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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马仕姐姐 正文 第79章 反内卷的本质是,你不需要比别人做得更好,只要其他人比你更烂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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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9章反内卷的本质是,你不需要比别人做得更好,只要其他人比你更烂就行了

    不管是名牌包,还是房地产,抑或股票基金之类,只有能脱手的,才叫投资。

    钱闪闪的三幢房子分别是使馆区电梯大平层一套,现租给外资银行高管;老城区的独栋别墅一套,沿街,适合做商铺。当初选那套房子是为了收租赚钱,一楼租给咖啡馆,二楼三楼是摄影工作室,不过疫情之后,那几家店的生意也不大好,连租金都是一拖再拖。

    钱闪闪知道日子难熬,也没怎么催过。

    顾西穗这种自己赚钱自己花的日子才过了几年,她自己也节约,根本不懂什么叫花钱如流水。刘灵却是一清二楚的,毕竟她是个有孩子的人——养个孩子,对现金流的冲击可比什么奢侈品大多了。

    她一早就猜到钱闪闪的现款不会太多,所以才会问钱闪闪的财务状况。

    使馆区的房子钱闪闪暂时不打算卖,独栋别墅这年头就更难卖出去了——尤其是那房子太大,又沿街。改善型住宅没必要买那里,投资的话……

    算了,这年头谁还有钱投资啊。

    最适合卖掉的,其实是她现住的这一套。

    她跟刘灵说:“刚好你跟顾西穗都要搬出去了,卖了也就卖了。顾西穗什么时候去三亚来着?”

    “可能要到六月之后了。”

    “那你呢?”

    “我现在不着急。”刘灵只是问:“卖了这幢房子,你住哪儿?”

    “搬去别墅好了,反正三楼空着。”

    她仰头打量了一下她的卧室,这是她住过的最久的地方,装修和设计全都按照她的生活方式来的,浴室又大又豪华,特意定制的衣柜,里面塞满她这些年收集的衣服、包包,及首饰。

    她当然知道那些东西是卖不出去的,她也不想卖。

    与其说她收藏的是裙子,不如说她收藏的是她渴望的人生,那种虚假的、浮夸的、不切实际的人生,便是她的伪装。

    她打开衣柜看了一会儿,又望了望手上的戒指,笑着道:“我本来还想着将来把这些留给甜甜呢。”

    “她才不会喜欢这些东西。”

    “亦或者你不会让她喜欢。”

    刘灵怔了一下,才笑了笑,说:“其实我知道她是女孩子的时候,还想过要把我小时候渴望的一切都给她,什么去学芭蕾或者去学钢琴,像别的小女孩儿一样,乖乖甜甜软软嗲嗲的……”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钱闪闪大吃一惊。

    刘灵则说:“不知道,可能内心深处也向往那种被照顾得很好的生活,安枕无忧地过完一生。”

    “岁岁那种?”

    刘灵顿时就笑了起来,在钱闪闪的床上躺下来,道:“要是像岁岁,也挺好的了。”

    钱闪闪嫣然一笑,想起刘灵离婚后拎着一个行李箱就跑到了这里,钱闪闪当时纳闷地说:“你又不缺钱,为什么要跟我一起住?”

    “我从来没有一个人住过。”刘灵难得露出一点脆弱的眼神,看着钱闪闪说:“我从来没有一个人住过……”

    她家里超生,总共四个孩子,三个女孩,一个男孩,小时候总是跟姐妹一起挤一张床;后来念到中学,几十个人睡一个大通间,半夜醒来都能听到有人在背书。临近高考前,有人发疯,半夜在冷冰冰的地板上磕头,祈求老天能让她考上……

    再然后是大学,六人一间宿舍,她又穷,又倨傲,跟舍友全都不合,只想着能早点有个自己的家……

    她时常能梦到那些旧的、吵闹的、嘈杂的生活,并在午夜梦回时看一眼躺在边上的朱之文和甜甜,安慰自己终于都过去了。结果离婚的第一天,她找了个隔音好的酒店住进去,脑子里却依然是磕头声、婴儿的啼哭声、邻居的争吵声……

    她睡不着。

    这就是刘灵,跟明星经纪人吵架或者跟政府拍桌子都没在怕的,却没法忍受安静。

    钱闪闪当时愣了好久,才打开房门,让她进来。

    刘灵去冰箱拿了瓶啤酒打开,又点了一支烟,之后瘫倒在沙发上,说:“来!跟我讲讲单身的快乐!”

    “这有什么好讲的?你想想嫦娥不就知道了。”钱闪闪神秘一笑,道:“广寒宫再冷,那也是神仙日子啊!”

    刘灵顿时就笑了起来。

    她们俩都没想到这一住就是三年,刘灵跟钱闪闪学着娱乐,学着热闹,钱闪闪则跟刘灵学着长点脑子。

    其实三十岁以后的合租生涯跟二十多岁全然不是一回事,钱闪闪跟刘灵混迹在一起,无非是因为她们的同龄人几乎都是已婚人士,多少闺蜜因为那道分界线成了陌路人,而她们则成了年轻小女孩的偶像。

    不过,她们拓宽了年轻小女孩对老女人的想象,这也是事实。

    两个人感慨了一阵,才开始算账,什么基金股票贵金属,全部加起来,也不过一百万出头。

    刘灵愣了愣,说:“我记得你年初时还……”

    钱闪闪伸出手,晃了晃手指上的戒指。

    刘灵这才问:“你到底为什么非要争这个戒指不可?”

