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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角美丽而我的双眸凶猛 正文 第三章 陈吟

    红色的沙发座上,坐着一排身着银色亮片超短裙的女人。

    有的三两一群小声说笑,有的翘着二郎腿埋头看手机,刚才在门口被塞了几张红票子的也在其中。

    现在客人不多,她们百无聊赖。

    陈吟自打迈进酒吧,视线就没从那些女人身上移开过。她一路凭着直觉走到吧台,坐下,直到听到有人对她说话。

    “美女,喝点什么?”

    陈吟把视线转移,伸长脖子看酒保身后架子上的酒瓶子,清一色的外国酒,一个都不认识。

    她考量了半天,说:“最普通的。”

    酒保半侧过身,顺手从架子最底层拿了一褐色瓶的啤酒,没有立即给她,而是举着酒左右晃脑找什么似的,找了半天未果,扯脖子喊:“甄妮,瓶起还我!”

    陈吟伸伸手:“哎,哎不用了。”

    说着,她把酒瓶子握手里,咬住瓶盖,往上一启,盖子就脱落下来了。

    酒保呆了一秒,饶有玩味地笑着看她。

    陈吟旁边也坐着一个自己来的姑娘,本来兀自沉浸在莫吉托的忧郁里,陈吟这一启瓶,把她也唤醒了。

    陈吟看她一眼,握住瓶身,仰头饮一口酒。

    呕,可真难喝,又酸又苦。

    陈吟若有似无地问:“老板,你们这招人么?”

    酒保一听,手里调酒的动作顿了,他瞥了眼沙发座的女人们,又上下打量了陈吟一番。这女的披头散发,一件灰色外套胡乱裹着睡衣睡裤,乍眼看以为谁家两口子吵架被丈夫失手打了一巴掌愤然在半夜离家出走的小媳妇。

    五官似乎还算行,但是就这造型,叫酒保实在脑补不出来她打扮起来的样子。

    陈吟一看他眼神就知道误会了:“不是这个,我说类似保洁之类的。”

    酒保恍然大悟:“不需要。”

    陈吟低头,又怒饮了一大口酒,醉意一下子涌上来,白色的脸颊渗出了一点红。

    “小美女,一个人无不无聊啊,哥哥陪你聊天啊。”

    忽然,身边一阵躁扰。

    陈吟心想,老娘这副鸡窝样都有人骚扰,午夜的男人真是饥不择食。

    她回头一看,被骚扰的是旁边的姑娘。

    “呔!”

    擡手,后拧,下压。

    上一秒,这挂了一身链子的男人还借着酒劲儿用胸膛使劲往那姑娘的后背上蹭,这会儿,他已经被陈吟服服帖帖地制服在地了。

    还不老实?还无谓挣扎?

    擡脚,踢裆。

    “草!”链子哥彻底跪了,“他妈你谁啊!”

    酒保和沙发座上的人赶紧都慌张地围过来看。

    陈吟压着链子哥,擡头跟酒保说:“保洁不要,保镖也行。”

    酒保脸一沉,请她圆润地离开。

    第二天清早,陈吟梦见自己胃好空,好饿,接着就被天上掉下来的两个葱油饼砸了脸,砸得生疼,把她疼醒了。一睁眼,就是小笔盖的两个鼻孔。

    小笔盖喊:“陈吟,给我做饭,上学快迟到了。”

    陈吟迷迷糊糊地半起身说:“好。”她发现自己外套都没脱直接躺在了床上睡着了。

    小笔盖赶紧收拾书包:“你昨天半夜背着我上哪儿玩去了?喝那么多回来,压死我了,叫你又叫不醒。”

    陈吟感觉脸隐隐作痛:“你是不是扇我嘴巴子了?”

    小笔盖叽里咕噜地滚过来,一边摩挲陈吟的脸一边说:“哪有嘛,是妹妹对姐姐爱的摸摸。”

    陈吟:“滚一边儿去。”

    时间来不及了,陈吟简单给小笔盖煮了两个鸡蛋和一袋牛奶,把她打发上学以后,陈吟又出门去找活干。

    她打算去英语教育机构看看能不能兼职做老师,但是走了一天下来一无所获,所有机构都只要有资格证的老师,或者英语考级证书,这些陈吟都没有,她的英语一向都是现学现用的。

    白折腾了大半天,陈吟又累又饿,就随便进了一家农家小炒饭馆点个盖饭。现在正值饭点,后厨忙得不可开交,但做了好几份都是打包给外卖的,堂食的客人们见迟迟不上菜,就直抱怨老板娘说:“老做外卖的干什么!我们不是人啊,都等半天了!”老板娘也很无奈,连连道歉说:“外卖都是提前点好的,不做不行。”

    陈吟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免费的寡淡茶水,一声不吭地等着,其实她的胃早就饿抽抽了,但是已经有人替她催了,她就不想再给老板娘添堵。

    陈吟后桌那个女人指着前台桌上一包打包好的饭菜,说:“那份都做好半天了,我也没看见有人送,有这功夫先给我们上,我们都吃完了。”

    这有点胡搅蛮缠的话倒是提醒了忙蒙圈的老板娘,那份外卖好像是放了很久了,她揪起那单子扫了一眼,回头问正在点餐的服务员:“杰子呢?”

