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陈星禾跟初三的时候没什么差别，年龄的增长并没有让她心智成熟。
温单风是这么觉得的。
她那条气他的朋友圈让他想到他们的第二次见面，那是初三的寒假，温单风被表姐打发出门替她买肯德基，他又见到了害他被叫Wendy的她。
当时她和一个成年男子面对面坐在店内，桌上放着一架相机，那名男子时不时摆弄相机。温单风以为她是和家里人在一起就没去找她“算账”，直到一个小学生模样的小男孩跑过去跟陈星禾吵了起来。
温单风留心她那桌的动静，怕她遇到了麻烦，然后他听到那个小男孩十分严肃条理清晰地对成年男子说：“这个相机是别人的私有财产，她没权出售。而且她才十五岁未成年，是限制行为能力人，她只能进行符合自己智力年龄的民事行为，从她给这个相机的定价可以看得出她的心智一点都不成熟，你的交易是无效的。另外你是成年人，你主动用这么低的价格从小孩子手里买走古董相机，你主观意愿上也存在诱导哄骗嫌疑。”
不止温单风，餐厅里的客人都被小男孩的话震惊了，当时陈星禾介绍说小孩是邻居家的小孩，现在想来应该是她的天才弟弟了。
因为小男孩的话，一旁的好心大人站出来阻止了这场交易，然后陈星禾就跟她弟弟吃着薯条吵起架来。
弟弟说：“你不能因为爸爸失约就把他的相机卖给陌生人，这样是不对的。”
陈星禾说：“你真的好烦人，谁家小孩，独自出门也没人管吗？”
弟弟少年老成地叹了口气开始关心姐姐的升学问题，“你怎么不去外国语念高中了？你不是要学翻译吗？外国语是不是语言环境好一些呢？”
陈星禾的嫌弃不加掩饰，“你能不能有个小学生的样子？”
“我上初中了。”
“你好厉害哦。”
……
闹情绪发脾气的小朋友如何对付呢？买点好吃的讨好一下。温单风特意给陈星禾买了早餐放在桌上，她倒是吃了，却也不多理他，理由是公司禁止工作时间说闲话。
但她跟他沟通工作的时候态度还是很好的。
时间来到周五，老洪叫大家开会，开会内容第一项是集体学习员工新守则内容；第二项是分配工作；第三件是部门大喜事，老洪当场发奖金，三千元人民币奖励优秀员工刘小雅。
从公司层面来说刘小雅的建议解决了老板忧心职场恋情的问题，这招“借题发挥”纠正职场风气的新规定老板不是想不到，但有员工做代表提出来比老板独裁下令效果好，因此刘小雅获得三千奖金，这是最高纪录的非业绩相关奖金，内推一个顶尖人才成功入职也不过两千。而从内训部门来说，刘小雅的建议让内训部彻底握住了这次培训的主导权，老洪乐开了花，刘小雅主动表示要请全部门团建，大家都很开心，除了陈星禾。
陈星禾此刻就像在国王宴会上误吞了异物的大臣，咳咳咔咔清理嗓子非常失礼，但默不作声又是真的难受。理智上她觉得既然自己能通过金老师的培训联想到禁止办公室恋情，那么别人想得到也很正常，否则她也太傲慢自以为是了点，但情感上她很难受，尤其看到团队因为这件事士气大振，她不由想到温单风对她说的那番话。
陈星禾突然明白自己的难受来源于哪里。她后悔了，她想表现了，她想成为为团队做贡献的那个人，她想争一争了。
她下意识看向温单风，温单风也在看她，还没能用眼神传达情绪，其他人已经商量好下班后去哪玩了，先吃烧烤喝酒再去K歌，反正明天周六，晚归也没事。
陈星禾本心是一万个不想去，但她想融入团队就不能逃避集体活动，所以她没扫兴。
老洪跟大家说：“这样，都回去把手头工作处理一下，下班后楼下集合怎么样？”
“好！”
“老大。”温单风叫老洪：“我晚点去找你们，预算报表要赶在周一上班前提交给财务，我和陈星禾得加会班。”
“行行行，辛苦你们俩，修改完直接发我，忙完就过来啊。”
“好的。”
温单风抱着电脑来陈星禾工位上讨论工作，他撒谎了，预算报表早就修改好了。
温单风：“趣味运动竞赛项目可以多找一些，行政看着安排，每年都能调整。”
陈星禾有气无力：“哦。”
温单风手指点着鼠标，他擡眼瞧她小声说：“Toldyouso.”
