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还是不够，总是不够。
床是海。林霁予的身体是海深处的圣域。
季谒独自一人划着船，划了太久才抵达这座岛屿，跳下来踩在岸边，任船飘走，做好了从此再不离岛的准备。这是他一个人的朝圣。
他带着林霁予，掀腾出剧烈起伏的海浪。林霁予大脑放空，只能被动地跟着季谒的节奏，身体响应着最本能的感受，涌出一波又一波热浪。
她被季谒身体里蒸腾出的湿热气息笼罩，几乎忘记这是干燥寒冷的季节。从发顶、额头、鼻尖、嘴唇，再到脖颈和小腹，林霁予的身体渐次进入温暖的春天、热烈的夏天。
圣域最深处是曾坚决拒绝任何人到访的一片虚空。如今终于迎来唯一的旅人。最寂寞的时候过去了。她情不自禁抓紧了季谒有些扎手的头发，跟着他移动，手和局部都清楚地记住了他细致又亲密的行进路径。
季谒的手不留余地，反所经过之处，都在林霁予的皮肤上留下一块又一块的红痕。指尖嵌入肉里，带来痛快而真实的触觉，但因为无法更加深入，还是不够，总是不够。
林霁予一双手去寻找季谒的肩膀和后背，紧紧扣住他绷紧的肌肉。曾经的单薄触感，竟然还很清晰地留在大脑皮层，轻易地被激活出来，令她恍如隔世。季谒变了太多，让林霁予再一次意识到，他已经成为了真正的男人。
她睁开眼，猛然推开季谒，再一翻身坐在他身上，目光极具侵略性地盯着季谒，将他的渴望和慌乱尽收眼底，才如神像化人一般，以肉身做神谕，给她唯一的信徒以抵达最终真理的指引。
季谒满足地感喟出声，却被林霁予俯身，用掌心堵住嘴巴。
林霁予趴在他耳边，轻而郑重地质问：“你没有说过爱我。”
季谒释放了横跨十年的克制，近乎窒息的喘气声里夹杂着如诉如泣的颤音，隔着她如锁链般的指缝穿出来：“我爱你，我爱你，林霁予。”
林霁予这才满意地放开了手，重新将氧气赐予季谒，双手撑在他的胸口，看着他从濒死的边缘重新活过来，大口呼吸。
林霁予露出一个酝酿已久的笑容，说：“不客气，这是你应该做的。”
而后，又俯下身，趴在季谒的身上，侧脸贴在他的胸口，轻轻说：“我也是呢。”
两个人到底长大了，不再像从前一样，不考虑时间地点，一头沉溺其中。来日方长，季谒这样劝服自己，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又叫林霁予：“去洗澡吗？”
林霁予趴在床上，胳膊垫着侧脸，认真欣赏地看着这副已经成型的躯体，懒散地转过头无视季谒的提问。
季谒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又去洗了一遍澡，而后穿好崭新的浴袍，拎着一条沾湿的毛巾出来，任何地方都不放过地帮林霁予擦拭。
她又睡着了。季谒动作很轻，还是让她醒了过来。她迷迷糊糊地说：“跟以前一样呢。”
“嗯。”季谒垂眸，手上动作不停，“我喜欢和以前一样。”
全部处理完，他再看林霁予，她已经很沉地睡了过去。季谒爬上床，将林霁予整个人圈在怀里，也闭上了眼睛。
咚地一声，左胸口传来一声轻微地跃动。季谒感觉到，自己一直悬空的那颗心脏，终于再次落地，重新跳动起来。
季谒睁开眼时，林霁予已经起床了。她穿着从衣柜里找出来的T恤，在餐桌旁吃着早餐。
他换好衣服走了过去，发现只有她自己那份。
不等季谒开口，林霁予发话：“我没有把你叫起来给我做法，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季谒无奈地笑：“是是，我错了，我应该先醒过来把早餐准备好再叫你的。”
林霁予满意地看着他，这才说道：“你自己去厨房看。”
季谒闻言，听话地走了过去，就见流理台上还有一份三明治好好地摆了盘，安静地待在那里。他端过去，放在林霁予旁边，又走到咖啡机旁边，转头问林霁予：“喝吗？”
林霁予不客气：“有保温杯吗？做两杯吧，一杯我现在喝，一杯我带走。今天咖啡钱就省了呢。”
季谒根据她的吩咐，将她外带的那杯准备好，又给两人各做了一杯咖啡，两手端回来，放在桌面上，将其中一杯推到林霁予面前。
他说：“这么要省钱，考虑下搬到这里来？”
林霁予大口吃着三明治，眼睛盯着前方的某一处，认真咀嚼，好半天才开口：“还是不要了。”
季谒皱眉，紧忙道：“为什么不行？我们是成年人，又重新确认了关系，这明明是最好的选择。还是说昨天什么都不算？你不想跟我好，只是想跟我做？”
林霁予失笑：“不是这样的，我是认真的。我自己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我们也有很多改变，需要一点时间适应。任何涉及到双方的决定，都延后一点做，好吗？”
季谒这才放下心来，恢复了神清气爽的状态，觉得今天的咖啡都格外好喝。
吃过早餐，季谒开车送林霁予去力场，林霁予的办公室有备用衣物，倒是不担心外人发现她前一天晚上的动态。
林霁予去洗浴区换衣服，季谒在办公室等她回来。他还要去图谱一趟，魏魏通知，今天有一拨人需要他在下午见一见。走之前，他希望跟林霁予再有一个亲近一些的告别，以此再一次明确两个人的关系。林霁予却拒绝：“别这么黏黏糊糊的。”