    服务员回答她:“杰哥好像拉肚子了,送不了了。”

    老板娘火了:“送不了早说啊,让别人送啊,本来人手就不够了,超时了谁负责。”

    服务员左右看了一圈,幽幽地说:“好像没闲人了。”

    老板娘正要发飙,柜台的电话响了,她接起来,听着像催单的,她一个劲儿地对电话弓腰赔不是,好像电话里的人能看见似的。但是人家似乎没买账,老板娘撂下电话后,泄气地把那份外卖扔到厨房窗口:“倒掉。”

    “咱去别人家吃吧。”

    “咋的了?等半天了都。”

    “我觉得他们会把那外卖回锅给咱们吃。”

    刚才跟老板娘擡杠的那桌人小声嘀咕着。

    陈吟坐在邻桌,若有所思地抿着茶杯。

    吃完饭后,陈吟去前台结账,她问老板娘:“你们这送餐能给多少钱?”

    老板娘狐疑地打量这小姑娘:“你多大?”

    “二十。”

    我没撒谎,虚岁二十。陈吟自我说服。

    “会骑电动车么?”

    “会。”

    老板娘想了一下:“一单四到七块,能者多劳,有节假日活动奖励,服务奖励,恶劣天气补贴,正常来讲一天三四十单,你我说不好。”

    说不好的意思大概是指陈吟是小姑娘。

    一天三四十单,一个月就是六千左右。

    陈吟踌躇满志:“行,我干。”

    接下来这一周,小笔盖察觉出陈吟有点奇怪,好几次放学回到家她发现陈吟要么就是还没做好饭,要么就是干脆不知道去哪儿了,一回家就累的跟什么似的。

    难不成……

    “老姐,你是不是处对象了?”

    终于有一天早上,小笔盖忍不住问了。

    陈吟把煎蛋放到她面前,说:“哪个男的会喜欢比他还彪的女的?”

    小笔盖:“俺无法反驳。”

    周五,陈吟比往常少送了十几单,今天是她经期第一天,肚子里像有个慢慢长大的电钻似的,从早上出门开始越来越疼。直到下午,送到第十一单的时候,她疼得神智不清、双眼模糊,一脚油门撞树上了,还好没摔倒,外卖没打翻。陈吟强撑着骑车开往目的地,想着这单送完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这一单本来就出餐晚,再加上来的路上撞树耽误了点时间,眼看着要超时了,陈吟加大了油门在马路上疾驰,有那么一瞬间她恍惚觉得自己开得是飞机。

    可不能再超时了,前天她就因为下大雨超时送达被客户投诉不说,还被中途退餐,退餐的损失从她腰包里掏,好巧不巧还是个三百多块钱的大单,鸡鸭鱼海鲜都有。陈吟只好把外卖带回家,小笔盖放学一看眼睛都直了,这一大桌子国宴般的晚餐配置她都多少年没见过了,上次见还是她满月酒的时候吧?陈吟说就是给她开顿荤。小笔盖吃得诚惶诚恐,结合陈吟近些天的表现,生怕是她扛不住养活她们俩人的压力打算吃个最后的晚餐然后带着她同归于尽了。

    说远了,总之老这么超时下去,陈吟可赔不起。

    于是她硬着头皮死扛着把这份外卖送到了目的地,订餐的是一个年轻男人,他低头看着手机接过外卖,没抱怨什么便关上了门。

    陈吟松了一口气,靠意念撑到现在的身体也一下子垮掉了。她疼得满头是汗,捂着肚子蹲在地上,想缓缓再走。

    忽然,面前的门嚯地一下又开了,差点把本来就晕乎的陈吟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姐姐?”

    陈吟擡头,是曾辉。

    “好巧啊。”

    “你怎么了?”

    “没事,我捡个东西。”

    陈吟若无其事地随手呼噜了一下然后起身,曾辉定睛向下看,眉头微皱。

    曾辉说:“你进来吧。”

    陈吟说:“不了不了。”

    “你脸色不太好。”

    满头大汗的陈吟:“我很好啊。”

    曾辉低头看她的腿:“你膝盖受伤了你不疼么。”

    “呃?”陈吟跟着低头。

    “不然你这是乞丐裤?故意漏的洞?”

    啊,应该是撞树的时候不小心蹭伤的。生理痛远远遮盖住了这点皮肉伤痛,才叫陈吟一直没有发觉。

    “别逞能,进来。”

    陈吟逞强不动了,被曾辉带进了屋,安置在沙发上。曾辉进厨房倒了杯自来水递给陈吟,她试探性地摸了摸杯身。

    凉的。

    陈吟:“谢谢,我不渴。”

    曾辉仍举着水:“净水器过滤过,可以直接喝。”

    陈吟还是摇摇头。

    “喝吧,怎么可能不渴。”

    “我喝不了凉的。”

    曾辉愣在原地,反应了十秒,进厨房换了杯热水给她。

    陈吟有点尴尬:“谢谢啊。”

    水有点烫,陈吟小口小口抿着,明显感觉得到热流从口腔一路涌进肚子的轨迹,小腹一下子舒服了不少。

    正喝着,曾辉拎了个小药箱过来,陈吟知道他要给她擦药,但是这么小的破洞不好擦,那就只能脱裤子,在男生家怎么可以随便脱裤子,换上不太熟的男生的裤子也不太好,而且她现在肚子疼没力气脱裤子。

    所以陈吟有气无力地摆手:“不麻烦你,我一会儿去厕所自己弄。”

    “你这样怎么自己弄,你是超人么?”

    陈吟很想跟他说,没错,我就是女超人,但是现在这狼狈样子说这话实在没啥可信度。

    曾辉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膝盖,擡眼问她:“裤子还要么?”

    陈吟肩膀一震,抱紧双腿,摇头如拨浪鼓:“不行不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