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愉悦过后,周岚就察觉到明诚的异常,他不再像过去那样怜香惜玉,对自己的形象也无所顾忌,用着点蛮劲将周岚翻来覆去折腾,直到她再也受不了表示抗议,明诚的动作才慢下来,却依然禁锢着她,在她耳边低语,“求我。”
欲望退潮,理智回归,周岚恍悟其用意,内心顿时来气,倔强地咬住嘴唇,不肯就范。
明诚见状,手往下探,准备再来一轮攻势,周岚慌忙阻住,“哎,你别……赶紧,赶紧结束吧……求你了……”
明诚欣赏着她的羞赧,嘴角缓缓弯起,神色柔和下来,轻拥着周岚,又与她缠绵了一会儿才释放自己。
等明诚洗完澡回房间,周岚趴在床上快睡着了。
“去洗澡。”明诚抚了抚她的脸。
“没力气……明天早上洗。”
明诚一边上床,一边调侃她,“这么没出息?”
周岚想起他刚才凶神恶煞的情状,新仇旧恨齐刷刷上涌,反手就在他胳膊内侧拧了一把,“都怪你!我太蠢了,总是上你的当,今天就不该来!”
然而她根本使不上劲,明诚轻而易举便化开攻击,抓起周岚的手塞进被窝,又给她掖好被子,侧过身,哄孩子似的拍她,“别闹了,累就睡吧。”
周岚蜷缩在明诚怀里,像个柔软的婴儿,明诚用宽阔温暖的胸怀保护着她。迷糊间,周岚忽然觉得心酸,自己为什么如此固执地想挣脱这个怀抱呢?就像现在这样,舒舒服服躲在里面有什么不好呢?
两分钟不到,她就进入了梦乡。
早上五点,周岚醒了,明诚还睡着,一条胳膊搭在她腰间。
周岚轻轻搬开明诚的手,蹑手蹑脚起了床,拿起衣服到卫生间洗澡。
热腾腾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卷走了疯狂的痕迹,还有疲惫感,昨晚躺在明诚怀里时涌起的软弱也烟消云散,周岚再次精神抖擞,干劲十足。
她站在镜子前正准备穿衣,忽然发现不对劲,锁骨和胸部有不少红色的斑痕,像发了疹子,忙低头细瞧,半晌才恍然,是吻痕——明诚留给她的纪念,不,或许是教训。
周岚惊慌失措,急忙检查全身,明诚还算给她留面子,没在脸和颈脖处下手。
起初她又气又急,恨不得立刻冲去卧室与明诚理论,转念一想,就算骂他一顿也于事无补,倒显得自己不成熟,反被他看笑话,再说,谁让她是自投罗网的呢?咬咬牙,权且忍下这口气。
周岚原打算来个不告而别,谁知房间门开着,里面灯也亮了,明诚坐在床上,手里翻着本杂志,大概是在等她。
周岚只得走进去说:“我得走了,还要回澜苑取车。”
昨晚她是坐明诚的车过来的。
明诚放下杂志说:“我送你。”
“不用!”周岚忙阻止,“你再睡会儿,还早呢!”
明诚见她神情冷静,刻意要保持距离似的,便没坚持。
周岚正要走,听见明诚问:“没什么要跟我说的了?”
她扶着门框站住,的确,对于昨晚发生的事,她还欠一个解释。
她转过身来,表情里含了丝窘迫,“昨天晚上……”
明诚盯着她,等她说下去。
那一丝窘迫很快从她脸上散去,“什么都不算……就是你我,咳,各取所需。”
周岚讲完,故作强硬地扬起下巴,眼神里还带点挑衅——昨晚的场景在脑海中再现,她还记得明诚怎样戏弄自己。
明诚倒没恼,笑笑说:“那以后,如果你我有新的需要,还可以继续吗?”
周岚到底脸皮要薄一些,两颊有点烧,狠狠白他一眼,转身走了。
明诚听见门阖上的声音,有点冰冷,在客厅里回荡了好一会儿才消失。他拉开抽屉,取出一包烟,点上一根,慢慢抽着。
和周岚分手后,他还是会经常住到这里来,毕竟离市区近,方便。而且反正到哪儿都是一个人,这里和空荡荡的别墅比,还多少显出些温馨感。
他在烟雾中回味着从昨晚到今晨与周岚之间发生的一切,还有她刚刚离开时那似嗔似恼的妩媚表情,不觉失笑,心里渐渐有了底。
抽到一半,忽然想起周岚讨厌烟味,便起身,在窗边找到烟缸,把烟蒂给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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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诚一直没有放弃让照一和徐霜见一面的想法,他借各种机会对周岚旁敲侧击,努力劝说她去趟宜城,了解一下当年照一和徐霜在宜城相处的情形,周岚被烦不过,终于松了口,离农历新年还有十天时,她搭明诚的车前往宜城。
由明诚开车,他心情好,话也比平时多,一路上频频逗周岚,两小时车程,把周岚哄得妥帖又舒服。两人仿佛回到最初的某个亲密温馨的阶段,但又与那时有所不同。
那时周岚对明诚是仰望的,她需要他比他需要她更多,她对他有着毫无保留的崇拜,不管明诚说什么周岚都愿意接受。而现在,他们之间的差距正在逐渐缩小,分歧却屡屡出现,可依然还爱着对方,他们必须试着发展出一种新型的相处模式,能够彼此包容。
周岚能感觉出来,明诚正在努力做这方面的尝试。对未来,她依然是矛盾的,但也能清楚感知,内心的天平不知不觉中已再次倾斜。
到了古竹村,长叔早迎候在通往宅子的路口,他事先已得到明诚消息,知道周岚要来,这关系着两对人的幸福,长叔自然不敢不重视。
他跟周岚打招呼时态度格外热情,周岚也不便绷起脸,笑笑问:“照一呢?”