陈星禾咬牙切齿对他比了个中指，温单风洋洋得意摆头晃脑。
等同事们都下了班，温单风收起电脑跟陈星禾说：“走吧。”
陈星禾：“哦……”
他带着电脑，两人沉默着一起离开，一出写字楼大门，温单风就戳了她脑门儿一下，“这回知道不认真对待工作的后果了吧，错失三千奖金难受了吧。”
陈星禾气得踹他脚踝，“滚蛋！”
她哼了一声迈步向前走，边走边说：“谁在乎啊，我根本不在乎。”
温单风跟上来塞给她一包纸巾，陈星禾疑惑，温单风欠揍地说：“以防你哭出来。”
陈星禾作势要揍他，温单风笑着跑开，陈星禾追上去，两人在人行道上你追我赶，跑出去好远。到底是盛夏，这么一番冲刺短跑，两人皆是汗流浃背，温单风的纸巾派上了用场，好消息是汗液分泌带走了陈星禾的坏情绪。
温单风等下还要给老洪发报告，两人去了街边的咖啡厅，陈星禾点了冰美式跟芝士蛋糕，温单风要的是冰美式跟培根卷。
温单风：“多余说一句，你可不要因为这件事闹情绪，跟领导说你被抢了创意啊。”
陈星禾：“你当我什么人啊？”
温单风：“陈三岁。”
“滚！”
温单风笑起来：“这也没什么大不了，不是决定你本职工作能力的东西，再说了，你也看到新规定颁布后大家的敢怒不敢言了吧，做群众的朋友也好是不是？”
“切，用你说？我本来就不屑这种资本家的坏心眼！”
“呦，那你可跟资本家一样坏呢。”
“呸！我是光荣的工人阶级。”
两人斗着嘴吃着蛋糕坐了半小时，温单风用店里的无线网给老洪发了报表，老洪很快审批完。
来到聚会的烧烤店，气氛正热烈，老洪发表演讲激励团队，说了许多企业培训的价值和培训师的职业前景以及对部门未来的规划，落实到实处就是如何让团队成员的年终奖像孙大圣的筋斗云一样翻个不停。
“如果还有人觉得我们内训部门就是人力手底下跑腿打杂布置会议室的，那你可以离开内训部了。”
“今天看到老雄的脸色没？哈哈哈哈上个月多得意今天就多憋屈，真是解气。”
“之前叫我帮忙，我提了个优化建议，老雄居然跟我说少发言多做事？啊……当时就想给他一下！”
“真的，我是受够了人事那边拿我们当助理了。”
“来来来，敬小雅一杯，小雅同志，还想吃羊排……”
“点啊，敞开点，三千块花完大家A啊。”
“哈哈哈哈好好好！”
……
吃完烧烤众人转战KTV鬼吼狼叫，小惠男友刚求婚，两人准备买房，她跟陈星禾咨询买房的事，两人在一旁聊天。
刘小雅跟老洪合唱完一首《一无所有》过来找温单风喝酒，温单风端起酒杯：“多谢你请客。”
“客气，团队功劳嘛，陈星禾跟小惠也一直在帮我做事的。”
温单风笑了笑说了句话，刘小雅主动靠过去问他说什么？都穿的短袖，胳膊碰在一起，是空调房里的冰凉，温单风不动声色隔开一点距离，他重复自己刚才的疑问：“我就是好奇，你怎么会想到整顿办公室恋情？”
战略王总那事此前可是一直保密的，真没几个人知道。
刘小雅跟他对视一眼马上低下头去，她表情为难，许久才贴过来小声耳语道：“因为有同事追我，他的行为让我觉得被冒犯，最近又跟金老师备课学习了很多职场性骚扰的知识，所以……”
温单风看向她的脸，是受害者模样，他冷淡地哦了一声走开去找周明和老洪喝酒。他之所以冷淡是因为刚才刘小雅跟他的肢体接触社交距离也让他不舒服了。
刘小雅放下酒杯拿起手机查看信息，屏幕亮光打在她脸上，她擡头看着电视屏幕上方滚动的歌词，耳朵里听到一旁陈星禾的声音，她说：“我的房子是我爸妈的啦，不是我自己买的，我的工资攒够首付就得五十年。”
“因为艾雄对我进行职场性骚扰所以我根据自身经历想到职场社交距离整顿的必要性，这个逻辑完全成立。”刘小雅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这不能怪她，她本来只打算把暧昧咖啡当成案例公开的，这是她对艾雄的警告，可即便是下了这样的决心，她还是会担心艾雄打击报复她，所以她纠结着要不要把自己写的信封拿回来，或者告诉陈星禾为了保护曝光的员工得改动一些事实，她去找她，在门外听到陈星禾跟温单风说的那些话。
陈星禾说了她不屑于干这种事，她不在意的，刘小雅在意，只要公司明文禁止，艾雄就不敢对她怎么样了，等职场性骚扰的培训拉开序幕，那时候就不是她害怕艾雄报复，而是艾雄怕她举报投诉了。
聚会持续到凌晨两点多才结束，好几个都喝大了，老洪心情好不想散，提议请余下的人去泡脚，有人去有人不去还有人已经叫了车回家去了。
温单风问陈星禾：“你回家吗？”
陈星禾摇摇头：“不用管我。”
温单风哦了一声走开，又回来，“去喝酒吗朋友？”
陈星禾眼神亮起来，“你家？”
“嗯。”
“这回不是喝橙汁吧……”
“定制调酒服务。”
“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