是烧烤店,店门的台阶油渍斑驳。

    路两边的人行道上码着塑料桌椅,刺眼的阳光下,花砖地面上都是经年累月的油污。

    这里是兰州最常见的烧烤夜市。

    许辉好不容易把车开到小区门口,派出所民警小张正伸着脖子等他们。

    他看到警车,连忙挥手指挥停车。

    许辉在小张的指引下停好车,跟法医和队里另外两名同事一起下了车。

    小张跟许辉几个打了招呼,抬手指向临街一栋墙皮剥落的老楼。

    “就这栋,临街,车不用往里开。”

    许辉点点头,目光扫过楼体临街一面杂乱的阳台,又看了眼一楼的底商。

    一家烧烤店,一家烟酒批发行,还有家没开门的小超市,叫兰宁小超市。

    小张在前面带路,几个人快步走进小区。

    许辉一边走,一边听小张语速飞快地交代案情。

    “今早七点半所里接到报警电话,死者名叫杨洪亮,是城运集团的一名保安,报案人是他父母。”

    小区入口处有棵两人环抱粗的大槐树,树下面乱七八糟停满自行车。

    两辆装满废纸板和矿泉水瓶子的破三轮,扎在自行车堆里。

    “死者两天没上班,单位找不到他和他老婆,今天一早就找了他父母。”

    “老两口连忙赶过来,进门一看,人死在床上,尸体都臭了。”

    绕过两个臭气熏天的垃圾桶,刚一现身,挤在楼下看热闹的人便围了上来。

    一个留胡子的大爷手里端着碗拉条子,一开口,喷了许辉满脸的大蒜味。

    “警察同志,我就住在死人那家楼下,两口子天天干仗,肯定是他老婆干的。”

    一个小老太,个子刚到许辉胸膛,一脸痛惜:“我就知道得出事,小兰子天天挨打,一声不吭的,你看看,憋出大事来了吧。”

    有人附和:“咬人的狗不会叫。”

    有人听不惯,大声反驳:“你这什么话,杨洪亮这不是活该吗?”

    “没错,死了就不打人了。”

    “他老婆挨打也正常,整天吊着张脸,这么年轻就不生了。”

    “你放屁呢吧。”

    ……

    许辉抬眼环顾一圈,院子里没有监控设备。

    他挤过吵吵嚷嚷的人群,走进楼内。

    破旧的老楼,通风和采光都不好,楼道里混杂着闷热的暑气和说不上来的臭味。

    许辉一边快步上楼,一边问小张:“怎么没拉警戒线?”

    小张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还没顾上。”

    许辉:“立刻拉警戒线,封锁现场。”

    小张点点头,带许辉几个上了四楼,疏散看热闹的人群。

    客厅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许辉迈步走了进去。

    客厅里采光不好,一片昏暗。

    沙发上坐着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男的低着头,女的哭得很大声。

    三个中年人,两女一男,在一旁宽慰老人。

    听到门口的脚步声,两个老人同时抬头看向许辉。

    忽然,女的跳起身朝许辉奔来,一把拽住许辉的胳膊。

    “你们是来破案吗?我儿子肯定是被李兰宁杀的,她现在跑了,你们去抓她,枪毙她。”

    沙发上的三个中年人连忙追过来,把杨洪亮妈妈拉回沙发上。

    一个满头卷发的中年女人对许辉说:“警察同志,我就住对门,这家女的两天没露面了,楼下超市也没开,我还纳闷呢。”

    许辉朝她点点头,说:“麻烦你先别走,一会儿跟我们详细讲一下情况。”

    邻居点了点头,回去继续宽慰杨洪亮的爸妈。

    许辉戴上手套和鞋套,迅速打量了这间房子,最后和法医刘峥一起走进死者房间。

    死者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面色发绀,脸上有几道明显的抓痕,口鼻歪斜。

    房间窗户紧闭,有些闷热,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尸斑已经形成。

    走得近些,尸臭味和屎尿味扑面而来。

    跟许辉一起来现场的法医名叫刘峥,参加工作才一年半,是个年轻的法医。

    工作这两年,他接触命案的机会不多,经验也相对有些不足,整个人上来就很紧绷。

    许辉看了眼死者的体表特征,心下基本有了判断。

    他拍拍刘峥的肩膀,宽慰他一句:“这个死因应该比较简单,你别紧张,仔细些就行。”

    刘峥点点头,走到尸体旁边。

    他检查了死者的口鼻,眼睑,颈部,还有面部特征,给出初步推断。

    “目测死者是被捂住口鼻,导致窒息死亡。”

    刘峥说完,继续对死者进行体表检查。

    他忽然发现了什么,叫道:“许哥,死者后脑勺上还有一处伤。”