长叔立刻现出懊恼的神色,“本来讲好在家等你们的,谁知道一早上忽然又跑了,说是跟同学有事商量,很紧急的样子……”
明诚心头不快,但当着周岚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倒是周岚,反松了口气,她并不想和照一多打交道。
“他不在也没事。”周岚说,“我随便看一下就得走了。”
长叔忙说:“那怎么行!无论如何得吃了饭再走!”
他事先得了明诚的暗示,一边带周岚参观宅院,一边将徐霜来到这里后的生活细节逐一讲给周岚听,其中不愉快的部分自是飞速略过,重点全放在两个孩子如何化敌为友、和睦相处上了。
回到客厅,长叔去厨房给长婶帮忙,明诚不知踱到哪里去了。
周岚端着茶杯欣赏了会儿字画,便坐到曾属于徐霜的那张桌子边,想象着两人在一起的情形。
照一的桌子近在咫尺,最上面的小抽屉开了条缝,里面似乎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周岚随手拉开瞧了眼,忽然呆住——满抽屉的小马雕像,和她在徐霜那里见过的一模一样。她撚了数枚在手里细瞧,有些粗糙,有些精致,不难看出是照一不同时期的作品,为了能雕出满意的作品,他必定下过一番苦功。
震惊之余,周岚体察出照一对徐霜的深情,也明白了徐霜沦陷的原因。想到自己之前那样盛气凌人阻拦他们,实在有些不近情理,一颗心不知不觉就软了。
明诚从外面推门进来,搓着手说:“今天真冷,看样子会下雪。”
周岚听出他语气里的兴奋,笑问:“你盼下雪呀?”
“当然!香港不下雪,我来三江这么多年,也只见过两次下雪天。”
“不至于吧?三江虽然不算很冷,雪还是经常能看见的。”
“有时候不巧,这里下雪,我却回香港去了!”明诚坐进照一的椅子,“你在看什么?”
周岚把小马雕像递给明诚,“你儿子刻的。”
明诚不清楚那段典故,只笑着评价,“嗯,挺精致。”
周岚拉开抽屉,“你看,他还刻了这么多。”
明诚也瞠目,“是在做练习吧?”
“照一手很巧哦!”
“他耐心是不错。”
周岚盯着他,“你耐心也不错……你们父子其实很多方面都挺像的。”
明诚笑而不语,做父亲的听到这种恭维总是开心的。
周岚问:“我可以带一枚走吗?留个纪念。”
“应该没问题。”明诚笑,“他有这么多,你拿走一枚也看不出来。”
长婶出来招呼:“先生,可以开饭了!”
四个人忙碌起来,清理了一张桌子出来,摆上碗筷,长叔长婶将菜一一端上桌。午饭很丰盛,席间虽然话不多,气氛却不失温馨。
周岚吃饭总是很快,第一个放下碗筷,长叔立刻给她端来一杯新茶暖手。
周岚捧着茶杯,想了想说:“过几天,等徐霜放寒假,我问问她有没有时间,如果方便的话,我带她过来玩一趟。”
明诚听得眼睛一亮,长叔长婶也都露出激动的神色,使劲点头,“太好了!来之前打个电话,我们好好准备!”
下午天色越发阴沉,周岚想回去,明诚见目的已达到,也不强留,陪她一起出来,长叔长婶很虔诚地跟在两人身后。
没想到一出门就撞见照一,慢吞吞走在回宅子的小道上,肩上背着包,脑袋低垂,像在想心事,完全没发现站在门口的明诚和周岚,直到明诚叫了他一声,才受惊似的仰头,见了父亲,也没什么表情。
明诚见他脸色苍白,萎靡不振,有些担心,走上去问:“有哪里不舒服吗?”
照一摇摇头,勉强问道:“你们要走了?”
明诚说:“是啊!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吃过饭没有?”
“还没。”
“那赶紧去吃饭。”
“嗯——你们路上小心。”
明诚本想陪儿子多待会儿,但照一显然没这意思,加上周岚着急走,只好把话吞了回去。
长叔见缝插针,赶紧把好消息告诉照一,“徐霜下个礼拜放假了,到时周小姐会带她来这里玩,你高不高兴?”
这个消息似乎让照一很惊讶,他琢磨了会儿才点头,“高兴——长叔,我饿了。”
上了车,明诚没急着发动,有些失神,“这孩子是不是碰上什么事了?”
周岚也觉得不太对,“是啊!跟丢了魂似的——他这样,能考好吗?”
“可能是考试成绩不理想,心里急了。”明诚知道照一是想和徐霜考同一所大学的,“毕竟荒废了两年,要追上去不是容易的事。”
“你不跟他好好谈谈?”
明诚犹豫片刻,还是开车走了,“反正下周还要再来,到时我问问他——不过以照一的个性,除非他愿意告诉别人,否则谁也别想问出一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