要知道，以前提出分别前一定要有告别吻的可是林霁予，如今位置颠倒，季谒有点委屈，只能问：“那晚上一起吃饭？”
林霁予摇头：“我约了宋倪。”
是一个不能得罪的人，季谒没办法，只能说：“好，那我们再联系。但你要把我们和好的事跟宋倪同步。”
“好了，知道了。”林霁予笑着赶人，“快走吧。”
季谒刚走出林霁予的办公室，就见到了正在门口徘徊的霍斯琪。
霍斯琪好奇地上下打量了季谒一番。这个人她印象很深，甫一出现在力场时，她就注意到了这个人，确实条件十分优越。没想到，竟然和林霁予认识，还是这么早就在见面。又想到，林霁予昨晚夜不归宿，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但霍斯琪很快收回思绪，她敲了敲林霁予办公室的门，等听到“请进”一声后，才推门进去，在林霁予对面坐了下来。
她尽可能保持冷静地对林霁予说：“予姐，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一下。”
见她神情严肃，林霁予也提起精神应对：“你说。”
霍斯琪开口：“昨天董宗源回来得晚，他到家的时候发现楼道里还有咱家门口出现了几个陌生男人。今天早上我出门的时候，也碰见了那些人。我偷拍了照片给董宗源看，他说是一波人。我觉得有些奇怪，是不是什么盗窃团伙盯上咱们附近了，正在踩点啊？”
听她这么说完，林霁予心中涌起一阵糟糕的预感：“我们最近都小心一些，回家的时候尽量结个伴。今天观察下家门口有没有什么记号，不行就报警。”
“好的予姐，你也小心一些。要是你回家晚的话……”说完正事，霍斯琪恢复了打趣的精神头，“记得让刚才那个帅哥送你到门口啊！”
林霁予面色一红：“别说那些没用的。”
“说真的，昨天你没回家，是不是去找他了？”霍斯琪揶揄道。
林霁予不甘示弱：“你跟董宗源才是，根本不需要出去找，两人在家里就能天天见。”
霍斯琪赶紧澄清：“我和他没什么的，就是朋友。”
林霁予不愿意干涉其他人的私生活，原本以为霍斯琪是打定主意拿下董宗源，谈一场稳定的恋爱。听到她这样说，林霁予不由得复盘起原本零碎的细节，全部串起来后，她心中一凛，斟酌着措辞嘱咐道：“斯琪，我需要提醒你一下，你现在已经算半个公众人物。目前的社会舆论摆在这里，对于公众人物、尤其是女性公众人物算不上友好，你自己要有认知。”
霍斯琪一惊，尽量不动声色地回道：“我知道，予姐你放心，我做的事肯定都是能放得上台面的。”
林霁予点点头：“千万别浪费自己的努力。”
“那没事了，我先走，予姐你忙吧。”说罢，她起身离开。
才离开林霁予办公室，霍斯琪的微信就震动起来。她拿出来看，是王逍给她发了微信。
“今晚来我家？”
林霁予的话还在耳边，霍斯琪想了想，还是回复道：“好呀，那你来接我嘛～”
季谒抵达图谱，还是魏魏来接。他还没有正式走入职流程，但事情已经开始慢慢交到他手上。这就是季谒设置的反向考验，图谱和戴延达，到底会对他开放到什么程度。
季谒明确说明了条件，对此完全不设限，只看戴延达给到的反应。
今天要见的人，原本是通过图谱CTO的私人关系，搭上的戴延达，本意是想与CEO本人见一面，主题是“寻找双方可合作的任何角度”。对方是这两年做的风生水起的投资公司，说起来也是有头有脸。戴延达并不在意，直接安排他们与季谒见面，并完全放权给季谒。
戴延达说：“由你全权决定，同步我结果和达成结果的原因就可以。”他没有令季谒失望。
季谒抵达会议室，率先坐在一侧。魏魏在他旁边坐下。
两人闲聊，季谒好奇问道：“我还以为你会更想做技术或者带项目，你为什么会想和人打交道？”
今天魏魏也穿得很简单，还是卫衣牛仔裤。如果说戴延达像一个男大学生，那魏魏就像他的学妹。学妹笑道：“我擅长的事情很多，技术和带项目都是已经确认过绝对可以做的事，所以我想试试还没有做过的事。”
季谒了然道：“也是戴延达最需要补足的地方。”
魏魏笑而不语。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由秘书处的将身后的几个人引进来。
人还未见，先传来的是气息和派头都很足的笑声。而后，进来三位西装革履精英感十足一看就能判断CBD籍的男士。
季谒和魏魏起身迎人。魏魏向对面介绍道：“你们好，这位是图谱的首席战略官，季谒。”
她刚想继续说，就瞥见季谒的一个暂停的眼神，迅速反应过来，停下了动作。
季谒不动声色：“我和逍总认识。”
王逍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却并未完全定型，仿佛正在坍塌流下的蜡油。
除了王逍，还有一位也是熟面孔，他们曾经一起吃过饭，王逍介绍过，说远山资本AI板块的负责人。
初次深度参与项目，跟着两位老板一起到访图谱的曲浩竞，眼神在三人的脸上游移。王逍和Owen的表情显然透露出措手不及。而对方负责人则笃定而自信。他不明所以，不敢妄动，不知为何，闻到了一种败仗的气息。