    “我就是不想给他父母而已,他爸是个家暴狂,他妈是个赌徒,他后来变成那个鬼样子,他们至少得负一半责任的……”钱闪闪垂眸说:“光他留下来的钱都够他们俩争的了,谁知道他们看到那枚戒指的证书和小票,坚持要把戒指要回去。”

    Mini音响里正播放到那句:任她们多漂亮,未及你矜贵。

    钱闪闪的眼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那一刻,她顿时又变成了小女孩。

    刘灵忍不住问:“想他吗?”

    她很决绝地摇了摇头,笑着道:“这有什么好想的?他在不在,我也还是我。”

    刘灵便笑了笑,不再问下去,低头查这幢房子的市值,说:“现在这套房子的二手价格应该在六百万左右,如果你想早点脱手,还得再压低价格……”

    “嗯。”

    钱闪闪应了一声,就没再说话了。

    彼时她们都没想到,直到2022年6月,那套房子都没卖出去。

    2022年4-6月,各地都发布了二手房新规,然而挂牌出售的数量,远远大于求购的。各地政府紧急发布二手房政策,再紧急叫停,因为所有人都发现,房地产崇拜的时期已经过去了,所有人都攥着手头的钱,一分也不敢花。

    全域静止的,可不止是上海市民,还有全国人民对提升经济的信心。

    与此同时,顾西穗的年假结束,又要回去上班了。

    她在宁夏时没开过工作群,是因为没什么需要她处理的状况:三亚项目组还没开始组建,市场部最忙的时候还没有到来,她负责的几个品牌也在等回音。

    但四月初就不一样了,公司许多重要职员都被困在了上海,正是缺人的时候。

    集团已经发布了内部邮件,确保所有在上海滞留的员工都将得到物资和精神上的支持,不过连续关两周,所有人都快疯了——连那个天塌下来都能维持着高冷的周扬也不例外。

    在顾西穗回公司前一天,周扬突然打了电话给她,道:“皮皮现在是运营部的主管,对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还有三亚项目的工作你也要跟……”

    “等会儿……”顾西穗愣了半天,问:“皮皮怎么会在广州?”

    “她自己申请过来的。”周扬讲话的音调都变了,透着倦意,道:“空中花园那边你也多担待些,紧急时刻,辛苦你了。”

    顾西穗点了点头,忍不住问:“你还行吗?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还行,有吃有喝,比大部分人好。你拿不定主意的就去找Treacy,如果跟Treacy有分歧你再报告给我,来不及的就你自己说了算。”

    他交代完这些就挂了,顾西穗却怔了怔,她才进来几个月?居然就让她跟Treacy去争了?

    不过话说到这里,顾西穗也听明白了,她是毫无疑问要一路往上升的,年后几乎所有的重要会议她都跟了,如今周扬还给了她决定权,一年内实现三连跳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想到此,她就深呼吸了一口气。

    第二天,顾西穗一大早就到了公司,拎着特意买来的宁夏特产,先去了运营部,跟众人寒暄完了才推开办公室的门,多少有点吃惊地看着皮皮,问:“你怎么会到这里?”

    “三亚实在好无聊,我本来还想去度假的,谁知道要啥啥没有,就申请调过来了。”

    皮皮还是老样子,小小一个人,坐在严云齐从前的办公桌后面,人还没来几天,办公室的风格就全都变了,桌上铺着卡通鼠标垫,粉色的蓝牙键盘,台历和水杯等办公用品也全都是Y2K风格,电脑背后还贴了一张“不想上班”的贴纸,分外热闹。

    顾西穗却忍不住说:“广州不适合你,这里的运营岗超无聊的,远不如成都有意思。”

    “没事,我就是来养老的,顺便在广州耍几年。”皮皮笑着说:“我倒是要看看广州和成都究竟哪里更好吃!”

    听到这句话,顾西穗才笑着说:“那你肯定吃不惯广州的。”

    她心里有个隐约的疑虑,却没有讲出来,只是许诺之后请皮皮吃饭,然后才去了西塔。

    市场部就是另一种状况了,四月初,不仅上海有疫情,广州也有,两名同事正在居家隔离,导致整个办公室空了一半,处在一种薛定谔的缺人的状态里。

    要说不缺人吧,十几个员工只剩下几个;要说缺人吧,人到齐了也没事干:所有奢侈品的货物全都卡在上海港无法卸货,第一季度的销售数据让整个公司都萎靡不振,六月暑期档的销售计划也要搁置,因为谁都不确定到时候广州是什么样子……

    最要命的是,钱闪闪的事情已经波及到了顾西穗,她一到公司,就听到所有人都在讨论钱闪闪的事:“她一天到晚在那里洋洋自得的,其实还不是仰仗着自己有钱而已……”

    “据说光男朋友就有八个……”

    “……公交车……”

    顾西穗进门,众人才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知道她们俩交好,顾西穗在运营部的时候,钱闪闪可是没少帮过她的忙,如今轮到钱闪闪落难,顾西穗却想不到应该说什么,最后只说了一句:“在背后讨论别人,下贱!”

    “哟!就你高贵是吧?”

    “收声啦!人家是梦玲的儿媳妇,你哪里比得了啊?”

    “要说捞,还是她会捞。”

    听到这句话,顾西穗才僵住,回头瞪着他们,心里也起了疑:她是因为这个才受器重的吗?

    但想了想,又不对,她转岗时跟权西森可不熟。

    这个疑虑到两天后才被打消,齐明辉来广州开会,才跟顾西穗说:“你们这届年轻人不是天天都在反内卷吗?就没想过反内卷的本质是,你不需要比别人做得更好,只要其他人比你更烂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