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严磊给周教授开了三天车回来，一毛钱红包都没拿到，他有点失望。
本来不计较外快的，但这可是老板主动提的呀！
他好像被人偷了一千块一样气馁，好在堂妹朋友圈里和嫂子住酒店的照片安慰了他。
回到家，他跟杏儿抱怨这事，杏儿淡淡笑着，说：“你的工资老板给你发了。”
严磊嘿嘿一笑：“我知道。跟你说着玩。”
他看着妻子做饭的背影心里感到幸福又满足，没有比杏儿更适合他的女人了。
杏遥还在试用期，薪水只有80%，可这比起从前的工资已经是很大的涨幅了。
拿到工资那天，杏遥想起了妈妈。如果妈妈还在，她想给她买东西，比如防晒的帽子、过冬的棉袄。
两天后的一个晚上，杏遥在做饭，严磊突然举着手机进来，他在和张霞视频。
“看看，这是我们的厨房，杏儿，妈问你做啥好吃的呢？”
杏遥看镜头叫了声妈，她把菜盛出来，严磊立刻接过来端着出去。
杏遥又快速炒了个青菜，端出去时，正好听到张霞说：“以前一个月拿一千八都自己花，现在挣得多也自己花，总之是沾不上她的光。只有我养她，没有她养我。”
严磊看了眼杏遥，跟母亲说：“你想要啥我给你买。”
“谁要东西了？我说的是心意。算了算了，你赶紧吃饭吧，都几点了还没吃上。”
严磊进厨房盛米饭，他安慰妻子：“妈就那样，别往心里去，等会你给上网买个东西哄哄就高兴了。”
杏遥没说什么，她也没吃饭，立刻在微信上跟张霞说：“妈，您下载我们公司的App吧。上面啥都能买到，看好了把图发给我，我买。”
张霞回语音：“白说一句你还上心了。我是想着你们俩都在卖东西的公司上班，是不是有优惠价，有的话帮忙买一下也划算，我把钱给你就是。”
杏遥能说什么？
她回复：“您先选。”
杏遥一块红烧肉都没吃完，张霞就发过来三张图，说随便买哪个都行，她就是想试试网购这个新鲜玩意儿。
杏遥直接把三件都买了。
张霞又主动问多少钱？
杏遥说：“没多少。我买便宜。”
张霞再没说什么。
杏遥端着碗小口小口吃米饭。
她心里有点愧疚。
其实发工资那天想到婆婆了，可她没买。杏遥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理，自从她出来后，好像就有意回避跟婆家联络。
她会不舒服。有一种不慎落水后却被水草缠住脚不能脱身的无力和恐慌。
这种情绪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其实她现在已经很不想跟婆家对话了，看到来电就压抑。
这算什么呢？
在身边相处的每时每刻都觉得煎熬，分开之后甚至不想联络的人，应该是讨厌的人没错吧？
但讨厌之人恰是抚养自己的恩重如山的母亲。
这不是有良知的人。
可她想尽办法也无能消除这份厌恶抗拒。
对婆婆的愧疚和厌恶情绪交织缠绕搅碎杏遥的五脏六腑，她痛苦不堪，直到黑夜降临，严磊骑在她身上把她扒光享用，杏遥咬着牙忍耐他一向不知轻重的揉捏，身上痛一分，愧疚减一层。
她在还。
*
一天。
杏遥接到用户求助电话，说退货的包裹里不小心放进去了私人物品需要召回，快递那边说已经签收要联系商家，店铺售后又要她打这边。
杏遥帮她转接到仓库那边的售后，临下班前她又接到这位小姐的来电。
她都急哭了。
她是一名小公司的财务，不小心把公司公章寄过来了，她说要是出事她得坐牢。
杏遥哪懂这方面的知识，听到要坐牢都吓死了，立刻承诺去仓库帮她找。
两人还加了微信。
退换货仓库门口堆积着如山的快递，员工各自在岗位上忙碌着。
杏遥找到坐在门口的库管说明来意，库管玩着手机眼皮都没擡：“没入库？”
“嗯。”
“那你催什么？包裹这么多不得有先后顺序？”
杏遥：“请问可以找谁查入库信息？”
“入库的人负责入库信息，你让用户打客服查，哪有跑来仓库问的，我们又不是单独服务一个用户。”
杏遥见对方语气不耐烦再不敢打扰，她走到院子里跟失主说让她再打一次查一下入库信息，失主打了，没入库。
杏遥看着眼前堆成山的快递，她再度走到库管面前：“请问我可以在这里找一下吗？”
“不行！”
“是很重要的一个包裹。”
“谁的包裹不重要？我给你插队，其他人又来投诉收货慢，有毛病！”
杏遥没招了，站在院子里跟着失主干着急。
很快有人出来搬门口这堆，杏遥见暴躁库管不在位置上了，她问搬货师傅：“我可以帮忙吗？因为有个件急着找回。”
那师傅倒是好说话：“找呗。你自己找。”