    许辉闻声看过去。

    刘峥轻轻抬起死者的头部,露出后脑勺上的伤口。

    “外观看是磕碰或是击打伤,不致命。”

    检查到死者四肢时,刘峥说道:“死者两个手腕有被捆绑的痕迹。”

    许辉凑近了仔细观察死者腕部的勒痕,说道:“死前有过挣扎。”

    刘峥点点头。

    死者的死因很明显,体表检查很快就结束了。

    许辉开始检查死者的卧室。

    这间卧室的装修很有些年头了,墙面有很多污渍,暖气还是那种老式的,用木料包裹,嵌在墙内。

    家具也都是很多年前流行的款式。

    染血的床单是深灰色,门口的衣架上搭着一条男士短裤和背心。

    整个房间没有女性痕迹,看样子夫妻两人是分房睡的。

    他抬起头,再次环顾房间,发现床头的墙上,有个崭新的壁挂式空调。

    检查完尸体,许辉走到客厅。

    房子是两室一厅,装修简陋,家具也是十几年前流行的款式。

    为了方便刑警勘验现场,死者家属被请到隔壁邻居家。

    许辉在客厅查看一圈,注意到餐桌是歪的,桌角上蹭了一点红色,像血迹。

    许辉小心取证,准备拿回去交给鉴定科化验。

    同事李夏阳正蹲在入户门跟前,提取门把手上面的指纹。

    “咦许哥。”

    李夏阳朝许辉招招手,“你快来看。”

    许辉应声走过去。

    李夏阳指着门把手说:“这上面只提取到一枚指纹,你说奇不奇怪。”

    许辉蹲下来,端详入户门上的把手,脸上的表情和李夏阳一样充满疑惑。

    入户门迎来送往,门把手上的指纹应该又多又乱才对。

    李夏阳:“你说会不会是有人入户杀人,想起自己进门时没带手套,就把门把手擦了一遍。”

    许辉盯着李夏阳提取下来的指纹思忖片刻,交代她:“在杨洪亮床床头周围,卧室门上再仔细检查一遍,尽量多提取些指纹,回去比对。”

    李夏阳点点头,继续忙碌起来。

    许辉走进另一个卧室,床单被罩都是小碎花的,卧室里透着一丝经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清香,一看就是女性居住的房间。

    许辉在这间卧室里检查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现场基本能排除入室抢劫,死者的配偶目前在失联状态。

    询问完死者的父母和邻居后,许辉基本能确定,首要调查对象就是死者老婆李兰宁。

    在小区排查了一上午,结果不尽人意。

    有邻居说最后一次见到李兰宁是在7月18日晚上,李兰宁的超市里。

    之后就没再见过她。

    许辉马不停蹄地回了队里,让技术科追踪李兰宁的手机信号。

    下午三点左右,他走进办公室,迎面看到师父何峋正接着电话往外走。

    “喂,哪位?哦,你稍等,我出来找你。”

    何峋朝许辉点了点头,顾不上说话,径直走出办公室。

    他走出警局大门,看见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站在门口,面颊上有两块不太明显的高原红。

    那人一说话,像是甘南那边藏民的口音。

    “是何峋警官吗?”

    何峋点点头,问道:“你是?”

    男人从裤兜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何峋,“这是傅敏让我交给你的。”

    何峋从他手里接过信封,问他:“你认识傅敏?”

    男人摆了摆手,“我在临夏开超市,前天晚上有个人过来,给了我一千块和一个信封。”

    “他让我一定要把信封亲手交给你,跟你说是傅敏给的。”

    男人走后,何峋拿着傅敏给他的信封,皱眉思索走进办公室。

    许辉看到何峋,正要说话,手机忽然响了,是技术科戴鹏打来的。

    死者杨洪亮的老婆李兰宁,手机信号在临夏。

    许辉听完电话,转头对何峋说:“师父,我现在要去趟临夏,你去不去?”

    何峋听到临夏,微微怔了一下。

    傅敏捎给他的东西,就是从临夏来的。

    许辉见何峋不说话,又撺掇他,“你老战友徐科不是在临夏吗?”

    “我上次去出差,他还问你怎么不来呢,跟我一块去吧。”

    “我们找到李兰宁就回来,来回也就半天吧。”

    何峋点点头,跟许辉一起走到楼下。

    许辉走到车跟前,想起临夏那边的昼夜温差比兰州市里还大,转身跑回去拿外套。

    何峋坐进副驾驶,不知不觉从外衣兜里掏出傅敏给他的信封。

    他打开信封,看到里面的东西,是一枚透明胶保存的指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