杏遥赶忙上前找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身后传来动静。
是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的脚步声，整齐划一，山雨欲来。
她回头看，金字塔队形的正装小队向她走来，众人脸上表情皆以为首之人的严肃冷峻气质而准，忐忑又紧张。
杏遥低下头后退一步让开路，搬货的工人们都停下活恭恭敬敬地齐声跟老板问好，杏遥没跟上节奏吓了一跳，迟疑自己是不是也应该问好。
“嗯。咱们仓库的人干接待工作倒是一把好手。”戚校说。
跟着他的那些人大气都不敢出。
杏遥低着头，突然听到有人问：“你是仓库的吗？为什么不穿工服？”
杏遥看一眼自己的裙子，确定她可能是唯一一个没穿工服的，擡起头来，大家果然在看她。
“我是客服部的。”
眼前黑压压西服人群极具压迫感，杏遥又低下头去，手掌无意识按住领口，有点紧张。
一个女人温柔地问她：“那你来这做什么？”
“有个用户退货时不小心把重要物品放进来了，我帮她找找。”
“噢，这样。”
再没人理她，一行人走进仓库。
杏遥转身蹲下继续找快递，听到旁边的人说那是戚校，大老板。
杏遥愣住，那个看上去很年轻的男人就是大老板吗？跟她想的不一样。
戚校对于杏遥而言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她从丈夫口中听过不少他的事，又被他一句话安排了工作，但没见过本人。
杏遥长这么大没接触过什么位高权重的人，有钱人都没见过，因此她总觉得能管理这么大集团、决定这么多员工家庭生计的大老板，大约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才对。
戚校的真实形象在她脑海里闪过，年轻有为四个字在杏遥心中冒出。
“是这个吗？你过来看看！”旁边的师傅叫杏遥。
杏遥跑到他面前核对物流单，没错。
“等着吧。”
要等入库验货确认收货完了再找出私人物品和失主确认，最后安排寄还，快递费也要沟通，这一切必须有记录。
入库工作人员对杏遥说：“你回去吧，我们会和她联系。”
杏遥礼貌地替失主问：“请问什么时候可以寄出？可以发顺丰隔日吗？”
“都有流程！”
杏遥其实早被吼怕了，可是失主还在等，今晚没确切消息肯定要急死，杏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烦：“请问我能不能……”
“烦不烦啊！都说了我们会处理！”
这人吼完好像后悔了，眼神躲闪着低下了头转变语气说：“你别催了，我们有我们的工作流程。刚刚扫描看到了，是有一个像公章的东西。”
“对不起。麻烦您了。”杏遥松了口气，这下可以交差了。
她转身要走，戚校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而他的身后，照旧是一群阎罗面孔。
杏遥反应了两秒才小声问老板好。
戚校压根儿没回应她。
而是对这边的负责人说：“如果你们在电话里做好了安抚工作，向用户保证只要她的私人物品在这个包裹里并且顺利寄到我们仓库就一定不会遗失，一定会尽快寄回给她，用户难道会不理解仓库包裹多收件需要时间吗？会逼着客服部的人下了班跑来仓库跟进吗？”
“对不起老板，这是我们的工作失误。”
“工作失误？把来电记录调出来，我倒要听听你们怎么对待客户的。丢失了公章，也叫人家别催别烦你们吗？”
他语调平平，嗓音却透着一股威严，杏遥听到这些话在心中感慨老板的智慧，他怎么知道这些的？失主之所以拜托杏遥正是因为仓库这边的客服态度敷衍不耐烦。
退换中心负责人立刻安排人调记录，又对入库的说：“今晚就安排寄回，隔日达，运费我个人出。”
“好的。”
立刻开箱，拿出公章，快递打包然后安排寄，过程不到两分钟。
戚校一行人去售后中心查来电记录。
他们走开后，杏遥终于放松下来。这一放松，她才察觉自己早已汗流浃背。
像是才从高温环境进入凉快的仓库里，冷热交替，杏遥感到一股热气自后背涌起，内裤里也好似包了一团烈火，炙烤一般灼烧着臀部。
她受不了地拉扯领口企图让热气散出，这时，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杏遥擡头，看到本已走远的戚校回了头，目光精准地落在她抓着领口的手腕上。
杏遥莫名心跳加速，身体热到要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